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誠 鄭靜
摘 要:朋輩互助組織在高校心理健康教育中占用重要地位。高校大學生“夸夸群”脫胎于豆瓣“相互表揚小組”,以QQ群或微信群為載體,以無條件夸贊為手段,為大學生提供了積極的心理體驗。其背后的使用動機包括:被夸者具有社交焦慮與社交渴望相矛盾的需求;夸人者在互動過程中實現了自我效能感的提升。“夸夸群”實質上是一場基于現有游戲規則的網絡狂歡,具有速朽性,其體現出短暫而虛擬的歡愉,恰恰反應了互聯網時代大學生在現實生活中無法獲取長久的獲得感與穩定的社會支持力量。這對當代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的啟發是,以積極心理學為理論基礎,通過線上和線下多種方式為大學生搭建強大的社會支持系統,鼓勵學生通過自助與戶主獲取更多積極的心理體驗,從而促進心理健康的長足發展。
關鍵詞:大學生;夸夸群;朋輩互助;積極心理學;心理健康教育
大學生自助互助組織在高校心理健康教育中起到重要作用。2018年7月中共教育部黨印發的《高等學校學生心理健康教育指導綱要》指出:“發揮學生主體作用,支持學生成立心理健康教育社團,組織開展心理健康教育活動,增長心理健康知識,提升心理調適能力,積極進行心理健康自助互助。”2019年3月,一種標榜正能量互動的微信“夸夸群”火爆大學生社交網絡,引發媒體和學界廣泛關注。
究竟何為“夸夸群”?它為何有如此大的魅力?這種群聊對大學生的心理健康有著怎樣的影響?文章以高校大學生的微信夸夸群為研究對象,通過參與式觀察和網絡民族志的方法,試圖探究夸夸群的由來與發展脈絡,并挖掘這場網絡狂歡互動背后的大學生使用動機,從而發掘積極心理學對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的重要意義。
一、何為“夸夸群”
夸夸群脫胎于2013年的豆瓣“相互表揚小組”,始于清華大學生的2019年的微信群聊“清華夸夸群”,此群的群公告寫到: “本群旨在為群友提供相互安慰、商業吹捧、贊美他人的平臺。”夸夸群的互動模式主要表現為:首先由一名被夸者發言,如“今天做了某事,求夸”,接著無數夸人者加入狂歡,不區分求夸者行為的大小、美丑,提供無條件的積極關注和多角度夸贊,直至另一名求夸者出現,則夸贊的對象轉移,一輪完整的互動結束。
夸夸群走進媒體視野,始于2019年三八婦女節當天,一名微博網友的熱帖“男朋友拉我進了一個百人群,群友們整整夸了我三分鐘”。對網絡新鮮事物反映迅速的大學生紛紛仿效,先后建立起以各自學校明名的微信夸夸群。最終,夸夸群以病毒式傳播,迅速占據微博和微信的熱搜榜,部分淘寶店鋪甚至開通了專屬定制的有償夸人業務,更甚者,網傳一家文化公司以高薪聘請“夸夸師”,學歷要求最低是985碩士研究生,引發社會熱議。
二、“夸夸群”的大學生使用動機分析
(一)被夸者:社交焦慮與社交渴望的矛盾需求
一方面,根據傳播學中的“鏡中我”理論,人在與他人社會互動中得到的反饋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人對自我的認知,而這種認知又決定了人對自我的評價與定位。夸夸群之所以在全國的名校盛行,與名校生所處的環境壓力和現實焦慮有很大關系,加之“夸贊”在我國傳統教育中的長期稀缺,大學生對關注、安慰與肯定的迫切需求,使夸夸群提供的無條件積極關注如久旱逢甘霖般可貴。這種基于社交網絡的群聊,如同一種線上朋輩互助組織,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大學生現實生活中的壓力與挫敗感,來自陌生網友的夸贊,成為大學生的一種新型社會支持系統。
另一方面,“火車上的陌生人”理論認為,比起現實交往中擔心“懲戒權力”對身體造成的傷害,人們更傾向于在由陌生人構成的空間中,擺脫現實身份限制,傾訴自我、尋求解壓。被稱作“互聯網原始民”的80后、90后一代,集社交渴望與社交焦慮與一身,他們理想的社交空間是 “既能寧靜獨處又天天與人社交”。夸夸群脫胎于移動互聯網,兼具移動社交、匿名社交、弱關系社交、低成本社交等特質,滿足了大學生的社交需求。
(二)夸人者:自我效能感的提升
通過參與式觀察,筆者發現,比起被夸者,夸人的一方才是群聊真正的核心角色。在建群初期,群聊發言頻率較高,往往一名求夸者發言之后,會出現多位夸人者對其進行夸贊。而在眾多的夸人者中,部分發言者通過精彩的文字表達,占據了群聊的中心位置。以班杜拉為代表的認知心理學派認為:“自我效能感隨著個人成就的提高而提高,一個人的成功經驗越多,其知覺到的自我效能感越強。”夸人者通過炫技式的群聊發言,充分挖掘自身語言才能,在群聊互動中尋求自身定位,提升了獲得感和自我效能感。
三、“夸夸群”的實質
(一)虛假性:基于現有游戲規則的網絡狂歡
在積極心理學看來,只有以事實為依據的夸贊才可以助推自信,反之則不利于自信,且會貶損交流的真誠性。這場表面繁榮的夸贊互動從成立開始,就不是建立在真誠評價的基礎之上:夸人者不是出于真實的贊美,而是一種競爭式的文字炫技;同樣,被夸者也不見得真正受到肯定與鼓勵,更多的是博取網友關注并進行情緒宣泄。從本質上講,夸夸群與互噴群類似,都是當代網絡青年基于現有游戲規則、顛覆現實秩序,主動追求自由與宣泄的表演與狂歡。
(二)速朽性:旋生旋滅的網絡羊群現象
網絡羊群現象通常表演為“來去匆匆”,與曾經盛行一時的互噴群、螞蟻森林、偷菜游戲一樣,夸夸群在歷經短暫繁榮之后,將最終難逃“速朽”的命運。根據對某大學夸夸群的參與式觀察,在建群初的一周時間之內,群成員數上升,而群發言數卻下降。且當群成員超越一定數量時,屏蔽群消息的幾率上升,夸夸群作為小圈子即時性交流的功能開始喪失。不僅如此,在日益減少的發言者中,求夸者比例與日俱增,而愿意組織文字去夸贊的人卻與日俱減。根據“使用與滿足理論”,只有當媒體滿足其某種需求時,受眾才會選擇相應的媒體。當夸夸群的互動生態出現供需失衡,夸人者與被夸者的需求都難以滿足時,淪為“死群”便是其唯一結局。
(三)虛擬性:網絡越喧囂,現實越孤獨
“小確幸”文化曾于前些年流行一時,臺灣學者趙剛認為,“‘小確幸雖表面繁榮,背后卻恰恰反映出現實世界的不確定性給個人帶來的無奈與絕望,是喪失夢想的個人尋求自我安慰的體現。”同理,夸夸群的出現折射出整個互聯網時代的精神健康困境:越多網絡狂歡的背后,是越嚴重的現實孤獨感和挫敗感。正如《群體性孤獨》一書所言:“當人們習慣了虛擬世界中的交往關系,回到現實世界時,他們的情緒會更加低落。”正確認識互聯網帶來的虛擬歡愉,區分好網絡帶來的短暫精神慰藉與現實世界長久獲得感的不同,是互聯網時代精神健康的一個深刻命題。
四、“夸夸群”對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的啟發
目前,高校大學生心理健康問題層出不窮,而部分高校的心理健康教育卻仍然停留在問題發生后的補救階段,將教育重點放在為心理異常的學生提供心理咨詢、進行危機干預等方面。在“全員全過程全方位”的“三全”教育理念指導下,高校亟需面向全體學生的、以積極引導為目的的新型教育方式,而傳統的心理健康教育課程因停留在理論灌輸層次上,難以滿足新型的教育形勢。
“積極心理學從整體上來說,重視研究人的積極品質,通過充分挖掘個體自身已具備的、潛在的和具有發展性的力量,促進個體和社會的和諧發展,使人類最終走向幸福。”⑤高校“夸夸群”在一夜之間火爆大學生社交網絡,折射出大學生現實支持系統的不足,企圖在網絡虛擬環境中尋求支持。對此,我們應充分認識到積極的心理體驗在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中起到的重要作用。
一方面,利用心理健康課、講座、論壇等方式,將積極心理學等理念傳遞給更多的學生,讓學生科學地認識成功與失敗,正確面對學習生活中的挫折與失敗,激勵學生多角度觀察自身與他人,充分挖掘自身優勢與亮點,促使學生多進行積極的心理體驗。
另一方面,建立家校聯動機制,通過學校與家長合力,共建學生的強大的社會支持系統。同時,鼓勵學生主動互助自助,通過構建由同學、舍友、朋友等組成的朋輩組織,完善自身的社會支持系統,從而增強抵抗外界挫折雨失敗的后盾力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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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忠誠(1980.02- ),男,山東濰坊人,法學碩士,畢業于山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工藝美術學院學生處講師,研究方向: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鄭靜(1992.10- ),女,山東德州人,新聞與傳播碩士,助教,畢業于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現就職于山東工藝美術學院,輔導員,研究方向: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