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 敏
(重慶師范大學歷史與社會學院,重慶 401331)
西漢是繼秦朝之后的大一統國家,形成了以漢族為主的華夏民族。秦朝建立了延續中國幾千年的封建主義中央集權制度,可秦帝國只經歷十四年就滅亡了,對于封建政權的實施和詮釋其實是西漢王朝。學術界大多研究西漢鼎盛時期的政治措施和思想,本文準備對由勝轉衰西漢后期的社會矛盾進行初探。
西漢后期,統治階級以法治商,與民爭利,[1]并采取一系列措施,導致農民大量破產,失去土地,同時還要承擔嚴重的人口稅和更稅。這就導致了農民階級與地主階級的矛盾進一步激化。
西漢的戶籍制度和行政管理制度是“編戶齊民”,《漢書》云:“編戶者,言列次名籍也,齊,等也,無有貴賤,謂之齊民”,[2]即統治者對全國可控制的人口進行清理,并登記在薄,記錄每個人的年齡、性別、土地財產、社會關系及身高、膚色、樣貌特征等,并規定編戶不能隨意的遷徙,每年都要進行一次戶口檢查,并制定了與編戶齊民相關的一些政策。
田稅是“什五稅一”,田稅較輕。人口稅是7-56歲的人,不分年齡,不分老弱,不分性別,一律按人頭每年向朝廷繳納人頭稅。此外,農民還要服力役、兵役。力役又叫更役,每年到官府那服徭役。兵役是成年男子要服役兩年,第一年當地方兵,第二年當禁衛軍或邊防兵。不管兵役和力役,都可以用錢雇人幫其服役。
起初,漢王室這些措施加強了西漢王朝對人民的控制,并增加了國家的財政收入。但到西漢后期,統治階級窮兵黷武、驕奢淫逸,對農民剝削加劇,同時繁重的人口稅、徭役和較輕的田稅使田地少、人口多的農民負擔沉重,大多農民破產,淪為奴隸,導致農民階級與地主階級矛盾的激化。
西漢屬于封建社會的初期,封建社會的標志就是占有大量土地的地主把土地租給農民,收取一定數額的佃租。小農經濟占主導地位的封建社會,國家、貴族、地主主要靠大量兼并土地來瘋狂增加收入,導致百姓民不聊生,《漢書·食貨志》載:“富者田連仟佰,貧者亡立錐之地”。
西漢建國以來土地兼并是普遍現象,“漢興以來,豪人之室連棟數百,膏田滿野,奴脾千群,徒眾萬計”,[3]“漢氏……豪強富人占田逾侈”。[4]到西漢中后期,統治集團腐敗,如《漢書·成帝紀》載:“奢侈逸豫,務廣第宅,治園池,多畜奴婢,被服綺縠,設鐘鼓,備女樂”,官僚、豪強地主和富商兼并土地達到高潮。
西漢實行“鹽鐵專賣”政策,《史記·平準書》說:“于是以東郭咸陽、孔僅為大農丞,領鹽鐵事;桑弘羊以計算用事,待中”,把人民生活必需品鹽、鐵收歸國有,有國家統購統銷,掌握鹽、鐵的生產和流通過程。
由于“鐵”是鑄造兵器、農具、生活用具和制造錢幣的主要生產原料,其所有權的歸屬事關國計民生、軍備國防。國家直接控制制鐵業,導致了“縣官籠而一之,則鐵器失其宜,而農民失其使。器用不便,則農夫罷于野而草菜不辟。草菜不辟,則民困乏”的局面。[5]農民被鐵質農具、生活用具的高價折磨,又要上繳大量的賦稅徭役,農民生活困苦,導致農民大量破產。
西漢后期,賦稅繁重,土地兼并嚴重,自然災害嚴重,民不聊生,出現了《漢書·龔勝傳》記載:“百姓貧,盜賊多,吏不良,風俗薄,災異數見,不可不憂。制度泰奢,刑罰泰深,賦斂泰重,”的局面,并導致了農民和鐵官徒此起彼伏的起義。
鐵官徒和農民在各地起義,如《漢書·成帝紀》中記載:“山陽鐵官徒蘇令等228人攻殺長吏,盜庫兵,自稱將軍,經歷郡國十九,殺東郡太守、汝南都尉。”、“攻官寺,篡囚徒,盜庫兵,自稱山君。”,可見農民和鐵官徒起義波及面積廣,《漢書·五行志》云:“經歷郡國四十余”。雖然他們沒有成功,但開啟后期的綠林、赤眉農民起義的先聲,他們的精行鼓舞著后期的綠林、赤眉農民起義,并加速了西漢王朝的滅亡。
綠林、赤眉農民起義是西漢后期,王莽篡權取代劉氏政權后,為緩和階級矛盾,實施了一系列政策,但其實行的政策多脫離實際,激化了全國的社會矛盾,戰爭一炮而發,于是爆發了歷經十年的綠林、赤眉農民起義,全國局勢動亂,農民顛沛流離。
巫蠱之禍發生在漢武帝晚期,民間和朝廷十分盛行用“蠱”詛咒他人的“巫蠱之術”,漢武帝很篤信方士神巫,《史記·封禪書》云:“今天子即位,尤敬鬼神之祠”。漢武帝晚期久病不愈,疑是被人詛咒所致,于是指使酷吏江充清查“巫蠱”,來自西域的“胡巫”與江充勾結,事件涉及一些親王、貴族、官吏及其帝王的子孫和妃子,就如《漢書·戾太子傳》中記載:“上春秋高,意多所惡,以為左右皆為蠱道祝詛,窮治其事。”統治階級上層一大批人受道牽連,有數萬人死,長安城烏煙瘴氣,后江充把矛頭指向皇太子,《漢書·江充傳》云:“遂掘蠱于太子宮,得桐木人。”誣陷太子劉據用“桐木”詛咒武帝,漢武帝因病久居遠離長安城的甘泉宮,太子與武帝的溝通交流被江充所壟斷,太子的太傅以秦末扶蘇結局為教訓告誡太子劉據,于是太子被迫起兵,殺江充,后與政府軍交戰兵敗自殺,衛皇后隨后也自殺。這就是西漢由盛轉衰的“巫蠱之禍”。
巫蠱之禍表面上是漢武帝受到了酷吏江充、匈奴“胡巫”的蒙蔽,而引發了一場社會動亂。實際上是漢武帝不滿太子“得百姓心”,不滿衛氏外戚權力過大,借江充所行,加強中央集權。巫蠱之禍后,嫡長子太子劉據死,幼子劉弗陵登帝稱為漢昭帝,漢昭帝早死無子,立年少的劉詢即位,由于帝王年少,被霍光等外戚專政。可見漢武帝時期的巫蠱之禍導致統治階級重新洗牌,為后期外戚專權留下隱患。
漢武帝之后,漢昭帝、宣帝相繼即位,修正武帝的不足之處,輕徭薄賦,重視吏治,廢除一些嚴刑峻法,這些措施扭轉了漢武帝后期的頹勢,西漢走勢呈上升趨勢,《漢書·循吏傳》云:“于是為盛,稱中興焉”。但昭宣中興后,西周漸漸的走向下坡,由于統治階級腐敗,土地兼并嚴重,大批農民失去土地淪為奴隸,社會危機越來越嚴重。這個時候王莽以救世主的角色在西漢王朝嶄露頭角。
漢宣帝后,元帝即位,當時元帝皇后王氏一族專政,《漢書·劉向傳》載:“今王氏一姓乘朱輪華轂者二十三人,青紫貂蟬充盈幄內,魚鱗左右。大將軍秉事用權,五侯驕奢僭盛,并作威福。擊斷自恣,行汙而寄治,身私而讬公,依東宮之尊,假甥舅之親,以為威重。”
而王皇后王氏是王莽的親姑姑,王氏子孫一般驕奢淫逸,而王莽反其道而行,做了一些籠絡人心的政策,勤儉謹慎,欺名盜世,得到了百姓、官員、王皇后的支持,公元八年,自立為王,奪取了西漢劉氏政權,史稱“王莽篡政”。
綜上可見,西漢后期,統治階級腐敗動亂,農民受到了各種剝削壓迫,農民紛紛起義欲推翻腐朽的西漢王朝。可統治階級內部也產生了嚴重的王權爭奪事件,統治階級內部斗爭不斷,政權更迭,社會矛盾加劇。
西漢時期,對西漢邊疆威脅最大是北方的匈奴。匈奴位于西漢的北邊,《漢書·匈奴傳》:“居于北邊,隨草畜牧轉移”。漢武帝在位期間,抗擊匈奴15次,最主要的戰役有三次。第一次在元朔二年,《漢書·匈奴傳》載:“衛青復出云中以西至隴西,擊胡之樓煩、白羊王于河南,得胡首虜數千,羊百余萬。于是漢遂取河南地,筑朔方”,衛青率領軍隊從匈奴手中奪回了河套地區,《漢書》評價這次戰役西漢軍隊“全甲兵而還”。第二次戰役在元狩二年,公元前122年,《漢書·匈奴傳》記載:匈奴南下“胡數萬騎入上谷,殺數百人。”漢武帝派霍去病西征大戰匈奴,且大獲全勝,《漢書·匈奴傳》云:“漢使驃騎將軍去病將萬騎出隴西,過焉耆山千余里,得胡首虜八千余級,得休屠王祭天金人”。第三次戰爭,在《漢書·匈奴傳》中有詳細記載:“其明年春,漢謀以為“翕侯信為單于計,居幕北,以為漢兵不能至。乃粟馬,發十萬騎,私負從馬凡十四萬匹,糧重不與焉。令大將軍青、驃騎將軍去病中分軍,大將軍出定襄,驃騎將軍出代,咸約絕幕擊匈奴。單于聞之,遠其輜重,以精兵待于幕北。與漢大將軍接戰一日,會暮,大風起,漢兵縱左右翼圍單于。單于自度戰不能與漢兵,遂獨與壯騎數百潰漢圍西北遁走。漢兵夜追之不得,行捕斬首虜凡萬九千級,北至寘顏山趙信城而還”,第三次戰爭是規模最大的。
漢武帝之后,多次大規模遠程的對外戰爭,使西漢王朝財政入不敷出,人們怨聲載道,巫蠱之禍后,漢武帝發布“輪臺罪已昭”,公開向人民反省其罪過,漢武帝對外政策開始轉變,如《漢書·西域傳》記載:“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可見,自漢武帝后期對匈奴實行“羈縻”政策,大多時候保持“和平友好”關系。
王莽篡政后,開始與匈奴開展了歷時最長、規模最大的戰爭,《漢書》載:“入塞寇盜,大輩萬余,中輩數千,少者數百”。王莽為了支撐遠征匈奴的軍需,把全國的成年男子、罪犯和奴隸遷徙到邊疆戍邊,并要求全國郡縣封國集資供應軍糧輸送給邊界,這些措施加重了人們的負擔。《漢書·食貨志下》載:“匈奴侵寇甚,莽大寡天下囚徒人奴,名曰豬突豨勇,稅天下吏民資,三十取一。”
西漢后期,社會的矛盾主要是農民階級和地主階級的矛盾,統治階級內部的矛盾,中外關系的矛盾。整個西漢王朝后期呈呈頹勢,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上層建筑反作用于經濟基礎。西漢末年,封建地主的剝削性質盡顯,大量兼并土地,賦稅繁重,農民大量失去土地淪為奴隸,且統治者窮兵黷武,多對外征戰,農民既要承擔田稅又要承擔嚴重兵役,農民生活十分困難。統治階級上層爭奪政權,政權更迭,帶來嚴重的政治危機,整個社會一片混亂。在這些社會矛盾下,作為社會底層受到最沉重剝削的人民生活不下去,民不聊生,全國各地爆發了農民起義。這些矛盾為西漢王朝的覆滅埋下了隱患,是西漢王朝社會危機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