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峰
摘 ? ?要: 教育相對于其他代際傳遞因素,具有隱效性和回報滯后性。正是教育的這種特性,使其為我國社會階層流動及底層躍遷提供突破口。不同的先賦性因素水平影響了個體教育資源的獲取,但是在我國當今制度環境下,高等教育資源獲取相對公平,底層青年學子為實現從社會底層向上躍遷的社會流動過程,較為有效的路徑是在高等教育下投身于學術專業或技術領域,相對于商業領域的經濟資源,文化資本或技術的代際傳遞更隱性,反而給予個體或青年學子更多的階層躍遷機會。
關鍵詞: 青年社會流動 ? ?職業選擇 ? ?階層躍遷
社會城鎮化變革愈演愈烈,“走出大山”和“光宗耀祖”已不再是廣大底層青年學子的人生追求。如何克服原生貧窮家庭帶來的先賦性因素影響,實現個人和家庭的社會階層流動與躍遷,成為底層青年學子思考的難題。促進社會的階層流動是教育的重要功能之一。青年學子通過獲取教育資源,獲得職業準入資格,個體職業作為自致性因素,成為衡量底層青年社會階層流動的重要指標。
我國高等教育已實現精英化向大眾化的轉變,并朝著普及化的進程邁進[1]。大學生數量的增長使大學畢業生就業難的困難增大,社會上有人將“大學生收入與農民工收入比較”[2],對實現社會流動的功能產生懷疑[3]。與此同時,底層青年學子在家庭的投入與大力支持下完成大學本科學業,獲取高等教育資源,但是在求職之路上,原生家庭難以形成有效幫助和影響,依舊面臨職業選擇的困惑。那么,底層家庭的教育路徑是否依舊完成個體或家庭的社會流動功能?如何進行職業選擇才能優化底層青年的社會流動路徑?
在社會學視角下,本文試圖梳理社會流動研究模型的變革,厘清我國底層青年社會流動的教育路徑探索,并從文化資本視角對底層青年學子的職業選擇路徑形成指引,探究我國青年社會流動的優化路徑。
一、社會流動研究經典模型的變革
社會流動(social mobility)是個人或群體社會地位的變化,即從某一社會階層到另一社會階層的變化。美國社會學家索羅金(P. A. Sorokin)最早在《社會流動》(1927)中對社會流動的內涵進行系統研究。并提出教育程度對個人和群體進行社會流動具有關鍵性影響[4]。后來,美國社會學家布勞(P. M. Blau)和鄧肯(O. D. Duncan)在《美國職業結構》(1967)一書中,通過調研將影響個體社會地位的父代職業地位、父代受教育程度、個體受教育程度、個體初始職業和當前職業五個變量納入統計,建立地位獲得模型(Status Attainment Model),也稱為“布勞-鄧肯模型”,其中前兩個變量屬于先賦性因素,后三個變量是自致性因素[5]。由此形成了社會地位獲得相關研究的范式。作為自致性因素最為重要的組成部分,受教育水平與個體社會地位的獲得之間的相關系數達到0.73[7]。也就是說,教育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個體社會流動的方向及其社會地位的變革。20世紀60年代末,威斯康星學派提出將社會心理因素納入模型,加入“重要他人”“教育期望”等心理學變量,也稱為威斯康星模型,使地位獲得模型的解釋更有效[7]。社會學理論的發展強化著教育與社會流動之間的相關性,并不斷探索及細化個體社會地位獲取的相關變量,指引底層青年學子為實現社會階層躍遷而進行路徑探索。
二、我國青年社會流動的文化資本積淀
美國社會學家迪馬喬(P. DiMaggio)提出文化流動理論,他認為在社會階層相對封閉時,優勢文化的文化資本主要在家庭中獲得,但是隨著現代社會的開放性和社會交往的擴大,底層個體可以通過社會網絡及場所獲取文化資本[8]。因此,底層青年學子可以通過自身的能動性,主動獲得社會優勢文化資源,從而實現文化資本的積累。同時,迪馬喬認為文化資本的獲得會加快社會階層的流動,優勢文化在開放的社會中會通過社會網絡與交往進行擴散,增加底層個體的文化資本獲取渠道。社會的開放性越強,社會流動的通道越暢通。
在我國社會發展與變革歷程下,社會文化沒有形成文化間明顯的階層區隔[9],身體化文化資本,如行為習慣、個體知識水平等方面和制度化文化資本,如學位、文憑等更能體現個體的學業成就狀況,為底層青年學子的文化資本積淀提供了可能。底層青年學子可以通過勤奮自律的學習能動性,積極自主的知識進取心,以及高等教育學位的獲取,實現自身文化資本的積淀。文化資本的積累最終目的是為青年學子進入職場時能獲得較好的評價,并能在職業選擇中不會太過被動。畢竟個體職業作為衡量青年學子階層流動的重要指標,能直觀體現底層青年學子的社會階層變化現狀。那么,完成文化資本積累的青年該如何優化選擇個體職業,以實現階層躍遷的優化路徑呢?
三、當下底層青年職業選擇的困難
在社會流動研究中,經典的“布勞—鄧肯模型”通過實證調研證明了個體職業,不論是個體最初的職業選擇,還是當下的職業現實,都作為中介變量影響著個體社會階層狀態的變化。后續社會流動模型的研究與改進強化職業選擇的重要性。英國社會學家班克斯(O. Banks)在《教育社會學》(1978)中提出一些特殊職業如“專業的訓練與運動”運動員和“娛樂界的特殊才能”影視明星等實現的高社會地位[10],在一定程度上削弱教育對個體社會流動的作用,但也順而強化職業選擇與社會階層變動之間的相關性。職業選擇對于底層青年階層流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雖說當下高等教育學科紛繁細化,但青年學子的專業傾向與職業抉擇在政治引導、市場經濟調控和社會文化背景的影響下,依舊呈現集中趨勢。主要表現在,在每年青年學子的職業選擇中,政治領域相關的公務員職業與商業領域中的創業選擇往往是青年學子的工作首選,但對二者的選擇恰恰違背青年的優化發展需要。
據2018年末公務員考試的相關新聞報道,“國考已連續10年超百萬人報名”[11]。“學而優則仕”的傳統文化觀念深入人心,幾千年來的文化指引學子通過教育改變政治地位,從而實現個體社會階層躍遷。雖說青年學子接受高等教育專業差別頗大,但都可以根據分工傾向,通過公務員選拔制度進入國家或地區行政部門,從事政府工作。當下我國公務員集體選拔制度,在相對公平的情況下已然是百萬人齊競爭的現狀。
在商業領域職業選擇過程中,經濟資本的優勢更突出。當下我國正處于社會變革、經濟體制結構轉型時期,“大眾創業、萬眾創新”觀念的提出與宣揚影響著青年學子的職業選擇。隨著2014年以來的“雙創”政策推動,以及少數大學生創業成功偶像的激勵,近幾年來,大學生創業人數平穩增長。據社會第三方調研機構麥克思研究院聯合中國社科院發布的《2017年中國大學生就業報告》數據顯示,大學生畢業即創業連續從2011屆的1.6%上升到2017屆的3.0%,接近翻了一番。按照2017年近800萬名大學應屆畢業生的總規模計算,年創業大學生數量超過20萬名[12]。雖然創業基數與創業率都十分可觀,但5%的成功率卻令人擔憂。有研究者指出大學生創業失敗的主要原因是創業支持體制機制不健全下創業資金融資困難[13]。
也就是說,在就業方面,父輩社會資本、家庭人脈關系相對弱勢,廣大青年學子以人脈零基礎作為職業開端,從工農階層家庭成長為中產階級,可想而知要付出巨大的時間成本才能實現。當然,個體的職業成功不僅依靠初始職業的選擇,還與個體的職業能力、職業發展潛力等因素相關。身體化文化資本范疇涵蓋了個體職業相關的個體成功要素,制度化文化資本形成的學歷資格代表著個體職業的篩選指標。因此,青年學子在學校教育階段積淀的文化資本依然有利于個體職業成功的獲得。只要在文化資本積累基礎上進行合理優化的職業選擇,在信息社會下新興技術網絡資源的分享與獲取習得性技能和技術等,將會克服經濟資本與人際資源帶來的相對弱勢,從而使底層青年找到相對優化的階層流動路徑,實現個體或家庭的變革。正如布迪厄在《文化再制與社會再制》(1992)中指出,學術資格作為文化資本中社會認可的體制形態,為那些沒有其他資源,只有自身的能力與智力之人提供了一次“翻身”的機會[14]。
四、我國青年社會流動的路徑選擇
當下我國正處于市場經濟轉型的變革時期,扶貧正在攻堅。正是因為我國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國家教育調控政策的頒布與實施,對于在教育改革中盡可能實現教育資源分配的相對公平也在摸索中不斷完善。同時,在人力資源理論的支持下,國家從未放松過優秀人才的培養。社會變革與科技的進步不斷需求理論與技術人才。
由分析得知,通過高等教育資源的獲取完成文化資本的積淀,并在職業選擇中選擇相對優勢的學術專業或技術領域,方才是實現階層躍遷的優化路徑選擇。通過教育的社會流動功能實現社會階層的變革,是社會開放性與進步性的重要體現。我國社會進步進程依舊處于探索與實踐階段,隨著政府對于教育產業的投入與教育資源分配公平的持續關注,通過教育實現社會民主發展,促進社會大眾共同幸福的目標必不遙遠。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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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中國經濟網百家號.國考連續10年超百萬人報名![EB/OL].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14918174859421996 &wfr=spider&for=pc,2018.10.21.
[12]新浪網中國經濟周刊.中國大學畢業生創業率升至3%平均成功率不足5%[EB/OL].http://gd.sina.com.cn/news/fs/2017-10-10/detail-ifymrqmq2932635.shtml.2017.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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