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界平
是日下午,坐車去接將要放學的外孫,路寬車快,到學校門前時挺早,遂順著周邊遛開來。我不疾不徐踱步到拐角,透過學校的圍欄,看到操場上有學生在上體育課,這邊學生在做著律動感很強的健身操;那邊學生在踢球,大呼小叫地奔跑著。操場西北是一棟連體的棕紅色教學樓,雖已是中秋時節,可秋老虎威力不減,各層樓的窗戶大都敞開著,依稀可聞學生朗朗的讀書聲。轉身折返,驀然發現被新建高樓遮擋大半的百貨大樓塔尖——昔日津城建筑高度之最,我便想起兒時常以它為羅盤,無論走多遠,望見它就有了回家的方向,思緒一下子被拉回了五十多年前……
我上小學的那個年代,這片區域里幾乎每條街上都有一所小學,大小規模不等,學生少則幾百,多則千余人。我所在的小學坐落在靠近和平路的一條逼仄的胡同里,校舍是一座中間有近百平方米天井呈回字形的二層青磚樓房。全樓共有七間教室,還有幾間作教師辦公室、校長室、傳達室,一至六年級有十四個班,學生七百多人。那時上課實行二部制,分上下午各班只上半天課。由于教學空間局促,冬天緊閉門窗還好,到了天熱時,門窗大敞四開,這間教室老師講課,隔壁的學生聽得真真的,若聲調再高些,常令其他班學生心猿意馬或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看到分神的學生,這班的老師不得已拿起教鞭或是木質米尺將黑板敲得咚咚響。上文化課如此,到了上音樂課就奈何不得了:腳踏風琴響起,這班學生引吭高歌,其他班老師只能偃旗息鼓——講課暫停,學生被迫義務當一會兒“音樂欣賞者”。那體育課怎么上呢?低年級班做做體操、前后滾翻、跳馬、跳箱之類的,聲響分貝還在可控范圍。到了高年級,要跑步、踢球,集體項目也多了起來,人聲鼎沸的場面是少不了的。學校有辦法,將每周一節的課,改成隔周上兩節,到校外找空地去。記得我們在勝利公園上過體育課,也在海河那邊的中心廣場上過,后來還是選擇去了當時距學校三四里外的南開體育場。那時十一二歲的我們,在泥土灰渣合成的田徑場上撒歡兒,跳遠、跑步、踢球,場上的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場下的加油吶喊,聲嘶力竭,小伙伴們將兩周來積聚的能量都盡情地徹底地釋放了……老師的哨音響起——下課了,拖著疲憊的雙腿再走回學校,又累又餓的我們走的隊形不如來時那樣齊整了,可興奮不減,歡聲笑語仍是此起彼伏。向學校和家的方向望去,百貨大樓的塔尖清晰可見,走著走著,從街走進了胡同,塔尖不見了——說明離學校不遠了……
如今,這片區域只有我面前這一所學校了,其建筑規模、校舍內飾、教學設備、師資力量已不是當年我上小學時的學校可比了。環顧周邊,高樓林立,路寬地平,私家車雙排停放……已全無兒時的街景。五十年代出生的我,見證了這個繁華都市中心城區一隅在新中國成立十周年、十五周年、二十周年……直至七十周年的變化。此時此地,撫今追昔,令我感慨最多的還是這漂亮的學校,這里將孕育無數家庭的新希望,哺育出續寫新中國更加輝煌未來的一代,更多的美麗夢想和創新靈感將從這里誕生。
(責編? 宋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