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曲

林立婕

約 定

閉上眼睛，你就是我的關雎

離開蒹葭，伐柯伐柯

每棵樹的精魂都來到今世

尋找

屬于自己的

那把斧頭

貴公子夜闌曲

聚攏散逸，散逸聚攏

裊裊如縷是前世今生

沉水香漫出夜的黑，一層一層

又一層，人性的曖昧

迷幻的軀體，生香的活色

烏鴉啄著將盡的夜的吝嗇

一啄一啼，燭燈闌珊，幢幢影影

風在哪里，風流在哪里

烏鴉啼

啊！貴公子的夜闌曲

深夜的貴公子好冷，好淡，好漠然

那是矜持的闌珊，熱情的兩難

一折一曲一回一迂的池塘

風在這里，風流在這里

夜芙蓉一波波顫晃

貴公子腰圍上的玉，白得

如此透澈，如此精明

沉水香匍匐在老鴉的翅膀上，橫陳著死亡

傾斜啊傾斜

寧靜非常香

注：唐李賀《貴公子夜闌曲》：“裊裊沉水煙，烏啼夜闌景。曲沼芙蓉波，腰圍白玉冷。”

音容宛在

火車駛進隧道的時候，我正清明

再度迎向光明的片刻，你卻小雪

為什么為什么

流浪時想念叮嚀

孤寂時放不下雨季

為什么為什么

你的黑夜我仍狂歡

你的白晝我卻打鼾

花花世界，鴛鴦蝴蝶

蕓蕓蒼生，和牛螃蟹

亮著的燈等待不歸的人不歸的人等待亮著的燈

守株待兔

兔子不來

卻來了老虎

花都開了

心卻凋謝

你倚靠在樹干

落葉灑滿身軀

形影相吊

濕云帶著霞紅

湯，還溫良

雞蓉粥，仍恭儉在海碗中

等你吃

你的感冒要趕快好

愛情的蕁麻疹才能快些褪去

等一會兒我便會離開

除濕機和吸塵器的濾網與電冰箱的霜垢

都已清理干凈

請讓我成為工具人沒有關系

不要浪費

望向窗外

一輛偉士牌老機車載著一家子

爸媽中間夾著嬰兒

騎車的媽媽前面是小男孩

爸爸的背后是大女兒

哐當一聲

大女兒跌落車下

霎時

一陣雷響

暴雨滂沱下起

磅礴的命運交響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