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對金磚國家農產品出口貿易持續時間的研究

江婷 俞思敏

摘 要：我國是農業大國，農產品貿易規模較大，關系到國家安全。金磚國家是現今全球最有影響力的新興經濟體，五國均是世界上重要的農業大國。在農產品貿易上，中國與其他金磚國家一樣，貿易額增速較快，但中國處于逆差地位。在新時代背景下，隨著科技的發展，傳統的農產品營銷模式已不再適用，我國的農產品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逐漸減弱。為了解我國農產品的出口貿易模式和特點，增強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收集了2007—2017年中國對其他金磚國家農產品出口貿易的HS6分位數據，以出口持續時間為載體進行研究。

關鍵詞：金磚國家;農產品貿易;出口持續時間;生存分析

文章編號：1004-7026（2019）20-0007-06 ? ? ? ? 中國圖書分類號：F746.12;F313.7 ? ? ? ?文獻標志碼：A

農業在國民經濟中一直處于基礎地位，是一切生產的首要條件。農產品作為初級產品，其出口國大多是發展中國家，而進口國主要集中在發達國家。李崇光（2010）[1]指出，近年來農產品的國際市場呈現出競爭激烈、供大于求、波動性大、技術壁壘高等特征。在現行的世界貿易組織體制下，農產品市場的開放程度比工業制成品市場低，一些主要農產品進口國家（主要是發達國家）和其他地區不斷提高技術標準，設置技術壁壘，使得我國一些農產品難以進入他國市場。

金磚國家作為現今全球最有影響力的新興經濟體，是世界經濟的新引擎。莊麗娟等（2015）[2]指出，金磚五國均是世界上重要的農業大國，以出口為例，五國農產品出口占世界農產品總出口份額由1996年的6.68%上升到2013年的7.21%，其中2005年達到10.85%。中國農產品出口占世界農產品總出口比重在五國中最高，年均比重超過3.4%，巴西位居第2位。地理環境、資源稟賦等使金磚五國生產的農產品各有千秋，農產品貿易既有互補性又存在競爭。在農產品貿易中，中國與其他金磚國家的貿易額增速較快，但因為中國農產品缺乏比較優勢，在貿易中往往處于逆差地位。因此，希望通過研究出口貿易持續時間，探索中國與其他金磚國家之間的農產品貿易情況，這對于如何在新時代擴大中國在農產品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扭轉中國與其他金磚國家農產品貿易往來中的逆差地位，促進合作共贏的貿易理念有著深遠的意義。

結合生存分析方法，通過Kaplan-Meier估計了出口貿易持續時間，總體估計的持續時間中位值為3年，農產品出口的生存率曲線整體呈下降趨勢，即出口產品的危險率具有負的時間依存性，其閾值為5年。基于國家層面估計，中國對俄羅斯的出口持續時間最高，中位值為9年，對巴西和印度的出口持續時間中位值均為3年，對南非的出口持續時間中位值僅為2年。為進一步研究出口持續時間的影響因素，建立了Cox比例風險模型，發現進口國的經濟規模、農產品初始貿易額和產品多元化與出口持續時間呈正相關關系，而兩國間地理距離以及農產品的單位價值與持續時間呈負相關關系。進口國貿易自由度和匯率對出口持續時間有顯著性影響，但符號與預期相反。

根據以上實證分析，提出了農產品多元化戰略以及技術創新，農產品供應鏈管理尤其是物流體系的建設，以及穩定匯率等政策建議，希望可以延長我國對金磚國家農產品貿易的出口持續時間，促進我國農產品貿易轉型。

1 ?文獻綜述

在現有的關于貿易持續時間的研究中，大多數是國外學者圍繞西方國家情況開展的。最早由Besedes和Prusa（2005）[3]提出了“貿易持續時間”概念，指某一企業或者某種產品從進入目的國市場直至退出目的國市場所經歷的時間。他們選取了1972—2001年，首次將貿易持續時間與生存分析方法相結合。生存分析方法是研究生存現象與響應時間數據之間規律的學科，早期廣泛運用于醫學等領域。Besedes和Prusa采用Kaplan-Meier生存分析法，對美國1972—2001年進口貿易持續時間進行了估計，發現其他國家商品出口到美國的持續時間較短，美國進口貿易生存時間中位值為2～4年，門檻值為5年。

而我國學者在此方面的研究起步較晚，主要圍繞中國進出口貿易持續時間展開研究。邵軍（2011）[4]運用Cox比例風險模型，對1995—2007年中國向80多個國家或者地區出口的HS6分位數據進行了研究，發現出口持續時間的均值為2.84年，并且變量“進口地市場、規模、初始貿易額、商品單位價值、出口商品類型、匯率平穩性”等都對持續時間有顯著影響。陳勇兵等（2012）[5]運用離散時間cloglog模型，對1998—2006年中國HS6分位農產品出口貿易數據，控制不可觀測的異質性，從目的國特征和產品特征兩個層面探討了中國農產品出口持續時間及其影響因素，研究結果進一步表明農產品出口的總體持續時間普遍較短，中位生存時間為2年。此外，研究還發現農產品貿易關系在剛建立時通常生存率較低，貿易關系的風險函數存在明顯的負時間依存性。李清政（2016）[6]利用1998—2010年HS6分位農產品數據，考察了中國對東盟農產品出口貿易關系的持續時間。研究得出中國對東盟各國農產品出口持續時間和生存率表現為兩極分化的特征，并且注意到，在研究中產品單位價值的結果不顯著且與預期符號相反，得出了市場多元化的邊際效應遠遠大于產品多元化的結論。張瑜（2017）[7]運用離散時間模型中的指數模型和Weibull模型，研究了2003—2014年中國對美國農產品出口的貿易持續時間，并結合要素稟賦理論和李嘉圖擴展模型對持續時間出現變化的根本原因進行了闡述，得到了貿易持續時間的增加對不同類型產品的影響不同的結論。

基于上述研究，本文將目光聚焦到金磚國家這一新興經濟體，以出口貿易持續時間為研究對象，嘗試采用生存分析方法探索中國對其他金磚國家的農產品貿易狀況。

2 ?農產品出口持續時間的分析

2.1 ?數據描述及處理

研究對象是2007—2017年中國對其他4個金磚國家（印度、巴西、俄羅斯、南非）的HS6分位農產品出口貿易數據。首先，依照《中國農產品貿易發展報告》，農產品是指“根據烏拉圭回合農業協議界定的農產品范圍加上水產品，包括谷物、棉麻絲、油籽、植物油、飲品類、蔬菜、水果、畜產品、水產品等20大類”。總計13 058個樣本觀測值，主要數據來源于CEPII-BACI數據庫。

在產品目的國組合的年度數據中，存在同一段貿易關系下的多持續時間段問題。Besedes和Prusa（2006）[8]研究表明，多個貿易持續時間段存在的現象對樣本觀測值持續時間長度的分布沒有產生重大影響。因此，將第一個貿易持續時間段看作唯一持續時間段進行研究。此外，在處理數據時還需要關注數據刪失問題（分為左刪失和右刪失）。由于研究的樣本觀測期間是2007—2017年，左刪失是指初始時間在2007年前且持續至2007—2017年的樣本，右刪失是指初始時間處于2007—2017年的觀測期間且2017年仍然存在出口的樣本。左刪失問題目前還沒有有效的解決方法，而右刪失問題通過生存分析方法中結局變量的設定可以有效解決。

最終得到2007—2017年共計13 058個樣本觀測值，1 790個持續時間段，農產品出口持續時間最長為11年。表1是出口貿易關系的描述性統計，可以看到對金磚國家農產品出口的持續時間在1年和11年的比例最高，呈現“兩頭重”的分布，但總體持續時間偏短;其中，出口持續時間小于或等于3年的占比50.56%，出口持續時間為11年的占比33.91%。因此可以初步猜測，農產品在初始期有較大的退出風險，當過了某一持續時間閾值后風險將減小。

2.2 ?生存函數估計方法

Kaplan與Meier（1958）在隨機刪失下提出了生存函數的一種所謂的乘積限估計。設T表示生存時間，代表某一農產品在進口國市場上的生存時間，取值為ti=1，2，…（i為貿易關系的某一持續時間段）。F（t）=P（T≤t）表示T的分布函數，則F（t）=1-F（t）定義T的生存分布函數，也叫累計生存率，它的圖形叫作生存曲線，陡峭的生存曲線表示低的生存概率，較平坦的曲線表示高的生存概率[9]。在右刪失模型中，不能完全觀察到Ti，而僅能觀察到Xi=min{Ti，Ci}，δi=I[Ti≤Ci]，i=1，2，…，n。

2.3 ?基于Kaplan-Meier方法對出口生存函數的估計

2.3.1 ?中國對金磚國家出口生存函數總體估計

對2007—2017年中國對其他金磚國家農產品出口持續時間段進行K-M估計，生存函數的總體估計如圖1所示。中國對金磚國家農產品出口持續時間總體偏短，中位值為3年，1～5年的生存率從65.6%下降到44.8%，降幅為20.7%;而6～10年的生存率從42.0%下降到33.9%，降幅只有8.1%。還可以看到，中國對其他金磚國家農產品出口的生存率曲線整體呈下降趨勢，即出口產品的危險率具有負的時間依存性，其閾值為5年，持續時間在5年后退出的危險率顯著下降。負的時間依存性說明，中國向其他金磚國家進行農產品出口貿易時，在關系建立之初，風險率較高，這一風險率會隨時間的推移得到改善。

因此，中國在改善貿易環境時，相比建立新的貿易關系，更應該考慮如何維持好現有貿易關系，延長出口持續時間[10-11]。

2.3.2 ?基于國家層面的出口生存函數估計

基于進口國不同國別、不同收入水平及相鄰情況，對農產品出口生存函數進行K-M估計。中國對俄羅斯的出口持續時間最高，中位值為9年，有73.1%的農產品出口持續時間超過1年，比巴西、印度和南非分別高出9%、6.7%、14.1%;對巴西和印度的出口持續時間中位值均為3年，對南非的出口持續時間中位值為2年。

由圖2不同收入水平和相鄰情況的生存曲線可以看到，相鄰且中上收入水平的國家，生存率明顯要高于其他國家，而不相鄰且中上收入的國家和相鄰且中低收入的國家生存率沒有顯著差異，結合金磚國家的具體情況（見表2），與所估計的結果是一致的。

中國是其他金磚國家最主要的貿易伙伴，與各國都保持著友好共贏的合作關系。俄羅斯作為中國最大的鄰國，一直與中國保持著十分密切的友好合作關系，在“一帶一路”倡議的引領下，進一步促進了中國與俄羅斯的經貿合作。

截至2018年，中國已連續9年成為俄羅斯第一大貿易合作伙伴，但與其他金磚國家的貿易持續時間較短。近年來，中國也在加強與其他金磚國家之間的貿易聯系，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3 ?農產品出口持續時間的影響因素分析

3.1 ?模型設定

Cox比例風險模型是一個半參數模型，可以探索協變量與風險率或生存分布之間的關系，并對其協變量的影響進行研究，具有靈活性。使用Cox比例風險模型來考察各種因素的影響，模型中的因變量是風險率，自變量是各種影響因素。風險率越高意味著貿易關系在單位時間內終止的概率越高，即出口持續時間越短。模型形式為h（t）=h0（t）exp （xβ）。

其中，t表示生存時間，x表示解釋變量向量，β是需要估計的系數向量。h0（t）為基本風險率，可以對風險函數隨生存時間變化的動態過程進行描述，exp（xβ）則決定各因素如何對風險率產生影響。

3.2 ?變量選取及說明

3.2.1 ?進口國特征變量

（1）兩國間的地理距離（lndist），用我國首都北京與進口國首都之間的距離，取對數值表示。由于農產品易腐爛，不易保存，兩國之間的地理距離越長，對于運輸的要求就越高，農產品損壞的風險越高，不利于維持農產品出口貿易關系，預期符號為正。

（2）經濟規模（lnpgdp），用進口國的人均GDP，取對數值表示。人均GDP可以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經濟發展狀況，代表了該國或地區人民的購買力水平。若進口國的人均GDP越高，則該國國民的購買力水平越高，消費能力越強，有利于延長我國與進口國的貿易合作，預期符號為負。

（3）貿易自由度（trade_free），用美國傳統基金會發布的《經濟自由度指數》中貿易自由度一欄表示。貿易自由度越大，意味著貿易固定成本越低，有利于我國農產品延長出口持續時間，預期符號為負。

（4）進口國匯率（rate），用進口國對美元匯率表示。匯率變動的最直接體現就是本幣的升值或貶值，一般來說，本幣匯率下降，同等情況下進口同樣的商品需要更多的本幣，從而會減少進口、增加出口。因此，進口國匯率越高，能夠促進貿易關系的發展，預期符號為負。

3.2.2 ?出口產品特征變量

（1）產品的初始貿易額（lninitialvalue），用中國與進口國2007—2017年首次發生貿易的貿易額，取對數形式表示。初始貿易金額越大，說明貿易關系越穩定，失敗的風險率越低，預期符號為負。

（2）產品的單位價值（lnunitvalue），由貿易額與貿易量的比值計算得到，取對數形式表示。由于不同產品之間存在異質性，通常產品的單位價值越高，其替代品越少，用于進口國需要承擔的貿易風險也越高。預期符號與進口國承擔風險的能力有關。

（3）產品多元化（lnproduct），用每一年中國出口到各進口國的農產品種類數，取對數值表示。若向各進口國輸出的產品種類數越多，即銷售到特定海外市場的農產品類型越豐富，符合該進口國需求和偏好的可能性就越大，可以提高貿易關系生存率，預期符號為負。表3給出了影響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3.3 ?模型結果及經濟解釋

通過建立Cox比例風險模型，可以研究以上各因素對農產品貿易關系生存率的影響，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結果顯示，全部變量對貿易關系持續時間均有顯著性影響，且各出口產品特征變量均與預期符號一致。進口國擁有的經濟規模與持續時間呈正相關關系，即其人均GDP的增大可以降低貿易關系失敗的風險率，提高出口持續時間。而兩國間地理距離與持續時間負相關，從系數來看，地理距離提高1倍，貿易關系失敗的概率增長3倍多，即與距離較遠的國家進行貿易時，貿易關系更容易終止。另外，農產品初始貿易額和產品多元化越大，越有利于維持貿易關系，且從系數來看，產品多元化比初始貿易額的影響更大，產品種類數增加1倍，貿易關系失敗的概率降低近3倍，而初始貿易額增長1倍，貿易關系失敗的概率降低18.1%。

與此同時，農產品單位價值也與持續時間呈負相關關系，即產品的單位價值越高，貿易的持續時間越短。由此可見對金磚國家來說，他們承擔風險的能力依然有限，屬于風險規避類型的國家。值得注意的是，進口國貿易自由度和匯率與預期符號相反，一個可能的解釋是，進口國貿易自由度和匯率的提高，在促進進口國進口的同時，使進口國有了更多的選擇而轉向了其他國家。

4 ?結論與建議

通過對2007—2017年中國對其他金磚國家農產品出口持續時間段進行了K-M估計，結果發現中國對金磚國家農產品出口持續時間總體偏短，中位值為3年。其中中國對俄羅斯的出口持續時間最高，中位值為9年，有73.1%的農產品出口持續時間超過1年。出口產品的危險率具有負的時間依存性，貿易持續時間越長，風險率會得到改善，其閾值為5年。除此之外，相鄰且收入水平中上的國家生存率明顯高于其他國家。

同時，通過建立Cox比例風險模型，研究了農產品貿易關系風險率的影響因素。結果發現所有變量對貿易關系持續時間均有顯著性影響。進口國的經濟規模、農產品初始貿易額和產品多元化與出口持續時間呈正相關關系，增加初始貿易額與多元化會降低貿易關系失敗的風險。與之相反，兩國間的地理距離以及農產品的單位價值與持續時間呈負相關關系。

根據上述研究，對于延長中國與金磚國家農產品貿易持續時間提出以下建議。

（1）產品多元化對貿易關系的維護具有積極影響，多元化有利于延長出口持續時間。中國在進行農產品貿易時，要加強農產品的多元化戰略以及技術創新，開發優質農產品，并且要加強農產品品牌建設，提高農產品的國際競爭力，促進農產品出口。

（2）在互聯網時代，電商行業在世界范圍內得到普及。網絡拉近了金磚各國之間的距離，也使貿易變得更為便捷。中國要抓住互聯網這一重要媒介，對農產品品牌進行更大范圍的宣傳與推廣，提升品牌知名度。

（3）加強農產品供應鏈管理，尤其重視物流體系的建設。對于地理距離較遠的國家，物流運輸是農產品貿易中的重要環節，中國要完善跨境的產品物流運輸體系，對物流技術進行創新與研發，提高物流的效率與速度，提升農產品的保鮮能力。

（4）進口國的匯率變動對于貿易持續時間具有重大影響。金磚國家屬于風險規避型國家，進口國的匯率上升雖然會增加他們的進口量，但也會使他們擁有更多選擇，從而可能轉向其他國家。而匯率下降則會減少進口國的進口數量。因此中國應在提高農產品競爭力的同時，與金磚國家政府緊密合作，維持相對穩定的匯率，共同規避匯率波動帶來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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