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靜
摘要:錦鯉祈福沖擊了科學精神與理性思維,且背后隱藏著大學生多層次的心態與需求。其生成邏輯是多維度的,民俗學認為這是大學生祈盼好運的網絡俗信儀式;社會心理學看來,這是大學生參與網絡狂歡、顛覆現實理性的新形式;在消費文化理論框架下,這體現了大學生受群體壓力與商業營銷作用,利用消費符號完成身份認同與表達自我。對待這種大學生轉發錦鯉的現象,我們持有理解但是審慎的態度,引導策略包括:在線下,采用多種形式呼喚理性精神,引導大學生用奮斗實現未來;在線上,熟練掌握網絡敘事方式,占領大學生網絡思政新高地。
關鍵詞:大學生 錦鯉 俗信 網絡狂歡 身份認同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 (2019) 14-0118-02
2018年5月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大學師生座談會上強調,“深化學生對馬克思主義歷史必然性和科學真理性的認識,教育他們學會運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方法觀察世界、分析世界。”[1]科學與理性是人類了解事物、分析事物、解決問題的根基,也是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思想基石。然而當下,部分大學生雖然長期接受科學文化教育,卻不信科學信錦鯉 考試求過、抽獎求中、快速脫單,都企圖通過轉發一條虛擬的“錦鯉”來實現。2018年底, 《咬文嚼字》編輯部公布了年度十大流行語,“錦鯉”僅次于“命運共同體”位列第二。何為“錦鯉”?它有著怎樣的魔力?本文通過多視角、深層次地剖析大學生轉發錦鯉的生成邏輯,窺視當代大學生的網絡生活和精神狀態,以便實現對其價值觀的正向干預。
一、表征解讀:什么是“錦鯉”?
根據我國文字記載,“鯉”最早出現在史料中始于《詩經·陳風》中的“豈其食魚,必河之鯉”,含有匹偶情侶和豐收富貴之意。從唐宋開始,民間盛行飾以“鯉魚”的年畫、瓷器、刺繡,以圖“年年有余”的富貴之意,是民間傳統祈福習俗之一。
“錦鯉”融入網絡浪潮,始于2013年新浪微博大“V”玄學博主“@錦鯉大王”發布的一條錦鯉祈愿圖,此圖網絡轉發量突破千萬次;而“錦鯉”真正火爆網絡,則始于支付寶2018年十一出境游的網絡社交營銷。與此同時,好運錦鯉衍生出辟邪錦鯉、桃花錦鯉、財運錦鯉等多種花樣;在表現形式上,也從圖文構成的符號錦鯉演化出“真人錦鯉”,比如抽中支付寶旅游大獎的網友“@信小呆”“躺贏”的女團成員楊超越、“開掛”的網絡劇女主角魏瓔珞,都幸運成為“真人錦鯉”,得到眾多網友的點贊與轉發。而深受社會潮流影響的大學生,在網絡流行文化和商業營銷的雙重作用下,也成為轉發錦鯉的主體。
二、多重邏輯:大學生究竟為何轉發錦鯉?
1.網絡祈愿新形式
民俗學視角下的網絡俗信
正如不是所有燒香拜佛者都是佛教徒一般,轉發錦鯉不能被簡單概括為封建迷信。民俗學家烏丙安在其著作《中國民俗學>中講到,“俗信”一詞偏中性,“表現為一種慣習性行為,其事象和民俗相融,表現為感情的寄托和生活的追求”[2];而“迷信”是負而的,“表現為一意地追求,主動焦躁、精神扭曲,體現為宗教觀念的極端化”。[3]文化具有延續性,錦鯉祈愿行為可以追溯至老一輩人的求神拜佛。中國式求神拜佛的范圍具有廣泛性,什么都可以信,什么都可以拜,拜哪個神完全取決于當下的需求。中國式燒香拜佛具有功利性,多數人都是“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轉發錦鯉延續了中國式燒香拜佛的所有特征。那些在微博上轉發錦鯉的大學生,并不獨信錦鯉,他們也在轉發星座、血型、運勢等,轉發時機大多是他們有所求的時候,比如考試、脫單、抽獎之前。因此,“一種青少年特有的網絡俗信”似乎能更好地描述大學生轉發錦鯉這一現象。
控制策略理論認為,“處在不確定和壓力情境中的職業群體最可能表現出迷信行為,如賭徒、水手、金融投資者、士兵以及運動員等”。[4]從客觀上講,當代大學生而臨來自學業、經濟、求職、戀愛等多方而的壓力和不確定性;從主觀上講,初步成年且長期在應試教育培養之下的大學生缺乏成熟解決各類現實問題的能力。而隨手轉發一條錦鯉微博可以暫時帶來一種積極的心理暗示,這是新媒體時代網絡祈愿的新形式,也是大學生而對現實種種不確定性時采取的一種嘗試性的解決辦法。
2.顛覆現實理性
巴赫金式的網絡狂歡
前蘇聯著名文藝學家密哈伊爾·巴赫金在他的狂歡理論中第一次提出了“兩種世界”的說法,他認為第一世界是官方的、嚴肅的、秩序嚴明的現實世界,在這里平民只能按照世俗規則謹小慎微地生活;而第二世界則是節慶期間廣場式的、充滿儀式感的狂歡化世界。平民在“第二世界”打破日常邏輯,以顛倒、歪曲、戲仿的形式進入“暫時的烏托邦”。[5]從時間上看,當代大學生轉發錦鯉集中在考試前、捕獎前等具有群體集會意義的節點上;從場所上看,轉發行為集中在微博、朋友圈、論壇等公開的網絡意見廣場上;從形式上看,具有網絡圖騰祈福的儀式感;從性質上看,這是大學生對日常理性邏輯、科學精神的徹底顛覆。因此,轉發錦鯉行為被認為是大學生網絡狂歡式生活的一部分。
在巴赫金看來,現實世界與狂歡世界平行存在、此消彼長。第二世界的狂歡異化了大學生群體原本的生活,使得原本那個按照現實既定規則生活的“自我”暫時消失,充滿了反常規的宣泄與自由。然而,當狂歡結束后,一切都將恢復正常:關掉網絡的大學生回到課堂,仍舊是那個積極理性、勤勞上進的好青年。
3.身份認同
消費文化視角下的自我表達
法國社會學家皮埃爾·布爾迪厄認為,一切物質的和非物質的事物在消費社會中都難逃被消費的命運,買一件大衣是對物質產品的消費,網絡轉發一段視頻或者文字則是對非物質文化產品的消費。當事物被消費時,它不僅具有價值與使用價值,還具有因消費行為而產生的符號價值。“人就是其消費的總和”,人們通過自身的消費來展現與眾不同的個性、喜好、身份地位,甚至所隸屬的群體。同樣,群體壓力理論認為,社會孤立將天然地導致個體的壓力與恐懼,并迫使個人與群體保持一致步調以消除個體自身的不安全感。當代大學生是長期在互聯網影響下成長的一代人,在商業營銷與網絡群體壓力的雙重作用下,他們選擇主動參與轉發錦鯉活動,這實際上是他們主動融入青年流行文化、完成群體身份認同的體現,與“外地人到東北如果不泡個澡就顯得格格不入”是一個道理。
值得注意的是,轉發錦鯉并不代表著放棄現實的努力,而是一種新的自我表達形式。轉發考試錦鯉,是想告訴別人自己最近有測試且準備尚不充分;轉發脫單錦鯉,是告訴別人自己仍舊單身且渴望脫單;轉發明星抽獎錦鯉,是想通過自己的偶像來彰顯個性與品位。我們無法將一個轉發錦鯉的大學生認定為現實中不思進取,因為轉發行為本身即蘊含了關注與在意,一個不在意學習成績的學生根本不會想到轉發錦鯉。大學生在現實中努力,卻在網絡上轉發錦鯉,這是新一代網民自我表達的特有方式,正如有網友云“愿望交給錦鯉,你只管努力就行。”
二、引導策略:信“錦鯉”不如“盡力”
對于大學生轉發錦鯉的行為,我們不必妖魔化,但需要警惕的是一些放縱乃至美化這種行為的說法,諸如刻意夸大其正而作用,將其理解為“后現代的解放”云云。不可否認,任何負而的事物都含有部分正而的成分,正如壞掉的鐘表在一天之內也存在兩個正確的時間點。但如果對待任何事物都抱著五五開分、褒貶對半的態度,必將陷入相對主義的泥潭。對大學生轉發錦鯉的行為,我們既表示理解,又要審慎對待,并加以正確引導。
1.線下:呼喚理性精神
轉發錦鯉看似小事,也不是意義上的封建迷信,但這一行為暴露的是大學生理性不足、期望不勞而獲仍心存僥幸的心態。大學生理性精神缺失,不僅損害了其自身,而且無法正確認識世界與自己,而且助長了不勞而獲的心理。
習近平總書記曾在北京大學師生座談會強調,“幸福都是奮斗出來的,奮斗本身就是一種幸福。”[6]高等學校應該以提升專業課教師和思政課教師的科學素養為起點,將科學精神滲透進每一節課;開展多種形式的參觀調研活動,借助課外實踐彰顯理性思維的魅力;廣泛宣傳科學界精英,發揮正能量青年的模范帶頭作用。總之,通過課上與課下多種合力,引導廣大青年腳踏實地、積極進取,用奮斗決勝未來。
2.線上:掌握網絡表達方式
錦鯉祈愿之所以能一夜之間在大學生群體“病毒式”地傳播,一定程度上得益于以支付寶為代表的商業營銷者對網絡表達方式和網絡傳播規律的熟練掌握。然而長期以來,我國的思政教育常常是主題宏大、觀點沉重,如果在敘事方式上仍然保持著以往的宏大敘事、話語空泛、遠離大學生生活實際,那么效果可想而知了。
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會議上提出,“運用新媒體、新技術使工作活起來,推動思想政治工作傳統優勢同信息技術高度融合,增強時代感和吸引力。”[7]近年網絡思政教育中涌現出一大批優秀的新媒體代表.如新浪微博“@共青團中央”,以靈活多變、緊貼青年網友日常的表達方式,傳播共青團中央的新政策與新思想,獲得青年網友大量的點贊與轉發;微信公眾號“烏鴉上尉”,以豐富的表情包、網絡化的敘事方式,講述國內外政經大事和歷史人物故事,既吸引了一大批忠誠的粉絲讀者,又弘揚了正能量。高校教育者應拓寬教育思路,充分利用“兩微一端”,繼續提升網絡思政教育的溫度,守好思政教育的新陣地。
參考文獻:
[1][6]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大學師生座談會上的講話[J]中國電子教育,2018(2):1.
[2][3]烏丙安,中國民俗學[M],沈陽:遼寧大學出版社,1958:240-242
[4]SA. Believing in magic: The psychology of supersdtion[M].Oxford UniversitV Press New York.1 997:62
[5]巴赫金,巴赫金全集(第4卷)[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45.
[7]習近平全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會議的講話[N]人民日報,2016-12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