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晚明“尚奇”的背景之下,書法面貌多樣,個性灑脫、注重修養、形制豐富,具有強烈的時代特色,集中地體現了當時藝術精神與文化追求。就這個時代而言,書法是集審美藝術和道德修養為一體的綜合廣闊性藝術,是一場具有深刻內涵的時代變革。
關鍵詞:晚明;審美藝術;道德修養
一、晚明時期的書法審美追求
從商周到兩漢,不論是用以占卜的甲骨文、祭祀的鐘鼎文還是記功的刻石文字,都集中反映的是力求嚴整,端肅的實用性。包括書體變遷以及古代科舉考試所要求的官方文字均是出于實用性的目的。在明代初年,朱元璋實行高壓統治制度,文人不得不按照帝王的喜好發展書法藝術,應規入矩的程式化書法大為流行,書法依舊是實用大于藝術,而在這種頹勢末流中,徐渭、王鐸等反潮流者逐漸崛起,促進了書法從實用向追求審美的轉變。
在當時居家生活中,書畫成為重要的裝飾工具,因而刺激了書法立軸這一樣式的流行。明末文震亨在《長物志》中專設章節來指導人們如何用書畫進行居家裝飾,以提高藝術品位。人們開始意識到如何掛書畫作品,就說明在當時已經意識到了書法的藝術性,并且以這種藝術來裝飾達到對美的追求。就書法本身來說,徐渭可謂是推動這一形式發展的重要人物,尺幅變大,必然帶來書寫方式的改變,他主張“中書大書,用肘用腕”,改變了晉唐以來以指掌控制毛筆的運筆方式。同時觀賞方式也有所改變,在觀賞一幅立軸作品,我們首先看到的是一個整體,因而這就要求書家在處理作品時不僅要注意字與字的連綿感,更重要的是作品整體的氣息。因此我們看到晚明巨軸基本都是行草書,這樣不僅有利于書家性情的抒發,更有利于增強視覺趣味。徐渭《草書杜甫詩軸》可謂集中代表徐渭的草書風格,“密而散、古而媚”,故意將字的結構打散,看似點畫狼藉,但在細微之處均有交代;用筆枯潤相間,大大豐富視覺效果。可見當時藝術主張與審美追求。
二、晚明時期的書法修養觀念
項穆的《書法雅言》是晚明書論集大成者,全篇以“中和”的思想為論旨,論述各種書法現象、技法和審美觀念,雖然趨向保守,但也反映了當時的書法理念。如“故論書如論相,觀書如觀人。”“柳公權曰:心正則筆正。余則曰:人正則書正。”在他看來,書法的品格,是完全決定于人的,他首先注重書家個人內心、品德的修養,只有品德高尚,書法品格才高。欣賞書法就是欣賞人格。此外,傅山也說:“作字先做人。”由此可見當時對于文人內在修養的重視。
《說文》云:“修,飾也”,即修飾,有學問、品行上的學習遵循之意,“養”則有培養、教育、涵養高尚的志趣、情操之意,因此“修養”即是修身心、修品德、修學識以成君子。漢代揚雄曾說:“書,心畫也;心畫形,君子小人見矣。”可見書法所透露的是君子小人的品格。
晚明時期突破傳統思想束縛,各種新思想并行出現,但儒家思想仍占據主體地位。傳統儒家倫理觀認為藝術的作用,對個人而言有“修身”之用,就社會而言,則有移風易俗,感化人心的效果。簡單來說就是“成教化,助人倫。”此外儒家思想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人生大志,而其首要是“修身”,藝術,也被認為是“修身內養”之工具。由此,足以窺見在中國傳統觀念中修養教育之重要。因此就功能上來說,書法即是修養教育。
三、結語
中國文字書法最初體現的其實用功能,實用的要求是準確無誤,以便認識。儒家思想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主流,因其具有深厚的文化認同感,所以一般民眾的心理、習慣、思想觀念等無不受其影響。在其影響下,不斷將藝術依附于道德、倫理,將書法視為修養教育,要求不斷提升修養、品德等內在品質。而隨著時代的發展,人的主觀自我意識、藝術自覺意識發展,便不再拘泥于規范舊制,尤其是宋元以后,不斷出現對于傳統模式的判離。不以書法為取仕的工具,排斥功利目的,不斷注重主觀抒情性的揮發,同時繪畫思想逐步滲入書法領域,純藝術繪畫的介入,自然與實用拉開了距離,因此在書法創作中,注入了美的因素,開始注重筆墨情趣、構圖技巧等藝術表現性,使得審美情趣不斷強化。尤其到晚明開始,社會風氣、經濟發展、哲學思想的變遷都為書法向藝術的發展提供了條件,所以逐步凸顯書法的藝術性,書法作為藝術教育的地位得以提升。就筆者認為,在不同條件下,書法所賦予的意義也不同,藝術教育與修養教育不是孤立地存在于某一時期,而是二者相輔相成,使得書法作為中國傳統文化得以繼承發展,流傳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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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奕蕾,山西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