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民歌是勞動人民在生產實踐的過程中產生和發展起來的民間藝術,反映了豐富的時代面貌和生活氣息。本文將從抒情主人公的界定和歷代民歌所反映的內容和時代特征入手,分析抒情主人公在歷代民歌中的流變。
關鍵詞:民歌;抒情主人公;流變
1 抒情主人公的界定
1)抒情主人公形象的概念。抒情主人公是抒情性作品當中能夠抒發主要情感并且直接代表作品人物說話的言語者,在鑒賞分析詩詞、民歌的時候,讀者并不能直接地面對作者去了解詩歌當中作者意欲表達的情感和內容,而是通過作者所塑造的抒情主體的形象、動作以及言語來捕捉作品所蘊含的抒情意味。
2)抒情主人公與作者之間的關系。詩歌是抒情性較濃的文學樣式,作者觸物興情,有感而發,可以說作者和抒情主人公之間的關系是密不可分的。但對于這兩者的關系須作以下幾點說明:首先,抒情主人公這一概念決不等同于作者。現實中作者的實際人格與詩歌當中的抒情主人公的形象有一定差距,不能完全將兩者等同起來。其次,作者可以充當抒情主人公,或者作者可以置身于詩歌之外,通過塑造抒情主人公來抒發自己的思想感情,再或者詩人代人立言抒他人之情,而不是作者自身的情感,所代之人便是作品中的抒情主人公。
3)抒情主人公和人物角色的關系。抒情主人公和詩歌當中的人物形象概念是不同的,抒情主人公不一定是詩歌當中的人物角色,同時人物角色也不一定是抒情主人公。當詩歌中除了抒情主人公這一說話者之外,還存在其他的人物角色,并且抒情主人公與其他人物角色有關聯的時候,角色人物的情感便是由抒情主人公來進行轉述,這時抒情主人公是詩歌中的一個人物角色。當詩歌中的抒情主人公與當中的人物角色沒有關聯,而是站在詩歌外進行抒情的時候,抒情主人公就不是詩歌中的一個人物角色。
2 古代民歌中抒情主人公的流變
中國古代民歌的發展歷史悠久,承傳流變的脈絡十分清晰,有著豐厚的文化意蘊和廣闊的文化視野。總體來說,從抒情主人公身份形象的轉變、由雅到俗的變化及平面化到生動化的轉變,我們可以看到古代民歌的發展脈絡。
《詩經》“國風”是各地區的樂調,其中的周代民歌以豐富多彩的畫面,反映了農事勞動、畜牧田獵的生活,以及對政治黑暗的怨刺,同時還有反映婚姻愛情的大量詩作。《豳風·七月》中抒情主人公“農民”從年初勞作至年終,苦吟出農業生產的辛酸和農民生活的困苦。在情詩當中,《邶風·靜女》描寫了男女幽會,抒情主人公男子的感情表現的細膩真摯,《鄭風·子衿》則寫女子對男子的思念,抒情女主人公等待情人,發出“一日不見,如三月兮。”①的感嘆。這些都能反映出《詩經》當中抒情主人公對愛情的執著熱烈。在反映夫妻婚姻生活的詩當中,《衛風·氓》中抒情女主人公控訴自己從戀愛、結婚到被拋棄的過程,在婚姻破裂中卻表現出剛強果斷的性格。《詩經》中的抒情主人公所抒發的情愫總體上是較為含蓄克制的,即使有少數情感的噴發,也不是強烈的痛苦和歡樂的一覽無余,而是委婉曲折地表達,抒情表現上細致雋永,抒情主人公的言語也是雅致細膩的。
漢代樂府詩歌是在《詩經》之后,民歌創作的又一個高潮。漢代樂府機構的設立,使得各地的歌謠樂曲廣泛地被搜集,呈現了絢爛多彩的畫面。《漢書·藝文志》用“感于哀樂,緣事而發”來描述漢樂府詩歌,可見其具有長于敘事,略于抒情的特點。《東門行》中表現了社會最底層人民家里“盎中無斗米儲,還視架上無懸衣。”②使得男主人公不得不奮起而發,走上反抗的道路,詩中抒情主人公通過對話、獨白以及動作,表現出了其內心的痛苦和煎熬。在關于愛情的題材當中,抒情主人公表達愛與恨時都頗為大膽辛辣,例如《上邪》中抒情女主人公的誓詞,舉出五個極其反常的自然現象來表達她對愛人的忠貞不渝。在《有所思》當中有“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其灰。從今以往,勿復相思!”③抒情女主人公遭遇背叛,果斷表示從今以后形同陌路,這與之前民歌當中的抒情女主人公稍有不同,由內心的控訴變為毅然的行動,她顯得更為決絕。漢樂府除了敘事抒情詩以外,還有多首寓言詩,作者假托動植物之口來抒發其感情,抒情主人公便是動植物,例如相和歌辭《烏生》。
綜上,漢樂府民歌抒情主人公的言說方式及形象刻畫不僅繼承了《詩經》的優秀傳統,而且在多個方面有所進步。抒情主人公抒發情感的方式更為直露潑辣,由內心的抗爭走向行動上的對抗。抒情主人公的形象也由人擴展到寓言化的動植物,抒情主人公的言語形式更為復雜。從抒情主人公的抒情方式以及抒情內容中,可以展示出女性無論如何熱情地表達愛恨,但總體上還是受到儒家倫理道德的規范和影響,在婚姻愛情當中,還是處于被動地位,其情緒還是因男性情感變化而被動變化,處于依附地位。
魏晉以后,清商樂的地位有了極大的提高,南北朝時期,由于政治、經濟、文化、自然環境等差異,南朝民歌呈現出了清新纏綿的風貌,而北朝民歌則具有了豪放粗獷的特點。南朝民歌主要有吳歌和西曲兩類,內容較為狹窄,以描寫愛情為主。在吳聲歌曲中,抒情主人公多為女性,“仰頭看桐樹,桐花特可憐。愿天無霜雪,梧子解千年。”④詩中的抒情女主人公主觀的希望男子永不變心,體現出封建倫理綱常中,男女地位的不平等。在《華山畿》中:“華山畿,君既為儂死,獨生為誰施。歡若見憐時,棺木為儂開。”⑤這位抒情女主人公為了獲得婚戀自由,即使失去生命也要爭取相愛的權利。而在西曲中,更多的是將勞動和愛情結合起來,因而其抒情主人公在情調上更為開朗明快,與吳歌抒情主人公閨閣氣息濃郁、哀怨纏綿不同。總體上,其言語風格都是清新淺近的,抒情主人公語言上大量運用了雙關語,使得表情達意上更加含蓄委婉,體現了雅的特色。北朝民歌的內容較為廣泛,反映了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抒情主人公除了女子以外,男子的比重加大。
官府采詩的制度自六朝后廢止,導致隋唐五代的民歌鮮少存留,直至到了明代,特別是明中后期后,城市工商業發展,市民階層崛起,能夠體現市井生活的俗文學民歌受到了廣大民眾的喜愛。晚明社會崇尚人性的思潮逐漸興起,以晚明時期馮夢龍輯錄的兩部明代民歌專集《掛枝兒》、《山歌》為例,其內容多表現了明代中晚期下層民眾的世情俗態,描寫了男女的婚姻愛情生活,民俗的味道較之前代更為濃烈。抒情主人公身份形象較之前代民歌進行了擴展,除了處于愛情婚姻中的男女、勞動人民等,還大量出現了工商業者、妓女、尼姑和尚等形象。抒情主人公在兩性關系的表達上更加的熱烈直露,雖然前代民歌在抒情主人公抒情方面也有較為直接顯露的部分,但與《掛枝兒》、《山歌》相比,還是比較委婉曲折、含蓄雋永、合乎雅正的。在抒情主人公的言語形式和形象刻畫方面,俗的成分加重,言語更加市井化,個體形象由平面化趨向立體化,抒情主人公在抒情時的情節性、動作性加強。
綜上所述,我國古代民歌中的抒情主人公在繼承前代特點的過程中隨著時代發展,在身份形象的擴展、抒情言語由雅及俗、抒情形象立體化等方方面面都有所發展。
注釋
①周振甫.詩經譯注.北京:中華書局,2010.46.
②(宋)郭茂倩.樂府詩集.北京:中華書局,1979.37.
③(宋)郭茂倩.樂府詩集.北京:中華書局,1979.42.
④(宋)郭茂倩.樂府詩集.北京:中華書局,1979.98.
⑤(宋)郭茂倩.樂府詩集.北京:中華書局,1979.74.
參考文獻
[1](宋)郭茂倩.樂府詩集[M].北京:中華書局,1979.
[2](明)馮夢龍等.明清民歌時調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3]全唐詩(第三冊)[M].北京:中華書局,1960.
[4]周振甫.詩經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2010.
作者簡介
馬佑蕾(1994-),女,山西省晉中市,山西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先秦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