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利
從戰“疫”看職業教育的初心、使命和關懷*
徐平利
(深圳職業技術學院 技術與職業教育研究所,廣東 深圳 518055)
抗擊新冠肺炎疫情是一場人民戰爭,讓我們重新審視“職業”和“職業教育”。戰“役”凸顯職業教育“愛與奉獻”的初心,以及災難來臨時職業教育的使命擔當和終極關懷。職業教育培養具有技術之魂的“平民英雄”,終極關懷是構成美好生活的職業幸福感,職業教育應在這個意義上深化改革。
抗疫之戰;職業教育;初心;使命;終極關懷
2020年伊始,“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突然而至,彌漫全球。1月25日,習近平在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上強調:“生命重于泰山。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責任?!盵1]一場疫情防控的人民戰爭、總體戰、阻擊戰在全國打響了。戰“役”是一場實實在在的科學、務實之戰,在“前線”大顯身手的更多是實戰經驗豐富的“應用型人才”。此次戰“疫”凸顯了職業教育更深層次的問題,包括職業教育的初心、使命和終極關懷。
在危機面前,我們需要重新審視“職業”這個詞。職業,它不只是詞典上“作為主要生活來源的工作”的干巴解釋。職業社會學理論家安德魯·阿伯特在他的經典著作《職業系統》中說:“職業支配著我們的整個世界。它們治愈我們的身體,衡量我們的收益,挽救我們的靈魂,而我們對它們的態度卻十分糾結?!盵2]從沖鋒陷陣的醫生身上,我們重新找回了職業當中的“天職”和“神圣”之義,即職業不僅是人的生存位置,也是人的生存權,職業是神圣的,不僅標注資源與占用,也表示責任和義務。在漢語中,“職”字本身包含了職分、標記、功業、貢獻、關鍵等意思,這些意思都說明,一個人從事“職業”是一個人存在的標識(表示有身份,并且是穩定的),也是一個人建功立業的機會,每一個從業者在他的職業中都有關鍵作用。
在危機面前,我們需要重新審視“職業教育”這個概念。職業教育也是“天職教育”,這是一種“神圣的教育”,它在培養對“天職”負責的“體面勞動者”,具有何等偉大的“意義!職業教育是最貼近實際的,但是當“實際”真的來臨之時,職業教育在哪里?我相信,職業教育工作者絕不是好龍的葉公,但是當恐懼、慌亂、歧視、冷漠等等事件發生的時候,職業教育是不是應當有所反思?
我們的確需要反思我們的職業倫理教育。如果我們是職業院校教師,會在課堂上大講一番怎樣的職業倫理呢?職業倫理的根系不是扎在課堂上,而是在有血有肉的生命當中,很可能是在人命關天的大事件當中!比如,當職業院校引入企業文化的時候,當“誠信”文化面對“忠誠”文化的挑戰時,職業倫理做何選擇?突發事件來臨,特別是在災難面前,職業教育的憂患與擔當在哪里?
我們必須給予職業教育以意義賦值。職業教育不僅要培養有技能有素養的就業者,而且要培養為意義人生不懈奮斗的樂業者,培養在突發事件面前沉著應對的奉獻者。原始的生命沖動在每一個生命里面都是公平的,一個人無論居高位還是處底層,他的原始生命沖動同樣在不斷促使他去追求“意義人生”。
職業教育是為了平民大眾的就業和樂業的教育。我國偉大的職業教育家黃炎培先生對職業教育有個定義:“使無業者有業,使有業者樂業?!盵3]它既指出了職業教育的本質——為了底層大眾的解放,為了自由和愛,也指出了職業教育的發展性特征——首先解決就業問題,然后解決樂業問題。黃炎培是從底層大眾需要來定義職業教育的,他的出發點是對大眾的愛與奉獻,這是職業教育的“初心”??梢钥隙ǖ卣f,離開了職業教育的“初心”,職業教育的行動將失去活水的泉源,必然會干枯敗落。因此,黃炎培的定義具有生命意義和救贖精神。
上個世紀,黃炎培用行動詮釋了職業教育的愛與奉獻的真諦。同樣是在上世紀,為了啟蒙巴西民眾,偉大的職業教育家保羅·弗萊雷振臂高呼:“教育即是政治!”[4]這也是教育家發自肺腑的愛與奉獻的職業教育之聲。早在兩個世紀以前,瑞士教育家裴斯泰洛齊就用不畏艱辛的行動告訴我們,只有愛與奉獻才是職業教育的生命之根。當年,德國職業教育之父凱興斯泰納讓職業教育在德國安營扎寨的時候,正值德意志民族知恥而后勇的時代,他堅定地指出:“職業倫理和社會精神是德國職業教育的最重要任務!”[5]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我們,職業教育并不是簡簡單單的“校企合作”和“就業技能”。
可惜,當我們騎著效率主義職業教育的戰馬馳騁畋獵的時候,當我們駕著工具主義職業教育的戰車高歌猛進的時候,也許并沒有感受到“令人心發狂”的喧囂,也許我們在職業教育的功利性之路上走得太遠,已經忘記了出發時的“初心”是什么。
現代職業教育是在兩個世紀以前,由瑞士教育家裴斯泰洛齊為窮人舉辦“工業學校”開始的。裴斯泰洛齊舉辦學校的基本出發點是:大眾解放、生命救贖以及愛與奉獻。當時,裴斯泰洛齊親身經歷了貧窮、愚昧和不公帶給底層大眾的苦難,他相信教育是拯救窮人的最好武器,但他覺得以前的窮人學校和教育方法并不能很好地幫助窮人,他很想按照他在“新莊”(諾伊霍夫)的實踐經驗開辟新的教育道路,這就是“職業”教育之路。他說:“成千上萬的兒童被迫在街上流浪,他們需要一份體面的工作,他們應該學習閱讀、寫作和算術。我要盡可能多地接收這些可憐的孩子,教他們讀書,教他們編織。他們需要一個溫暖的家,他們要走在正道上!”[6]裴斯泰洛齊的學校能夠培養謀生的技能勞工,但是他的根本目的是出于愛、奉獻和生命的救贖,他不愿意看到孩子們流離失所,更害怕他們滑向敗壞的深淵,他要培養孩子長大后從事幸福職業的能力。他說:“要把孩子在各方面都教育得很好,首先就要看他長大以后將從事何種職業,要以這個為基礎,使孩子學好為他個人和他周圍的人日后幸福所必需的一切?!盵7]
在這次戰“疫”行動中,全中國各行各業的人民群眾凝聚合力,“愛與奉獻”的情懷和精神表現得淋漓盡致,這讓我們從救贖的意義上深入思考,職業教育并不是僅有種屬關系的教育學概念,而是一個豐富的生命共同體,這個生命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形成了一個廣闊的精神世界。我們總是說,職業教育要轉型升級,我們一直強調職業教育文化育人。那么,當疫情突然而至的時候,職業教育何去何從?我們總是說,校企合作“難難難”,現在企業真的是很難,職業院校能做些什么呢?“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工學結合”僅僅是具有職業教育特色的日常工作嗎?當我們講“職業教育是就業教育”的時候,我們會對學生說什么呢?僅僅說“就業就是求謀生”嗎?當我們用畢業生的薪資水平去衡量職業教育質量的時候,我們的智慧之囊里還有沒有更多指標?
面對“校企合作”實效性不強的事實,有些職業院校和機構工作者常常抱怨企業的主動性不強,也抱怨政府沒有盡到強力約束企業的責任,但是很少反思自己的合作心態。反躬自省才能無所愧疚,當我們從職業教育的“初心”出發的時候,當我們把校企合作的效益機制建立在“愛與奉獻”的文化精神上的時候,我相信,職業教育一定是高一層次的“引領者”。
20世紀上半葉,很多知識分子和實業家以救國救民的大眾情懷舉辦職業教育,他們屬于“引領者”,他們具有救贖精神。比如,晏陽初面向平民舉辦職業教育,首先是“成為勞工”的職業教育,然后是“勞工解放”的職業教育,他號召知識分子們摘掉東洋眼鏡、西洋眼鏡、都市眼鏡,換上一副農民眼鏡,虛心做農民的學徒;黃炎培特別強調,職業教育的第一信條是“勞工神圣”;陶行知“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他脫去西裝、穿上草鞋,和師生一起舉辦生活的職業教育;梁漱溟從事鄉村建設事業,仍然舉辦面向農民的職業教育,他脫掉北大老師的上衣,深入鄉村舉辦貧苦民眾的學校;企業家盧作孚開辦企業的職業教育,其特征是窮人、慈善、免費、思想啟蒙,“他心中完全沒有自己,滿腔是為社會服務”[8]。
當愛和奉獻的信念在每個尋求者身上生根發芽的時候,社會結構將變得合理。職業教育這顆生命之樹在未來將枝繁葉茂,一定能綻放“愛之花”,生機勃勃地結出甜美的果實。有一首歌唱得好:“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比祟愂敲篮蒙畹淖穼ふ?,當愛心回歸技術身體的時候,人類在孤獨與恐懼以及浮躁和焦慮面前就會有強大的生存調適能力。因此,從現在開始,自我革命,做好準備,迎接職業教育的新生命。
如果說職業教育是“就業教育”,那么當企業不得不大面積裁員的時候,職業教育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呢?如果說職業教育學是與大眾生活聯系最緊密的學科,那么當大眾生活面臨突如其來的災難時,職業教育學能否做出一些改變呢?
戰“疫”期間,習近平總書記連開會議做出指示,他說:“要穩定居民消費,發展網絡消費,擴大健康類消費。”[9]還說:“越是發生疫情,越要注意做好保障和改善民生工作,特別是要高度關注就業問題,防止出現大規模裁員?!盵10]此時此刻,最需要職業教育挺身而出,因為職業教育有救贖的使命。
1862年7月2日,美國內戰正酣時,林肯總統簽署了刺激美國農業經濟的“大職業教育法案”,即著名的《莫里爾法案》;1917年2月23日,第一次世界大戰危急關頭,美國總統威爾遜簽署了解決美國移民就業問題的職業教育資助法案,即《史密斯-休斯法案》。
同樣,中國的職業教育正是在國家多災多難的時候走上歷史舞臺的。1866年12月23日,第二次鴉片戰爭的失敗讓福建船政學堂拔地而起。1917年5月6日,正當教育救國運動高漲之時,中華職業教育社在上海成立。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黃炎培先生揭露日本軍國主義的侵華野心,提出“大職業教育主義”思想和“大量收容,迅速疏散,保持元氣,支持抗戰”的16字工作方針,中華職業教育社成員被稱為“職教派”。
如今,我們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身處在快速變化的時代,新技術發展日新月異。“機器換人”仿佛一種不可控的力量,在知識、資本和市場競爭的作用下步步逼近。這就是一種大事件的來臨,職業教育如何面對?一些人歡喜地等待著,一些人悲傷地等待著,那么被機器取代的人力資源何處去?如果人力資本在經濟中的作用弱化了,那么構成人力資本的教育何處去?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和不安。毫無疑問,如果失去了生命力和使命感,所有的疑問和行為都令人恐懼,這種恐懼不是困難當前,而是對遠方不確定的孤獨無助。
職業教育在本質上是一種生命現象,它不是幾個超人坐在屋子里冥想和設計出來的,也不是上層精英對底層大眾在教育資源方面的施舍,當然更不是精英教育的剩余物,作為一種生命現象,職業教育是自由與愛相結合的孩子。美國哲學家杜威是職業教育理論的奠基者,他關注的重點不是職業教育的經濟貢獻度,而是職業教育作為一個生命體的終極關懷。據此,職業教育具有勞力解放、平等人權和公義救贖的使命,未來職場可能會“大洗牌”,但職業教育應當帶來勞動者的“樂業生活”。彼時,每個人根據自己的喜好和特長創造與眾不同的作品,人人樂而為之,人人盡職盡力,人人謙和而友善,人們彼此分享和交易作品,在這個過程中體驗美好生活的意義。
每逢國家有難,必有英雄站出。什么是英雄?辭典上的解釋是“才能勇氣過人的人”。毫無疑問,在危難時刻,所有愿意擔負使命并且挺身而出的人都是英雄,包括敬畏真理、實事求是、敢于直言、無所畏懼的普通民眾,他們是平民英雄。在此次全民戰“疫”中,有學識有膽識的中國工程院院士、著名呼吸病學專家鐘南山是英雄。同樣,許許多多的涂抹了厚厚的愛與奉獻底色的醫護人員、普通民眾也是英雄。80后快遞小哥汪勇就是平民英雄,他的職業是快遞員,但在危難時刻主動站出,擔負了接送醫護人員的使命。他建立服務群,招募志愿者,第一時間幫助醫護人員解決各種生活問題。雖然普通,但是偉大,就像汪勇自己所說:“我送的不是快遞,是救命的人啊!”[11]再比如,深圳職業技術學院師生創作歌曲聲援武漢,志愿者深入社區疏導宣傳,黨員干部帶頭捐款援助戰“疫”……他們都是平民英雄。美國實用主義哲學創始人威廉·詹姆斯說,職業教育培養技術大師,也培養大眾英雄,任何一個普通勞動者都可能成為英雄,因此職業教育必須扎根于愛與奉獻的土壤,“無法踏實的腳掌無法固定在任何地方”[12]。
胡適曾經從哲學的角度定義教育,他說教育“使人有知識,能思想,行善去惡”[13]。在職業教育活動中,教師只做個傳授“就業知識”的“教書匠”可行否?肯定不行。那么,再加上一點“能思想”的元素可行否?還是不行。所有教師都必須落實“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必須“扎根中國大地辦教育,同生產勞動和社會實踐相結合”[14。因此,如果我們說職業教育培養的是“平民英雄”,那么英雄必須實實在在扎根大地,必須同生產勞動和社會實踐相結合,世上絕沒有虛妄的英雄。而且,英雄還必須要有“行善去惡”的精神,世上也絕沒有是非不分的英雄。
“平民英雄”來自于普普通通的平民大眾。平民大眾可能沒有什么豪言壯語,也可能做不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但是平民大眾只要“行善去惡”,只要腳踏實地和躬身力行,就能引領美好。在戰“役”期間,武漢之所以成為一座英雄的城市,正是因為這座城市有許許多多在不同崗位奉獻的“平民英雄”。一些人認為職業教育是培養平民大眾的“低層次教育”,所以看不起職業教育,然而如果我們的職業教育培養的都是英雄的平民大眾,何來“低層次”?因此,職業教育應當有英雄品質和使命擔當,職業教育的英雄形象是高大的。
在全民戰“役”期間,口罩和防護服的需求量極大,而且供應刻不容緩,許多企業發揚“工匠精神”,攻堅克難,迅速調整設備和改造技術,高效率高標準投入生產。生產工人表示,能夠以實際行動參與到全民戰“役”中是非常自豪的,這正是“工匠精神”的體現。這里,工人們表達了關于“工匠精神”一種思想,即深層意義上的“工匠精神”還包括技術之魂,這種“魂”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也叫“道”,它在戰“役”中所顯示的就是愛心與奉獻、使命和擔當。
道之不存,人被物化;道之所存,物自芬芳。莊子說:“物物而不物于物?!盵15]意思是,人之有道,順其自然,循道化物而卻不會被物化。因此,職業教育培養人才的“工匠精神”也應當居高而臨下,居道而臨技。如果職業教育培養人才與私利聯結,如果人的精神變成了咄咄逼人的物欲,那會是什么結果呢?我們看到,戰“役”中也出現了極個別囤積居奇、發國難財的不良商家。
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說,技術的本質不是技術,而是精神,是美,是詩!因此,當技術僅僅作為一種雄性攻擊武器的時候,試圖用技術自我救贖是不可能的;當技術用作繩索捆綁了精神的時候,精神淪落了,詩和美消失了,一切都將被粉飾為焦慮的表演者和浮躁的看客。如果意義不在、精神萎縮,私利和物欲成了“技術人”的信仰,職業教育就是“低層次”的。最終,當技術有機會反戈一擊時,忙碌于“五斗米”的從業者不可能有高貴的靈魂。
因此,職業教育應當特別重視這種“技術之魂”的鑄造。有“魂”的工匠不僅是技術大師,也是實實在在的“平民英雄”。
現代社會的職業分工越來越細,而且“職業本身就是文化改造的一個手段”[16],因此人的職業生存方式具有無限的可能性。無論以什么職業方式生存,現代人越來越重視職業幸福感體驗。一個國家或地區的居民幸福感體驗如何,體現了這個國家和地區的美好生活程度。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關于中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轉化做出了重大判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因此,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我們必須日益重視人民群眾的職業幸福感體驗。
美好生活與職業幸福感息息相關。美好生活可以表現為個體的生活狀態,但更多用來描述全體國民的生活狀態。與之相對,職業幸福感可以用來描寫群體的職業感受,但是它更多表現為個體在職業勞動中的情感體驗??傮w來說,美好生活與職業幸福感是相互作用的,沒有個體的職業幸福感就沒有社會的美好生活;沒有美好生活的社會大環境,也很難有個體的職業幸福感。從美好生活與職業幸福感的相互性特征可以看出,任何個體的幸福感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與他人和全社會密切聯系在一起的。
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世界各國共同戰“疫”更說明人類是一個命運共同體。企業的社會責任感、每個人的職業倫理和職業幸福感都會在這個過程中體現出現。我們不要把職業幸福感片面地理解為某種職業的“工作過程體驗”,它是延展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的持續性情感體驗。比如,戰“役”最前線的醫務工作者、志愿者、各級行政官員、快遞員等等,這些職業人沖鋒陷陣,他們的情感體驗是什么?在家或在賓館隔離且每天上網翻看戰“疫”進展的其他職業人的情感體驗是什么?我相信所有人都會有各自不同的有關職業的情感體驗,是否幸福呢?肯定是復雜的,有人張皇失措,有人沉著應對,也有人煽風點火,還有人跟風傳謠。
消費行業的有些職業人,特別是小微企業老板,顯得很焦慮,他們痛苦地表示“撐不過三個月”,等等。許多租客愁悶的是,無法上班卻要繼續付房租。在此情況下,有的房東決定免房租,有的卻沒有免房租。被免租的很高興,沒有被免租的很郁悶。有的“房東”本身也是貸款經營、資金緊張的小公司……各種各樣的情形都在影響職業人的幸福感體驗。美好生活與職業幸福感是互動的,任何人的工作和行為都與其他人息息相關,某個職業的情感體驗一定會影響其他人,進而影響全社會美好生活的建構。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提出了職業幸福感是職業教育的終極關懷這個命題。
“職業教育的歸宿就是人類的幸福生活本身,職業幸福感就是生活幸福感,不能給人生活幸福感的職業教育一定是失敗的教育?!盵17]今天,教育融通生活,技術融通美好,精細分工和深度融合共生共長。職業教育跨進了現代制造業和服務業的精彩世界,與人民群眾的美好生活深度融通。職業教育帶來美好生活,職業教育“讓每個人都有人生出彩的機會”[18]。
戰“役”讓我們進一步意識到,把職業教育和人民群眾的美好生活更加緊密地連接在一起,不僅具有十分重要的歷史意義,而且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中,具有時代緊迫性。我們必須加快職業教育改革的步伐,增強職業教育的人文精神的力量,讓職場人有能力面對技術升級,有責任應對災難危機,有愛心幫助他人。換句話說,職業教育的人才培養目標是有技術之魂的“平民英雄”。當工匠精神振作起來,當愛與奉獻歸回心靈,技術就是一個正義的詩人、一個智慧的勇士;技術可以戳穿作惡的伎倆,可以揭露欺騙的面具。
從某種意義上說,“疫情”也是清醒劑,我們可以從中更加清醒和深刻地認識到,深化職業教育改革具有重大意義。職業教育改革不僅是健全體系,而且是轉變思想,要明確職業教育的終極關懷,絕不放棄職業教育的理想追求。在制度治理的改革中,推進教育與培訓并進、線上與線下并進、學校與社會并進、技術與人文并進;在人才目標的改革中,要從重點訓練“成功的就業者”轉向重點培養踐行美好生活的“平民英雄”,讓每個人在平凡的生活中找到“行善去惡”的生命意義,讓每個人的勞動價值都得到尊重和滿足。就像哲學家杜威所指出的:“職業是唯一能使一個人的特異才能和他的社會服務取得平衡的事情。找出一個人適宜做的事業并且獲得實行的機會,這是幸福的關鍵。”[19]
[1] 人民網評:疫情之下,生命重于泰山.人民網[EB/OL].(2020-01-26)[2020-01-26].https://mp.weixin.qq.com/s?src=11×tamp=1582798192&ver.
[2] [美]安德魯·阿伯特.職業系統:論專業技能的勞動分工[M].李榮山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6:11.
[3] 江恒源.十六年來之中華職業教育社[J].教育與職業,1933(2):397-477.
[4] Paulo Freire. The people, the poor, and the oppressed: the concept of popular education through time[J]. Paedagogica Historica Vol.47, Nos.1-2, February– April 2011,1-14.
[5] Christopher Winch. Georg Kerschensteiner—founding the dual system in Germany[J].Oxford Review of Education Vol.32, No.3,July 2006,381-396.
[6] Heinrich Rubi. Pestalozzi’s Biography[EB/OL].http://www.bruehlmeier.info/biography.htm.
[7] [瑞士]裴斯泰洛齊.林哈德和葛篤德[M].北京編譯社,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475.
[8] 梁漱溟.懷念盧作孚先生[J].名人傳記,1988(5).
[9] 蔡昉.繼續為實現今年經濟社會發展目標任務而努力發布時間[N].人民日報,2020-02-12.
[10] 胡敏.更大力度多措并舉穩就業[N].光明日報,2020-02-14.
[11] 汪勇,吳雪.快遞小哥搞定金銀潭醫護難題:我送的不是快遞,是救命的人啊[N].人民日報,2020-02-16.
[12] [美]詹姆斯.真理的意義[M].劉宏信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21.
[13] 胡適.中國哲學史大綱[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2.
[14] 習近平.貫徹黨的教育方針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央視新聞[EB/OL].(2019-03-18)[2020-02-20].https://mp. weixin.qq.com/s?src2019-03-18.
[15] 莊子.莊子[M].石磊評注.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5:211.
[16] 保羅·弗萊雷.被壓迫者教育學[M].顧建新等譯.華東師范學大學出版社,2014:130.
[17] 徐平利.職業幸福感:職業教育的終極關懷[J].職教通訊,2012(7):31-36.
[18] 習近平.加快發展職業教育,讓每個人都有人生出彩機會.[EB/OL](2014-06-23)[2020-2-24].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4-06/23/.
[19] [美]約翰·杜威.民主主義與教育[M].王承緒譯.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327.
Original Intention, Mission and Ultimate Concer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Reflected during “Fighting against COVID-19”
XU Ping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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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hting against COVID-19” is a war. Let us re-examine “vocation” and “vocational education”. The “Fighting against COVID-19” reflects the original intention of “love and dedication” in vocational education. When our country has a disaster, the mission, as well as the educational goals and ultimate concer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manifested. Vocational education aims to cultivate heroes out of ordinary people with noble spirit and technical skills. The ultimate concern is to form a sense of happiness and vocational fulfillment. In this sense, vocational education should deepen its reform.
Fighting against COVID-19; vocational education; original intention; mission; ultimate concern
2020-03-11
:“深圳市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2020-2022)新時代中國職業教育研究中心”成果,主持人:徐平利
G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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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0318(2020)02-0003-06
10.13899/j.cnki.szptxb.2020.02.001
徐平利,男,深圳職業技術學院技術與職業教育研究所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比較教育學,職業教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