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泰元
4月20日,節(jié)氣進入谷雨,為期15天,直至5月6日立夏。谷雨,標志著采摘茶葉的重要分水嶺。
谷雨之前采摘的綠茶稱“雨前茶”,由細嫩的芽尖制成,被視為茶中上品。從前谷雨后就不再采茶,但如今為了提高產量,追求利潤,茶農還會采到立夏,不過質量已經一般。
這個中國茶文化的“雨前”,也影響了愛喝茶的英國人。他們用的英文不是音譯,也不是意譯,而是突出“新嫩”這個概念的young。
單詞young的本義為“年輕”或“幼小”,權威的《牛津英語詞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簡稱OED)還收錄了一個“雨前”的意思:
In use with reference to tea often rendering Chinese yǔqiɑn, lit. ‘before the rain’, used to denote leaves picked before the solar term (half-month) ɡǔyǔ ‘great rain’, corresponding to a period in late April and early May.用于茶葉相關的領域,常可譯為中文的“雨前”,用以指稱節(jié)氣“谷雨”之前采摘的茶葉。谷雨相當于4月下旬至5月上旬這半個多月的一段期間。(作者譯)
OED的原文把“谷雨”解為great rain(大雨),這應當是grain rain(“谷雨”的傳統(tǒng)英譯)之誤。另外,在行家眼里比“雨前茶”更受珍視、有茶中極品之稱的“明前茶”,卻不見OED收錄,個中原因讓人玩味。
雨前的谷雨,明前的清明,都是二十四節(jié)氣的組成部分,表明了氣候的變化和農事的季節(jié)。遠在公元前2世紀的西漢,中國就已經用二十四節(jié)氣來指導農業(yè)生產,迄今已逾2000年。節(jié)氣是我們重要的文化遺產,不只影響了周邊的日、韓、越等東南亞諸國,就連半個地球外的英國,其茶文化也見證了谷雨的魅力。
2016年年底,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核準了中國申報的“二十四節(jié)氣”,正式決議將之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
“節(jié)氣”的英文是solar term(字面“陽歷時段”),指的是依照陽歷365天劃分出來的24個時段。二十四個節(jié)氣的傳統(tǒng)英譯訴諸語義,讀起來畫面感鮮明,茲舉陸谷孫先生主編之《中華漢英大詞典》的數(shù)譯為例。“立春”是Beginning of Spring(春天之始),“驚蟄”是Waking of Insects(驚醒蟄蟲),“清明”是Pure Brightness(清澈明亮),“谷雨”是Grain Rain(谷物之雨),“小滿”是Grain Full(谷物豐滿),“芒種”是Grain in Ear(谷物結穗),“處暑”是Limit of Heat(暑熱之限)。
節(jié)氣原本有些語義難以參透,英文的意譯讓人豁然開朗,相關的景致在腦中油然而生,我們仿佛頓入時令的遞嬗中。
英文的“維基百科”(Wikipedia)多少反映了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觀點與態(tài)度,“節(jié)氣”持續(xù)譯為傳統(tǒng)的solar term,除此之外,二十四個節(jié)氣的英譯就都以漢語拼音行之。
關于文化特色詞的翻譯,放眼世界,音譯都是常態(tài),除了直截了當,也能讓外國人拋棄望文生義的定見,過來親近、熟悉我們的文化傳統(tǒng)。然而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原本意譯給人的想象,也不免就煙消云散了。
【本研究是復旦大學外文學院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新足本漢英詞典編纂研究”(批準號16ZDA213)的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