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業自治：順風車行業如何逆勢突圍？

本社記者 王健

順風車行業一路跌跌撞撞駛過第6個年頭的時候，終于迎來了交通運輸部“順風車不是網約車”的表態。

盡管這一表態并非發布新政，只是依據已有政策規定對順風車性質做出的說明。但是這次政策重申，仍然引起了網友和媒體的廣泛關注。

由于2018年順風車出現多起惡性刑事犯罪案件，網友和媒體普遍擔憂：沒有網約車的法律制約，面對“低門檻”“民事互助”的順風車服務的蛋糕不斷做大，如何實現有效治理，防止其以順風車之名行網約車之實？

以嘀嗒出行為首的順風車行業給出的應對策略是：先推動行業自治，確立一套“真順風車”的標準，推動順風車行業健康可持續發展。

《公約2.0》：為順風車行業合規發展塑造企業樣本

行業自治離不開行業標準和公約，這方面的工作在兩年前就已經展開。

2019年3月16日，由城市智行研究院主辦的一場名為“順風車健康發展座談會”拉開了順風車行業自治的序幕。在這次會議上，“盡快制定順風車的行業標準，鼓勵順風車規范發展”成為與會專家學者的共識。

與會專家認為：鄭州、溫州兩起“順風車”司機殺害乘客案件，相關平臺的安全問題是表象，背離順風車的本質特征才是根本。

作為順風車行業的代表，嘀嗒出行制定的《嘀嗒順風車合乘公約2.0》（簡稱“《公約2.0》”）得到了與會專家的一致認可。

事實上，普通乘客難以仔細區分“網約車”和“順風車”本質上的區別。過往的一些“順風車”平臺，聚集了數量龐大的專職營運司機，以“順風車”之名行非法營運之實，實際上就是既不合規也不合法的“黑網約車”。而乘客也只是把“順風車”當成運價低廉的一種“網約車”。當產品定位出現偏差時，用戶安全、行業秩序就會產生問題。

嘀嗒此次通過《公約2.0》厘清概念，劃清“網約車”與“順風車”兩種出行方式的界線，也是在進一步加強宣傳教育，重塑用戶認知，堅守真順風車的發展底線。

有業內人士對《公約2.0》給予了高度評價：嘀嗒推出《公約2.0》，不僅是平臺自身的安全機制迭代優化，也是率先肩負起社會責任，為行業未來的合規發展塑造企業樣本。

“合法合規的私人小客車合乘應當具備兩個核心要件：一是以滿足車主自身出行需求為前提，二是分攤部分出行成本或免費互助。這兩個要件既是順風車和商業運營車輛的本質區別，也是真順風車和打著順風車旗號而行低價運營之實偽順風車的區別?！编粥鲂懈笨偛美罱瘕埲缡钦f。

北京市律師協會行政法委員會委員劉汝忠一語道出合規順風車的兩大本質特征：一、車主以自我出行為前提，非營利，非營運;二、成本分攤。

>>2019年9月21日，順風車行業標準聯席共研會。 作者供圖

關于順風車的非營利屬性，劉汝忠表示，順風車不是為了賺錢，按照國務院相關文件對順風車的規定，是合理分攤成本。所以，順風車本身必須是非營利的，然后才是非營運。車主是以自我出行為前提條件，順帶帶一個人或幾個人，如果車主刻意為乘客提供出行服務，那就不叫順風了。再者，關于分攤成本，要回到順風車的本質特征，非營運的必然也是非營利的，如果平臺定價太高，順風車可能就會變成黑車。

劉汝忠同時指出，如果是真正意義上的順風車，需要規定每天不能超過幾單，因為不可能整天都在順風。

與會專家呼吁：國務院有關部門要加強對順風車平臺的監督管理，禁止違反國家和地方有關規定，背離順風車本質特征的產品上線運營，對網約車、順風車平臺要實施分類監管，網約車平臺上線運營順風車業務，應當獨立設置App，從大數據監管上防范非法運營。

“盡快制定順風車的行業標準”，是與會多數專家發言中頻頻提及的建議，因為這可讓平臺的“家法”讓位于“國法”，讓順風車治理的話語權回歸政府和社會，這是順風車最可靠的安全保障，也是避免新業態野蠻生長的根本路徑。

《西湖共識》：樹起順風車行業標準新旗幟

半年后，在嘀嗒出行的推動下，作為共享經濟的典型代表，順風車行業又有了新動向。

2019年9月21日，城市智行信息技術研究院、交通運輸部科學研究院、交通運輸部公路科學研究院、《中國交通報》、北京交通大學、中華全國律師協會、交通與發展政策研究所（ITDP）、北京市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等多個單位的專家學者來到杭州西湖，召開“順風車行業標準聯席共研會”，就如何構建科學、合理的團體標準展開探討。

交通運輸部科學研究院共享出行研究團隊負責人尹志芳認為，建立現代化治理體系，平臺參與多元化治理的模式，也就是多方共治的模式將助力私人小客車合乘的發展。順風車平臺具有參與者與組織者的雙重身份，它可以組織合乘服務的提供者和用戶進行交互和匹配，能夠影響市場和資源配置，因此平臺企業參與制定標準能更好反映市場情況。平臺可以全量采集雙方數據，并吸引用戶反饋以改進自己的服務，可能這樣就更能提高運營服務效率，對于標準制定非常有利。

也因此，這次會議與以往的會議不同，與會者除了專家學者外，還包括順風車用戶。

交通與發展政策研究所(ITDP)中國區副主管劉少坤也表示，不符合順風車平臺標準規定的出行,就是一種非法營運。不是說出了交通事故或安全問題,就是順風車的問題,這可能是非法營運的問題。隨著技術的發展,出行需求被新的技術所滿足,原有的管理機制、管理條例、管理法律、管理部門等其實無法適應于這種發展。我們需要去面對這種新需求。在新的細分領域,做這個標準能更好地支撐推行順風車行業,如果所有順風車出行都是車主互助的行為,它不存在疲勞駕駛,不存在故意傷害,其實這是非常好的模式。應當把模式深耕好,細分好,再按照這個標準推行下去,成為國家標準。

>>2019年3月15日，順風車健康發展座談會。 作者供圖

>>2019年9月21日，國內首場順風車行業標準聯席共研會。 作者供圖

在會議上，多位順風用戶表示，非法營運是順風車安全事故之源，應確保交通運輸新業態協同監管機制發揮關鍵性作用。

順風車用戶委員會主任方莉代表數以萬計的廣大順風車用戶強烈呼吁，必須確保交通運輸新業態協同監管機制在順風車治理問題上發揮關鍵性作用。建議交通運輸部建立健全新業態合規安全督導檢查常態化工作機制。特別是要針對中央十部委進駐檢查通報會指出的問題、提出的要求，對各平臺公司合規安全整改情況進行期中檢查，并公布檢查結果和督導意見。對整改落實到位、成效顯著的平臺給予鼓勵支持，對拖延不改的平臺給予批評處罰。唯其如此，政府才能強監管壓責任真愛護、企業才能知敬畏存戒懼守底線。

這次會議的成果之一，是就順風車行業發展本質與方向達成一致，發布了《西湖共識》。

《西湖共識》提出以下原則：堅持合乘本質，恪守事業初心；堅持安全底線，提升治理水平；堅持標準引領，促進規范發展；堅持用戶第一，實現共治共享，并重申了順風車的本質特征——“以滿足車主自身出行需求為前提，車主不以營利為目的”，反對任何形式的以順風車名義從事非法營運的活動。

杭州是中國第一個對順風車平臺實施行政備案的城市，是合規順風車的發源地?！段骱沧R》不僅肯定了順風車這項共享出行方式的重要性，更明確了順風車發展應當立足本質，堅持標準引導；平臺企業需要堅持依法合規經營，堅持源頭治理，不能本末倒置，單純追逐技術層面的安全保障。

同時，《西湖共識》為行業內首次提出應以用戶第一，讓順風車用戶深入參與到行業標準制定的監督工作中，實現共治共享，推動行業健康和諧發展。

珠海計劃：引導順風車與國家治理體系相適應

《西湖共識》之后，順風車業態法制建設的步伐明顯加快。

僅僅過了三個月，首屆中國順風車法律論壇就在廣東珠海拉開帷幕。

會上，多位與會專家從制度建設、監管體系、順風車定價、成本分攤以及文化建設等方面，表達了對順風車未來發展的期待，并提出具體建議。

司法部司法鑒定管理局原局長、中國行為法學會司法行為研究會副會長霍憲丹表示：“順風車事業的發展一定要納入法治的軌道。同時，一定要建立風險預防和糾紛解決機制。整個糾紛解決機制，也是順風車能否健康順利發展的一個重要保障和重要基礎。”

甘肅省司法廳一級巡視員牛興全則從法制文化的角度，對順風車事業下一步發展提出幾點建議：第一，堅持合乘本質，恪守事業初心。第二，堅持安全底線，提升治理水平。第三，堅持標準引領，促進規范發展。第四，堅持用戶第一，實現共治共享。

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政法教研部副教授張效羽呼吁盡快建立順風車定價以及成本分攤機制。他說，順風車的價格應該搞活，標準要提高，監管要跟上。目前順風車規定的價格機制還很僵化，只能分擔油費和過路費導致順風車是很便宜的。而這也使得很多人沒有動力提供順風車合乘，很多優質車主不愿意去拉。

>>2019年12月22日，首屆中國順風車健康發展法律論壇。 作者供圖

>>2020年8月23日，第二屆中國順風車健康發展法律論壇。 作者供圖

針對監管問題，城市智行研究院院長沈立軍認為政府監管迫在眉睫,應實行系統化、標準化、規范化。從其他新業態發展來看,政府的監管是相對滯后和缺失的,所以造成很多問題。

本身從監管角度來講,政府作為行業主管部門是不能缺失的,這是毋庸置疑的。

對于監管介入的時間點,這要看行業、產業的成熟度,如果這個行業發展很迅速,政府的監管就要及時跟上位。

沈立軍希望通過共建、共治、共享，實現順風車的可持續發展。的確，順風車事業的健康發展，行業標準的制定，需要政府、平臺、用戶、行業專家、媒體的多方參與，共建共商共治。只有政府監管不缺失，平臺運營不違規，合乘雙方更理解，社會輿論更正面，才能真正讓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順風車事業健康、有序、可持續地發展，讓便人自助的順風出行、溫暖愉悅的順風出行、環保綠色的順風出行，成為共享出行的新“時尚”。

論壇期間，嘀嗒與會專家學者聯合發布《引導順風車事業與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相適應珠海行動計劃》。該計劃包括：

1.堅決維護交通運輸新業態協同監管機制的權威性，推動監管部門的進駐式安全檢查成為常態，使檢查—整改—復查—長效治理形成閉環;對違法違規平臺恢復上線，理應由交通運輸新業態協同監管部際聯席會議，根據其合規安全整改進度及成效作出決定，并向社會公布，接受公眾監督。

2.推動城市人民政府加快順風車健康發展制度設計，抓住“以滿足車主自身出行需求為前提”這個關鍵，科學合理設置發單模式。破解“車主不以營利為目的”這個難題，改革成本分攤僅限于車輛燃料成本及通行費的簡單做法，綜合運用成本分攤、公共福利、路權優先、社會褒揚等手段，鼓勵有車人群集約通勤，綠色出行。

3.推動有關機構出臺社會公認的順風車團體標準。2020年內出臺用戶直接主導、平臺廣泛參與、彰顯合乘本質、技術水平一流、社會各界公認的順風車平臺安全服務團體標準。

4.實施順風車文化重構工程。在恪守安全底線的前提下，通過構建愉悅有趣的出行氛圍，提升順風車的文化品位，抵制各種形式的非客觀非理性的“大數據報告”炒作，推動有關方面治理各種妨害順風車事業健康發展的“新媒體”亂象。引導順風車事業與公共交通、巡游出租汽車、長途客運和諧共存，相得益彰。

合肥計劃：開創綠色共享出行健康發展新局面

珠海行動計劃落地一年后，迎來了第二屆中國順風車健康發展法律論壇。

這次論壇的地點選在安徽合肥。對此，論壇負責人表示，合肥作為包公故里，是我國法治文化圣地，具有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深化改革、推動發展的優勢。同時，合肥作為國家科技創新型試點城市，是順風車順應民生祈盼蓬勃發展的高地，具有運用科技創新賦能生態文明建設的優勢。這讓與會各方對以合肥為試驗田，通過法治文化建設，開創我國綠色共享出行健康發展新局面充滿信心。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在這次論壇上，順風車法律及標準化工作委員會（以下簡稱“委員會”）正式成立?；魬椀じ睍L、牛興全巡視員和嘀嗒出行創始人兼CEO宋中杰任委員會顧問，《民主與法制》周刊總編輯劉桂明任委員會主任。

>>順風車事業法律及標準化工作委員會揭牌儀式現場 作者供圖

委員會成立后，將努力維護合規順風車平臺企業和用戶合法權益，協調行業關系，做好政府與行業、行業與企業之間的橋梁與紐帶，從行業、企業的角度出發，為政府決策建言獻策。委員會將會同全國性法律研究、道路運輸、環境保護、公共安全等機構，爭取在一年內出臺首部順風車聯合團體標準。

會上，論壇與會專家學者還聯合發布了《引導順風車事業與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相適應合肥行動計劃》（以下簡稱《合肥行動計劃》）。從“推動城市人民政府加快順風車健康發展制度設計”“推動有關機構出臺社會公認的順風車團體標準”“為正常的合乘行為提供法律援助”“構筑反映時代特征的順風車文化體系”四個維度，呼吁各方共同努力，為順風車健康規范可持續發展構建良好的政策及法律環境。

全國政協原常委、安徽省政協原副主席王鶴齡在會上指出，順風車是共享經濟的產物，對順風車立法問題，從法律制度層面來說，其意義可不是簡單的順風車，而是涉及共享經濟很多的問題，具有顯著的現實意義，對我們國家法律體系建設和社會進步也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國家發改委中國城鎮化促進會副主席王平生同樣認為，必須迅速建立和完善交通運輸新的業態、協同發展的監管機制，促進順風車理性、安全發展與健康發展。作為新業態，目前順風車行業的社會價值還沒有充分發揮出來，突出表現在其服務社會的作用、節能減排潛能和治理城市擁堵功能都沒有得到充分發揮，比如現在各地都是把限行限購作為主要手段，而順風車在提升通行效率方面的價值并沒有受到廣泛的關注和重視。

順風車事業法律及標準化工作委員會副主任、華允律師事務所創始合伙人李毅則從法律實務角度，分析了順風車的相關案件后認為，順風車行業標準出臺具有緊迫性和必要性。李毅建議，平臺或者行業可以根據自身經驗和大數據去形成一些行業標準，既給立法者一些參考，同時也給乘客和車主一些能夠參照的標準。

對于標準，李毅提出三點建議：第一，這個行業標準的出臺不是泛泛的，不是僅僅限定次數、路線，而是說能夠成為，比如說執法者去判斷或者一般人去判斷它是不是順風車的操作指南。第二，是否可以通過黑車的特點，以負面清單方式列出，降低執法人員的學習成本、執法成本，這樣能夠讓整個執法效率提高。

為此，《合肥行動計劃》提出推動城市人民政府加快順風車健康發展制度設計。以解剖麻雀的認識論、方法論為指導，深入剖析個別城市在順風車治理過程中凸顯的法理問題和技術標準問題，促進城市人民政府在設計順風車規范發展制度的過程中，抓住“以滿足車主自身出行需求為前提”這個關鍵，科學合理設置發單模式。從制度上保障平臺充分發揮信息撮合功能，不斷優化用戶體驗，讓合規平臺做大做強做優真順風車。

此外，《合肥行動計劃》倡議，動員熱心綠色共享出行事業的法律工作者，深入研究順風車法治建設問題，積極為順風車平臺及合乘參與方提供公益性法律服務，維護其正當合理的權益，通過為正常的合乘行為提供堅強有力的法治保障助推城市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

從北京爭鳴辨析本質，到杭州問道共研標準達成西湖共識；再到珠海論劍，重構順風車文化形成珠海行動計劃；最后到合肥試驗，開創我國綠色共享出行健康發展新局面。在嘀嗒的努力推動下，這四次凝結各方智慧和洞見的深度研討，使得順風車平臺、政府、用戶、行業社團組織、研究機構等相關方在很多關乎順風車行業健康可持續發展的關鍵議題上，達成了越來越廣泛的共識。

正是這種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在順風車領域的合規探索與貢獻，使得嘀嗒出行不知不覺從競爭激烈的網絡出行市場脫穎而出，將順風車駛入“嘀嗒時代”，走出了一條特立獨行的發展道路。

可以期待的是，伴隨著順風車行業的演進升級，順風車行業統一的標準規范的制定，順風車行業必將走上健康可持續發展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