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現代舞元素融入到蒙古族舞蹈編創中,增加了蒙古族舞蹈的時代性,使舞蹈動作更加多元化。但二者結合的過度“創新”,會破壞舞蹈原本的風格,失去繼承民族舞蹈的意義,這種“畸形”的變異會通過電視、網絡等媒介快速傳播,從而使傳統少數民族舞蹈風格受到質變。筆者通過作品分析,嘗試在“繼承”和“創新”中找到平衡點。
【關鍵詞】蒙古族;現代舞;創新;風格;發展
【中圖分類號】J712?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一、異曲同工之妙
中國少數民族蒙古族是一個擁有悠久的民族文化,并且能歌善舞的民族。蒙古族人民在地處中國北方、遼闊無垠的草原,祖祖輩輩創造了優秀的草原文化,蒙古族舞蹈就是其中的要素之一。傳統的蒙古族舞蹈有著渾厚、粗獷、豪邁、熱情、舒展等風格特征,這都源自他們的地域環境,來源于文化與生活之中。民族舞蹈就是少數民族人民現實生活的真實寫照,在廣闊的蒙古草原上,每逢傳統節日,人們為表達心中的喜悅,有了高興事就要跳舞,并拿起手中的酒碗邊唱邊跳。這種即興舞蹈逐漸演變成《筷子舞》《頂碗舞》等,并且蒙古族號稱是“馬背上的民族”,在日常生活中騎馬、賽馬的一些馬上活動,也逐漸變成蒙古舞中“走馬”“勒馬”“跳吸”等元素。久而久之就創造出蒙古族舞蹈獨特的風格。
“現代舞作為一種打到偶像崇拜藝術,它是不斷地以肉體的叛逆去爭取人性崇高的自由與民主的藝術。” 現代舞以隨性、自由著稱,這點與民族民間舞蹈的即興表演十分相似,都是舞者發自內心、抒發自己的情感為出發點而舞,被譽為“現代舞之母”的伊莎多拉·鄧肯,在盛行“芭蕾”的時期,打破傳統觀念,反對芭蕾舞鞋對人的肉體的束縛,實現肉體解放的意義而赤足跳舞,她還堅持“建立民主自由的舞蹈”“主張生活與藝術一體化”、“美即自然”等。這些觀點后來被不少數現代舞蹈家在精神與形式上傳承。其中現代舞“主張生活與藝術一體化”與蒙古族舞蹈“直接反映生活與文化”的作用、觀點相似,為今后二者融合創造了先決條件。
二、取其現代舞之精華
(一)門外若無南北路,人間應免別離愁
舞蹈作品《出走》是以中國蒙古族民族民間舞蹈風格的男子雙人舞,編導是萬馬尖措,作曲:選自騰格爾《天堂》,首演時間在2001年,由萬馬尖措、劉福洋表演,舞蹈作品首次出演,在對于它的風格上就引起了很大爭議。服裝是以雪紡面料制作成的改良版“蒙古袍”;音樂改變了一貫傳統的音樂風格,運用了無伴奏、音樂休止的表現手法,并使用了流行音樂,使音樂節奏有了多重處理法,加強了舞蹈動作變化的莫測性;動作編排上也是一次全新的突破,融入了很多現代舞元素,比如腳下動作為了可以更大幅度的完成,借鑒了現代舞元素中腳下“重心”的移動和腳底滾步。在身體的表現中加入了現代舞的呼吸和用力,既可以使動作自然流暢又不失蒙古舞的霸氣和張力;舞蹈內容的表達方面,更是以現代舞“抽象”的表現力來看這個男子雙人舞,作品中看似是一對兄弟拜別家鄉后,哥哥拉著弟弟離開家鄉外出闖蕩,而弟弟無法忘懷對家鄉的一切,久久不愿離去的“矛盾”故事。但以現代舞的角度來看,更像是一個人要外出,但無法割舍的故鄉情,內心中一次次下定決心,卻又一次次放棄,這種激烈掙扎,在雙人舞的動作編排上更加細膩直觀,使觀眾可以清楚認識到故事結構。舞蹈《出走》的誕生是傳統蒙古族舞蹈發展的一個轉折點,它讓更多的人認識到如何用傳統素材來表達當代人的精神追求,青年編導萬馬尖措將蒙古舞和現代舞相融合的做法也是他對新民族舞的探索和嘗試,打破了傳統蒙古族舞蹈動作變化的“可預測性”的美學原則,《出走》是對傳統蒙古舞的一次較大而又成功的革新。
(二)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
第八屆中國舞蹈“荷花獎”參賽作品《烏拉巴托-紅色英雄》是以中國蒙古族民間舞蹈風格的男子群舞,作品以音樂結構為基本構架,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體現在音樂上融入了“rap”和電子音樂,副歌部分加入了類似Michael Jackson的歌曲“Dangerous”中的音樂元素,使動作節奏更加強烈,融入的Locking(鎖舞)元素,也帶給觀眾視覺上的強烈沖擊;第二部分從手鼓節奏和蒙古馬頭琴聲進入,再加上蒙古族男子低沉渾厚的歌聲,一段慢板舞蹈表達了“紅色英雄”們內心細膩的一面,動作上流暢而又富有力量感,地面上的連接動作加上現代舞技法中對大地的親近,運用呼吸使身體更加松弛但又不失蒙古族舞蹈的獨特韻味;第三部分輕快的音樂響起,出現蒙古族舞蹈中傳統馬步、碎抖肩等動作,變幻莫測的隊形交錯進行的高難度技巧,展現了蒙古族男子的斗志、激情、奔放和霸氣。現代舞技法的成功融入,使蒙古族舞蹈傳統動律和動作得以破解,充滿瞬間爆發力使之更加收放有度、豪邁雄厚。其中吸引觀眾的重要一點就是他的現代音樂風格和舞蹈動作的完美結合,既有蒙古族舞蹈傳統的審美韻味又不失時代感。
(三)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
舞蹈作品《夢中的額吉》由丁宇川編導,音樂選自烏達木《夢中的額吉》,表演者是李德戈景、敖登格日勒,首演安排在浙江衛視2014年“中國好舞蹈”。《夢中的額吉》是李德戈景和恩師“敖登格日勒”老師在“中國好舞蹈”總決賽一起合作的雙人舞。選曲是由烏達木演唱的“夢中的額吉”,歌曲大意是身在遠方的游子,思念家中的母親,盼望可以早日回家相見,表達了對家鄉、親人的思念之情。這支舞蹈再現了年幼的李德戈景與姥姥一起生活的場景,在現實生活中他的姥姥已經去世,借此表達對姥姥的想念。這支舞蹈在動作編排、音樂選取、舞者之間的情感交流和服裝舞美更貼近傳統蒙古族舞蹈文化,又在每一方面吸取了現代舞元素的精華,例如舞蹈動作方面,有傳統蒙古族舞蹈里的硬肩、柔臂、聳肩、拉背等元素,還加入了現代舞里動作與動作連接的細節和呼吸;音樂選擇了富有流行元素的蒙古國民間歌曲。道具采用了蒙古族現實生活的場景,演員們的服裝是更貼近傳統民族服飾,燈光的運用上加強了視覺性和感染力。在這些所有舞美的輔助下,增強了演員與觀眾交流,使舞蹈作品更加震撼。舞蹈《夢中的額吉》繼承了民族舞蹈的傳統性又加入了適量的現代元素,舞者和編導的用心良苦使作品大獲成功。
三、切勿反客為主
“中國好舞蹈”是由浙江衛視聯合燦星制作強力打造的大型勵志專業舞蹈評論節目。電視舞蹈是一種將舞蹈與電視相融合的現代大眾藝術形式,具有提高觀眾審美素養、打破舞種之間的隔閡、促進舞蹈發展與交流等特點。然而這種火爆的綜藝節目,對舞蹈演員們無形中也是一種壓力,跳的好與否都要飽受爭議,面對不同文化程度、不同年齡、不同民族、不同國家的觀眾,要打破舞蹈中這種無形的階級性,是很難的一件事。但就是這樣競爭不斷、緊張殘酷的比賽中還是有好的作品出現,這是電視舞蹈的正能量所在。這屆“好舞蹈”迎來了許多來自內蒙古的舞蹈演員,在“好舞蹈”的舞臺上刮起了一股“蒙古舞風”。使全國觀眾快速的了解到這個民族的民間舞蹈,然而有些風格的“變質”作品,會使沒有真正深入了解、接觸過傳統民間舞的人產生誤區。這對蒙古族舞蹈的未來是一個很大的“隱患”。
在“好舞蹈”海選時,威力斯以一段瀟灑、飄逸、柔情、豪邁的蒙古族舞蹈征服了在場的觀眾和評委,郭富城迫不及待的為他送出“舞魂”的稱號。但以傳統蒙古族舞蹈的風格來說,這段作品仍有美中不足。動作編排上,現代舞的舞姿、技巧還有服裝都蓋過了演員想要表達的蒙古男人內心中的情懷,在情感上他符合音樂和要表達的情緒,但是蒙古族傳統舞蹈元素只占了很小一部分。他在好舞蹈比賽中的另一個作品中的問題也與其相似。作品《戀》,表達了一對草原情侶的愛情故事。《戀》的服飾、LED背景、舞蹈動作,很難從中找出傳統蒙古族舞蹈的影子,只有極少數動作中借鑒了蒙古族舞蹈元素。如果不是音樂和作品簡介是蒙古族舞蹈,否則很難看出舞蹈風格。這也會給觀眾傳遞出錯誤的蒙古族舞蹈信息。
用金星老師的話說演員趙磊的身體條件是:“他站在我們面前像個特種兵!”來自內蒙古鄂爾多斯的趙磊在身體條件、素質技巧、個頭形象、情感表達都是高分選手。他在“好舞蹈”海選時跳的蒙古族舞蹈《安和橋》,情感確實完全發泄了出來。他自己也說“今天我來到這個舞臺,我要發泄一下。”但對舞種來說這段舞和蒙古族舞蹈幾乎沒有任何關聯。作品選曲 “安和橋”中的蒙古元素只占一小部分,在整首歌中起畫龍點睛的作用,整體曲風偏流行。技巧展示型動作偏多,現代舞元素偶爾出現,整體見不到蒙古族舞蹈的影子。但當他跳完作品時,觀眾都認為這是蒙古族舞蹈,這就是誤區。還有一位蒙古族女舞者賽娜,她的第一段舞想表達草原上一匹孤獨的“狼”,可是過于情緒化的表演和編排,使觀眾和評委們并不買單,三位評委老師也說:“在舞臺上呈現的話,這段舞蹈沒有編舞,你的狀態大于你的舞蹈,與狼共舞都沒問題,但這個舞臺上,這段舞蹈不叫編舞,這有你的狀態,你的感受。”“我看不出來蒙古舞的靈魂來去震撼我”“缺少了民族舞的東西”等點評,說明賽娜的創新并不成功。后來在評委們的要求下,她重新演繹了一段真正意義上傳統的蒙古族舞蹈,并打動了在場的所有觀眾,這就是傳統民族舞蹈的力量,也感謝她在這個舞臺帶給觀眾真正意義上的傳統蒙古舞民族舞。
電視舞蹈作為傳播媒介,間接、迅速的將舞蹈傳遞給觀眾,使許多優秀舞者出現在大眾的視野里并且有義務傳播、弘揚傳統舞蹈的正能量。在創新民族舞蹈的同時,又不能失去民族舞蹈文化本身,這才是新一代舞蹈人為之奮斗終身的事業,畢竟“舞蹈是名族的語音,民族是舞蹈的根基。”
四、堅守與跨越
怎么樣使“繼承傳統”與“發展創新”“民族”與“現代”相互合理利用、相互平衡?
時代在前進,世界文化相互交融、影響。各個民族之間不斷交流、交往、交融,對于民族舞蹈這種活躍的藝術形態,也必然不會停滯。每一個民族的文化都變成了世界文化的一部分。中華文明歷史悠久,是世界上唯一沒有中斷、發展至今的文明,要重視少數民族文化遺產的保護傳承,蒙古族舞蹈正處于這種大趨勢下,許多蒙古族舞蹈家不斷為傳統的蒙古族舞蹈注入新鮮的血液,為蒙古族舞蹈帶來了新的生命,從而使之具有了全新的品格。但也因如此,越來越“放肆”的改編改良后,呈現出來的必然就是脫離傳統蒙古族文化的作品。一代代藝術家經典傳承的傳統民族藝術會隨著這樣的“改革”,而煙消云散。按照這樣的趨勢,蒙古舞舞蹈就會變成放著蒙古族風格的音樂、穿著蒙古族服裝,跳著與之毫不相關的舞,這不是新時代民族舞繼承人要做的。蒙古族舞蹈發展到今天,一直不斷前進著向世人們呈現出自己的現代審美價值,發展的前提一定是“拿來”再“創新”,希望編創者們做到真正的傳承與發展,把握好手中的“度”,使蒙古族舞蹈既具有時代性,又不失傳統性。筆者堅信,在新一代“舞蹈人”的努力下蒙古舞會變得更加強大并具有魅力,從而走向世界,擁有更好的未來!
作者簡介:封豐(1997—),女,漢族,甘肅天水人,碩士,貴州大學音樂學院研究生二年級,研究方向:民族民間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