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濤
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學者法雷爾和喬治城大學學者紐曼在近期的《國際安全》上發表了一篇題為《作為武器的相互依存》的文章。文章指出,在高度不對稱的網絡中,如果一個國家同時滿足兩個條件:對網絡的中心節點擁有管轄權;具有足夠的能力以命令那些管理中心節點的公司,那么國家就能利用“全景監管”和“阻斷制裁”的方式達到強權政治的目的。無論是SWIFT系統還是互聯網,由于國家強制權力的存在,這種相互依存的全球化也就變成了一種被“武器化”的危險存在。
SWIFT和互聯網等經濟網絡可以被稱為“虛擬價值鏈”,實體經濟的就對應為“實體價值鏈”。兩種價值鏈在治理結構上有相同點也有較大差別。虛擬價值鏈結構簡單,強權國家處于核心位置,其他國家處于外圍,形成了“中心—外圍”的圓形管轄結構。由于強權國家具有中心節點的管轄權,就可以對外圍國家實施阻斷制裁。實體價值鏈則具有縱橫交錯的復雜結構,國家與國家在產業之間形成了錯綜復雜的分工與合作關系,價值鏈的長度取決于產業或者產品的復雜程度,其分工格局與收益分配都是由該產品的跨國公司總部決定。
比較而言,實體價值鏈中跨國公司總部的“管轄權”遠沒有虛擬價值鏈中的強制權力那么大。即使被跨國公司“摒棄”,被摒棄的國家和產業也可能會被同類產業鏈的其他跨國公司選用。從經濟學角度看,實體價值鏈中的企業存在著一定的替代彈性,對于參與價值鏈的企業而言,其不會被強權國家的跨國公司完全“阻斷制裁”。但對于一些獨一無二的高科技產品價值鏈,由于供應商找不到可以轉移的產業鏈,仍存在一定的被跨國公司“阻斷制裁”的風險。
隨著全球價值鏈的不斷演進,全球區域經濟格局重構也隨著全球價值鏈重構而發生。世界范圍內新興經濟體通過增強自身全球競爭力,提升了在新一輪全球經濟治理中的地位。同時,發達經濟體試圖重構國際經濟秩序以削弱中國等新興國家的國際地位。新興經濟體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規模甚至方式,沖擊著原有的世界格局、考驗著現有的國際秩序。
國際經貿規則的變化影響著全球價值鏈的重構。2015年,美國公布了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文本中的“原產地規則”,其目的是“促進區域供應鏈、確保締約方而不是非締約方成為協定的主要受益者”。另外,TPP中“紡織和服裝”章節提出的“從紡紗開始”集中顯示了更為苛嚴的原產地規則,其要求進入美國市場的服裝等紡織品,從紡紗、織布、裁剪到加工成成衣都必須在TPP成員國境內完成。這兩條新規則突顯了TPP對非成員國的排斥,這將會破壞產業鏈的最優化配置,是國家意志在國際經貿規則中的體現。此外,美國挑起的中美貿易戰違背了美國《1974年貿易法》和世貿組織規則,正嚴重破壞全球分工格局和價值鏈體系,加劇各國在價值鏈上的競爭。
通過“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可以實現價值鏈擴展。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合作不僅局限于基礎設施的投資,而且致力于通過擴大國際產能合作帶動更多沿線國家融入新的區域產業鏈、供應鏈和價值鏈。中國與沿線國家充分發揮各自的要素優勢,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新形勢下構建“一帶一路”價值鏈體系。通過“一帶一路”倡議下的經濟治理新平臺,構建沿線國家參與的價值鏈,擴展全球價值鏈體系。
構建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之間的價值鏈是開拓創新型全球價值鏈的重要歷史機遇,也是發展中國家融入全球化的新契機。目前,北美、歐洲和東亞等較為成熟的價值鏈體系已不能滿足全球經濟均衡發展的需要,構建“一帶一路”價值鏈擴展了現有的全球價值鏈體系。“一帶一路”倡議下的國際合作以中國為起點,貫穿中亞、歐洲,遠及被稱為“一帶一路”自然延伸的非洲國家和地區。中國對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投資和不斷深入的國際產能合作,以及沿線國家之間、沿線國家對中國的投資和產能合作,將逐步構建一個嶄新的、循環互動的、“履帶模式”的價值鏈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