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向桐
【摘要】科技創新作為“引領發展”的核心推動力,在新時期社會發展的可持續性過程中起著決定性作用,是實現經濟持續增長與生態和諧統一的核心要素。長期以來,科技創新的經濟學維度不斷突顯,生態問題被壓制了下來,但從科技創新的實質內涵來看,生態價值本身就已蘊含其中,這也內在規定了科學與技術發展的基本路徑與界限,科技的創新與生態發展具有天然的統一性。生態科技正是這一張力的集中體現,創新構成科技發展的內在驅動力,而可持續性則導引著科技創新的整體方向,這也成為當代科技發展戰略乃至整個科技文化建構的時代性議題。
【關鍵詞】科技創新? 可持續發展? 綠色科技? 生態價值
【中圖分類號】C931?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0.02.006
科技的進步與創新問題構成當代社會發展的重要議題,以至于“創新”與“可持續發展”越來越成為這一時代所關注問題的關鍵詞。馬克思很重視科技創新對社會發展的重大推動作用,以至于每次看到科技新發現或創新的出現,馬克思總是“感到衷心喜悅”,因為科技的創新直接意味著社會生產的發展進步,而且對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意義重大,“科學是一種在歷史上起推動作用、革命的力量”。[1]事實上,自然科學以及人的科學發展具有內在的統一性,科技創新不僅僅關乎科學與技術本身的新突破和可持續發展,進而推動著人類社會的全面發展,而且這也直接關系整個人類社會和周圍生態環境發展的可持續性問題。反言之,生態的可持續發展亦是科技創新的應有之意,這是實現未來科學、技術與社會和諧發展的基本目標與方向。
科技創新與發展中的全球化生態學意蘊
進入新世紀以來,新科學技術的發展與更新速度不斷加快,科學、技術和社會的融合進入到了一個新的階段,新科技的快速更替為人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社會繁榮,由此人類社會也正面臨著一個未曾經歷過的技術風險社會。隨著科學與技術不斷滲透到社會結構的每一個層面,現代社會在整體上(包括社會生產、社會與文化)正在發生著深刻的變革,這也意味著一系列難以預知的社會問題隨之而來。而且,科學技術本身總是直接面對有限經驗的世界,這造成我們的現有生活和經驗難以精確確定新科技的社會后果,這也是科學技術風險社會難以回避的原因所在,科技應用的多重邏輯可塑性意味著科技在社會與環境層面存在的不確定性風險。科技革命與創新對傳統社會的文化、政治、經濟都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其中,科學技術對人類生態環境的沖擊非常直觀可見,但又很容易為人們所忽略或無視,當代社會“完整的發展目標,包括經濟的增長、教育的提高、性別平等以及疾病與饑餓的減少,如果在沒有改變當前環境退化問題的情況下是很難實現的。據估計,24%的全球疾病問題與環境因素密切相關,發展中國家死亡人數的25%與環境危機相關,發達國家的對應數字是17%”。[2]應對科學技術應用帶來的生態問題挑戰,已經構成新時代人們面臨的一項基本歷史使命,而這一時期科技創新與生態可持續發展的和諧發展關系至關重要。
隨著科學技術與現代社會的高度融合,科技創新與其社會應用越來越具有了同步性,從新科學與技術的開發到成熟應用的時間跨度越來越不明顯。這也在客觀上增加了科技創新發展與生態可持續發展之間的一致性的難度,畢竟技術創新帶來的問題尚需時日才能得到確認和關注,而新的技術創新評價表現得又相對滯后。與此同時,新技術創新的社會、政治、生態影響不斷擴大,具有了非常突出的全球性效應,科技創新總是整個世界范圍的革新,“在今天,氣候變化被廣泛認為是由人類活動引起的:汽車、電力公司的排放、濫砍濫伐和其他人類活動正在使得地球變暖,破壞生態系統以及人的健康”,這種全球范圍內的生態環境危機無疑是當代“科學、技術與社會之間新相互作用的結果”。[3]這種全球化環境問題的治理變得更加復雜和困難,它不僅需要先進技術的硬件支持,同樣亟需相應科學軟環境的緊密配合和服務跟進。
由近代科技文明帶動的工業發展,對自然界而言具有明顯的高耗能與高污染特征,科學技術在現代性邏輯的聯合下強勢介入自然界,人與自然之間的平衡關系隨之被打破。可見,近代科技革命的發展本身就預示著人類生態環境亦將發生一場新的變革,但是,人們的觀念只是停留在了科技創新的社會、經濟效應層面,這就注定了傳統科技發展與創新中會忽視人類生態環境的相應變化。
為此,康芒納指出,“科學革命,在現代的物理學和化學上,產生了操縱自然的科學能力”,“只是在后來,這種新技術在科學基礎上潛在的致命缺陷才被發現。這就像一個兩條腿的凳子。在物理學和化學上發現是很好的,但是由于第三條腿被丟掉而成有缺陷的了,這丟掉的第三條腿就是環境中的生物學”。[4]人們所理解的“很好”的創新主要是基于經濟學效益的,例如熊彼特,正是從經濟學角度解讀創新,科技創新的幾個具體內容主要表現為科技新產品的研發、商業化與推廣等環節,科學技術是作為生產要素來對收效與產出對比進行衡量和考慮的。但是,在創新主體與目標的衡量中經濟因素并非唯一性的,而且這種經濟參數是短期效應的產物,科技創新的經濟導向勢必忽略與經濟“無關”的生態環境以及社會和文化問題。特別是隨著科技創新能力的不斷增強,它在人與自然之間的影響力也在不斷擴大,這在客觀上不但加重了“人的技術負荷”問題,而且也加速了自然資源的消耗,進而對自然環境的自我承載和修復能力提出了嚴峻挑戰,這使得科技創新與發展本已被掩蓋的生態意義再次突顯出來。
可持續發展的生態學意義為當代科技創新提出了新的發展標準,科技創新的視野必須兼顧經濟與生態原則的和諧發展,現代科學與技術的復雜性與不確定性既給人類帶來希望和繁榮,又會帶來問題和危機。近代科技的突飛猛進為我們帶來前所未有的社會財富,但也同時消耗了自然界不可勝數的不可再生資源,環境的退化是經濟發展付出的基本代價,科技發展并不能實現無限可持續增長,這種發展不能超越自然界生態承載的極值,也即生態學意義本身就蘊含于科學技術之中,“地球生態系統受掠奪的總速度,是有某種上限的,它反映了生態系統周轉速度所固有的限度。如果超越了這個限度,這個體系將最終趨向崩潰”。[5]因此,要豐富科技創新的生態可持續發展內涵,科學與技術的創新必須包含人類環境效益與社會效益的統一,將生態綜合價值融入科技創新的各個環節,使其成為創新社會的內在原動力,這是當代社會和諧健康發展的關鍵。
生態可持續發展的科技創新維度
科技創新與發展的生態化和綠色化是徹底實現生態可持續發展的技術基礎,它構成當前整個人類生態文明發展的可靠保證,因為科技創新“在增加我們對人與自然如何相關的理解的同時也增加了選擇的范圍。為了達到生態效率,保護和儲存自然系統以及改變消費模式,我們必須尋找科學與技術的持續改進”。[6]科技的持久發展才能夠為社會生產提供足夠的能源材料和物質基礎和條件,而只有創新才能為這種生態可持續發展提供技術與思想上的有力支撐,這才使得“創新需要包括長期的可持續維度成為現實”。[7]科技創新對生態環境的可持續發展提供了切實的可能性與基本實現途徑。在科學主義看來,生態文明的可持續發展之所以遇到一系列問題,從根本上說還是源自于人類科技發展與創新能力的不足,這種看法當然有其缺陷。畢竟科學與技術不能解決人類存在的所有問題,但同時也不可否認,生態環境問題的解決仍需新技術的發展作為重要基礎,環境問題的確和我們的科技水平本身的有限性相關,這一有限性可能導致生產污染和資源消耗的問題。
因此,科技創新在生態可持續發展問題上占有特殊的地位,它對推動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發展意義重大。須知,傳統科技帶來的生態環境問題還需以改進和創新相關科技設備的水平為基本目標,在原有技術基礎上有所針對地進行創新發展,而推倒原有科技基礎從頭開始既不可能也無必要,“只有采取那些對自然資源和環境服務要求較低的新技術來取代自然資源密集型的舊技術成為可能時,那些旨在消除自然資源市場價格扭曲現象的政策才有可能,或者更有可能真正地發揮作用”。[8]在此意義上,科學技術的創新的能力和速度的確至關重要,創新能力的高低直接關乎科技發展水平的程度,這一點對于一個國家乃至全球整個的科技戰略都極為重要,簡言之,創新構成科技發展的核心競爭力,也是解決全球性生態問題的基本方法。
此外,生態學對科技發展及其創新具有重要的導向作用,這種環境評估對科學技術的健康發展具有關鍵意義,“即使是世界上現有的最好技術也無法保證不超過生態承載能力,即不消耗自然資本,因而不毀滅地球支持未來生活和福利的能力”。[9]例如,某種生產加工技術在原來生產模式下生產出了低成本、高消耗、高污染的產品,這種產品實現了廠家利潤的最大化,那么未來對這種生產模式的改造應該主要針對原有技術的生態與經濟效益方向,創新導向是產品生產的低成本、低消耗和低污染(甚至沒有污染)。所以,在科技創新路徑方面,我們總是要強調科學創新在資源再循環和低排放等方面的技術作用,因為是環境方面出現的問題,這使得與生態環境有關的自然科學學科顯得更加突出,“特別是對氣候變化、水源的供應和設施,自然科學可以發揮其傳統作用,提供鞏固環境政策的創新性技術”。[10]
不僅如此,生態可持續發展的科技創新還要求科學技術從原有較為單一的學科創新走向綜合的跨學科創新,這是科技發展本身的發展規律,也是科技健康前行的要求,當代大數據、區塊鏈技術的發展正是這一趨勢的集中體現。科技創新在本質上表現為知識和信息的擴展和更新問題,在當前的信息時代,創新在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結構之中的傳播和發展速度更快,而且超越了學科的單一性,具體到科技創新對生態環境方面的影響,生態化的跨學科發展和創新成為重中之重,因此,未來的“生態技術應建立在現代生物學、生態學和信息科學等最新科學知識發展的基礎上”,跨學科的發展成為自然科學的發展方向,也構成科學創新的基本路徑,多學科的綜合創新對生態問題的解決至關重要,“以各種再生型或低耗型常規技術為補充,形成結構合理的整體性復合型技術網絡體系”。[11]大數據與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為跨學科的創新與發展提供了更為堅實的可靠基礎,這些跨學科新技術也為生態可持續發展開拓了更開闊的空間,為社會發展實現了經濟、生態、社會與文化效益的統一。
當然,科技創新對科技政策和管理等方面的影響和要求也不可忽視,科技創新理應包括整個科學技術實踐活動的各個環節,而不是僅關注創新的技術性和理論層面,科技創新理念、思想與管理、組織、服務等環節也是科技創新的重要領域,新技術的理論與應用研究理應也成為一門重要的技術學科。所以,科技創新驅動(innovation-driven)研究應該包括創新驅動的理念與思路、創新模式和機制的優化、人才驅動等諸多方面與人文價值等人文創新軟環境的分析和研究。其中,特別是在生態可持續發展的實踐和應用方面,也是直接關乎科技創新成敗的重要領域,“科學在主流環境政策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事實上,許多政策都是建立在科學研究提供的證據基礎上”,“自然科學為環境對人以及對國家間發展的環境價值提供了可測量和表述的方法,正如我們將看到的,生態科學使得我們可以計算與之相關活動的環境效益與投入”,大量生態學相關的研究“幫助我們作出有利于可持續發展的政策”。[12]這些理論與技術創新會為環境問題直接提供強有力的支撐,對于生態學的減量化(Reduce)、再循環(Recycle)和再利用(Reuse)的3R原則意義重大。總的來看,“對發展而言,科學創新不僅僅是一種技術性的解決方案,更重要的是,這是確立關于引導發展與投入政策問題的科學理解。科學在面對環境挑戰時的作用非常明顯。對生態系統功能的理解為我們評估發展決策的制定提供了有價值的生態系統服務的工具,不斷增長的對氣候變化的科學理解不但使得這一發展具有了優先性,而且確認了圍繞這一目標的政策和共識”。[13]
綠色科技:科技創新與可持續發展的良性互動
“創新是提高人類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基本推動力,綠色技術創新是戰略新興產業向區域低碳經濟的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動力之一”,[14]我們在強調科技創新對生態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推動作用的同時,也不能忽視可持續發展對于科技創新的導向和互動意義,在當代社會-科學技術形成的綜合性大系統中,社會實踐(包括生態實踐)的需求會直接激發科學與技術的創新,這反過來也會變革社會實踐本身。[15]而且,科學技術的發展和影響早已超越了單純的地域界限,當代科技的創新與發展總是相對于整個世界范圍而言的,與這種境況相對應,科技創新與生態可持續發展良性互動的視野也必須是全球化與綠色化的,這就是說,科學技術在超越區域化而面對全球化的創新與生態環境的全球化是一致的,“將創新與技術政策集中在全球問題和滿足全球需要的技術方面”,這種“理解前沿創新的雙重性,不僅僅是高精尖技術,強調全球性問題對科學技術政策的關鍵性”,特別是在環境資源等的壓力下,科技的焦點創新更是如此。[16]這決定了綠色化對科技創新與生態可持續發展的雙重重要意義,科技的生態化才能真正貫通科技創新發展和生態可持續發展的良性互動,而生態化指引的科技創新才能有效推動科技創新的廣度和深度,實現科技創新的持續發展。
在這里,科學技術在生態可持續發展中起到的特殊作用非常關鍵,“科學不但是問題的解決者,同時也是結構性和推測性原因的風險制造者。事實上,科學作為一種風險的制造者,可能并不是能夠通過‘合理性實踐就能簡單避免的”,[17]經濟與生態效益共同構成科技創新與發展的基本標準,它制約和決定著人類社會的未來面貌,這樣,新科技創新的主要技術標準和生態可持續發展的標準統一起來,這體現為科技發展和創新成果的低污染、高效能與可持續性。反言之,可持續的生態化標準成為新時期科技創新的重要方向,它為科技創新的標準、內容與方法論提供了關鍵導向。生態可持續發展的生態文明內核在科技創新的助力下,一方面能解放社會生產力,豐富和提高人們的生活水平;另一方面能保持周圍生態環境的豐富多樣性,“生態技術被視為減少排放和提高市場效率的重要資源,這種技術在處理像氣候變化這類問題方面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不只如此,綠色的環境技術集中在降低環境退化、減少綠色溫室氣體排放、提高健康、辯護自然資源的使用和提高在資源的使用率等方面的創新”,這樣一來,綠色科技極大地滿足了可持續發展的基本要求,“這種創新,也減小了物質資料的消耗,提高了產品在市場上的生產率和吸引力”。[18]
從理論與現實實踐層面來看,當代社會對科技創新與可持續發展二者的有機結合努力,改變了傳統經濟社會的發展模式,主要表現為綠色科技或生態科技的興起與發展。科技創新發展在綜合社會和生態環境雙重角度以及在衡量經濟增長與環境和諧發展平衡的基礎上,試圖通過科技的綠色化實現科技創新和生態環境的有機融合,“綠色科技是伴隨人類活動對生態環境的負面影響不斷加大過程中凸顯出來的,是現時代正在形成的生態文明形態對科學技術為經濟社會與生態環境的和諧發展服務的方向性引導和生態化規范”。[19]在這種可持續的生態文明觀念指導下,科技創新負擔起協調人與自然關系的重任,生態化價值隨著新科學技術融入社會結構之中,創新構成科學技術與社會融合的推動力,科學技術在社會結構,特別是生產和消費等結構層面支撐作用中的生態意義更加重要,這樣生態可持續發展與科技創新的關系就表現為如何處理“金山銀山”和“綠水青山”之間的關系問題。
更進一步說,事實上要實現科技創新與生態可持續發展的關鍵還在于如何平衡科學技術應用存在的雙重社會效應,“科學技術的雙刃劍效應也表現在對生態的正負影響上,既有助于資源、環境、生態問題的解決,也可能成為資源、環境、生態問題的制造者。科技創新提高了資源利用、污染防治、生態保護能力,也帶來了森林資源銳減、生物物種滅絕、土地沙化擴大,以及水危機、石油危機等資源環境生態問題”。[20]綠色科技及其創新構成生態可持續發展的根本基礎和動力,“用綠色科技引領新發展,在全社會推進生態化生產生活方式轉型,走出一條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的生態文明之路勢在新時代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全面推動綠色發展是治本之策,而綠色發展關鍵著力點在于科技創新,用創新驅動發展”。[21]在這方面,技術的生態評估問題起著重要作用,在“生態系統評估(Ecosystem Assessment)為全球不同的生態系統以及影響它們的過程狀況提供了詳盡分析,具體提供供給服務、調整服務、文化服務和配套服務”。[22]科學技術創新與發展的生態評估聯系著純粹技術性發明創造與人文應用軟科學的發展,它們本身亦形成一個有機的“生態系統”,使得傳統生產模式中真正將“再生循環”納入必要環節。
在此基礎上,科技的生態創新(Eco-innovation)成為重中之重,尤其是在環境問題上,“生態創新策略需要通過克服市場壁壘而加速環境技術的發展”,進而需要“更有開創性、國際協作和整體性的革新”來面對氣候等自然生態問題的沖擊。[23]而綠色(生態)科技則兼顧著科學技術的經濟與生態效應綜合平衡的重任,進一步說,生態或綠色科技不僅僅是一種單純的技術,而且是一種動態的社會科技文化。須知,單靠新技術的創新和發展不能真正解決掉所有的社會問題,科學技術的社會文化發展和創新應該是和科技本身的發展同步的,創新驅動連接起社會與科學技術的社會整體發展。隨著新的科學技術不斷融入社會大系統,科學與技術的一系列配套運行機制和操作程序逐步轉化為一種社會體制和文化運行過程。當然,這種社會活動本身并不完全遵循原先設計的技術邏輯,這一活動過程與結果仍存在諸多的不確定性,而且我們很難在從根本上按照科學技術的標準改變技術發展的這種特征,即無法用純粹技術手段左右其社會后果的多種可能性。因此,科學技術與社會的有機融合還需要在技術層面之外通過人們之間的文化價值來實現,生態可持續發展在此意義上也成為現代文化問題。
結語:作為一種社會文化的科技創新與可持續發展
基于以上原因,我們可以得出結論——科學技術作為一種文化形態的創新在可持續發展中的意義重大,我們對科學技術以及生態問題的討論還需從技術層面上升到人類文化的層面來進行思考。現代性社會的價值觀伴隨著科學技術不斷強力介入人類社會生活和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也使得傳統文化觀念難以避免技術的功利主義沖擊,社會文化觀念和價值觀念的沖突和碰撞在科技創新的急速發展中被無形加速了。而且,科學與技術活動本身就是整個人類社會文化實踐的重要有機組成部分,這是“科技創新的實質是人才驅動”的內在原因,科學與技術活動都是人的活動,其背后承擔著重要的人文文化精神,在科學技術的創新與發展過程中,人文精神和科學精神都是同等重要和關鍵的因素,“自然科學總是在兩個層面起作用,我們可以描述為好奇心驅動(curiosity-driven)和需求驅動(need-driven),它們有時在不可思議的途徑相互作用”。[24]我們的科技創新不僅需要需求驅動的創新,也需要以好奇心為代表的純粹人文方面的創新,而且科學與人文的融合是從根本上溝通環境可持續發展與技術創新發展的中介橋梁,特別是隨著科學進步與技術創新問題日漸成為時代性議題,科學技術的文化建設越來越構成這一時代問題的關鍵研究維度。
在科學、技術與社會不斷加速融合發展的今天,科技創新對整個人類社會與文化的影響越來越大,科學、技術與社會創新的綜合發展使得現代技術與社會大系統的相互作用大大深化,從而結合成一個以技術創新為整體驅動的生產——消費不斷循環的統一場域。社會運行的技術框架具有多樣化、復雜性與不確定性的特征,這些特征也決定了人們應對新技術創新發展的多樣可能性問題。科學與技術既是社會生產與文化的變革者與推動者,同時也是先進、進步生活文明發展的承載者,科技創新與生態可持續發展的有機結合最終還要上升到科技文化層面。因此,科技創新核心地位的真正實現需要生活文化中的科學精神與人文精神的協調統一,人文文化對科學技術的發展同樣是不可缺少的,這也是我們從根本上反思近代科技背后人類中心主義以及現代性價值觀念的重要內容。
總之,面對當代環境生態問題的挑戰,科技與社會的發展都要在“創新中尋找出路”,進而“打造平衡普惠的發展模式”,“讓發展更加平衡,讓發展機會更加均等、發展成果人人共享,就要完善發展理念和模式,提升發展公平性、有效性、協同性”。[25]科技自身就具有創新的本性,其實質內涵中生態價值的開發為人類社會的和諧健康發展提供了前提保障,創新驅動為生態環境的可持續性提供了堅實基礎,科技的創新與生態環境的可持續性為新時期社會的健康發展保駕護航,共同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奠定物質與文化框架。這樣,“生態與科技相契思想使科技不再僅僅是為了滿足人類好奇心而探索的理論、知識,而是賦予了科技人文性責任,并以此指導其工具理性發展方向,使科學技術真正成為人類自我實現、社會進步發展、生態環境系統優化的重要手段和載體”。[26]因此,科技的創新與生態發展具有的統一性在二者的相互協和作用下都能夠得到充分展開,科技的生態化或綠色化正是這種相互和諧發展的產物,從而使得社會性創新真正構成發展的內驅力,而可持續性則導引著科技創新的方向,并將當代科技創新推動到整個科技文化的建設和發展的視野之中。
(本文系天津市哲學社會科學重點項目“當代科學哲學的自然主義進路研究”的階段性研究成果,項目編號:TJZX17-001)
注釋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75頁。
[2]Gordon Conway et al.,? Science and Innovation for Development, BCPC Publications Ltd, 2010, p. 222.
[3]Daniele Archibugi and Andrea Filippetti, The Handbook of Global Science, Technology, and Innovation, wiley‐blackwell, 2015, pp. 558-559.
[4][美]巴里·康芒納:《封閉的循環——自然、人和技術》,侯文蕙譯,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05頁。
[5]Gordon Conway et al.,? Science and Innovation for Development, BCPC Publications Ltd, 2010, p. 220.
[6][美]赫爾曼·戴利:《超越增長:可持續發展的經濟學》,諸大建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年,第21頁。
[7]John H. Marburger III, "Science, technology and innovation in a 21st century context", Policy Sciences, 2011, Vol. 44, p. 212.
[8]李志青:《社會資本技術擴散和可持續發展》,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32頁。
[9][美]赫爾曼·戴利:《超越增長:可持續發展的經濟學》,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年,第5頁。
[10]John H. Marburger III, "Science, technology and innovation in a 21st century context", Policy Sciences, 2011, Vol. 44, p. 224.
[11]秦書生:《生態技術論》,沈陽:東北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19頁。
[12]John H. Marburger III, "Science, technology and innovation in a 21st century context", Policy Sciences, 2011, Vol. 44, p. 224.
[13]Gordon Conway et al., Science and Innovation for Development, BCPC Publications Ltd, 2010, p. 358.
[14]Li-yan Sun et al., "Ecological-economic efficiency evaluation of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in strategic emerging industries based on entropy weighted TOPSIS method", Ecological indicators, 2017, vol. 73, p. 554.
[15] Kenneth D. Pimple, Emerging Pervasive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ies, Springer, 2013, p.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