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一種“賦能螺旋發展”的課堂觀察：DOGE研修模式

熊 華，盧天宇

（1.深圳市龍崗區教學研究室，廣東 深圳 518172；2.深圳市龍崗區天成學校，廣東 深圳 518172）

一、從心理學視角診斷課堂觀察的問題

課堂觀察主要分為說課、聽課和評課三個部分，也就是課前會議、課中觀察和課后會議三部分，即在實際課堂教學中診斷“教師教的設計與實施，學生學習的實際效果”，并提出教學建議、評價等。在一線教學研訓活動中，與國內學者所發現的問題一致：課堂觀察普遍存在離散化、表層化、單一化等問題。離散化，即課堂觀察沒有核心主題，存在著對付檢查、完成任務等隨意現象；表層化，即課堂觀察不進行深度的研究，部分教師觀察無章可循，在參加觀察時思維無法真正進入觀察和研究狀態，在評課時缺少深入的描述與分析；單一化，課堂觀察多以公開課或教賽課的形式進行，缺少原生態課堂的真實測評。[1]國內同行從課堂觀察的評價維度、操作程序、評價量表等方面剖析以上問題的成因，極少從教師心理層面分析課堂觀察當前的困境。透過現象，以馬斯洛需求層次等理論剖析成因：（1）課堂觀察中自上而下的指導監督或批判訓導，無法滿足授課教師安全與被尊重的需要；（2）課堂觀察是一種專業發展共同體，重視團隊專業技能等發展，忽視團隊文化的建設，久而久之缺失“歸屬與愛”的氛圍；（3）授課教師與評價權威（教研員、教學主任或科組長等）是主體，其他聽課教師時常充當配角，認知與理解的需求逐漸弱化，容易失去參與動機，進入倦怠；（4）課堂觀察連續性有限，對教師的專業發展督導存在閑置或空檔等情況，無法促成教師“享受”課堂教學研究，深度挖掘“自我實現需要”。

二、一種“賦能螺旋發展”的課堂觀察：DOGE

（一）DOGE研修模式的構建

教師巡課、同儕互助、課例研究、臨床視導以及行動研究（action research）等專業發展形式存在著“家族類似”的關系，它們都以經驗學習理論、社會建構主義理論等作為理論依據，并將課堂觀察以及對課堂觀察的分析和研究作為中心工作。它們之間也存在著差別，這種差別主要體現在操作程序上[2]。LICC范式，從“學生學習（Learning）、教師教學（Instruction）、課程性質（Curriculum）、課堂文化（Culture）”課堂觀察 的4個要素、20種視角、68個觀察點對課堂實施全面、系統的觀察與評價，專業實用[3]。教師巡課，強調“在學習中實踐，實踐中學習”，突出教師是課堂觀察中的學習者、實踐者[4]。同儕互助，一種教師同儕擔任另一位教師的教練，以彼此對等地位的合作關系進行專業對話、回饋與反思，協助教師教學成長，屬于教師本身教學專業的成長團體。同儕之間開展視導，減少了時空之間的差距，具有較強的靈活性與可控性[5]，打破自上而下教學視導，倡導民主、平等對話合作。課例研究，一堂課的教與學的案例，可進行全景或片段研究。臨床視導，基于真實課堂，著重視導后的會議分析。行動研究，屬于診斷性研究、參與性研究與實驗性研究。

針對課堂觀察的核心問題，結合教師的心理層面訴求，我們嘗試兼容各種課堂觀察模式的優點，打造新的課堂觀察模式——DOGE研修模式（以下簡稱DOGE）。何謂DOGE研修模式？即圍繞某一核心主題，從“議課（Discuss Lessons）、觀課（Observe Classroom）、授課（Give Lessons）、評課（Evaluate Lessons）”四個環節（參見圖1）展開教與學的實踐研究，D→O/G→E，反復進行數次，促成團隊融合、教師角色交叉互換，增強教師教學效能感、專業自我發展需求感，深入聚焦未解決的問題，實現團隊及個人的專業水平螺旋攀升式發展。

圖1 DOGE的“四環”框架

（二）DOGE的顯著特征：賦能與螺旋發展

DOGE研修模式，在操作與理念上主要借鑒近年風靡美國的教師巡課。在課堂觀察家族群里，DOGE區別于其他課堂觀察模式的兩大特征是：賦能與螺旋發展。賦能的用意是從滿足教師多層次的專業發展需求心理出發，開辟課堂觀察實施新途徑，以激發教師的內驅動力，喚醒教師的教學效能感。螺旋發展，強調要反復進行同一主題的研究，提高探究問題的聚焦能力，弱化課堂觀察的批判性與督導性，強化其合作性、協作性、學習者、實踐者、研究者等專業共同體的本位性，以解決問題為合作愿景，達成個體與集體共同發展的目標。

1.賦能——DOGE的生命力

賦能又稱賦權增能，源自社區心理學，指個人、組織與社區借由一種學習、參與、合作等過程或機制，獲得掌控與自己相關事務的力量，以提升個人生活、組織功能與社區生活品質。在教育中，賦能是指通過各種途徑，給予人積極的能量，讓人有一種內在的控制感、效能感、力量感和有資源的感覺，從而達成自己理想的目標[6]。如何在課堂觀察上給教師賦能？主要途徑有三條：第一條，組建課堂觀察學習共同體，要求成員人數在3至8之間，合作周期為一個學期至兩年，人員搭配要兼顧資歷差異、年齡段不同等因素，人數少便于團隊融合；第二條，每個成員在“D→O→G→E”反復進行的過程中，在議課者、授課者、觀課者、評課者、學習者、研究者等角色上切換，在角色交替實踐過程，有意識地進行合作、觀察、反思和探究，互為指導者，互為反思性伙伴；第三條，強調DOGE所倡導“學習者與研究者”的價值取向，淡化批判或批評，營造“團隊能夠共享資源，我在團隊中很重要，我在團隊能夠創造價值，獲得進步”等正能量的氛圍。

2.螺旋發展——DOGE的創造力

DOGE的課堂觀察有核心主題，以聚焦探究核心主題展開觀察。即以一個團隊共同關注的核心、突出的問題作為整個合作周期的探究問題，例如，“在初中物理如何有效進行可視化教學”“在初中物理怎樣設計與實施逆向教學設計”等。評價是DOGE聚焦研究的核心手段，但不是本質追求。在評課過程中，不是純粹地評價對錯，而是探討存在問題，用發展性的建議幫助團隊解決問題。DOGE的本質追求是：促進團隊與成員在課堂觀察中成為學習者和研究者，專業水平螺旋發展（參見圖2）。

圖2 DOGE的螺旋發展模型

對團隊而言，課堂觀察所探究問題的深度和廣度得以延伸；團隊運轉協作，解決問題的能力得到發展；團隊朝著學習型、研究型、學術型方向發展。對成員個體而言，在民主和諧的氛圍中習得研究與解決問題的方法與策略，博采眾長豐富教學實踐的經驗，增強個人的教學效能感，有效提升PCK（學科教學知識），加快專業發展速度。

（三）DOGE的操作程序

DOGE的操作程序主要包括“四環八步”（參見圖3），即圍繞實踐主題，展開“議課→授課→觀課→評課”四個環節課堂觀察。第二次課堂觀察，基于第一次的成果與未解決的問題，進行“再議課→再授課→再觀課→再評課”。假設小組成員有5人，則至少進行5次以上的循環，確保每一位教師都是授課者，在實踐中學習，在學習中回歸實踐。下面以“在初中物理如何有效進行可視化教學”為例，介紹“四環八步”的實施。

圖3 DOGE的“四環八步”操作示意圖

1.議課

第一步：確定問題。觀察小組在主持人引導下通過集體協商，確定研究的核心問題為“在初中物理如何有效進行可視化教學”。初步計劃以“凸透鏡成像的規律”“大氣壓強”“功”這三個課題作為實踐課例。解構核心問題，細化為課堂的觀測點，例如：（1）物理概念如何進行可視化表征；（2）板書設計如何達成簡練、可視化；（3）實驗流程如何可視化講解，利于學生快速找到關鍵點；（4）物理思維如何可視化傳遞給學生；（5）在可視化教學幫助下，學生是否更加容易跨越最近發展區等。

第二步：設計教學。根據細化的觀測點，授課教師抓住可視化要點設計課例，完成“DOGE課堂觀察教師準備表”，并發送給每位成員。表格要基于觀測點，說明教學背景、解釋活動設計意圖、設定教學問題及征求觀察者與學生的預期互動情況等。

第三步：觀課分工。根據擬定的課堂觀測點，進行觀課分工，多個維度對問題進行量化評價設計。例如，探究凸透鏡成像的規律一課，要觀察教師使用了哪些可視化的教學策略，使用的頻次是多少，取得的效果如何？

2.授課與觀課

授課與觀課環節是同步進行的，都發生在原生態的課堂之上。

第四步：教學實踐。按照議課環節制定的方案，授課教師展開課例教學。

第五步：多樣觀記，實證記錄。觀課教師可通過拍照或小視頻等輔助記錄。在不干擾課堂的情況下，近距離靠近學生觀察，可詢問學生一些相關問題。及時填寫記錄單，按照觀測點及時寫下教師、學生的行為及個人的分析。

3.評課

第六步：初步回應。即授課教師最初的反思以及對專業伙伴提問的簡要回應。例如，教師丙提問：“我看到你將光具座上刻度尺的零刻度設置在橫梁的中點，依次向兩邊遞增，這樣設計是為了幫助學生快速讀出數據嗎？”授課教師甲回應：“是的。與教材上的光具座刻度線相比，零刻度線在中間，簡化了讀數的繁瑣，改變物距u，即可讀出像距v，既降低數據讀取的難度，又提高實驗的效率。”

第七步：探究剖析。在探究問題的基礎上分享和討論自己的觀察，深入地剖析設計行為與生成行為之間的教學智慧或教學缺憾。強調使用描述的語言不是評價性語言，盡量給出有建設性的建議，不是質問授課教師，而是共同辨析、論證教學上遇到的疑難之處。

第八步：反思提升。成員們將注意力完全集中于對“本次觀察我學到了什么”“本次觀察對將來的教和學有何啟示”這樣的問題進行深入反思，并協助下一位授課者做好規劃。

在幾位教師均進行授課之后，圍繞“可視化教學”主題進行最終反思，提煉出有效可視化教學的策略：（1）重點創設策略可視化和數據可視化；（2）巧妙構建概念可視化和隱喻可視化；（3）整合運用信息可視化和復合可視化。[7]在DOGE的循環中，教師都有機會參與可視化教學方案的界定和問題的解決，并進行反思，嘗試運用所學知識，重塑個人觀念，促進個人“可視化教學”技能的螺旋遞進發展。

三、反思與啟示

（一）研究回顧

DOGE研修模式，從“模式萌芽→理論初步構建→展開實踐→形成模式→優化推廣”，經歷了將近五年多的時間。基于新模式，我們圍繞“思維可視化教學”“逆向教學設計”這兩大主題在初中物理、化學進行深入的聚焦研究。展開區級以上DOGE課例實踐60多節，其中，有20多節獲評省級優質課或國家級優秀錄像課。羅硯馨、陳耿炎、秦婕等一批青年教師基于“思維可視化教學”設計的實驗教學創新斬獲國家級大獎，團隊在省級以上期刊發表相關主題文章20余篇。一批青年教師在研修模式下跨越式地發展，一批中年骨干教師煥發教育新活力。

（二）研究展望

DOGE研修模式聚焦的問題根植于教師的學校及學科背景，與教師的日常教學密切相關，常常能捕捉到一些意料之外卻情理之中的精彩生成行為。教學設計經過多次循環檢驗、修訂，觀課過程多雙眼睛的看、多雙耳朵的聽、多個筆頭的記錄及多張嘴的交流，促生了諸多可以梳理成文的原始素材，成為教師從經驗型轉向研究型不可或缺的專業財富。熱盼更多的同行加入研究，不斷修正、完善DOGE研修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