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梅 高修軍
最近聽了三節語文課,分別是《我要的是葫蘆》《做一片美的葉子》和《春聯》,聽課者都感覺到前兩節課比第三節課顯得單薄,教學內容沒有完全鋪展開,所教的內容局限于課文,而第三節課的每一個教學環節似乎都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充滿著懸念。筆者也有這樣的感覺,如果說前兩節課是在“教課文”的話,那么第三節課則是在“教課程”。前些年,語文教學有“教課文”和“教語文”之辯,“教課文”很容易理解,但“教語文”卻很空泛。語文是什么本身就存在著許多的爭論,把語文教學定位在“教語文”上有循環定義之嫌,不能夠把語文教學是什么說得清楚。筆者所說的“教課程”也許能夠緩解這樣的尷尬。首先,“課文”是“課程”的組成部分,從這個角度上說,“課程”是一個復合的存在,所涉及的內容超越“課文”;其次,“課程”是一個系統,由目標、內容、實施、評價等各個部分組成,能夠從一定層面上豐富語文教學的內涵,不至于在“課文”的泥潭中裹足不前。
一、“教課程”打破了“教課文”的慣性
“教課程”是對語文教學本體價值的落實,要把課程標準、課文文本、課文插圖、課后習題、學生特點、語言規律等綜合考慮,以全局性的眼光精確定位核心教學內容,落實“人文主題”“語文要素”。尤其是在部編小學語文教材全面使用的當下,更應該打破過去“教課文”的慣性,從單元導讀、課文泡泡、人文主題、語文要素、課后練習中廓清教學目標,注重語文核心素養的落實,建構合乎語文、合乎人文的語文課程體系。
“教課程”對教師的課程開發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把教學的相關規定性與個人素養的獨特性結合起來,努力實現國家課程的校本化、班本化、師本化,教師應以課程開發者的姿態站立在課堂上。
從這三節課來看,執教者教學《我要的是葫蘆》一文時,重在讓學生讀出人物的情感,體會故事所包含的道理;教學《做一片美的葉子》一文時,重在引導學生從“形態”“奉獻”兩個方面來體會葉子的美,很顯然這些都是圍繞課文內容展開的,把課文作為教學的全部;教學《春聯》一文時,執教者不僅從內容、形式、平仄等方面引導學生感受春聯的特點,而且還補充了大量的春聯讓學生在生活中進行運用,同時還插入了明代解縉的對聯故事,一節課上得波瀾起伏,充滿著新鮮感。這些教學內容包括課文,但又不局限于課文,把諸多教學資源進行了選擇、重組、設計與實施,這可以說是在“教課程”。
二、由“教課文”到“教課程”中的“關系思維”
“教課文”與“教課程”有一個迥然不同的邏輯起點,那就是“教課文”的內容是單一的,而“教課程”的內容是復合的,而復合是離不開關系的,即各種教學資源之間要有一定的連接才能構成一個教學整體,關系思維在這里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所以,筆者認為語文教學的價值在于關系上,以關系思維重新建構前兩節課的教學內容,則會呈現出動態、多樣、立體的教學樣態。
如《我要的是葫蘆》一文,這是一個寓言故事,要求學生能結合上下文和生活實際了解課文中詞句的意思,在閱讀中積累詞語,借助讀物中的圖畫閱讀;能閱讀淺近的童話、寓言、故事,向往美好的情境,關心自然和生命,對感興趣的人物和事件有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并樂于與人交流。這兩點要求是教學內容建構的基本依據。首先,教師要關注課文中詞句的意思,讓學生讀得懂;其次,能引導學生將插圖和文本結合起來進行理解;最后,鼓勵學生要有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并能夠進行交流。這并不是完全與教學內容一一對應,而是整合在教學內容之中,為了使教學內容的重構更容易理解,筆者姑且把其分開來談。
(一)在對比中理解詞句:尋找其不可替代性
新課標要求學生能結合上下文和生活實際了解詞句的意思,但教師在教學中常常機械化、單一化操作,也就是說我們常常用“請同學們聯系課文內容來說說”“請同學們聯系生活來談談”這樣的話來要求學生,這樣的要求是籠統的、不具備操作性的。到底如何聯系上下文、如何聯系生活實際,學生仍然可能會摸不著邊際,之所以學生到了中高年級理解詞句時還大多依賴詞典和參考書,就是因為他們并沒有掌握理解詞句的方法。對比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有效方法。何為對比?那就是將課文中的詞句和一般的詞句進行比較,在比較中發現其不可替代性。比如說課文中有這樣一句話:“小葫蘆慢慢地變黃了,一個一個都落了。”“一個一個”這個詞語怎么理解呢?是不是只在表達其落的狀態?顯然不是的,與“一個一個”意思比較接近的詞語是“一個個”,我們可以把兩個詞語進行對比,從而深入理解“一個一個”,課堂實錄如下:
師:同學們,“一個一個”是怎么落下來的呢?
生:就是先落下來一個,再落下來一個,一個接著一個地落。
師:與“一個一個”意思比較接近的還有一個詞語,叫“一個個”,把兩個詞語比較一下,發現了什么呢?
生:“一個個”比“一個一個”少了一個“一”字。
師:是這樣的,正因為少了一個字,所以我們讀起這兩詞語來——
生:讀“一個一個”用得時間比較長,讀“一個個”用的時間比較短。
師:你們覺得種葫蘆的這個人最不想看到的是哪一種情形?
生:我覺得是“一個個”。葫蘆很快就變黃、落光了,那多令人難過。
生:我覺得是“一個一個”。“一個一個”最終也是落光了,與“一個個”一樣的結果。“一個個”帶來的難過是短暫的,可“一個一個”帶來的難過是比較長的。
師:看來詞語是有感情的。種葫蘆的人看著葫蘆一個一個落下來,是多么難過、多么無奈啊!讓我們一起有感情地讀出這句話。
…………
這樣一對比,“一個一個”這個詞語就仿佛活了起來,既是基于課文內容的,又是基于學生生活經驗的,其不可替代性立刻鮮明了,這就是對比的價值。
(二)在轉換中練習表達:發現言語的圖畫性
《語文言意論》一書的作者李維鼎認為語文的本質在于言意互轉,這也是典型的關系思維的表現。筆者認為言意互轉是需要中介的,這個中介可以是圖畫。魏晉時期的王弼就說閱讀是“言-象-意”的過程,寫作是“意-象-言”的過程,很顯然這里的“象”起到橋梁作用,筆者所說的圖畫與“象”有著諸多的相同點。小學語文課文中有許多插圖,大部分教師把其作為理解文本內容的途徑之一,但這并沒有充分利用插圖的教學功能,其促進表達的作用沒有被充分重視。
本課配有兩幅插圖,分別是葫蘆長勢良好和葫蘆變黃落地,與文本的主要情節相互匹配,前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何借助于插圖實現言意互轉呢?
第一,引導學生觀察課文插圖。本課插圖卡通意味強,事物顏色鮮明,姿態夸張,給視覺帶來一定的沖擊。教師在引導學生觀察插圖時,重點突出“看到……的……”,比如“碧綠的葉子”“潔白的小花”“滿面笑容的人”等,同時把這些句子按照一定的順序進行排列,讓學生看得明白、說得清楚、講得有條理,這是把看到的內容向言語表達轉換。
第二,引導學生對課文與插圖進行比較。教師要引導學生對照課文,看看課文中是如何寫這些事物的,并且與插圖進行對比,說一說哪里是一致的,哪里是不一致的。如果根據課文來繪畫,想象一下那幅畫應該是什么樣子,請也試著畫出來,然后再介紹一下,這是由文本內容向言語表達轉換。
通過以上兩輪轉換,學生就能夠有效地溝通,從而促進其言語能力的發展,而這一切都是基于關系。
(三)在類比中生成寓意:感悟寓言的恒久性
寓言故事之所以老少皆宜、經久不衰,就在于其寓意的深刻性。《我要的是葫蘆》一文表面上可笑,但所反映的問題卻極有典型性,重結果輕過程的現象、違背事物發展規律的現象存在現實生活的方方面面,始終也沒有跳出“我要的是葫蘆”。對于二年級的小學生來說,理解寓意并不是教學的重點所在,但并不意味著教師在教學之中不去涉及,重點是如何把寓意傳遞給學生。教師通常的做法,一是進行現象歸因: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葫蘆都落了,種葫蘆人錯在哪里;另一種做法則更為武斷、機械地把寓意抄寫出來,讓學生去背。學生對寓意的理解是需要生活經驗的累積,所以現在能不能領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引導學生學會如何去試著接觸寓意。
筆者認為對寓意的理解不能局限于“這一個”。“這一個”指的是一篇寓言,是一個孤證,如果我們提供給學生更多一些與此寓意相關的其他寓言,在“類比”之中發現,形成一個分析、歸納和概括的過程,教會學生學會學習的過程,具有重大的教學意義。比如教師可以引導學生閱讀寓言《拔苗助長》,引導學生在比較中發現故事情節及人物心理的發展、變化,從而領悟寓言所要表達的寓意。
三、“關系思維”在由“教課文”到“教課程”過程中的作用
“關系思維”包括并列關系、遞進關系、類屬關系、層級關系等。從一篇課文來說,可以從文體、作者、時代背景等方面進行關聯;從主題單元來說,可以從人文主題和語文要素等方面進行關聯;從年段來說,可以從年段不同教學要求等方面進行關聯。“關系思維”關注局部與整體、語言與思維、人文與工具、個性與共性的融合,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語文學科,更是整個語文世界。關系思維是我們解讀教材、設計教學、精準實施的重要工具。
《做一片美的葉子》是一篇散文詩,在教學中,教師常常都有這樣的困惑:文字太美了,覺得可教的點太多了,不知道如何選擇。這與對課程標準把握不準有關,也與教學內容建構能力缺失有關。教師對教學內容的建構不僅要深入,從文本的言語智慧角度出發,設計多層次、多維度的言語實踐活動;還要超越文本,把與文本相關的其他資源進行甄別、遴選、重組,生成超文本的教學內容,可以是主題相關的,可以是言語風格相近的,可以是同一作者不同的作品,也可以是不同文體。本文的作者是著名兒童文學作家金波,他有一本散文詩集叫《會說話的樹》,本文就選自這本書,教師可以從金波先生散文詩的言語特點這個角度,在這本書中選擇幾篇文章進行綜合化教學。綜合化也是關系思維的表現,關系思維促使語文教學從單一向度轉向多維向度。
從以上案例之中不難看出,教學內容的建構、教學價值的體現離不開關系思維。在教學實踐之中,教師可以采用“對比”“轉換”“類比綜合”等策略生成語文教學的意義,實現語文由“教課文”到“教課程”的轉換,這也需要教師不斷地實踐和探索。
(責任編輯:孫麗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