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與事

把一手好牌打爛的女人

梅莉（上海，白領）

看八卦新聞，女明星若把一手好牌打爛，后果自然嚴重;而身邊的普通姑娘如果也任性地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結果或更慘淡。

鄰居劉姨家有好女，面如皎月眸若星辰，畢業后進入某大航空公司當了空姐，又嫁給做小生意的帥哥，隔年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生活令人羨慕。

可是，空姐在某次航行中與初中男同學重逢，該定居新西蘭的男同學離異、帶有一女，因年少時朦朧的情愫，對空姐展開了轟轟烈烈的追求。最終，她墮入鋪天蓋地的情網里不能自拔，寧愿兒子都不要、凈身出戶，迅速嫁給那位初中男同學。但，當她辭職成為一名全職太太、又誕下一個女兒后，才發現丈夫竟有家暴傾向，動輒揮拳。她的帥氣前夫呢，則已再婚且添新丁了。

前天，劉姨悄悄對我說，她在遠郊又買了一套房子。四下察看確認無人后，劉姨咬著我耳朵解釋，房子是給女兒住的，萬一哪天女婿又犯病了，就把女兒和外孫女藏到那里去，讓他找不到。我心里“咯噔”一下，無法想象這樣的日子一天天是怎么熬的。空姐本來走在陽光明媚的大道上，偏被岔路吸引，以為風景更好，豈知不慎陷入泥沼。

無獨有偶。還有一位姑娘，名喚麗娜，名校碩士，出自書香門第。唯感情不順，挑來挑去，碰到現在的丈夫，青年才俊一個，兩人旗鼓相當，相識不久即閃婚。可惜，丈夫做生意虧本欠下千萬債務，她作為擔保人，把自己與雙親名下的三套房子全部賣掉還債，而丈夫從此茫茫人海消失不見。如今，麗娜與年邁的父母不得不從頭打拼，好在老人家比較開明，說，人沒事就好，錢可以慢慢再掙回來。

經歷了不堪回首的婚姻，麗娜的人生仿佛海上一葉輕舟，一度停擺、漂泊、下沉，但最后還是糾正偏差，重新揚帆起航了。至少，她能及時止損，手里還有籌碼，心里還有斗志。這將是一場漫長的逆風航行，不過終歸存在希望。

兩個姑娘，不說是出生在羅馬吧，至少也在羅馬近郊，誰料都在婚姻上栽了大跟頭。當然，明星也好，普通人也罷，一手好牌打爛以后，就只能努力做個打不死的小強了，不然呢。

螺螄下酒

俞善培（農民，江蘇宜興）

老來無事，總想著法子去改善生活，這不，最近迷上了摸螺螄。

記得小時候，技藝不如人，魚在鉤子上會自動跟我說“拜拜”，黃鱔在手里不打一聲招呼就溜走，只有田螺螺螄等輩，對付它們，我是信心十足，十拿十一穩。

這一晌，豬肉價在跟氣溫唱反調，氣溫往下掉，它卻向上躥。沒辦法，種田佬吃勿起高價肉，喝酒下飯卻也總不能光南瓜藤山芋稈呀，我想到了自己掌握的拿手技藝——摸螺螄。

村邊的小河，除了能供應點人們喝的自來水水源，其它洗滌亦“大包大攬”。沒有了農船的進出，少了鵝鴨的攪拌，加之村民們經常為河水“加料”，水質愈發肥厚，導致了螺螄等水生物的瘋長。有天，我在河埠上洗腳，被咯得生痛，用手一摸，一大把螺螄！我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口氣摸到了半面盆，有幾個田螺，個個有嬰孩拳頭大。

用清水浸養了兩天，老伴展示了她不凡的烹調手藝，微辣、鮮咸恰到好處，除了我下酒特爽，小孫兒撅著個小嘴巴，滿手丫流滿汁水，把手指吮得生疼。這湯水比螺肉都鮮，最后我是一滴不剩，全澆飯裝進肚子里，抹嘴時不忘奉承老伴一句：“飯店里5元都買不到這么多。”“5元？我調料錢就不止！”好吧，馬屁拍馬腿上了。

自此，我一發不可收，一有空就去河邊摸，養起來以備后用。這不，今天中午飯碗一放，又去摸了二斤多。在去宜興的車上，想想有趣，遂順著興頭記錄上幾筆。目的地到了，“文”也成了，通與不通，管他呢，只要自己覺得開心。

我是您學生

安諒

第一次見面，是在明人簽名贈書的活動上。

那是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圓臉、毛稀、薄唇，細小的眼睛，目光不可捉摸。“老師，能為我簽個名嗎？”

這種場合，叫老師是一種尊稱。明人微笑點頭，接過他遞來的書，在扉頁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能不能也寫上我的名字？我叫李惠，您可以寫‘李惠同學！”他的態度誠懇，又千恩萬謝，明人不忍拒絕，不過，心里卻生出一種莫名的虛無之感。

第二次見面，是在一場展銷會上。明人正駐足觀摩一家客商的智能產品，該公司發展勢頭如日中天，很是不錯。突然，有人擠到身邊，嗓門不輕、語氣熟稔：“明老師好！好久不見，這么巧！”

此時，智能公司老總在做產品介紹，這人一聲招呼，形同干擾。明人皺了皺眉，那人居然又插嘴了：“明老師，他們的新產品很創新，您可以多多支持！”口吻太直接，讓人以為他和明人十分親近。明人再次皺眉，卻也點贊了幾句，畢竟，對這家公司的產品，自己還是認可的。

當晚，明人收到了智能公司老總發來的一則微信：“明領導，李惠是您的學生？他想代銷我們的新產品，我們在考慮。”

明人趕緊撥電話了解情況。原來，那名男子自稱明人學生，還把隨身攜帶的明人簽名書亮給老總看。“這人干什么的？”“他名片上寫的是一家不大的銷售代理公司的總經理，對市場好像是比較熟悉的，對您也如數家珍。”“你們按市場規則辦，別受我影響，他不是我學生。” 明人哭笑不得，又頗覺惱火。

這天，明人正主持會議，辦公室秘書來咬耳朵，說有一位您的學生，在大堂等了半個多小時了。“叫什么名字？”“李惠。”明人重重吐出兩個字：“不見！”秘書剛要離開，明人一個轉念，叫住了他：“你讓他等一等。”

會后，明人徑直到了大堂，那名男子滿面堆笑，剛張口叫了一聲“老……”，就識趣住口了——明人鐵青著臉，“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哦，沒，沒什么，明老師，我只是來看看您。”男子舌頭打結了。

“我不是你老師，你也不是我學生！以后不要再這么說了，沒事，我就不陪了。”明人憋不住，三言兩語把話都挑明了。語畢轉身就走，他忙得兩腳都扛在肩上了，不想再見到這種人了。

又過了大半年，明人出席一場招商酒會，還碰到了大學同窗、某區T區長。他倆正寒暄，豈料那名男子冒又 了出來，恭敬地稱呼區長“T老師”。T區長招手讓他走近，竟熱情地向明人介紹：“這是我的學生，搞銷售，有點想法，你來認識認識。”那名男子瞅著明人的臉色，有點畏葸。T區長笑吟吟：“怕什么，我和明領導是老同學！”

那名男子這才畢恭畢敬地上前一步：“明，明領導，T區長是我老師，您也就是我老師。我是T老師的學生，當然，也是您的學生，請多多指教。”說完，他還欠了欠身，一派紳士模樣。明人不便多說什么，只是神情淡然，心里不是滋味。

后來，明人悄聲詢問T區長，他是你什么時候的學生？T區長哈哈：“我上次受商會之邀，給他們講了幾課，他都參加了，就一直稱我老師了。怎么，我這老師不名副其實？”

“哪里，只是我做他老師，就沽名釣譽了。” 明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