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楠

2019年七夕前夕,有人通過自媒體向部編版小學語文五年級課本里的《牛郎織女》開炮,認為牛郎被老牛教唆偷窺織女洗澡、偷織女衣服,其“荒唐猥瑣,調戲女性”的行為違法,牛郎是道德敗壞的“流氓”,所以此文不適宜入選教材。人民教育出版社編審回應稱,“這是葉圣陶先生改編的民間故事”,“不要把很多猥瑣的東西轉嫁到美好的愛情故事上”,“不要想得太多”。
“七夕今宵看碧霄,牽牛織女渡河橋。”在我國,牛郎織女甜蜜又辛酸的愛情故事一代代傳頌,引發了人們不盡相同的各種感慨。但是,之前并沒有“牛郎是流氓”的論調出現。牛郎織女的愛情故事,傳播的是追求自由生活和美好愛情的正能量,寄寓了人們對幸福生活的憧憬,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對愛的崇高理解。因而,該自媒體確實有點想多了。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牛郎織女的故事流傳千古,歷史上這個故事有很多版本,最初只是一段簡短的神話:“維天有漢,監亦有光……睆彼牽牛,不以服箱。”在歷史的發展中它不斷演變,擴充了內容,增添了細節。后來,為了加強戲劇效果,牛郎從天上的神變成了地上的放牛娃。到了民國時期,為了吸引大眾目光,添加了牛郎偷窺織女洗澡、偷衣服等情節。可見,牛郎的形象在歷史上經歷了多次變化。
出現在中小學語文教材里的《牛郎織女》,是葉圣陶先生整理出來的,如今已成了經典。這也是教材編者反駁該自媒體的一個強有力的理由。
經典的地位當然不可動搖,但是,該自媒體并沒有全盤否定《牛郎織女》,它只是認為牛郎“偷窺織女洗澡、偷織女衣服”的行為會對小學生產生不良的影響,因而主張將此文從小學語文教材里刪去。
依照當今社會的道德標準和相關法律,牛郎“偷窺”“偷衣”的行為確實是錯誤的,不符合時代進步的要求。況且,教材是用來教育學生的。小學生學了《牛郎織女》,不一定會有樣學樣,也去“偷窺”“偷衣”。但將此情節放入教材,終歸不大好,會給認識、分辨能力并不強的小學生帶來不良的影響。據報道,三個小孩看了《喜羊羊與灰太狼》后,模仿劇情,做出了燒烤他人的可怕舉動。教育無小事,從這點來講,那個自媒體并沒有想多了。
當然,我們不必非得將《牛郎織女》從教材中刪除,只需將“偷窺”“偷衣”的情節進行刪改即可。有人說,如此操作,既不尊重原著,又會造成情節的斷裂。此言差矣!統編小學語文教材執行主編陳先云在接受《南方周末》記者采訪時說:“教材編寫者對符合選文標準的原作品進行刪減、節錄、修改后,編排在教材中用作課文,這是小學語文教材的常規方式。凡選入小學語文教材的文章,特別是低、中年級教材的選文,一般都要作些改動,以符合兒童的認知特點和語言發展規律。”比如,《口技》一文被選入初中教材,其中“少兒不宜”的內容就被刪去。2001年審定的語文出版社出版的小學語文第七冊課文就曾刪去了《牛郎織女》中“偷窺”“偷衣”的情節,替之以織女們在林間嬉戲,牛郎由此認識織女并開始交往。如此處理,情節順暢,并無漏洞。反倒是原著中的相關情節存在漏洞。按原著,織女之所以對牛郎有好感,是因為牛郎有“英雄救美”之舉。而這基于一個前提——織女不知道她的衣服是牛郎偷走的。但是,這么多套衣服只有一套不見了,說明它并不是被風吹走的。織女剛說完“我的衣服不見了”,牛郎就從僻靜的樹林里走出來,把衣服交給織女。稍微思索,就知道衣服是牛郎拿走的,他表演這一切只為把自己打造成織女的拯救者,以此俘獲織女的芳心。對一個玩心機偷走自己衣服的人,一般人不要說勃然大怒,至少應該談不上有好感。如此,后面的故事就沒有發展下去的理由了。
魯迅先生告訴我們,繼承傳統文化要秉承“拿來主義”,即“取其精華,棄其糟粕”。對《牛郎織女》一文,我們也應該這么做。既然牛郎是正面人物,其“偷窺”“偷衣”的情節觸犯了道德與法律,那就不適合放入教材,特別是小學的教材,而要進行刪改。如此,學生既感受到了《牛郎織女》所蘊含的美好,又消除了不良行為對學生的不良影響。
【簡評】作者從牛郎織女故事的發展中認識牛郎,不贊同某自媒體“牛郎是流氓”的觀點。但從“偷窺”“偷衣”行為的性質和不良影響出發,關注到教材的作用和其目標受眾——小學生,作者贊同對此情節進行刪改,并有力地論證了刪改的必要性和可行性。本文立足教育,思慮全面,引人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