羅飛雁
摘要:以話劇《星火》的創作及指導為例,總結地方應用型高校戲劇創作的教學實踐經驗及其為地方服務的諸種可能性。
關鍵詞:《星火》? ?戲劇創作? ?教學實踐? ?服務地方
中圖分類號:J80-05?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9)13-0133-03
2014年是中國高等教育轉型的啟動年,“應用型”成為普通本科高校的辦學指導方針。高等教育大眾化以來,其規模不斷擴大、同質化傾向日益明顯。地方應用型本科高校的建設,是高等教育應對這一趨勢的結構性調整。自此,圍繞市場增設具有應用前景的專業也成為地方性高校普遍的辦學思路。順應這一形勢,2012年,黃山學院文學院增設戲劇影視文學專業。2014年,該專業并入文化與傳播學院,成為這一新學院的生力軍。筆者自2015年擔任該專業核心課程《戲劇創作》以來,在遵循“戲劇創作”基本教學規律之上,積極踐行“專業互通、實踐提升、校地合作”的辦學宗旨,探索“戲劇創作”為地方服務的諸種可能性。在教學思想上堅持以理論為基礎,深入研究如何將理論切實落實到教學實踐中,真正起到具有指導學生進行有效創作的作用;在教學模式上,以“訓練+體驗”式教學為主,加大各戲劇元素的訓練量,主張在舞臺藝術的范疇內不斷增強學生的戲劇創作能力,而非單純局限在文學文本中;在教學內容中,增設為地方服務的行業劇、主旋律劇、正能量劇創作以及徽文化特色劇創作內容。同時,以賽事促教學。五年來,筆者指導十一部話劇及微電影劇本獲得省級以上獎項。具有徽文化特色與為黃山地方政治經濟文化服務的話劇創作三部,其中《思舊賦》獲得“徽府茶行杯”2017年中國(安徽)大學生茶文化創新大賽團體競賽二等獎;《星火》獲得安徽省第七屆大學生自創話劇展演乙組一等獎。本文即以大型話劇作品《星火》的創作與指導為例,總結地方應用型高校戲劇創作的教學實踐經驗及其為地方服務的諸種可能性。
一、主題和人物的確立
根據黃山市歙縣大學生村官、黃山學院畢業生徐鋒生前的先進事跡改編的話劇創作是黃山學院文化與傳播學院于2017年初下達于筆者的創作指導任務。是集中展示文傳院戲劇影視文學專業教學成果與實踐能力的一次良好契機。無疑,這是“主題先行”的命題作文:弘揚時代主旋律、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塑造新時代下的社會主義新人形象為此次創作的旨歸。主旋律創作難以在主題上另辟蹊徑,毋寧說,這是戴著鐐銬的舞蹈。
任務伊始,筆者即和學生劉婧瑤(黃山學院文化與傳播學院戲劇影視文學專業15級學生)開始積極的案頭準備工作。《人性的高標、青春的禮贊》——大學生村官徐鋒先進事跡報告會是關于徐鋒生平及村官六年生涯最為重要的第一手材料。隨著研讀的步步深入,思路的漸漸清晰,此次創作首要解決的幾個重要問題依次浮出水面:如何尋找切入大主題的小切口?如何平衡主題的理念性與人物形象的生動性?是依靠首尾貫穿的一個中心事件塑造人物形象、組織人物關系,編織矛盾沖突、強化戲劇性還是選擇小事件厚情感大意味的處理?前兩個問題是所有主旋律創作都會遇到的棘手問題,后一個問題則是基于徐鋒素材的獨特性而提出。這是彼此間有緊密聯系的三個問題。我們化繁為簡,尋找眾多問題的突破口。將其歸結為一個核心問題:即依據什么,挑選什么來塑造人物。縱觀徐鋒六年的村官生涯,我們發現,這并不是轟轟烈烈、高潮迭起的六年,而是任勞任怨、平平凡凡的六年。徐鋒感人,在其默然獨守平凡事業的精神。罹患癌癥之后的“讓肝”壯舉驚天地、泣鬼神。徐鋒感人,在其死而后已、至死方休的精神。“讓肝”乃大事件,但專攻一點,其人恐有空洞之嫌,其思流于表面,其情必失之深厚。我們堅信,這犧牲非常人所能為,他必定是一個有信念的人。我們不僅想寫出偉大的這個“果”,還想寫出徐鋒如何從平凡走向偉大的“因”,寫出他的“一路走來”,讓這“偉大”有堅實的人性根基。因此,我們將“讓肝”處理為全劇的高潮,反觀徐鋒的來路。由此,定下了徐鋒的人物基調:一個以扎根基層、奉獻他人為信仰的當代大學生村官。“信仰”為其魂,“大學生”為其知識背景與精神譜系,“當代”體現人物與時俱進的現代意識,“村官”是其形而下之具體實踐。
處處皆“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的今天,徐鋒的理想主義精神是我們久違的精神遺產。在既定的主旋律主題之上,我們開拓出這樣的表達。確定了這一基本的人物形象與創作思路后,事件及其合理虛構、圍繞徐鋒進行怎樣的人物關系編織、以及戲劇結構甚至是全劇的風格,都變得明晰了起來。
二、情節的安排與戲劇結構的搭建
正如賴聲川所說,戲劇密碼就藏在戲劇結構的搭建中。我們將徐鋒病危讓肝處理成全劇的“高潮”之后,即以“高潮檢驗戲劇動作的統一性”[1]為準則,從“讓肝”這一結構性的場面,往前追溯,搭建起戲劇結構的“對抗”及“建置”部分。我們從事跡報告會的材料中挑選出事件原型并進行大膽的合理虛構:解決“新農合”矛盾、村企業難題(粉絲廠留人、新舊銷售方式的矛盾)、新農村建設(兩村合并、擴建公路、喝上放心水)作為話劇“對抗”部分的核心戲劇事件。圍繞其編織人物關系,組織戲劇沖突。“對抗”部分細致展現了徐鋒如何扎根基層、奉獻他人、踐行理想的過程,也是他作為當代大學生村官與時俱進的現代意識與工作能力的具體體現。劇作的“建置”部分頗費心思:我們的初衷是想表達出“信仰”的“其來有自”,構建徐鋒這一有信仰的人與故鄉徽州以及母校黃山學院之間的精神聯系。作為徽州腹地唯一一座高校,其戲文專業有義務有責任呈現徽文化給予這塊土地及人民的深刻影響,創造出傳承徽州文化精神的典型形象。這一主題一直是筆者《戲劇創作》課要探討與實踐的重要領域。遇到這樣一個創作對象,正是師生求之不得的機遇。
我們借鑒了《悲慘世界》中米里哀主教對冉阿讓的點化,在序幕中設置了“畢業宴”或“課堂”的規定情境,在此中表達徐鋒所受到的精神感召。十分可惜的是,學生編劇最終沒能處理好這一規定情境與整部戲的節奏關系,太短,不足以表達精神的影響與信仰的建立;太長,打亂了整部戲的節奏。但這一創作思路還是保留到了終稿,以其他的內容與形式表達。基于“信仰”必得呈現的思路,我們以“述志”作為第一幕的核心事件。將徐鋒放置“初來乍到”的戲劇情境中,在誓當村官與反對聲中建立徐鋒與姐姐徐琳的矛盾沖突,在他人的不信任與嘲諷中,塑造一個別有“懷抱”、堅定一己之理想的徐鋒。
“信仰”是人物的魂,“信仰”也是這部劇品的魂,它必得有一個傳承,這部作品的表達才是完整的。劇本不能結束于讓肝與死亡,信仰必得重獲生機。同時,為呼應“序幕”,我們設計了“尾聲”,設置了“清明”的規定情境,被徐鋒讓肝拯救的孩子成為清明續志的重要人物。序幕緣起,第一幕述志,第二幕解決新農合,第三幕迎難而上,第四幕病危讓肝,尾聲清明續志,一部大戲的戲劇結構就這樣建立了起來。
三、尋求適當的戲劇風格與表現形式
該劇并不是線性時間敘事,而是根據主題表達與人物塑造,特別設計了一個有意味的形式。戲的四幕主體實則是徐鋒病榻之際,知大限將至,寫下的關于自己六年村官生涯的回憶與記錄,這是徐鋒對這個世界最后的溫柔告別,也是徐鋒的遺志。序幕是因病回憶與記錄的緣起,之后的每一幕都以徐鋒回憶的獨白串起或收束,交代這一幕主要的戲劇事件,并寫下自己的心路歷程,尾聲再將這封回憶的信交至清明思舊之人,寄望后來人,傳承信念,升華主題。信是獨白,課是獨白,述志是獨白,清明續志還是獨白。由此,形成這部戲濃郁的抒情風格。
之所以選擇這樣的表現形式與戲劇風格,首先是因為徐鋒的一生平凡而動人,其了不起在于精神而非事件。如果僅將事件作為情節本身的構成因素,而不能將事件作為戲劇情境的要素,去開掘出事件中蘊含的人物的精神性,就是本末倒置,意味著此次創作的失敗。遵循這一創作精神,在集中展現人物工作實績的第三幕,我們也盡力呈現事件中的人物的戲劇性(即人物形象的獨特性和精神性),而不是單純的事件的戲劇性,從而有效避免了事件凸顯湮沒人物的創作通病。其次,在主旋律創作中實現風格化的追求,兼顧官方意識與個人表達,實現最佳的舞臺演出效果,從而自然地起到教化作用。再次,“回憶——信——紀念——續志”不僅是獨特的戲劇結構方式,也使“傳承”得到了具象化的表達。最后,這也是為此次創作的學生編劇量身定做的風格。學生的閱歷、觀察與思考還不足以支撐中國基層的社會政治生態的全面與準確的呈現。揚長避短,必須對這樣的題材尋找符合學生創作特點的路徑。
四、高校戲劇創作專業服務于地方的幾點啟示
地方政治經濟文化事業需要相應的主旋律劇、正能量劇與行業劇的創作。對于地方應用型高校的戲劇影視文學專業而言,必將之納入教學實踐,成為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教學板塊。徽文化,作為文化內涵豐富的三大地方顯學之一,如何在創作中體現其傳承,表達對于其現代性轉換的思考,是黃山學院戲劇影視文學專業戲劇創作必得思考的主題之一。同時,尋找官方意識形態與傳統文化精神共融的生長點,創造出符合我們時代精神需要,又在其身上寄寓著某種普適性理想價值的典型形象,是徽州當地主旋律與正能量劇努力的最終方向。此次的《星火》創作,邁出了黃山學院戲劇影視文學戲劇創作為地方服務的重要一步。
毋須諱言,此次創作確實存在諸多不足。其一,實地考察的收獲不豐。學生編劇曾實地考察徐鋒生前工作的歙縣鄭村鎮潭渡村,從中得到的材料遠沒有徐鋒事跡報告會的多。我們無法從這一原本至為重要的了解人物的途徑中得到更多生動、豐滿的素材。它多少影響了人物塑造的獨特性。也在某種程度上提醒我們,個人化的調研與官方考察結合的重要性。其二,關于徐鋒與徽文化以及黃山學院之間的精神聯系沒有得到充分的呈現。根植于徽州大地上深切的傳統文化精神如何內化為當代大學生血肉里的人生信仰,這內涵豐沛的“傳承”,我們還沒有找到更為準確的人物形象的那個點去承載,也沒有更為恰當的舞臺表現手段去呈現。甚至在最后的舞臺演出中,還因為時長或不能體會編劇原意而將其刪去。它其實觸及到了文學藝術創造“歷史遠景形象”的能力,并決定著作品所能抵達的精神深度。我們,只能期待下一次關于“徽州”的戲劇創作。
參考文獻:
[1]譚霈生.論戲劇性[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