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麗絲·萊辛《金色筆記》的后現代敘事解讀

趙嬌嬌

摘 要：眾多小說家都十分注重碎片化寫作方式，不僅僅是在小說主體與內容之中，其小說結構在打破傳統寫作方式后皆受到后現代小說家的注重。多麗絲·萊辛作為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其在《金色筆記》中便淋漓盡致地體現出碎片化的結構與開放式的結尾和后現代的敘述方式。

關鍵詞：多麗絲·萊辛;《金色筆記》;后現代;敘事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7836（2020）01-0116-03

引言

英國著名作家多麗絲·萊辛所創作的《金色筆記》大膽采取創新型現實主義敘事技法進行創作，并通過扭曲、夸張的寫作風格對現實意義和價值進行諷刺與批判[1]。同時，該小說的敘述結構打破以往敘述方式，以此形成后現代敘事寫作手法。

一、《金色筆記》的寫作背景

多麗絲·萊辛出生于英國，是英國著名的女作家，獲得過世界多個文學獎項，其代表作為《暴力的孩子們》《金色筆記》《黑暗前的夏天》等。2017年，這位著名英國女作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位居女性獲獎者第34位，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第11位，以《金色筆記》奠定了其在西方文壇的地位。多麗絲·萊辛的作品以豐富的想象力、懷疑的態度與女性的經歷對社會文明進行審視，被后人稱為是伍爾夫后再次崛起的女性作家，且該小說的詮釋意義引發了不同學者的爭議。多麗絲·萊辛針對學術界對自身作品的評論，于1964年提出，她十分惱火他人對《金色筆記》的看法，他們將《金色筆記》當成生活類型小說，但實際上生活只占據小說中的一部分。從作品中來看，《金色筆記》布局十分合理，且結構較為嚴謹，關系與結構之間十分緊密。1972年多麗絲·萊辛在出版的序言中強調自身創作意圖，表達出她想要創作的文章結構與內涵。由此可見，多麗絲·萊辛在創作中強調的是小說敘事手法與文章結構和形式，而沒有將女性經歷與女性性別置于文章關注的重點位置。

一部小說的敘事手法要超越該小說中的情節與人物故事，要完整地表達出故事的潛在含義，便需要獨特的敘事手法進行講述。多麗絲·萊辛所創作的《金色筆記》中的敘事手法便十分獨特，眾多讀者也被其所吸引，其高明之處在于多麗絲·萊辛將不同的幾本筆記以獨特的敘事方式連貫在一起，從而形成了具有多麗絲·萊辛敘事風格的片段式后現代主義小說典范。傳統敘述手法被后現代主義所批判與質疑，甚至認為文章的結構與創作形式的統一都將導致文章整體出現混亂現象。弗朗索瓦·利奧塔是法國著名的后現代理論家與當代哲學家，他曾在發表的文章《后現代狀況：關于知識的報告》中深刻指出元敘事與大敘事之間所存在的合法化敘事功能，針對后現代宏大敘事也曾反復強調，對此抱以懷疑的態度并批判霸權。他呼吁作家們應積極采取小型敘事方式，而不是采取宏大敘事方式進行創作，他建議，“讓我們向總體性開戰，讓我們成為不可表達之物的見證人，讓我們激活差異，并且拯救這個名稱的榮譽。”安·布萊克在閱讀《金色筆記》后便感到自身走進了一個不同的世界當中，作者多麗絲·萊辛在創作過程中將該小說內容打亂，并無序出現在文本之中，以此反映小說世界的混亂。同時，該小說女主角患有精神分裂癥，她自身的腦海場景與時間便毫無征兆，作者巧妙運用蒙太奇的敘述技巧，讓不同形式、不同場景、不同內容、不同時空有效銜接，重新組織其語句、內容、風格、特征，采用動靜景對比、插入、疊化、預述等敘事內容進行創作，由此展現出強烈的小說藝術感，刺激著讀者的情感與感官。由此可見，多麗絲·萊辛這位諾貝爾文學獎的女性獲得者所創作的《金色筆記》可以堪稱為后現代主義中的典范文學作品，因為該作品在文體、主題與形式方面都是十分散亂的，而她通過采取非線性這種獨特的敘事手法來顛覆傳統敘事方式，成為后現代中的敘事典范[2]。

二、敘述結構的片段式

多麗絲·萊辛在創作《金色筆記》該部小說時所采取的敘事策略具有創新理念，由此反映出小說人物形象的經歷與成長變化，萊辛為了更好地表達該小說中一位精神狀態迷亂的女作家形象，采取分裂方式將該書分五部分進行講述，從而構成藍紅黃黑金五部小說[3]。同時，萊辛在《自由女性》中也以五個部分與五個筆記詳細記載女主角安娜的經歷與情感思想。但該小說的故事情節結構并不是以筆記的形式構成，而是通過安娜的書信、日記、故事、新聞剪報等重復作用進行創作，這種網狀性的文章結構與片段性的敘述手法將傳統小說中的敘事方式完全顛覆，其復雜的布局與無章的文章結構是作者萊辛精心設計的小說寫作手法。小說主角安娜在自己的四本筆記里以不同的角度與形式對自己的人生進行審視，然而她對共產主義十分失望，且非洲的經歷讓她受到極大干擾，她身為一名女性卻依靠男性而活，身為作家卻由于寫作模式十分普通而導致出現寫作障礙，四本筆記將這些方面完全呈現出來。黑色筆記的兩欄左右標有錢與來源的小標題，詳細記錄了安娜曾在非洲的生活往事，由此反映安娜面對黑人與白人時內心的掙扎與遭受壓迫時的沮喪心理。由于安娜患有寫作障礙癥，從而在筆記最后以抄寫殘料和剪報作為結束，并在紅色筆記內描述了自身政治生活與共產主義者的心理活動。隨著時間的流失，安娜對當前的社會價值觀與制度十分不滿，并在蘇共二十大時徹底否決了自己的信仰，從而丟下了黨員身份，選擇退黨，這本筆記以剪報暴力方面為終止的。同時，安娜在黃色筆記內編寫了《第三者的影子》這部小說，通過第三人稱的寫作方式來呈現自己的內心。藍色筆記中書寫了安娜的真實生活情況，而非是虛構的生活，萊辛通過日記的方式來體現出安娜精神上出現問題，從而無法正確表達自身生活與思想，通過采取四本筆記，并將其分為不同顏色的方式來進行記錄，最終通過編寫金色筆記來與其他四本筆記進行綜合，由此達成整體的故事情節，令安娜可重新開始寫作生涯。小說中的安娜為了治療寫作障礙癥從而導致該部小說十分凌亂，但也從中反映出安娜對井然有序生活的向往，安娜對充滿道德品質、理智與熱情、全新人生觀與秩序的作品有著濃厚的興趣。即便如此，患有精神障礙的安娜盡管想要通過寫作來極力證明虛妄與真實，但她所呈現出的現實生活與精神動態從本質上來看便是分裂的。安娜在自己的夢中表現出一種不連貫的時間觀念，且夢中情節時快時慢，無論是從情節、人物故事、人物行為中來看，都毫無關聯，由此可見萊辛的敘事方式是與傳統敘事完全不同的。在閱讀《自由女性》中的后半部分時會發現，索爾說的內容便是安娜下部小說中的第一句話，由此可見四部筆記與《自由女性》中的關聯，而《自由女性》則代表著四部筆記的另一種虛構版本。由此可見，該部小說是以莫比烏斯圈的折回方式進行敘述的，且本身小說結構就以折疊狀態呈現在讀者眼前，作者將文章結尾帶回到文章的開始。

三、敘述視角的多樣化

萊辛所著的《金色筆記》在內容和主題方面所采取的敘述視角十分多樣化，從此體現出碎片模式的文學寫作方式。 琳達·哈琴曾于《后現代主義詩學》中提出，小說它能夠通過多重性的敘述方式進行寫作很容易令人感到困惑，從而難以確定與削弱文中人物的能力與個性。《自由女性》在敘述方面所采取的是第三人稱中的全知寫作方式，在五部筆記中萊辛的視角皆為第一人稱。此外，萊辛在黃色筆記內以第三人稱的方式進行敘述，以安娜之口來描述愛拉的經歷。《金色筆記》所采取的多重化敘述方式最為明顯之處在于經常跳躍敘述視點，雖然它的內容歸為一個人物所有，但實際上該小說的敘述者只有一個，敘述者在自我分裂的情況下來進行多重視角敘述。如黃色筆記所述內容一般，愛拉與安娜在敘述話語時經常混淆，愛拉經常以敘述者和我的身份來講述內容。愛拉相對安娜來說較為自由，因為在敘述過程中的愛拉并沒有與非洲和共產主義中的語言產生關聯，在敘述過程中愛拉雖然被男女之間的關聯所局限，但承認這件事的安娜認為，當她看見愛拉自己在空蕩的房間內來回行走，并一邊等待一邊在思考時，她便可以見到愛拉，但即使安娜自己，又什么也不是。安娜每當寫到朱麗婭與愛拉的電話時，便會發現自己的身體與愛拉分離，成為不一樣的自己，安娜并不明白當自己和愛拉分離之時出現什么狀況，但她知道她叫愛拉便已足夠。萊辛所創作的《金色筆記》實際上的情節并沒有出現，作者萊辛將這部作品用來打破以往自身所采取的時序敘事創作手法，以不同角度和不同側重點針對女主角安娜的經歷進行描繪。通過四本筆記我們可以看到不同的安娜，還可從萊辛運用筆記記事的方法看出安娜的思維、記憶、動機、習慣、情緒都在被傳遞給讀者，且筆記上的不同顏色穿插于小說之中，由此打破以往敘事模式的小說寫作手法，該小說從開局到發展、高潮和結局，作者將不同階段的安娜呈現在我們的視野內，《自由女性》這種分割式的故事片段與四本筆記已經不能稱之為統一的故事。以往作者在敘述過程中十分注重連貫性和整體性，由此帶給讀者有序、明亮的邏輯小說，而萊辛卻十分喜愛片段性、零散性和隨意性的敘述方式。萊辛筆下的小說結構并不是一個集合體的小說世界，而是由不同片段、故事組成。在《自由女性》中，萊辛將安娜與安娜的筆記以碎片化的形式縱向相連，橫向似斷實連，且網狀結構十分復雜，以交錯的方式體現出當時四分五裂的社會現象，以此揭示現代女性獲得解放后所產生的困境與煎熬。萊辛筆下所著內容并不是統一、實質、整體、封閉的，而是以多聲部、凌亂、破碎、開放的方式進行拼貼，由此形成不同文本交錯的世界，帶給讀者不一樣的后現代敘事方式。

四、結局的開放性

《金色筆記》這篇小說以開放式的文章結尾打破以往慣用的傳統小說文章結尾方式，并通過文章內的多條線索與意義來豐富其文章結構，帶給讀者不同的文章閱讀體驗，從而深入理解該作品的內在含義。《金色筆記》中的敘事方式共有兩種，一種是《自由女性》中的第三人稱，另一種是五本筆記中的第一人稱[4]。該小說在表達形式方面有兩種不同版本，藍色筆記中安娜在精神分裂時的第四段及金色筆記中的高潮部分，盡管在《自由女性》中的結尾時穩定下來，但其結局卻不盡相同。萊辛在設計《自由女性》的結局時，通過描述兩個女性進行親吻而后分手的方式來宣告摩莉的婚姻與安娜走出封閉環境。《金色筆記》與該結局的方式較為一致，皆以分別當作故事結局，在索爾的幫助下《金色筆記》就此誕生。《金色筆記》通過揭示虛構的方式有意讓讀者看清藝術操作，由此揭示敘述的偽造性與虛構性，如黃色筆記中的內容一般，安娜通過自身情感經歷創作了《第三者的影子》。該部小說所述內容為保羅與埃拉之間的糾葛和情感故事，我們可以認為該部小說是安娜結合自身經歷與生活體驗的思考總結，并以自身角度進行創作、思考、觀察。

《金色筆記》有意自我揭示虛構、自我戲仿，把小說藝術操作的痕跡有意暴露在讀者面前，自我揭示了敘述世界的虛構性、偽造性，因此小說的基本立足點就不可能再是模仿外部世界或內心世界而制造逼真性。如黃色筆記是安娜根據自己的感情生活的經歷創作的一部作品，作品的名字為《第三者的影子》。同樣，我們可以從愛拉情感生活中看出安娜與邁克爾之間的困惑。因此，我們可以認為《第三者的影子》是安娜現實生活與內心情感的真實寫照。在黃色筆記內的不同城市片段中即可看出安娜創作該部小說的意圖，體現出《金色筆記》的創作特點與敘事手法。《金色筆記》通過戲仿前人作品來進行前文本元創作的方式，以創新的形式來體現出作品價值，雖然萊辛在創作過程中十分艱難，力圖突破傳統文學敘事形式，以此擺脫傳統敘事方式對創作小說的局限性，試圖回歸敘述方式的根本，以后現代手法進行描述，以此創新出更具現代風格的小說。小說中的湯姆在迷茫與失落下試圖開槍結束自己的生命，雖然最終自殺未遂，但其雙眼卻毀掉了。故事的轉折令人感到十分諷刺，湯姆歷經此事后便開啟了全新的人生，他拯救馬莉恩，并幫助她戒酒、擺脫婚姻帶來的痛苦，重新找回生命的意義。從這一點看來，湯姆的經歷和古希臘俄狄浦斯中的神話故事較為符合，萊辛通過改寫其神話故事，借鑒神話素材的方式進行有意識的敘事結構構造。以往的作家在創作小說的過程中十分注重故事情節與結尾的敘事方式，但后現代文學家們都十分反感以往創作小說時的封閉性、連貫性與邏輯性，并將不確定性作為作品的敘事風格。奧塔認為，后現代藝術是一種能夠讓人們進行緬懷但卻不能擁有的東西，其目的并不是帶來愉悅之感，更多的是對新型表現形式的追求與不可表現感中的強烈欲望。萊辛所創作的小說《金色筆記》通過零碎化、多重性與片段式的敘事方式帶給觀眾更為濃厚的人物表現干，并以雜亂無序、紛繁復雜的形式布局文章結構，向讀者傳遞該部小說的真理。

結束語

傳統小說敘事手法中最為注重情節發展與結尾的封閉性，而后現代作家們卻十分喜愛運用碎片化、段落化的寫作方式進行敘述。萊辛所編著的《金色筆記》中，作者在深化主題與表現主題方面皆使用藝術手段來體現，由此打破了傳統寫作中的局限性。

參考文獻：

[1]王麗麗，伊迎.后現代碎片中的“話語”重構——《金色筆記》的再思考[J].當代外國文學，2006（4）：140—144.

[2]方海霞.金色的莫比烏斯圈——《金色筆記》的后現代敘事分析[J].安徽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13（3）：41—44.

[3]江英.對傳統結構模式的超越——傳統與現代的兼容——淺析多麗絲·萊辛《金色筆記》[J].學理論，2009（11）：141—142.

[4]姜紅.《金色筆記》中《自由女性》與筆記之間的對話與認知[J].外國文學，2009（6）：45—54+126—127.

（責任編輯：陳 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