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璐璐 楊霄翔
摘 要:知識產權制度是保護文化存在和智力成果的有力法律武器,將非物質文化遺產納入知識產權保護體系具有必要性與可行性。當前,應利用現有知識產權制度,結合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種類特性,建構一個較為完善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知識產權保護方案。對此,可以確立公私二分法保護的模式以及設計分類保護的方式,同時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知識產權的各種制度要素進行合理界定。
關鍵詞:非物質文化遺產;知識產權保護;私法;分類保護
非物質文化遺產(以下簡稱“非遺”),是人類知識和智慧的文化結晶,應當得到良好的傳承和發揚。但是,“非遺”的生態環境現狀并不樂觀,許多“非遺”正面臨生存危機,亟待發掘和搶救。在“非遺”的多種保護方式當中,引入知識產權制度保護很少被關注。實際上,知識產權制度是保護“非遺”的重要法律武器,為“非遺”的本體存在提供保障,對于“非遺”在使用過程中產生的利益糾紛,也能夠發揮平衡作用。因此,“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工作成為研究新課題。
一、非物質文化遺產知識產權保護的必要性
(一)“非遺”的國內外生存發展面臨危機
“非遺”正面臨著嚴重的生存危機。一方面,“非遺”在國內的傳承弘揚上缺乏相應的保護機制,不能協調各種復雜利益。比如,地區族群和政府主體之間歷時四年的《烏蘇里船歌》著作權糾紛案,便折射出涉及到“非遺”使用、傳播中產生的民事利益關系缺乏必要的平衡依據。另一方面,隨著全球化趨勢的加強,一些國家良久覬覦我國的“非遺”,攫取巨大的文化和經濟利益。比如,美國引用我國傳統故事“木蘭從軍”拍攝娛樂片,獲得20億的票房收入,中國卻絲毫未受益;再如,我國“端午節”“五行說”分別被韓國、日本搶先申請和隨意使用。此外,由于社會的發展和現代文化的滲透,許多內涵豐富的“非遺”瀕臨失傳,甚至處于消亡狀態。所以,通過知識產權保護,是“非遺”的存續和振興的切實需要。
(二)“非遺”的知識產權立法保護不完備
我國關于“非遺”的保護處于立法缺失狀態。當前,我國加快了“非遺”的法律建設步伐,在2011年頒布《非物質文化遺產法》之后,從中央到地方紛紛出臺相關的法規和規章、條例。但是,在保護“非遺”的相關法律法規當中并未直接掛鉤知識產權,“非遺”知識產權保護領域的立法并沒有長足突破,在實踐當中只能根據《非物質文化遺產法》第44條的規定,借助《著作權法》《商標法》《專利法》等進行規制。而“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屬于民事基本制度的范疇,通過地方法規和規章、條例進行規范,并不具有實質意義,尋求其他知識產權法解決糾紛和確定權利范圍也只是權宜之計。所以,在“非遺”這一專門領域,對知識產權保護問題進行立法明確,是十分迫切的。
(三)“非遺”知識產權保護處于初級階段
我國對于“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尚處于低水平的初級階段,大多數傳承人或持有人只注重在技藝或方法上的傳承,卻很少有人通過相關法律制度予以保護。比如,具備申請專利的或者已經取得部分商標認證注冊的,而沒有申請和繼續進行維權行動。盡管有部分“非遺”傳承人認識到不得抄襲或未經允許不得進行營利使用的樸素道理,但對權利主體、權益內容和救濟方式等不清晰,知識產權保護意識淡薄。目前,國家非常重視和支持“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問題,對相關工作的開展不斷進行宏觀指引。2008年國務院出臺了《國家知識產權戰略剛要》,將部分“非遺”保護內容提升到國家戰略的高度,2014年國務院辦公廳轉發《深入實施國家知識產權戰略行動計劃(2014-2020年)的通知》將保護任務進一步提上日程。黨的十九大報告也強調了“加強文物保護利用和文化遺產傳承”。在黨和政府的高度重視下,社會各界的“非遺”知識產權保護意識逐漸提高,且都積極參與這一保護行動。可見,現階段將“非遺”項目納入知識產權保護范疇是十分及時的。
二、非物質文化遺產知識產權保護的可行性
(一)“非遺”的本身就彰顯著知識產權價值
根據《非物質文化遺產法》的規定,“非遺”分為傳統口頭文學、美術、音樂、技藝、禮儀、節慶和體育等六大類,均在歷史、文化、精神和審美等方面展現出文化識別特征。“非遺”作為傳統的知識存在和智力成果,在“無形性”和“價值性”上表達著“可知識產權性”。因為,“非遺”的社群組織在持有、使用和傳承過程中并未對傳統知識和信息完全公開,這與知識產權的價值蘊含相符合;而在權利專屬性和保護客體利益性上具有客觀同質性和目的一致性,能夠與知識產權有效融合,依靠知識產權制度保護現實可行。
(二)“非遺”具有一定的知識產權制度基礎
我國現行知識產權制度從主體、客體、保護期限和創新性等方面,為使用“非遺”產生的知識產權糾紛提供操作參考,這一保護方式得到了《非物質文化遺產法》第44條的確認。由此可見,我國“非遺”的法律保護分屬行政法和知識產權法兩個部門,通過公權法的原則性指引,將“非遺”納入到知識產權法律規制范圍的之中。現行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對“非遺”的知識產權建設具有基礎性的借鑒意義,即參照《著作權法》《商標法》和《專利法》對“非遺”進行權利義務的合理架構,將私權法保護引入“非遺”保護,建構全面、有效和專門化的保護體系。
(三)“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具有實踐經驗
在《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實施前,1999年的《烏蘇里船歌》著作權案和2010年安順地戲署名權案,引起了學界的關注。這是兩起知識產權法在“非遺”保護中實踐運用的案件,均依據《著作權法》的相關條款解決“非遺”在使用和傳播中產生的利益糾紛。兩個案件結果及其引發的探討,在如何靈活運用知識產權法為“非遺”的利用和保護提供民事法律依據方面,取得了可鑒的實踐經驗,同時也為“非遺”法律保護模式提出了理論研究空間。目前,在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指導性案例中涉及到“非遺”的僅有3例,即山東“魯錦”商標權案、成都“合川桃片”商標權案和“和諧共生十二”著作權案。盡管這三個案件沒有直接點名“非遺”,但在核心問題上也均涉及到“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三個指導性案例對于“非遺”的名稱、傳承人權利和民間藝術衍生作品的權屬等知識產權問題提出司法觀點,對“非遺”的侵權形式的確立具有重要指導意義,也同時表明旺盛的司法需求和對相關理論、立法指向的新要求。
三、非物質文化遺產知識產權保護的制度完善
(一)確立“二分保護”的模式
“非遺”在使用過程中產生的利益糾紛屬于私法調整范疇,而實現保護效力和保護力度的目的還需要依靠公法,這種綜合性的方法應是我國“非遺”保護的基本模式,此之謂公法保護和私法保護的“二分保護”模式。在我國確立“二分保護”的模式具有一定的理論實踐和法律依據。2011年頒布實施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法》主要是國家運用權力投入人力、物力和財力對調查、傳播、建立“非遺”名目以及相關法律責任等內容的規定,開展“非遺”的行政法律保護。該法附則規定了與民事保護的銜接條款,將“非遺”的民事糾紛指向知識產權法的運用。司法實踐當中,對于“非遺”在保護和利用過程中出現的民事利益糾紛,也都依照現行知識產權法進行裁判。
(二)建立分類保護的方式
目前,我國“非遺”分為六大類,在知識產權保護方式上應當結合《著作權法》《專利法》和《商標法》的制度,與“非遺”的特征和分類相對應。具體而言,可以針對民間文學藝術作品的詞曲享有版權保護;對于傳統工藝技術,可在公開技術上進行創新升級,申請專利保護或以商業秘密方式進行保護;對于民間音樂、戲曲,應對長期流傳下來戲曲、音樂進行作品固定,用版權加以保護;對于民俗、民風,應尊重具有關鍵作用和影響力的人的姓名和肖像的保護,從知識產權角度對人名和肖像進行商標注冊,且盡量覆蓋與生產生活緊密相關的類別;關于傳統體育和游藝,由于傳統體育和游藝也屬于群體性傳統行為,故其保護方法與民俗民風相同。分類保護方式是完善“非遺”知識產權保護體系的重要環節,其在知識經濟商業化的發展過程中發揮平衡作用。
(三)制度構成要素的界定
“非遺”借鑒知識產權制度保護,需明確界定“非遺”知識產權的主體、客體、權利期限、權利和義務等相關民事問題,以解決二者之間不完全匹配的矛盾。具體而言,其一,考慮到“非遺”的特殊性,可以將族群或地區政府等非法人組織納入“非遺”知識產權權利主體范圍,擴展權屬界定可以在宣傳、傳承、轉讓和使用上因地制宜、區別對待。其二,對于分屬于著作權、商標或專利保護模式下的“非遺”,可以明確權利主體享有對應下的知識產權,同時賦予其申請登記、選擇傳承人、尋求救濟、保障等權利。其三,在“非遺”知識產權保護期限上,同樣參照現行知識產權法的期限規定進行合理界定,尤其是在辦理延期和秘密公開上應當根據“非遺”的種類和人文地理、交通、民族等現況進行特別照顧。其四,應當明確傳承義務,保證“非遺”全真和完整地得到傳承,禁止其在發展和宣傳中敷衍,甚至歪曲和破壞。此外,還應當禁止權利主體惡意轉讓“非遺”知識產權謀取不當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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