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產稅試點對居民消費的影響研究

蔡書　張英明　蔡文潔

摘要：房產稅是國家調節(jié)房地產市場和社會經濟分配的一個重要的手段，研究其改革效果不僅有利于完善我國的稅制設計，更關系到國民經濟的平穩(wěn)運行。文章以2004～2016年滬渝兩市數(shù)據(jù)為樣本，基于雙重差分法研究了滬渝房產稅試點對居民消費的影響。研究發(fā)現(xiàn)，第一、上海房產稅試點顯著抑制了居民消費水平;第二、重慶房產稅試點沒有顯著影響居民消費水平;第三、從滬渝整體上看，房產稅試點依然顯著抑制了居民消費。因此，應當采用差別化利率并適當減少征稅范圍，以弱化房產稅試點的不利影響。

關鍵詞：房產稅;居民消費;雙重差分法;實證分析;政策建議

一、引言

2011年1月28日，上海、重慶兩市成為我國首批房產稅試點城市，其試點的目的不僅是希望取得穩(wěn)定的地方財政收入和調節(jié)居民收入分配，還希望通過房產稅來進一步限制房地產市場的投資炒作、抑制住房消費兩極分化。

房產稅是國家調節(jié)房地產市場和社會經濟分配的一個重要的手段，并且在國外大部分國家，房產稅已經成為地方財政收入的重要來源，對地方發(fā)展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當前我國房產稅仍處于試點階段，社會各界都非常關心之后的房產稅立法問題，2018年和2019年兩會期間，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要“推進房產稅立法”。因此，對試點成果的研究也能為房產稅在全國廣泛實施提供參照依據(jù)。在我國居民消費率較低的背景下，分析和檢驗房產稅改革是否有利于改善居民生活福利，從居民消費的角度對房產稅試點進行評估，有利于完善我國房產稅制度的設計、降低改革風險。

目前，國內外研究房產稅對居民消費影響的成果相對較少，學者主要研究了稅負水平對居民消費水平的影響（譚韻，2009;李菊香，2015;李普亮，2013）、房產稅實施對房價的影響（劉甲炎、范子英，2013;劉玥、曾新喻，2017），或者基于消費理論對房價與消費的關系進行相關研究（嚴金海、豐雷，2012;徐小鷹，2012），但是對于房產稅實施是否會影響居民消費，學者們研究較少，且缺乏實證檢驗。

二、房產稅對居民消費的理論分析

稅收是政府調控宏觀經濟的重要手段之一，從居民消費的角度來看，政府征收房產稅可以直接或間接地影響居民消費水平。

（一）收入效應

收入效應是指由商品價格變動所引起的實際收入水平變動，進而由實際收入水平變動所引起的商品需求量的變動。稅收的收入效應指政府征稅降低了居民的實際可支配收入，進而降低居民的實際收入水平。政府對居民住房征收房產稅后，對于住房者而言，繳納房產稅降低了實際收入水平，造成納稅主體的消費能力下降，同時，商品價格并沒有因此改變，也就產生了收入效應。同時，對于租房者而言，房產稅的征收可能會使出租人將房產稅轉嫁給租房者，減少了租房者的可支配收入，同樣產生了收入效應。

（二）流動性約束效應

流動性約束理論認為，存在流動性約束的消費低于不存在流動性約束的情形。此約束主要來自于金融市場，普通消費者較難從金融機構獲得貸款以緩解自身的流動性不足，能不能獲得貸款申請對于居民消費會產生一定的影響。對于租房者而言，由于收入水平的限制，不僅貸款難以獲取，而且還要面臨房產稅轉嫁到房租的風險，會受到較大的流動性約束效應。對于房產稅的納稅主體而言，這類群體普遍收入水平中等以上并且具有穩(wěn)定的收入，更容易從金融機構獲得貸款，所受的流動性約束較小。

（三）財富再分配效應

我國房價的持續(xù)高速上漲引發(fā)了財富再分配效應，使得財富向高收入者傾斜。根據(jù)邊際消費遞減規(guī)律，財富的升值對于消費而言作用不明顯。而對于租房者，要面臨房產稅納稅主體將房產稅轉嫁到租房者身上的風險。在租房者每期收入不變的情況下，租房者只有減少對其他商品的開支來縮緊預算。根據(jù)以往經驗，一個國家消費需求主要來源于中低層消費，那么房產稅的增收不利于我國消費需求的提高。

三、研究設計

（一）變量選取

被解釋變量：本文研究房產稅試點對收入的影響，故選取城鎮(zhèn)居民消費支出（cons）作為被解釋變量。

解釋變量：根據(jù)雙重差分模型，解釋變量為政策虛擬變量和時間虛擬變量。

控制變量：影響消費的因素有很多，國內學者也有豐富的研究成果，本文參考前人研究（李春風，2013;雷瀟雨，2014;肖淳丹，2016），并結合絕對收入假說、相對收入假說等傳統(tǒng)經濟學理論，選取城鎮(zhèn)人均可支配收入（inco）、儲蓄率（save）、住房均價（hp）、城鎮(zhèn)化率（urba）、第三產業(yè)比重（sGDP）五個變量作為控制變量。

（二）模型設定

根據(jù)以上討論，本文將雙重差分模型作為計量方程評估房產稅試點對居民消費影響的政策效果，根據(jù)理論分析和吳亞雯（2016）等前人研究成果，選取了五個控制變量建立了本文所用的基本模型：

lncons=β0+β1Di+β2Dt+β3DiDt+β4lninco+β5lnsave+β6lnhp+β7urba+β8sGDP+εit

（三）數(shù)據(jù)來源

本文的數(shù)據(jù)主要來源于《中國統(tǒng)計年鑒》、各市統(tǒng)計年鑒、中國城市統(tǒng)計年鑒以及安居客房地產租售信息網。整理了滬渝兩市2004年到2016年的相關數(shù)據(jù)。為了符合數(shù)據(jù)可比性，本文對居民消費支出（cons）、人均可支配收入（inco）、儲蓄率（save）、住房均價（hp）以2003年為基期，利用各年公布的CPI數(shù)據(jù)進行平減，從而得到實際的相關數(shù)據(jù)。

四、實證分析

（一）對政策預期效應的檢驗

如果房產稅試點之前居民對政策的出臺產生了完全預期，那么居民就會提前調整自己的消費結構，從而使房產稅試點之后的居民消費支出已經是調整過的支出，此時的消費變化已經不能完全說是由房產稅試點引起的，因此政策的預期效應會對雙重差分的結果產生影響。本文通過驗證上海和重慶兩地的城鎮(zhèn)居民消費支出在2010前后有沒有發(fā)生顯著變化來驗證居民是否對房產稅試點產生了預期，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

從表2可以看出，上海、重慶、滬渝整體的交互項系數(shù)分別為-0.014、-0.025、-0.015，并且p值均大于10%，說明無論是上海、重慶單獨來看，還是從滬渝整體來看，城鎮(zhèn)居民消費水平在房產稅試點前均沒有發(fā)生顯著變化，這說明城鎮(zhèn)居民消費水平沒有對房產稅改革試點形成預期。因此，本文運用雙重差分法進一步研究房產稅試點對居民消費的影響是合理的。

（二）對政策凈效應的檢驗

在本文所獲得的樣本的基礎上，采用雙重差分法對研究2011年前后房產稅試點的政策凈效果。實證結果如表3。

從檢驗結果看出，上海、重慶、滬渝整體的交互項系數(shù)分別為-0.224、-0.807、-0.529。其中上海的p值小于5%，說明上海征收房產稅顯著抑制了城鎮(zhèn)居民消費。重慶的交互項雖然為負，但是p值大于10%，并不顯著，說明重慶征收房產稅對城鎮(zhèn)居民消費的抑制作用不明顯。滬渝整體交互項在5%的置信水平下顯著為負，說明從滬渝整體上看，房產稅試點仍然顯著抑制了城鎮(zhèn)居民消費。從控制變量來看，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提高顯著提升了城鎮(zhèn)居民消費水平，而儲蓄率的提升則顯著抑制了當期消費水平，這與傳統(tǒng)經濟學理論相一致。此外，房價變動、城鎮(zhèn)化水平提升以及第三產業(yè)占GDP比重的變化對城鎮(zhèn)居民消費的作用不明顯。

具體而言，上海房產稅試點的范圍主要是二套房，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對于上海的居民而言，由于預期購買二套房的成本增加，進而影響居民當期消費;并且從長遠來看，由于上海對超過免稅額度的增量房普遍征收房產稅，租房者當期需要承擔額外的稅收負擔，進而影響當期消費，因此，房產稅試點對上海城鎮(zhèn)居民消費產生了顯著影響。對于重慶而言，重慶房產稅試點主要針對高檔住宅，有學者因此認為，這會導致免稅住房需求上升、價格上漲，從而使得普通居民預期購房成本增加，進而影響當期消費，但是從研究結果看，這種稅負轉嫁效應并不明顯，相反，購買高檔住宅的居民一般消費能力較強，房產稅并不會改變其消費行為，而對購買普通住宅的居民而言，并不需要繳納房產稅，因此，重慶房產稅試點沒有顯著影響居民當期消費水平，房產稅試點對重慶居民消費的影響不顯著。

（三）穩(wěn)健性檢驗

為了進一步驗證房產稅對城鎮(zhèn)居民消費的影響，需要進行穩(wěn)健性分析。本文采用替換變量的方式進行穩(wěn)健性檢驗，以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作為城鎮(zhèn)居民消費的替代變量，將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取對數(shù)帶入本文基本模型中，檢驗結果如表4。

通過以上穩(wěn)健性檢驗可以看出，在以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替換城鎮(zhèn)居民消費支出之后，上海、滬渝整體的交互項系數(shù)分別為-0.112和-0.109，并且p值小于5%;重慶的交互項系數(shù)為-0.085，但p值大于10%，與前文研究結論一致。因此，本文認為上海房產稅的實施顯著抑制了上海居民消費水平，而重慶房產稅的試點對居民消費的抑制作用不顯著。

五、結論與對策

（一）主要研究結論

本文利用房產稅試點這一案例，基于雙重差分法，以2004～2016年滬渝兩市數(shù)據(jù)為樣本，研究了房產稅試點對城鎮(zhèn)居民消費的影響。研究發(fā)現(xiàn)：第一、上海房產稅試點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居民消費水平;第二、重慶房產稅試點沒有顯著影響居民消費水平;第三、從滬渝整體上看，房產稅試點依然顯著影響居民消費。因此，需要優(yōu)化房產稅的稅制設計以減輕負面影響。

（二）對策建議

雖然本次房產稅試點在很多方面也注重了稅收減免的問題，但是從實際效果來看，仍然對居民消費產生了負面影響，不利于我國進一步擴大內需。對比上海和重慶房產稅試點對居民消費產生的不同影響，提出以下兩點建議。

1. 選擇合適的征稅范圍

目前就滬渝房產稅試點而言，征稅范圍都較小，上海主要針對新購的多套房，重慶則主要針對高檔住宅，并且大多僅針對增量房。相對而言，上海對超過免稅額度的增量房普遍征稅，而重慶僅針對高檔住宅征稅，長遠來看，上海的房產稅征稅范圍會遠大于重慶，并且對于租房者而言，由于對增量房普遍征稅，房產稅會一定程度轉嫁到房租，租房者當期需要承擔額外的稅收負擔，進而影響當期消費。

雖然重慶征收范圍較小可能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房產稅的調控作用，但是結合本文的結論來看，這種具有針對性的征稅范圍對居民消費的影響不明顯，對居民生活的影響較小，更加有利于發(fā)揮稅收對收入分配的調節(jié)作用，因此，房產稅應選擇合適的征稅范圍。

2. 選擇合適的稅率

稅率的設計直接影響到房產稅的征稅效果，過低的稅率無法對房地產市場產生太大影響，也無法顯著增加地方財政收入，使政策難以達到預期效果。而過高的稅率又會阻礙市場的正常發(fā)展，也會顯著影響人們生活水平，因此需要設計恰當稅率。

針對不同類型的房產，應當采取差別稅率。具體而言，一是對于高檔住房、獨棟別墅等房產需要對應最高稅率，普通住宅可以采用低稅率;二是可以根據(jù)人均面積采用超額累計稅率，例如，人均面積在60平米以下免稅，人均60～90平米采用普通稅率，人均超過90平米適用高稅率。三是對于保障性住房、經濟適用房盡可能采取免稅減稅等稅收優(yōu)惠方式保證基本住房需求。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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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劉甲炎.我國房產稅改革效果評估及對居民儲蓄行為的影響研究[D].華中科技大學，2014.

*基金項目：江蘇師范大學校研究生科研與實踐創(chuàng)新計劃項目“房產稅對居民消費的影響研究”（項目編號：2018YXJ319）。

（作者單位：蔡書、張英明，江蘇師范大學商學院;蔡文潔，南京工業(yè)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