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胡適的幾種文化心態

劉琪瑤

摘要：胡適在小的時候受到私塾教育的影響形成“無神論”的思想，在少年時期正好處于嚴復、梁啟超引進西方文化的時期，青年時期獲得留美的名額更是親身感受到了西方文化快速的發展，這使他擁有開放的文化心態;世界的緊密結合使得世界各地的文化也相互交流起來，這使他獲得世界主義的文化心態;由于中華文明的不斷延續使一些人沉迷于傳統而不求其變，留學美國的胡適能夠看到西方文化的先進之處而產生自責主義的文化心態。

關鍵詞：胡適 傳統文化 中西結合 文化心態 文化觀

中圖分類號：B2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9）15-0098-02

胡適對文化概念的理解有他的獨特性，他總是在文化論戰中展開他的思路。一生寫有幾百萬字的著述，遍及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的許多領域。把胡適及其爭論者的言論放到當時的歷史背景中加以理解，有些雖然時過境遷但在當時有一定進步意義，有一些在今天仍不失參考借鑒價值。

一、胡適開放的文化心態的由來

第一，受私塾教育的影響。胡適的父親胡傳是一位經學家，也是一個嚴守朱熹所謂新儒教理學的人，非常反對釋道兩教，在胡適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但是他的母親嚴格遵守其遺言，在胡適接受教育上從不吝嗇，因此，胡適獲得了私塾的先生將功課中的死板文字譯成白話的權利。再往后，他讀到司馬光的《資治通鑒》，讀到一百三十六卷中有一段，記述的是范縝與朝眾競辯“神滅論”的內容，司馬光總結為：“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也。神之于形，由利之于刀。未聞刀沒而利存，豈容形亡而神在哉？”[1]這使得胡適擁有了“無神論”的思想。

第二，受嚴復、梁啟超的影響。19世紀末20世紀初，中國面臨被西方資本主義列強瓜分的嚴峻局面，先進的知識分子也都在各個方面尋找解救中國的辦法。嚴復是近代中國第一個從整體上和深層意義上賞識西方文化的人，他翻譯《天演論》，介紹了“物競天擇，優勝劣敗”的道理來提醒國人：再不發奮圖強，只能亡國。戊戌變法之后，梁啟超深感于國家敗亡之象，乃極提倡破舊立新之義。謂“今日之中國，又積數千年之沉疴，合四百兆之痼疾，盤踞膏肓，命在旦夕……故破壞之藥遂成為今日第一要件”。[2]胡適恰好成長于嚴復、梁啟超特別是梁啟超思想對中國發生作用的時期，對于胡適開放的思想起了啟蒙的作用。

第三，受留學美國的影響。1910年胡適考取庚款獎學金赴美留學，直到1917年回國發表《文學改良芻議》。他在美國留學七年，積極參加各種社會活動和文化活動，從而潛移默化地受到了西方文化的影響。他看到西方文化確實比中國文化發展得更快，因此，“他明白地承認，西方文化達到了較高的發展階段，比較徹底地擺脫了中世紀的愚昧、黑暗與落后，使人的智力、體能、道德都達到了新的水準。”[3]“他希望中國人能虛心歡迎這個新文化，借助他的銳氣打掉中國固有文化太多的暮氣，在自由接觸、自由磨合的過程中，造成中西結合的新文化。”[4]他比任何人都能更好地兼容中西兩種文化，形成開放主義的文化心態。

二、胡適的世界主義的文化心態的由來

1.充分世界化的文化心態

在古代，由于交通不便，各個國家的發展是相對孤立的，但是近代，由于科學技術的發展，每個國家的發展都將對其他國家甚至是整個世界的發展產生影響。所謂文明，是使人類脫離野蠻狀態的所有社會行為和自然行為所構成的集合，而文化是指一種文明所形成的生活方式。世界上的每一種文明都是由兩種因子造成的，即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近代的一些熱心追求本國文化的人認為東方尤其是中國是精神文明的代表，而西方的文明是物質的，這就從根本上割裂了文明的定義，但是那些人就有充分的理由來抗拒西方的文明。所以，中國人對于西方文化的態度基本上可以分為三種：一是抵抗西洋文化，二是選擇折中，三是充分西化。“抵抗西洋文化在今日已成過去，沒有人主張了。但是所謂的“選擇折中”的議論看上去非常有道理，其實骨子里只是一種變相的保守論。所以我主張全盤的西化，一心一意地走上世界化的路。”[5]其實這里胡適所說的“全盤西化”指的是“充分世界化”，只不過是為了在和那些泥古的人辯論時不得不加深自己的語氣，這就使得現在的一些人誤認為胡適先生是資本主義國家的代表。

2.東西文化的相互影響

梁漱溟認為西方、印度和中國文化是根本不同，不能相互融合的。[6]但是胡適認為這種觀點是錯誤的。他認為人類文化從根本上說是大同小異的。因為每個國家的文化都是應付環境的產物，是千百萬人為了生存而創造出來的，所以人類文化在本質上是有同一性的。人類文化的同一性的根據在于人類自身的同一性。[7]這里胡適是從人民大眾的角度談到世界文化的同一性，沒有強調由于環境影響所造成的各個國家文化的獨特性。

正是因為東方文化對西方文化產生影響，西方文化同樣也影響著東方，所以胡適堅信，“將來中國和印度的科學化與民治化是無疑的。”[8]

三、胡適的自責主義的文化心態

中國是四大文明古國之一，并且是延續不斷的，所以我們的文化被認為是歷史最悠久，具有連續性和獨特傳統的文化，因此有些人就認為中國文化已圓滿自足，無所不包，無須外求。實際上在遙遠的古代，中國文化就受到來自西方文化的影響，但是那時候中國文化正處于高速發展的階段，具有強大的包容性，外來文化傳入中國一般就被中國自有的文化所容納了，這就使得那些保存國粹者驕傲自足。

正是因為以上的原因使泥古者認為中國文化獨特而高貴，永恒不變，千古如一。但是中國文化幾千年來已經發生了許多次非常重大的變化，不僅因世勢而演變，而且還多次與外來文化相結合，發生重大變異和轉折。[9]春秋戰國時期的文化相對于商周已經發生重大變化，秦漢期間又發生一大變化，魏晉隋唐時期，佛教大興，宋元理學興盛，明清之際，西方文化逐漸傳入中國，至清末民初，隨著西學大規模傳入，中國文化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但是泥古派仍然以天朝上國自居，或大或小地抗拒西方文化，孰不知西方的科學技術早已超了中國不知道多少倍。

“由于中國傳統文化的惰力實在太大，又有大群大群醉醺醺的人整日謳歌禮贊，促使胡適這類自由主義者起而針鋒相對地提出理性自責主義的原則，即主張對本民族文化的弱點進行反省。”[10]一個人想要進步，必須從不自滿開始;一個政黨先要有所作為，必須有自我批評的精神，一個民族想要屹立于世界，也必須能自責，自我激勵。近代以來的中國歷史可以說是一部反抗外來侵略的斗爭史，從鴉片戰爭失敗，開明的地主階級感覺到器物不如人而組織了洋務運動，到甲午戰爭失敗，先進的知識分子感覺到政治不如人而進行戊戌變法和辛亥革命，再到辛亥革命的果實被袁世凱竊取之后進步的人士感覺國體不固而掀起了新文化運動。

參考文獻：

[1]胡適.胡適自傳[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3.

[2]梁啟超.十種德性相反相成義[M]//飲冰室合集·文集（第五冊）.上海：中華書局，1936.

[3]胡適.東西文化之比較[M].臺北：華欣文化事業中心，1979.

[4]胡適.試評所謂“中國本位的文化建設”[M]//胡適作品集（第18冊）.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5]胡適.充分世界化與全盤西化[M]//胡適全集·四.安徽：安徽教育出版社，2007.

[6]胡適.讀梁漱溟先生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M]//胡適文存（第二集第二卷）.上海：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15.

[7]胡適.我們對于西洋近代文明的態度[M]//胡適文存（第三集第一卷）.上海：亞東圖書館，1930.

[8]胡適.讀梁漱溟先生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M]//胡適文存（第八冊）.上海：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15.

[9]耿云志.胡適新論[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

[10]胡適.信心與反省[M]//胡適文存（第四集第四卷）.上海：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15.

責任編輯：趙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