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紅
摘 要:《歸去來兮辭》是陶淵明的辭賦代表作,備受推崇,同時也是高中語文教學的重點篇目。本文主要從探究陶淵明歸隱的思想及賦文所呈現的淡遠瀟灑的風格兩方面進行論述,以幫助學生更好地品讀這一代佳作。
關鍵詞:歸隱;淡遠瀟灑;疏放拙樸
一、內容概述
《歸去來兮辭》是陶淵明辭去彭澤縣令,與上層社會分手告別的宣言書。作者敘述了他棄官歸田的心情,回家后的生活情趣和感受,表達了對官場生活的厭倦和對田園生活的熱愛之情,是一篇述志之作。托意深遠,出語天然,是魏晉南北朝時期影響較為深遠的一篇賦文。北宋文壇領袖歐陽修曾言:“兩晉無文章,幸獨有《歸去來兮辭》一篇耳。”欽佩之情,無以復加。而《歸去來兮辭》在思想和藝術上的確是精心結撰的逸品。
二、陶淵明歸隱思想探究
陶淵明的歸隱是否真的如文中所述“質性自然,非矯厲所得;饑凍雖切,違已交病;辭氏妹喪于武昌。”還是別有隱情呢?這個問題人們長期爭論不休。有人認為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拂衣歸田里”之舉是為了虛浮的隱居高名。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其實只要我們深入考察他從29歲到41歲的13年中,幾進幾出,時官時隱達3次,為官不過四五年的歷史事實可知,“真”才是陶淵明生而具有的可貴秉性——“性剛才拙,與物多忤”“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正如蘇東坡所云“欲仕則仕,不以求之為嫌;欲隱則隱,不以隱之為高,”這種“委心任去留”的任真,自得之意,絕非隱逸的名號可拘囿的。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這千古一喟,耐人尋味,生命智慧,亦盡在其中,但能夠像陶淵明那樣,飽含深情并堅決喊出“歸去”的,四海之大,有幾人歟?一個“歸去”,富含對故鄉對心靈歸屬地的確認,“有四方之事”和“風波未靜”的官場對詩人來說,只是“異地”,是個人精神無法生根的漂泊地,而在漂泊中,牽掛心靈的永遠是故土田園。“田園將蕪”,自己的精神又何嘗不是近于“荒蕪”呢?顯然,“田園將蕪”純系托詞,所謂“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昨非。”這才是肺腑之言,一種悔悟和慶幸之情溢于言外,在平靜的語氣中顯示出思緒的變遷和深沉的感慨。
“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昨非”表明作者的歸隱決不是一時的感情沖動;也不是緣于外界的“仕途不意”;更不是為了虛浮的隱居高名。而是一種深刻的反思,是對前途和命運的理性的抉擇:是源于對自己本性的思考和保持;是源于“知正”和“自知”和智慧。他的歸田之喜悅是一種智者的喜悅,正是這種智慧,使其顯示出與當時及后世諸多“隱士”的不同。品味全文可悟,陶淵明的歸隱是對官場主動放棄之歸;是執著人生尋打真我之歸。他既不狂放,也不沉淪,對生命和自然滿懷真摯與熱愛,他所做的是為了追求內在的生命自由,將心靈寄托于田園,在平凡的現實中將主觀情感與自然萬物合一,在耕讀觴詠中咀嚼人生的真正價值,從而獲得精神上的大解脫,無怪乎劉載熙說:“陶淵明為文不多,且未嘗經意,然其文不可以學而能,非文己難,有胸次為難也”。對于詩人來說“富貴非吾愿,帝鄉不可期”,只愿“懷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籽,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如此之真,這般之純,圖何虛名?
又有人認為,陶淵明的歸隱,是逃避,他秉承了老莊哲學思想,是消極的。勿庸置疑,魏晉士人性多敏感,受老莊玄學影響,身處社會急劇動蕩時代,往往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文人參政,多為權力相爭的犧牲品。陶淵明從青少年時欲“大濟于蒼生”,到此時退隱歸田,自得其樂,是一種智慧無奈的選擇。在“儒”之入世進取與“道”之出世退隱之中,他選擇了道家的人生態度,心中卻充滿了矛盾。其實文章開頭“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典出《論語·微子》,是從楚狂接輿勸孔子放棄仕途理想時所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中化出。“悟”“知”二字充分表明作者充分接受了“亂而隱”這一人生選擇,這一種人生,大概也不是僅用消極就能概括的。其實,看一個人生活得是否積極,關鍵是看他有沒有理想,因而,陶淵明棄職歸田斷不能說其意志消沉,消極處世。他所追求的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是在書卷中追求安謐,在田園里追求自己平靜的心境。無論是庭中孤松,還是田間閑云,田園里的一草一木,都值得他流連忘返。親戚晤談,彈琴讀書可以樂其心,參加耕作,登山巡壑,可以快其意。“園日涉以成趣,樂琴書以消憂,”從此,孤寂、惆悵與他絕緣,日子過得多么愜意、充實、有意義,在那并不富有的田園里,他欣然開懷,灑脫自在,如那朵無心出岫的白云。其實,田園處處可尋,千載難覓的是那般快樂而滿足的心,詩人享受到了“形為心役”的無限樂趣,他的心靈趨于平靜了,在世俗中無法追求到的卻在田園生活中得到了,反映出一種遺世獨立,心胸曠達的樂觀精神,當然“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復奚疑”,一切隨生死變化,一切聽其自然,也流露出某種無可奈何、安天樂命的消極情緒。
三、淡遠瀟灑的風格
《歸去來兮辭》以其豐富的思想內容,耐人尋味,在藝術表現上也堪稱上乘之作。“其詞義夷曠蕭散,雖托楚聲,而無其尤怨切蹙之病”,表現出一種淡遠瀟灑的風格。尤其是在對客觀景物的描寫上,有一種美的情趣,一種情景交融的意境,在輕描淡寫中蘊藉著詩人熾熱的情感。“景翳翳將入”,夕陽殘照的晚景,點染出晉王朝的衰敗,寓有對國事的深沉隱痛與怨憤。詩人自彭澤歸田到家不顧惜“三徑就荒”惟喜“松菊猶存”,“撫孤松盤桓”,菊的芳潔,松的傲霜耐寒,一向象征著忠貞堅強。“芳菊開林耀,青松冠巖列,懷此貞秀姿,卓為霜下杰”“秋菊有佳色,浥露掇其英,泛此望憂物,遠我遺世情”。詩人對菊的酷愛,對松的欽慕,豈不是他淡泊、真淳、傲岸性格的寫照,卓然特立,鄙棄庸俗的風度氣韻的顯示。陶淵明歸來時,見庭院中仍有傲霜獨立的青松,歷寒而秀的秋菊,頓感無限欣慰——世事變遷,世態炎涼,惟我不變,那就是順應天性,放浪于自然大化之中,這一刻他感到分裂的人格終于彌合,自我在多年艱難尋求和痛苦徘徊之后,蟬蛻而出。“云無心以出岫,烏倦飛而知還”把自己內心受客觀事物觸動而產生的復雜情感不露形跡地輕輕點出,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云的無心出山,暗喻出仕并非為了功名利祿,烏的倦飛知還,含有對官場生活的厭倦,用“無心”“知還”形容云和鳥,把無情之物人格化,寫得活脫活現。詩人不但以景喻情的態,而且以景寫情的質,因而即景抒情十分自然,毫無矯揉造作之感。
此外,《歸去來兮辭》還繼承了辭賦的一些藝術傳統,巧妙地運用諸如“惆帳”、“崎嶇”、“欣欣”、“涓涓”、“遑遑”等雙聲疊韻疊音詞,音律和諧流暢,富有音樂美,文中還多用類似“舟遙遙以輕揚,風飄飄而吹衣”的對偶句,貼切于作者的思想感情。在語言的錘煉上,功夫也很深,一個詞組,一個短句,往往包含著豐富的內涵,“覺今是昨非”寥寥幾字,隱含詩人對整個仕途生涯的痛苦回顧和深切悔恨,令人回味無窮,一言以概之,陶淵明的語言看似簡單,其實正是藝術造詣高超的表現,“精能所至,反造疏淡”,這種語言是超越了華麗雕飾之后達到返璞歸真、爐火純青的標志,從而使辭賦呈現出淡遠瀟灑、疏放拙樸的文風。
《歸去來兮辭》以折射陶淵明的思想和表現其日臻成熟的淡遠文風而成為一代佳作,至今讀來仍滿口余香,回味無窮。
參考文獻:
[1]《宋書 陶潛傳》.
[2]蔡阿聰.《論陶淵明的二重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