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彤
早在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就出現了“東西文化”這類名詞,但是對其概念十分模糊,梁漱溟通過對金子馬治、李大釗等人文化觀見解的不同提出了自己的東西文化觀。在科學色彩、民主、人生路向等方面對東西文化進行比較,細致分析了東西文化的差異。本文通過分析梁漱溟東西文化觀的形成及其對待東西文化的態度,探析在當今對待不同文化時我們應如何理性對待。
梁漱溟先生是中國現代思想家,現代新儒家的早期代表人物之一。梁漱溟曾將自己一生的思想發展分為三個時期:西方功利派、佛教出世主義、儒學。所以對梁漱溟先生的研究很多都集中在這三個主要的領域,諸如對于其佛教思想的研究,東西文化哲學觀點的探討,以及中國近代的社會化運動等都有很多的研究成果,其中對于其東西文化觀的研究也是以研究其思想為主要切入點,本文主要就梁漱溟的中西文化觀做出具體評價,結合其“三路向說”進行初步探討。
1 梁漱溟東西文化觀的形成
“東西文化”這類名詞提出的時間很早,說的人也很多但卻沒有確切的概念,在著手研究東西文化時首先遇到了研究的三個問題。第一個是以為這問題還遠的問題,梁漱溟指出了當時世界的現狀,即幾乎世界上完全是西方化的世界。就東方國家而言,能接納西方化且運用自如的才能使自己的國家持續穩定發展,來不及接納西方化的國家結果以武力強占。清末以來,思想界大致是順著器物-制度-文化來尋求中西碰壁后中國的解決之途的,梁漱溟也是這個文化根源派的代表人物,認為中國開始只留意到西洋的火炮、鐵甲、聲、光等的奇妙,至甲午之役后,海軍全體覆沒,又提倡廢科舉、興學校、建鐵路、辦實業等。之后又著意到政治制度上面,所以有了立憲論和革命論兩派,最后提出思想改革,即文化運動。梁漱溟認為改革的根本在于倫理思想,西方文化對于中國的逐漸滲透,是否要將本民族的文化徹底打到,這正是當時急于解決的,因為例如日本當時很早就采用了西方化,朝鮮、印度等被西方國家用武力所征服,中國卻還算是自己可以自選道路的,對東西文化問題的研究可以說是十分急迫。第二個是隨便持調和論的不對,梁漱溟將一家文化分成三個方面,一是精神生活方面,如宗教、哲學等,二是社會生活方面,如社會組織、倫理習慣等,三是物質生活方面,如飲食、起居等。但就物質生活方面西方的電燈、交通比我們先進許多,如此來看拋棄中國落后的文化,單采用西方先進的文化即可。梁漱溟還列舉了常乃德先生一古一今、一前一后的東西文化觀來說明東西文化調和論只能算是一種模糊的論斷,不是確切通行的辦法。第三個是以為無從研究的不對,如果認識到了東西文化觀解決的迫切性自然會潛心探究,所謂無從研究范圍過寬大多出于借口。
由此看出,梁漱溟是一位特立獨行的思想家,他對于生活如此認真,“思想見解到哪里就做到哪里”如果仔細考察梁漱溟的文化哲學理論,他的確沒有講中國學問。他反復強調:“我對這兩樣東西完全承認,……一個便是科學的方法,一個便是人的個性伸展,社會性發達”“西方的學術思想,處處看去,都表現一種特別的色采,與我們截然兩樣,就是所謂科學的精神”。這與新文化運動思想似乎如出一轍,他甚至贊同只有近年《新青年》一班人才算主張西方化主張到家,實際上他是在否認自己是新文化運動的對立面。
2 東西文化觀及其差異
在梁漱溟看來,一種特殊的文化自有其特殊的“根本精神”,東西文化的不同就在于它們的文化精神不同。他不滿意五四時期的把中國文化“與自然融洽”、“靜”和西方文化的“征服自然”、“動”來加以區分的觀點,更反對有的人以有沒有科學和民主的表面比較來作中西文化的分別,他要追尋更深一層的中西文化相區別的原因或因素。而這個因素在他看來就是“意欲”:根據意欲的不同,梁漱溟把人類生活樣式分為三大路向,分別以西方文化、中國文化和印度文化為代表。⑴本來的路向:奮力取得所要求的東西,設法滿足他的要求,就是奮斗的態度,結果就是改造局面。⑵遇到問題不去要求解決,改造局面,就在這種境地上求我自己的滿足。⑶走這條路向的人,其解決的方法與前兩條路向不同,遇到問題他就想取消這種問題或要求。所有人類的生活大約不出這三個路徑樣法:⑴向前要求;⑵對于自己的意思變換、調和、持中;⑶轉身向后去要求。梁漱溟將這三種人生路向看作是考察文化的根本。通過對這三種不同解決問題途徑的分析,梁漱溟區分了西方文化、中國文化和印度文化。首先西方文化處處體現了“奮力改造局面”這一人生態度。無論西方文化呈現出什么樣的特點,歸根到底都是由這種“向前”的態度決定的。如西方物質生活遠高于其他地區,如西方文化中科學所體現的努力改變現狀、懷疑驗證的態度,民主的反抗權威的精神,都是一種向前要求的生活態度。所以,西方文化走的是第一種路向。其次,這種隨欲而安、不主動改變局面、一味安于現實的調和持中的態度就是中國文化的突出特點。梁漱溟認為作為中國文化主要內容的儒家文化,突出特點就是要求人與自然之間的協調、順其自然。再次,也就是這第三種反身向后求的解決問題方法就是印度文化的典型特點。這種文化不要求向外,反而是要求向內,強調自身禁欲、無欲無求。在《東西文化及其哲學》中,梁漱溟在給出了文化的定義后,以“意欲”為根本出發點區分了西方、中國、印度三種不同的文化,并指出未來世界文化是中國文化的復興,并將最終走向印度文化。梁漱溟關于中、西、印文化三路向的說法在當時引起震動,避開了當時全盤反傳統的說法,美國學者艾愷則認為,《東西文化及其哲學》不僅“引起了東西文化的爭論,并為1923年的科玄論戰準備了前提”。
梁漱溟關于中西文化的論述是建立在其多元文化觀的基礎之上的。他認為,中國文化具有“安分知足,寡欲,攝生”的特質,此種特質使中國文化在關涉人生三大問題上,即無論在物我,還是人我之間,抑或是人之自身諸方面,都顯現出和諧統一的特色。而對于印度文化,梁漱溟將其與中西文化相比較,否定了印度的物質文明與社會生活,指出其文化特質只在宗教一端。西方文化相較于中印文化而言,有其自身的獨特之處。梁漱溟認為西方文化的特質在于,其一是科學理性精神及其方法,另一是注重人之個性的伸張。由此,形構成西方學術與社會的特別精神。西方文化端賴于學術與社會面向的兩種精神,在物質方面以征服自然為人類能力之體現,在學術與社會生活方面以民主作為其主要特點。因此,在中國文化的革新問題上,梁漱溟認同西方的民主和科學精神,明確指出,引進這兩種精神實在是當今所急,否則,我們將永此不配談人格,我們將永此不配談學術,“主張要批評地把中國原來的態度重新拿出來,對于西方文化是全盤承受而根本改過”,從而,實現中國文化的復興。
此外,他還認為中西印三種文化不僅對意欲的態度不同,而且三種不同的文化分別有其側重的哲學基礎,不同哲學所運用的思維方式也不同。就三種文化生成和發展的精神特征來看,其將西方文化界定為以意欲向前為其根本精神的文化。而此“意欲向前”的要求主要表之于科學與民主方面,其不僅構成了西方文化的特質,而且也成為中西文化的根本差異所在。梁漱溟進而在比較文化的視野里,對比了中西文化的特質。
3 對于梁漱溟東西文化所持的態度
中華民族原本蘊含一種較高于西方民族之精神,便不可改移而下,放棄傳統文化之本以全盤沿襲西方文化。梁漱溟支持“全盤承受”西方的民主和科學,而又堅決“批評地把中國原來態度重新拿出來”。中國原來所具有對國家文化的態度是一種隨遇而安,安分守己沒有強制力的文化氛圍,這種文化態度很難造就具有創造力和激情的文化內容,辜鴻銘先生曾經說過“西洋不是教會僧侶借上帝權威嚇人(中古),就是國家軍警以法律管制人(近代)離斯二者,雖兄弟比鄰不能安處”。西方世界從古至今的文化很大一部分是由國家強制力和秩序性跟隨,西方世界利用武力和文化吞并在不同地區融合不同文化,這就導致了它必須利用鐵腕手段去穩定文化波動和差異。正是“中國國家靠千千萬萬知足安分的人民維持,而歐洲國家無不是靠武力維持”。所以西方文化有它自己的活力和創造性,梁漱溟先生提出對于西方文化既要全盤承受又反對西化的論斷在看似矛盾的背后,其實是對于中國傳統文化的一次再整合,梁漱溟先生的文化思想不是“尊孔復古”不是文化倒退,是對于先賢文化發起的一次再理解,數千年傳統思想根深蒂固,強制力在中國雖然不被尊重但是卻又不得不執行,而文化的發展需要民主和強制力的共同作用。
中國傳統文化中除了孔孟之道,老莊之理同樣是古人的大智慧,如果從道家文化去理解梁漱溟先生對于東西文化差異的見解可能會有不同的收獲。道家文化講究的處世為人之道,隨遇而安之心很大程度上是梁漱溟先生所反對的,正是由于這種文化土壤孕育的文化種子可能是一種畸形不和健全的。但是道家文化講究的不僅僅是“放下”重要的是如何“拿起”。道家文化中的守誠持中,制約對立的哲學思維不正是梁漱溟先生希望達到的中西文化交融的效果嗎,道家“無為而治”的思想不是放手不為,而是“有所為有所不為”,外儒內法,剛柔相濟,正是中西外化需要相互學習之處,道家文化中“貴清靜而民自定”的思想就是梁漱溟先生是對中國文化缺少強制力依靠民眾自身管制的例子,但同時道家文化也重法制“事督乎法,法出乎權,權出乎道”,希望以黃老之法為體,刑名法術為用,這也是道家文化可以開創西漢初期繁盛以及大唐繁榮的原因。所以任何時候我們都需要了解文化發展到底需要什么不是一味的引進和接收,如何理解中西文化的差異,并且從彼此之間尋求一種穩定性,民主需求和法制管理未嘗不可兼得。
如今我國正處于改革開放的重要時期,文化成為一種軟實力成為綜合國力的重要體現,一個國家的文化力量往往可以對他國產生文化吸引力,隨著各國實力的不斷增強其文化發展也大放異彩,東西方文化應學會相互尊重,相互學習交流,而不是所謂的全盤接受或閉關自守,這將會導致文化的倒退,文化需要法律的管制也需要自覺性的行為發展,只有兩者相互融合才能創造出符合時代潮流的輝煌文化。
(作者單位:哈爾濱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