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強國視域下的大學生海洋意識教育

王 靜

(暨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廣州 510632)

黨的十八大首次系統提出中國海洋強國的戰略目標——“提高海洋資源開發能力, 發展海洋經濟，保護海洋生態環境, 堅決維護國家海洋權益, 建設海洋強國”[1]。隨后，習近平總書記在2013年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八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要進一步關心海洋、認識海洋、經略海洋，推動我國海洋強國建設不斷取得新成就”[2]。黨的十九大報告又明確要求“堅持陸海統籌，加快建設海洋強國”[3]。從黨的大政方針到總書記的講話，可以看出中國對海洋強國戰略的實施既把握宏觀的整體布局，又有具體指導的政策引導；從國家層面海洋經濟、生態的建設、海洋權益的保護，再到社會和個體層面對海洋的態度、認知。而個體層面對海洋態度的轉變，涉及海洋戰略的軟實力建設，即國民海洋意識的培養，對全民族海洋觀的培育和發展起到一種基礎性作用。大學生群體作為引領國民思想文化的中堅力量，他們的海洋認知、海洋意識的形成與持久直接關系著偉大中國夢的實現。

一、 海洋意識教育的重要性和緊迫性

海洋戰略的實施必須以海洋意識為先導，全民族的海洋意識和海洋文化教育是海洋戰略全方位實現的重要助推力。“海洋意識指人類在由海洋構成的生存環境中，對本身的生存和發展所采取的方法及途徑的認知總和，它主要包括海洋國土、海洋資源、海洋競爭、海洋安全等方面意識。”[4]國民海洋意識的狀況直接影響著國家海洋強國戰略的實施，從目前國際形勢和國內海洋意識狀況來看，培養和加快大學生海洋意識教育具有重要性和緊迫性。

首先，加強海洋意識教育是世界海洋發展新形勢的需要。從世界范圍來看，由于認識到海洋對各國及世界經濟、社會和環境等發展的重要意義，各國積極參與制定和實施海洋政策。2007年6月，歐洲委員會和歐洲科學基金會海洋分會召開了歐洲海洋大會，會議發表了《阿伯丁宣言》，其中一條就是支持年青科研人員進行“各級教育系統的海洋教育，包括終身學習”[5]。2007年，歐盟執行委員會公布藍皮書，提出“發布歐洲海洋地圖，將其作為教育工具以及凸顯歐洲共同海事傳統的方式；并建議從2008年起每年慶祝歐洲海事日”[6]。葡萄牙2007年發布的《國家海洋戰略》涉及學校課程、公共文化、公眾意識與宣傳，“學校課程中強調海洋的重要性；在社區中心、水族館、海洋館和與河流、海洋有關的博物館，宣傳海洋的重要性，促進環境教育和海軍及航海教育”[7]104。在其戰略行動中提出，“加強教育與宣傳活動，將海洋納入學校課程，在各級教育中傳播海洋知識”，“加大對教育與培訓的投入”[7]105。

其次，海洋意識教育是中國海洋強國戰略和實施“一帶一路”戰略得以順利實施的基本前提。海洋強國戰略的實施除了需要國防科技、海洋技術等硬件條件外，還需要進行軟實力的建設。2016年3月8日，國家海洋局公布《全民海洋意識宣傳教育和文化建設“十三五”規劃》[8]，明確提出提升全民海洋意識是建設海洋強國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組成部分。提出以增強公眾海洋意識、發展海洋文化、提升海洋強國軟實力建設為核心，以講好海洋故事為重點，海洋知識“進教材、進課堂、進校園”，全方位融合海洋新聞宣傳、海洋文化建設，推動海洋意識教育。這就為大學生課堂教育、校園文化建設指明了方向。而近些年來一些大學所開設的相關課程，以及所開展的社會實踐活動，多以海洋文化教育、海洋社會實踐為內容，這對于提升大學生的海洋意識起到了明顯促進作用。

最后，民族的海洋意識偏低狀況亟須加強引導和教育。如果說上述內容是一種宏觀形勢，以及政府的積極引導，那么民族海洋意識的狀況也是我們所必須面對的，大學生海洋教育正是在這一背景下加強的。根據《國民海洋意識發展指數研究報告(2017)》[9]顯示，2017年中國各省，包括自治區、直轄市的海洋意識發展指數平均得分僅為63.71，雖較2016年的60.02有明顯提升，然而總體來看，中國國民海洋意識發展指數得分仍然偏低，進行海洋意識和海洋文化教育的任務依然沉重。《報告》對于如何提升國民海洋意識提出建議，如為不同梯隊制定相應的中長期發展規劃，將海洋意識建設與國家、區域的總體發展結合等。這為我國高等教育中的海洋意識教育提供了一些基礎性數據。

二、 大學生海洋意識教育的現狀及存在問題分析

近些年來，各高校通過通識教育課、社團組織等積極開展了內容豐富、形式多樣的海洋意識宣傳教育活動，例如全國海洋宣傳日活動、大學生海洋知識競賽、大學生海洋文化創意大賽、“海疆萬里行”主題宣傳報道活動等等，這些活動對大學生接觸海洋、傳播海洋知識、提升海洋認知起到了推動的作用。但是，目前學界已有的研究成果顯示，中國大學生海洋意識總體水平很低，對海洋知識的掌握低于50%，對于海洋爭端問題關注度不高，對學習海洋知識缺乏興趣；各省份高校所呈現的海洋意識的關注點又有所不同，例如沿海各高校學生海洋資源意識和海洋環保意識等較為強烈，而內陸省份明顯偏低[10-12]。

根據一份調查面頗廣、影響極大的2014年《中國青年報》“中國青年海洋意識調查”[13]顯示，中國青年海洋意識較比1998年有明顯提升，但仍存在很多問題。第一，仍有將近50%的青年不知道除了960萬平方公里的陸地面積外，我國還有300萬平方公里的藍色海洋國土；第二，有大約70%的青年不了解 “1947年中國收復南海諸島”“1974年西沙海戰”“2008年開始中國海軍在亞丁灣、索馬里海域護航”等歷史事件。相對于海洋安全、海洋主權、海洋國土、海洋政策等頗為抽象的調查內容，海洋資源、海洋環保、海洋科技意識等情況較好，這反映出青年缺乏應有的歷史感和使命感，未形成完整的歷史觀；第三，80后、90后青年由于更加關注于學業、就業、房車等個人問題，較60后、70后海洋意識淡漠，責任意識有待于加強。這些問題也明顯存在于在校大學生之中。

近些年來通過各種方式的教育，大學生的海洋意識雖有所增強，但是局限于基礎性知識的獲得，舉辦各種海洋活動的效果并不十分理想，活動內容和影響缺乏持久的作用力和更深層次的引領，很多大學生反映，活動結束后不會再關注這些方面的問題，缺乏對海洋文化的深層次反思和持久性關注。總結其原因，大致有三點：

首先，受中國古代重視陸地疆域而輕視海洋疆域的影響。中國封建社會國土疆域的威脅主要來自北疆和西南疆域一些少數民族政權的干擾，使得中央政府聚集大部分力量來應對陸地疆域的威脅，而無暇顧及海洋領土及相關事務。這種情況所形成的歷史慣性，不會輕易將其全盤扭轉過來，實際上重陸輕海的思維慣性延續到建國之后。事實上中國海洋疆域的東海部分涉及與朝鮮、韓國的關系，黃海涉及韓國、日本，南海涉及越南、菲律賓、文萊等國，海洋疆域的安全與維護與國家的發展較為密切，但是相當長時間這些海域主要是作為中國與周邊國家、域外國家海上往來、貿易的渠道；近些年來，隨著海域劃界、領土爭議以及資源開采所形成的一種競爭關系，決定我們必須將領海主權完整和海洋權益的維護提高到應有的位置，以前存在低覺醒度、低敏感的海洋經略意識必須加以改變。

其次，與上述問題相關的另一方面是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中國地大物博這一自然地理優勢以及統治階級維護統治的需要(限制人民向海發展)，促使中國老百姓不需要從事更多的海洋貿易等就可以維持自身和社會的再生產。這就造成了整個民族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不了解海洋對國家、民族的戰略意義，缺乏海洋政治意識。正如國外學者所指出的，農耕環境深深地影響著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向海意識和軍事戰略意識，“山系交錯形成若干獨特的地理環境，為經濟和政治的統一造成不少困難，并且對軍事戰略也有著決定性的影響”[14]。中華民族長期生存和發展中所形成的農耕文明和陸疆管理模式，限制了國家與民族的海洋戰略思維，其海洋政治意識以及海洋人文情懷等意識的缺失并不是一種偶然。

再次，中國高考教育制度和就業人才選拔體制的影響。長期以來在各級各類教育中重視語數外、物理化學等學科，而輕視歷史、地理等具有人文內涵的學科教育。中國中小學課本的海洋意識教育，基本是通過簡單的地理知識教育來完成的，而且由于教育中以高考為指揮棒等原因的影響，輕視地理等副科教育，客觀地造成了學生海洋意識的淡漠。中國長期忽視海洋自然與人文知識的教育普及，尤其是海洋文化研究在國內長期處于冷門地位，國家投入少，研究力量薄弱，使得青年的海洋自然和人文修養，與海洋強國戰略及偉大中國夢的目標實現極不匹配。相比較而言，近年來英國有15 所大學開設海岸帶綜合管理專業課程，雅典、挪威等國家也有8所大學開展了該課程[15]。因此，大學教育中加強海洋戰略、海洋意識教育任重而道遠，不可能一蹴而就。

三、 高校海洋意識教育的培養途徑及內容

目前大學生海洋意識教育的途徑大體分為三種，一種是專業課教育，包括海洋專業院校的海洋經濟、海洋資源、海洋科技等專業課程設置；二種是通識教育，面向全體大學生開設的海洋類通識選修課，例如中國海洋大學開設的認識海洋、海洋環境保護、海洋資源導論、中外海洋文學名著導讀與欣賞、海洋法律與政策、海洋經濟學概論課程；三種是公共課教育，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概論、中國近現代史綱要、思想道德修養與法律基礎、形勢與政策以及各種國情教育課程中加入海洋歷史地理、海洋政治法律與海洋政策與文化教育。

然而從目前大學生的海洋意識調查現狀分析來看，教育效果并不十分明顯。海洋專業的受教育人數較少，專業課知識性濃厚，有時反而忽略普及性常識教育；通識教育課一般來說只有那些感興趣的學生才會去選課，而且綜合類院校開設海洋類課程的為數不多；思政課中教材內容以及部分教育者群體由于受傳統觀念的影響，不重視或沒有這種海洋意識，最后形成惡性循環。另一方面由于相當多的大學生由于高考的慣性作用，缺乏自我教育能力以及責任意識、使命意識，對于海洋發展與國家發展、國與家、國與個人的關系比較模糊。因此，從目前的高校教育環境來看，借助于課堂授課、校園文化生活等手段，加大海洋通識教育與思政課堂培養海洋意識教育的力度，依然是最有效、最持久的途徑之一。

第一，持續進行海洋通識教育。該教育包括海洋科學、海洋資源、海洋文化、海洋法律、海洋安全等方面的課程，內容涉及政治、歷史、法律、經濟、軍事、科技等多個領域。如果條件具備，應開設面向全部高校學生的海洋通識課程，如海洋開發與管理、海洋科技與文化、海洋國土與安全、海洋權益與維護等方面課程，以培養學生的海洋自覺意識與海洋素養。例如暨南大學開設的探索神秘的海洋世界、中國海洋大學的海洋權益與中國上海外國語大學的世界海洋政治與中國海洋權益等。高校各研究機構、教學單位、學生社團等組織可統一安排、定期舉辦以海洋為主題的報告會和座談會等；諸多學術出版物可根據科研需求、時代要求、時事政策等介紹和討論相關領域的海洋問題(1)《海南熱帶海洋學院學報》在全國期刊界海疆問題的研究上獨樹一幟，從歷史和法律等視角陸續刊出“南海研究”專欄文章。如該學報2019年第6期的系列論文，郭淵《論日本人對南沙群島海南漁民和地理景觀的記述——兼論南海仲裁案對某些史實的不確之說》、劉永連和常宗政《晚清兩廣總督府開發建設東沙、西沙群島述要》(上)、魏鑫《論南沙島礁建設的環境保護》等。。這些課程、活動和學術導向無疑會加強高校學生海洋意識的形成與成熟。

第二，從海洋意識教育的長遠效果來看，思政課由于普及范圍廣、各年級課程分布均勻等特點，具有海洋意識教育的多層次、可持久性優勢。這就要求思政課教師在教學中自覺地、有意識地強化海洋意識教育，要通過課堂教學和課后交流，培養學生濃厚的歷史感和責任感，加強文化歷史情懷的感染和滲透。例如，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課程中傳遞正確的馬克思主義海洋觀和歷史觀的建構；在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概論課程中介紹中國國家海權思想以及海洋國防和海洋事業的發展歷程；中國近現代史綱要課程可從歷史的宏觀和微觀維度進行海洋歷史事件與海洋意識的關系的論證；思想道德修養與法律基礎課程可以介紹海洋法、國際法以及從倫理視域加強大學生海洋人格與精神的形成等。對于一些僑校，教師要利用各種國情教育課程加強對港澳臺同胞、海外僑胞，介紹中國的海洋歷史、海洋故事、海洋發展等，加強國家與民族認同感。

第三，海洋意識的培養遵循循序漸進的教育規律。國民海洋意識真正內化為思維習慣，需要一個漫長的持久的過程，觀念和文化的改變不是一蹴而就的，首先是對海洋的認知，其次是對海洋的態度與情感，最后是海洋價值觀的提升。通過對海洋地理、領土等的認知，之后結合海洋歷史文化、歷史事件的講述，形成一種情感態度，最后升華為價值觀、歷史觀。中國自近代以來，由于受到列強海上力量的威脅，在具體的歷史事件中，政府及社會各界、報刊等雖聲明立場，聲援討論，但事件解決后常常這種寶貴的海洋意識趨向就消失了，在整個國家沒有形成一個持久的海洋意識觀念[16]。一個民族要發展海洋強國、實施海洋戰略，必須全民動員，使得海洋意識成為當代民族的基本素養；海洋領土的安全與保護不僅僅是國家的責任，國民必須要有海洋領土主權等意識。

自近代以來，我國海洋意識教育開始萌芽，中國近代很多地理教科書的編纂者既是著名的教育家，同時又是中國海疆的研究者，他們有意識地將國際法、海權等先進理論引入教科書。今天的中國，無論從國家層面，還是從部分民眾層面，都逐漸地認識到系統地、全方位地、有體系地進行海洋意識教育的重要性。因此，各高校要充分利用各種途徑，加強海洋自然科學內容與人文精神的結合，在傳遞海洋國土意識、海洋權益意識、海洋資源及海洋經濟意識、海洋環境與安全意識以及海洋文化意識的同時，尤其加強海洋歷史教育。因為歷史感是人之所為人的一個維度，了解本民族海洋歷史是民族成長過程的一個必經的階段，建構海洋歷史記憶是民族和國家認同的重要途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