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中生軍事思想探析

★ 謝 浩

曾中生是中國工農紅軍杰出指揮員，是中央軍委確定的36 位軍事家之一，是鄂豫皖和川陜革命根據地重要的創建者之一。他長期扎根于軍事斗爭和根據地建設，對作戰的認識和對戰爭規律的探索都頗有心得，參與指揮了諸多戰役戰斗，形成了以“飄忽自主”原則為核心的軍事思想。他系統總結了紅四方面軍反“圍剿”作戰經驗，撰寫了《與川軍作戰要點》《游擊戰爭的要訣》《與“剿赤軍”作戰要訣》等多部軍事著作，不僅為紅軍的作戰提供了重要指導，也豐富發展了毛澤東軍事思想，成為紅軍作戰思想寶庫中的瑰寶。

一、強調發揮“群眾戰爭”的威力

曾中生雖然沒有提出人民戰爭的概念，但其“群眾戰爭”的思想實質就是時時刻刻依靠人民的軍事思想。他認為作戰要使用“群眾戰爭”的戰略戰術，這樣不僅有群眾的擁護和配合，而且還能保證兵員的補充，“到敵后方或四周行動，無一不需要群眾力量的配合……故紅軍致勝敵人，此為一切手段之中心”①盛仁學：《曾中生和他的軍事文稿》，重慶：重慶出版社，1984年，第77 頁。。可見曾中生已經將人民群眾的作用提高到了戰略高度。

1930年12月上旬，蔣介石發動了對鄂豫皖邊區的第一次大規模“圍剿”。為應對此次“圍剿”，曾中生到達蘇區后就召開七里坪緊急會議，將紅軍的任務轉移到反“圍剿”上來。他制定的一項重要措施就是使用群眾戰爭的戰略戰術。“馬上定出廣大群眾來反對包圍會剿的計劃——關于政治的、群眾的、黨的，都分別出去領導群眾，作直接的革命戰爭。”②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戰史編輯委員會：《鄂豫皖特委曾中生給中央的報告（1931年2月10日）》，《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戰史資料選編·鄂豫皖時期（下）》，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93年，第53 頁。他既把群眾戰爭當作一項重要的戰略任務，又將其視為一項重要的戰術行動，明確提出了如何使用這支群眾力量，以己之長攻敵之短，最終達到“抑制”敵人的效果。“用群眾戰爭的戰略戰術來牽制、打擊、抄擊、夜襲敵人，使敵人抑制而不敢冒（進）與分散。”③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戰史編輯委員會：《鄂豫皖特委曾中生給中央的報告（1931年2月10日）》，《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戰史資料選編·鄂豫皖時期（下）》，第53 頁。在第一次反“圍剿”中，鄂豫邊的游擊隊和群眾飄忽不定、時隱時現，利用復雜的地理環境破壞敵人輜重，割斷敵人電線，到處張貼標語，利用多種手段瓦解敵軍，使“圍剿”之敵暈頭轉向、顧此失彼，顯示了曾中生群眾戰爭思想的威力。

在川陜根據地作戰期間，曾中生總結出了如何與群眾配合的方法。一是警戒，包括站崗放哨、搜索偵察、游擊與運輸、擔架、肅反鞏固后方等；二是發動群眾展開斗爭，如破壞敵人交通、糧站、武器庫，發動敵方士兵嘩變等；三是利用群眾做政治工作，“在高山要隘插紅旗，吶喊助威，做戰地宣傳等等”①盛仁學：《曾中生和他的軍事文稿》，第117 頁。。這些都在如何運用群眾力量方面給予了具體指導，為作戰的勝利提供了有力支撐。

二、內外線結合的戰略戰術

內線和外線的實質是防御和進攻的問題。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由于敵人強大和紅軍的弱小，“圍剿”與反“圍剿”成為主要的作戰形式。這就決定了紅軍大部分時間處于被包圍的防御作戰態勢，即內線作戰狀態。曾中生認為，在紅軍具備殲敵條件時，采用內線作戰的戰法。內線作戰時，要依靠有利地形，選擇敵人薄弱點，集中優勢兵力，“而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段”將敵人各個擊破；但當敵人的力量優于我數倍，從內線已經打不開局面，紅軍未能夠在內線殲滅敵人時，就要突出外線的進攻，以求獲得主動地位。他同時也指出：“但這種戰術不能輕率采用，且必須有強大的領導力量和迅速的機動力，對突出外線的意外處置，須有預定討論等等。”②盛仁學：《曾中生和他的軍事文稿》，第122 頁。鄂豫皖根據地第二次反“圍剿”勝利后，蔣介石再次集中兵力準備新一輪進攻，根據地周邊敵軍暫時處于防守狀態，曾中生向中央分局建議，此時應留一部分兵力配合發動群眾對根據地內的反動武裝加以肅清，主力紅軍集中向外線發展。經中央分局批準，紅四軍南下，打下英山后出蘄春、黃梅、廣濟地區，連克4 城，取得了殲敵7 個多團的重大勝利，既使鄂豫皖邊區連成一片，又有力地配合了中央根據地的反“圍剿”。曾中生在《與川軍作戰要點》中提出了內外線結合的辦法。他認為，敵人對紅軍的進攻都采用圍追堵截的辦法，將主力都部署在一二線，后方非常空虛。紅軍應將一部兵力留在內線牽制敵人，以精銳部隊突進敵人后方，從外線搗毀其后方巢穴，等敵人大亂再用主力從內線正面攻擊，最終打破敵人“會剿”。

三、將游擊戰作為克敵制勝的法寶

游擊戰思想是曾中生軍事思想的重要部分，他對游擊戰的認識與研究非常地系統和深入。曾中生將游擊戰爭總結為“用少數部隊，采避實就虛，飄忽無常，隨機制敵的戰術，專門去號召廣大群眾斗爭，牽制敵人弱點，截斷敵人聯絡，破壞敵人后方，騷擾敵人周圍，而不必固定一個后方或與敵作持久戰對壘防御等等”③盛仁學：《曾中生和他的軍事文稿》，第89 頁。。曾中生認為，游擊部隊要具備五大條件：共產黨的領導、堅決進攻的路線、鞏固堅決的組織力量、廣大群眾力量配合、集中指揮分散游擊的機能。他特別指出游擊隊員應具備的技能：一是要有明顯的階級意識，很熱烈的斗爭勇氣，很好的學習精神；二是能多走路；三是能夠耐勞；四是打槍要打得準，大刀、梭鏢要耍得好。關于游擊戰爭的戰術，他指出了幾個重大的作戰原則，如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駐我擾、詐敵等等，通過掩擊、伏兵、包圍夜襲等方法最終消滅敵人。在戰略層次上，他還提出要布置游擊戰網應對敵人的進攻，指出游擊戰網的布置是“有系統的決定計劃；且每一方面的布置，是與全盤的布置相連的”④盛仁學：《曾中生和他的軍事文稿》，第93 頁。，這體現出了游擊戰的戰略意義。此外，曾中生還強調不能用單純的軍事觀點來認識游擊戰，它包含許多政治問題，“只有在強有力地政治工作基礎上，再進一步的學習和使用游擊戰術的要點，這樣才能進行開展的游擊戰爭”⑤盛仁學：《曾中生和他的軍事文稿》，第93 頁。。在敵強我弱條件下，熟練運用游擊戰是紅軍克敵制勝的法寶，曾中生的游擊戰爭思想為這一革命戰爭形式提供了理論和實踐指導，他對游擊戰爭的論述涵蓋了游擊戰爭的各個方面，顯示了其本人對游擊作戰具備熟練運用的能力和系統的游擊理論素養。

四、“飄忽自主”的作戰原則

曾中生一直將“飄忽自主”①據徐向前回憶，是曾中生首次將這種忽南忽北、忽東忽西的戰術叫作“飄忽戰術”。作為指揮作戰的最重要原則。所謂“飄忽自主”就是作戰行動要機動靈活，忽東忽西，神出鬼沒，讓敵人摸不清我軍兵力，打得敵人暈頭轉向，最終在運動戰中將敵人殲滅。他認為，與敵交戰盡量不要從正面進行對抗與攻堅，要不斷沖擊敵人的弱點，使敵人的部署因我方的攻擊而變更，最后采取迂回包抄、邊打邊走、圍點打援、內外線結合的方法打擊敵人。鄂豫皖時期幾次著名戰斗都是曾中生使用“飄忽自主”的戰略戰術制勝于敵的經典戰例。

（一）圍點打援之磨角樓戰斗。1931年1月26日，紅4 軍發動磨角樓戰斗。曾中生主張采用圍點打援的方法進行攻堅。第10 師兩個團圍攻麻城以北的磨角樓，吸引敵人來援，第10 師一個團和第11 師作為預備隊準備打擊麻城出援之敵。敵人見磨角樓被圍，果然派國民黨軍第73 師4 個團前來救援，到達騎騾鋪地區時，紅軍預備隊對其展開頑強阻擊，戰斗持續3日，最終將援敵擊潰。磨角樓之敵看不到援兵隨即崩潰，大部被殲。

（二）飄忽不定之出擊京漢線作戰。曾中生認為：“兵家所謂避實就虛，飄忽自主，給敵人以各個擊破者正如是也。”②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戰史編輯委員會：《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戰史資料選編·鄂豫皖時期（下）》，第392 頁。1931年2月中旬，曾中生組織召開師以上干部會議，決定趁敵不備向京漢路發動攻勢。3月，紅4 軍向信陽和廣水段的京漢路出擊，以“飄忽戰略，趁敵人的不備突擊敵人，使敵人的軍事布置處于被動地位，誘敵出陣而消滅之”③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戰史編輯委員會：《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戰史》，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89年，第121 頁。。第11 師夜襲李家寨車站，將站內鐵軌拆除，在站內待敵，次日晨將敵人進站的兵車一舉殲滅。隨即紅軍用同樣的方法襲擊了柳林車站，殲滅敵人一個營并擊潰兩個團。

（三）迂回包抄、猛打猛沖之雙橋鎮戰斗。1931年3月9日，曾中生、徐向前根據敵人主力第6 師開赴信陽，雙橋鎮北面力量空虛，南面的敵人還在廣水以北，雙橋鎮之敵十分孤立的情況，果斷決策派一部監視北面之敵，集中5 個團對雙橋鎮實施奔襲作戰。紅軍第30、第31 團在鎮西北和東北殲滅守敵，奪取高地。第29 團轉至雙橋鎮西南包圍敵人。預備隊兩個團則采取迅猛的動作一舉突破敵人防守的薄弱地帶，將敵人分割開來，致使敵人軍心渙散，紅軍趁機發動總攻，將敵人全部殲滅。

曾中生創造性地提出了一系列作戰原則和戰術戰法，為鄂豫皖根據地和川陜根據地的軍事斗爭發揮了重要作用，根據地紅軍在這一系列作戰思想的指導下不斷發展壯大，成為中國革命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為中國革命的勝利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