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佳燁
摘 要:就木刻版畫而言,媒介材料與痕跡是永恒的主題,媒介材料是痕跡與符號的載體,痕跡是創造視覺形象和表達自身觀念的手段和機制。文章的研究對象就是以刀、木、紙、墨為代表的木刻版畫,媒介材料的獨立語言的發展軌跡,以及它們的性質如何一步步地呈現出來,又存在哪些版畫語言拓展的可能。
關鍵詞:版畫;木刻;媒介;演變;拓展
什么是版畫呢?對版畫做出定義的人很多,王伯敏先生在他的著作《中國版畫通史》的開篇這樣寫到:“版畫,顧名思義,它是一種刻在版上而創作出來的畫。”而臺灣著名的版畫家廖修平先生在他的著作《版畫藝術》中說到:“版畫是用版來當媒介物所制作出的繪畫,而不是直接描畫、速寫等的‘間接藝術,也是‘復數藝術。”廖修平先生相對于王伯敏先生,對于版畫的定義更加嚴謹和具體,其概念也是筆者比較認同的,從其中可以認識到版畫的版就是媒介物,兩者的概念在版畫中的性質是對等的,版畫是用版來充當媒介物制作出的繪畫,由此再將范圍縮小到木刻版畫的媒介物質又包括哪些呢,木刻版畫的版也就是媒介材料是什么呢,那創作一張木刻版畫需要哪些基本材料呢?《說文通訓定聲》將版解作:“判木為片,名之為版?!庇纱丝闯霭婕词悄酒@是最初的對于版的定義。而我認為在木刻版畫的范圍內做媒介材料的研究,最基本和最不可或缺的媒介材料除了木之外還應當有刀、紙、墨,也就是說具備刀、木、紙、墨這四大媒介材料,就能創作一張最基本的木刻版畫,當然還有其他的無限可能,但都是基于這四大媒介材料。它們不管是在傳統木刻版畫中還是當代木刻版畫都是無法被取代的,它們具有了一般代表性。所以從這一角度看,可以說一張基本的木刻版畫作品,就是這四大媒介材料自身獨立語言痕跡和創作者自身觀念這兩個方面連續碰撞所產生的視覺呈現。
中國是版畫的發源國,木刻是版畫的原點,梵文《陀羅尼經咒圖》是已發現的現存最古老的木版畫,距今已有一千多年。隨著時代的發展,木刻版畫經歷了復制版畫、創作版畫、觀念性版畫這幾個階段,在這幾個階段中版畫的本體藝術語言一直在更新,版畫的概念在不同的時代也有著不同的內涵和定義,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版畫的媒介材料以及語言的拓展始終是從事版畫創作的藝術家關注的重點,在這三個階段中媒介材料的獨特語言的呈現起著重要的作用。那媒介材料的獨特語言是如何一步步呈現的呢,它與版畫創作者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系呢?
2012年10月筆者有幸追隨導師一起參加了在上海舉辦的“原點的維度——上海國際版畫展”以及隨之進行的學術研討會。在會上,國內外各位木刻版畫藝術家就關于版畫“原點”的發言讓人受益良多,并讓筆者深思木刻這一古老的藝術門類的存在方式,學習到“原點”是我們現如今認為的已經成熟的藝術門類和樣式,而“維度”則是我們可以創造的新的可能性,同時這個“維度”必定是不離譜的,必定還是基于“原點”而拓展開來的。這就讓人開始思考,在木刻版畫不斷創新的維度之中,它的“原點”到底是什么?
筆者從本科開始接觸木刻版畫,對于木刻版畫的媒介材料以及它們所展示的痕跡美一直都十分關注,因此,將基本媒介材料作為一個切入點去思考木刻版畫的“原點”。所謂基本的媒介材料,不外乎是創作一張作品所需要具備的條件,而創作一張木刻版畫首先最基本的是要具備四種媒介材料:刀、木、紙、墨。不管是古代傳統的復制版畫還是現當代的觀念性木刻版畫,都離不開這四種媒介材料。因此,筆者是以這四種物質為切入點,以木刻版畫的發展史為時間線索,研究它們獨特語言的呈現方式以及存在的拓展木刻版畫語言的空間。另外,“物派”所推崇的關注物質材料自身的性質以及媒介物質與創作者之間的關系,更像是對待媒介材料的一次獨特的宣言,讓我們思考著從物質性的角度切入自身創作,更加注重對物體本性的思考,重視物質本身,賦予材料鮮活的生命,讓人深思物以這樣的方式存在以及人與物質世界存在的關系。我大膽地將木刻版畫媒介材料的呈現過程比作是“物”性的解放過程,而將進入觀念性創作的創作者個人的理念比作是一種“意”的表達,創作者在進行創作時是一場“自我”與“他者”的對話。在版畫的發展中“物”與“意”的呈現是如何發生,它們之間的關系是怎樣的?我們如何用盡可能純粹的木刻版畫媒介材料的獨特語言來進行創作,將版畫作為工具的功能弱化,讓創作時的每一個“他者”(媒介材料)都閃現出充滿藝術創造力的火花,讓自己進入到一個自由創造的狀態,并為觀者開啟更多的能進入創作者的自我“意”的空間,達到一個“物”與“意”的和諧境界,為木刻版畫、版畫的語言拓展出更大的空間。
從木刻版畫媒介材料的角度來看,世界上萬事萬物都能成為版畫潛在的媒介材料,而任何材料都有自身的痕跡,但是就木刻創作本身來說,參與的材料一般是刀、木、紙、墨,不管是傳統木刻版畫還是現當代木刻版畫創作,刀、木、紙、墨這四種媒介材料都是缺一不可的,而這四種媒介材料又都或多或少地與中國歷史的發展緊密聯系,比如:首先,紙是中國的四大發明之一。復制木刻版畫在中國的普及和繁榮與紙的出現有著必然的聯系,我國在制紙術尚未發明或普及之前,版畫技術與紡織工藝版畫已經出現,隨著制紙術的發明,版畫的領域不斷擴大和發展。由此看出紙這一重要媒介材料在中國發明和廣泛應用直接導致了復制版畫在中國的普及和傳播,而且直到今天,紙在木刻版畫媒介材料中的地位依然非常重要,紙作為媒介材料自身的材質的選擇和利用與版畫最后所呈現出來的視覺效果是息息相關的。其次是刀,刀的使用我們得上溯到原始社會新石器時代的巖畫,這些畫顯然都是用堅硬的銳器刻鑿在平面上的,這種用堅硬利器刻制的經驗日積月累地流傳下來了,隨后便是甲骨文的出現,然后是木刻印符、印章等的出現,正是這種對刀具的使用經驗給木刻雕版印刷的出現做了先驅準備。再次是墨,墨最先是由中國發明的,西方稱之為中國墨。墨的出現最早可追溯到戰國時期,從長沙出土的戰國竹簡上的漆黑墨色來看,得知戰國時期已經有了墨的應用,戰國時期的著作《莊子》記述:“宋元君將畫圖,眾史皆至,受揖而立,舐筆和墨?!北闶怯∽C了這一點。之后,墨的質量不斷地被提高,直到研制出今天的中國墨。隨著紙、墨的出現雕版印刷的雛形開始漸漸形成,直到隋唐之際,雕版版畫技術正式形成并日趨成熟。
中國是世界版畫起源國,是世界公認的雕版木刻版畫起源地。我國現存最早的單頁木刻版畫是公元757年至公元850年之間刻制的梵文《陀羅尼經咒圖》,木板刻制,1944年在四川成都的唐墓中被發現。正是有了這些重要的媒介材料,復制版畫得以傳播和普及并且流傳到西方。傳統木刻版畫在中國的發源與這幾樣物質同中國的淵源是分不開的,正是這幾種媒介材料以及印刷術的出現,為傳統木刻版畫奠定了一定的物質基礎。中西方文化的交流直接使得中國的傳統木刻版畫技藝傳播到西方,從早期的西方木刻版畫來看,其表現形式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中國傳統木刻版畫的影響,比如作品《普洛塔木板》的畫面中對于所要描繪的線條的運用有著對于中國傳統木刻版畫的模仿痕跡。版畫藝術西漸,使得歐洲的復制木刻版畫產生,中國的復制木刻版畫技藝在西方的文化土壤中開始生根發芽,最后催生了歐洲的創作木刻版畫。在20世紀的第二次中西文化交流時帶著西方味道的創作木刻版畫再一次回到了中國的土壤,這一次的版畫藝術東漸給中國帶來了新興木刻版畫運動,這就是創作版畫。從此,中國版畫正式由傳統走向現代。
因此,從木刻版畫的媒介材料來看,不管是中國古代傳統版畫所使用的拳刀還是從西方引進的圓口刀、三角刀、平口刀、斜口刀等,不管是水墨還是油墨,它們都是木刻版畫創作時不可缺少的媒介材料,并且在木刻版畫的創作中都承擔著物質以及藝術家觀念的載體的雙重作用,如同中國古代傳統的文書工具文房四寶。媒介材料自身的視覺特點主要是表現在它的印痕上,木刻版畫作品能呈現何種視覺效果,一方面是受版畫間接性藝術的版的制約,而這個制約恰好也形成了木刻版畫的獨特語言以及審美氣質。創作者在創作時如何更好地利用媒介材料自身的獨特語言并融入自身的觀念,給予觀者更多的精神渠道來進入自身的意境,成為了一個從事木刻版畫創作的人當下主要面臨的問題。因此了解這幾種媒介材料在木刻版畫史中自身特性語言的呈現,對于進一步了解木刻版畫自身發展的規律以及拓展木刻語言是很有必要的。
版畫語言的拓展一直是研究版畫的藝術家一個不斷突破自身創作的窗口,每個藝術家根據自身的不同經驗,對于版畫有著不同的理解,創作的作品也截然不同。本題是筆者根據自己本科四年以及研究生三年的木刻版畫創作實踐以及閱讀的相關知識做的一個對于木刻版畫媒介材料獨立語言的呈現和木刻語言拓展的研究,希望能在自身的創作中特別是木刻版畫語言的拓展中能有一些發現和進步。我們不僅僅是要使作品融入創作者自身觀念的“意”,還要使參與作品的媒介材料充分展現自身的特質,達到一種媒介材料的“物”性與藝術家所要表達的“意”境共存的狀態,這樣的雙向發展,才能使版畫具有不斷發展和突破的動力,而這個動力恰恰是存在于木刻版畫藝術自身的特質中的。藝術家要明白這四種媒介材料在木刻版畫中不只是一種技術問題、一種畫面的表現形式,它更包含了藝術觀念的突破、表達方式的超越、視覺習慣的變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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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湖南工藝美術職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