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寫作修改策略調查與優化研究

王順玲

（濟南大學外語學院，山東濟南250022）

一、引言

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新時期我國高等教育要全面提升綜合實力和國際競爭力，培養具有國際視野的競爭人才，使他們具備用專業知識參與創新和參與科研的能力。英語作為國際通用語對新時期的高等教育提出了更高要求。其中英語寫作作為必須掌握的語言技能，其重要性眾所周知，但現階段卻是我國EFL學習者英語學習中的一大難點，甚至很多EFL學習者的寫作學習處于僵化狀態，停滯不前，始終無法成功獲得寫作能力。寫作能力的提高是曲折循環的漸進過程，需要教學雙方共同關注寫作中出現的問題。二語習得視角下針對二語寫作教學策略的研究表明，一稿多磨、反復修改能有效提高寫作質量，提升學習者的整體寫作水平。［1］寫作文本質量在反復修改中不斷提高，正所謂“好文章是改出來的”。

近年來，針對二語寫作修改的研究成為應用語言學研究領域的熱點。本研究嘗試探討我國EFL學習者英語寫作修改能力的現狀了解及影響因素，從提高寫作修改能力角度提高寫作水平，以期為大學英語寫作教學提供一定參考，改善學習者的寫作僵化現象，最終成功獲得寫作能力。

二、寫作修改理論回顧

20世紀70年代興起的寫作“過程教學法”主張寫作包含構思（planning）、譯寫（translating）和修改（reviewing or revision）三個認知心理過程，各階段相互影響。［2］寫作過程教學法注重寫作過程中學生的主體地位，強調修改的重要作用，認為寫作是動態的修改和多次重復的過程。修改（revision）是對文章“再看看或重新看”（re-seeing or seeing again）。［3］

從技術角度講，修改是寫作過程中寫作者對草稿的結構、內容和語言等方面采取增加、移動、替換或刪減等方法對不合適的地方進行改變或調整。［4］修改文章的目的是使文章的內容和形式達到統一，是作者對文本各方面重新認識、再次創造的過程，是對文體及遣詞造句的熟練掌握過程。

Fitzgerald認為修改包括發現問題、界定問題及改正文章問題三部分。［5］基于不同寫作任務要求和寫作者的寫作能力，從事寫作研究的專家學者從不同角度提出了修改模式，Faigley和Witte基于寫作結果提出了兩種修改模式（product-focused model）：文章表層修改模式（surface change）和文本宏觀修改模式（text-based change）。［6］前者主要針對單詞拼寫、標點符號及語法結構等方面，在不改變原文大意基礎上對文章進行增加、刪減、移動及替換等修改；后者主要對文章的大意構思進行全面修改。

Scardamalia和Bereiter等提出了寫作過程修改模式（process-oriented model），主要包含三種操作：比較寫作文本的表達意圖是否一致，診斷不一致的地方并作出及時的改變。［7］

Hayes提出了寫作結果和寫作過程相結合的寫作修改模式（outcome and process-oriented model），主要涉及四種操作：界定任務（task definition）、評價文章（evaluation）、選擇策略（strategy selection）及修改文章（modification of the text），即：首先界定修改任務，確定修改目標和修改方法，然后基于學習者的語言水平和文章問題的性質（如文章風格問題還是單詞拼寫問題），找出、發現文章需要修改的地方，對文章進行修改。［8］Hayes在此基礎上總結了影響修改的主要因素，即寫作者的任務結構，反思、加工、形成文章的基本過程及資源利用過程。［9］

國內學者也針對中國EFL學習者的寫作學習情況有針對性地進行了研究。學習者在二語寫作習得過程中具備較強的作文修改能力對提高作文質量至關重要，高水平寫作者在寫作過程中都在不斷地修改。［10］寫作修改是復雜的認知過程，影響寫作修改的因素錯綜復雜并存在個體發展差異現象。［11］

閆嶸進一步從寫作修改的個體差異探討了寫作修改方法對寫作修改的影響研究。［12］何萬貫提出寫作修改過程是二語寫作過程的核心環節，并針對中國EFL學習者總結了作文修改的六種方法：刪除、增加或刪減法（單詞、短語或句子）、取代法（用新字詞取代原來的字詞）、重構法（重新組合句子）及重寫法（重寫句子或段落）等，［13］黃鸝鳴等重點探討了重視修改等寫作過程以提高學習者寫作能力并分析了對大學英語寫作教學改革的啟示。［14］黃靜、張文霞［15］及吳煒［16］從反饋策略角度分析了對作文修改效果的影響，為新時期的寫作教學改革提出了具體的建議。周丹丹從頻次作用理論肯定并強調了修改在寫作習得過程中的重要作用及影響。［17］胡學文［18］和鐘彩順［19］分別從新時代在線自主修改的具體特點及修改策略角度深入解讀了重視修改對大學生英語寫作結果的影響。

三、目前EFL學習者寫作修改情況調查的研究設計

（一）研究問題

（1）EFL學習者對寫作修改適用性的理解達到什么程度？

（2）影響EFL學習者寫作修改能力的主要因素有哪些？

（3）如何提高EFL學習者的修改能力，不斷改善寫作水平？

（二）調查過程

對當前EFL學習者寫作修改情況調查的研究設計分為兩部分：調查問卷和訪談。

1.問卷調查

作者從所在高校隨機選取了2017級三個本科班級：水利工程、政治及光電三個非英語專業，共計228人，其中男生126人，女生102人，樣本涉及到工科、文科及理科專業。在大學一年級學期末對228名受試對象的英語寫作修改情況進行問卷調查。他們的平均年齡為18.9歲，英語學習經歷相似，各班的學習成績無明顯差異（P＜0.001），調查對象的教學計劃、教材和任課教師均相同。

問卷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主要由個人英語寫作學習經歷、對英語寫作修改意識、讀者意識、修改重點、修改習慣、修改反饋形式及影響因素等構成，采用李克特五分量表進行測量：

（1）為“完全或幾乎不適合我的情況”。

（2）為“通常不適合我的情況”。

（3）為“有時適合有時不適合我的情況”。

（4）為“通常適合我的情況”。

（5）為“完全或幾乎完全適合我的情況”。

第二部分為開放式設計，圍繞修改頻率、修改時機、修改意識及修改能力的培養等發表自己的個人意見和建議。

所有問卷都在課堂進行，發放問卷228份，收回有效問卷228份，回收率100%，并將數據輸入SPSS統計軟件進行數據統計分析。

2.訪談

本研究第二部分在問卷調查之后從228名調查對象中隨機抽取了100人，就他們個人的寫作修改情況進行了訪談。

（三）結果與討論

1．受試對寫作修改適用性理解情況的描述性結果分析

表1 受試對英語寫作修改適用性理解情況（百分比計算，單位：%）

修改從某種意義上對提高文章水平起到了關鍵作用。然而，表1的問卷調查結果顯示，EFL學習者的寫作修改理解情況不盡人意。完全認可修改環節的占34.3%，44.6%的學習者否認其重要性，只有34.3%的學習者會付諸到修改實踐，40.4%的學習者極少或未曾修改，堅持一稿多改、反復修改的僅占19%。47.3%的學習者認可自主修改能力的重要性，39.6%的學習者認為個人的自主修改能力需要提高，77.4%的學習者認為個人的修改能力需要老師的培養，但同時70.5%的學習者認為來自教師的修改更有幫助。80.2%以上的學習者認為寫作修改方法需要加強學習，其中68%以上的學習者認為修改技巧的學習需要老師的指導。在修改重點方面，65.7%的學習者堅持修改重點是語言方面，51.3%的學習者認為篇章結構不是修改重點，43.4%的學習者完全忽視篇章內容的修改。

通過訪談也發現，絕大部分EFL學習者主觀上對寫作修改環節的認識理解情況和重視程度不夠，對修改方法不熟悉，對修改效果不自信、不堅定，沒有體會到修改的作用或效果。多數受試雖然認為修改能促進他們寫作水平的提高，但他們缺乏修改策略的指導，修改技巧和方法比較薄弱，沒有養成良好的修改習慣。客觀上，部分學習者很少或未曾堅持修改，絕大部分學習者對修改實踐投入不足，修改一到兩次可接受，修改頻率達到三次以上者鳳毛麟角，堅持一稿多改、反復修改的學習者更是微乎其微。可見，EFL學習者的修改意識和修改能力亟待提高。

2．EFL學習者寫作修改能力影響因素的描述性結果分析

表2 學習者寫作修改能力的主要影響因素

影響寫作修改過程的因素有內因和外因，各種因素錯綜復雜，相互作用。［11］表2調查結果顯示，影響EFL學習者寫作修改能力的主要因素有EFL學習者的修改意識、修改方法、修改習慣、語言水平、讀者意識以及受到母語負遷移影響等。我國的英語寫作一直以來強調寫作結果，修改目的多關注語言表達的準確性和精確性，修改環節常常沒有給予足夠重視，沒能從根本上幫助學習者提升寫作質量。

首先，內因決定外因。主觀上，沒有正確的修改意識，客觀上阻礙了修改方法的掌握以及修改習慣的養成，寫作質量的提升也無從談起。因此，改變EFL學習者對寫作修改的看法，通過提高主觀修改意識、掌握修改方法和培養良好的修改習慣以幫助學習者提升寫作能力。

其次，EFL學習者語言水平的個體差異導致了他們的修改重點更多停留在語言層面上，對篇章的結構和內容修改程度相對較少，加之受到本族語漢語負遷移的影響，忽略讀者因素，致使修改效果不盡人意，一直無法成功習得寫作能力。

訪談結果同時表明，EFL學習者主觀上渴望提高寫作水平，但鑒于長期受到寫作結果教學法影響，忽視寫作過程，修改意識淡薄甚至嚴重缺乏，對修改方法不熟悉，基于個人語言水平基礎，只注重語言方面的編輯和校對，常常忽略目標語讀者因素以及受到母語負遷移影響，修改效果流于形式、不容樂觀。甚至有的學習者從未或極少修改，寫完文本就交給老師或置之一邊不再理會，沒有養成良好的修改習慣，堅持一稿多改、反復修改對絕大多數學習者更是鮮而有之。

四、優化寫作修改過程建議

修改是寫作中至關重要的過程。當前，在大學英語大班授課和課時緊張的教學現狀下，如何幫助學習者提高寫作修改能力，完善寫作過程，提高寫作能力，培養國際化競爭人才是本研究的核心問題。基于上述調查結果，教學雙方應從注重培養寫作修改能力和提高寫作修改技巧方面著手，不斷優化寫作過程，提高寫作能力，以改變大學英語寫作僵化現象，幫助學習者成功獲得二語寫作能力。

（一）首先解決教學雙方寫作修改主觀意識問題

寫作教學的目標之一是幫助EFL學習者養成寫作修改的習慣。［13］受傳統英語寫作學習方法影響，多數EFL學習者過多關注寫作結果，修改意識極其薄弱或缺乏，相當一部分學習者作文寫完了就交給老師，等待老師的批改。部分教師在教學中對寫作過程中的修改環節沒有進行充分強調，對學生修改能力的培養沒有足夠重視，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導致EFL學習者英語寫作水平停滯不前的原因之一。

修改是寫作的基本功，需要反復進行，甚至有時幾乎是重寫。內因是影響寫作修改的關鍵因素。Hall研究發現，二語寫作修改相對第一語言寫作更耗時間，修改量更大，并具有獨特的修改策略。［20］因此，從理論角度讓教師和學生充分意識到修改對于提高二語寫作能力的重要性至關重要。只有主觀上具備充分的修改意識，學生才能從實踐角度掌握修改的時機、方法，對個人文本進行修改，不斷提高寫作水平。

（二）加強修改方法指導，做好課堂修改示范

修改作文對成功習得二語寫作能力非常必要，是二語寫作的必經過程，［21］是寫作成功的重要組成部分和不可忽視的重要步驟，有利于寫作者重塑寫作思路，重新構建意義。經常修改作文的學習者比不經常修改作文的學習者具有更強的寫作能力。［22］由此可見，修改從某種意義上對提高文章寫作水平起到了關鍵作用。

當前大學英語教學的普遍現狀是：班額大、學生多、課時少、任務重等。教師批改學生作文是項巨大工程。在日常課堂寫作教學中，教師可與學生分享個人寫作學習經歷和作文修改經驗，讓學生意識到修改文章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并帶領學生從讀者角度出發，分析修改步驟和方法，示范修改過程，對文章內容、結構及形式進行刪、減、補等進行示范修改，將修改范例進行課堂展示，指導學生綜合運用各種修改措施和方法，不斷完善文章、提高文章質量。

寫作課是一門實踐性很強的課程，需要反復訓練才能固化為能力。因此，創造積極、輕松的課堂環境，鼓勵學習者樂于參與修改作文，以改正并確保不再出現類似錯誤問題，讓學習者從客觀上勇于、勤于修改，從主觀上喜歡修改、愛上寫作。

（三）從培養學生寫作修改的讀者意識角度重視正確語言的輸入，加強語言基礎知識學習

寫作本質上是表達思想的體系，涉及到寫作主客體、語言及讀者等各方面因素。正如上述調查結果顯示，學習者的讀者意識嚴重缺乏。［23］成功修改文章必須用讀者的視角檢查文章內容。EFL學習者在進行英語寫作時習慣于從本族語表述習慣出發，常常忽略英語表達習慣，極易造成語言信息的錯誤輸出，致使修改難度加大。加之作者在進行第二語言文章修改時，更多的焦點和精力會放到語言層面上，因此，有限的語言知識和語言運用能力對EFL學習者寫作水平是一個挑戰。［24］因此，要加大正確的語言輸入，重視培養EFL學習者的寫作讀者意識。

母語與作為第二語言的英語有本質的區別，在表達習慣上差距較大。除了基礎知識學習，還要通過廣泛閱讀、強化思維轉換訓練，幫助學習者構建修改文章的讀者視角，養成正確的英語表述習慣。在修改階段養成從讀者角度修改文章的習慣，逐步提高文章修改的能力，使作文逐漸符合英語本族語的表達方式，逐步擺脫母語負遷移的影響，提高書面語言的高效輸出和有效理解。

（四）通過多樣化的反饋形式，幫助學生養成寫作修改的習慣，提高EFL學習者自主修改的積極性

加強反饋，督促修改，讓修改成為提高寫作質量的重要途徑。［25］傳統的寫作教學之所以低效，主要原因是寫作過程中的具體問題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教師可根據學生的具體問題設置優質作文的評價標準和具體的修改清單，幫助其確定修改方向和修改圖式，合理布置線上和線下寫作任務，讓學生根據寫作修改清單對個人作文進行自我主動修改練習，并及時總結修改作文的心得體會，讓修改成為一種寫作習慣。同時鼓勵同學之間進行同伴修改或小組修改，討論、商量修改內容，成員之間集思廣益、相互學習。

當然，針對不同的修改重點，教師應提供不同的反饋策略，提出修改意見。學生的語言修改更多地依賴教師的反饋，教師積極的反饋可以為學生的修改能力提供支持；對作文內容和結構，學生個人積極、主動地進行更高層次的思考更有利于學生的修改效果。［16］教師應鼓勵學生充分認識寫作過程的特點和個人的寫作問題，對自己的作文養成自我反思、自我評價的習慣，線上和線下自主修改相結合，幫助學習者養成寫作修改的習慣，逐步提高個人作文水平。

（五）嘗試成立寫作中心，提供靈活多變的課堂外寫作指導，重視寫作過程的修改環節

源于北美的高校寫作中心作為課堂教學的補充與強化，踐行“過程式寫作”和“以學生為中心”的教學理念，創造了獨具特色的寫作教學形式，如私人定制式的“一對一”輔導形式、各種寫作主題研討會及在線輔導形式，積極干預學生寫作的各個階段，幫助他們建構正確的寫作過程思維模式，重視作文修改，致力于培養好作者，而不單單是好作品，在寫作教育領域值得借鑒和推廣。［26］目前，國內少數院校嘗試成立寫作中心，重視寫作過程，加強作文修改，在培養學生寫作能力方面有借鑒作用。如北京交通大學、中山大學、西交利物浦大學、浙江大學、西安外國語大學等借鑒北美高校模式建立了寫作中心。英語寫作中心在平等交流探討、沒有壓力的環境下，啟發學生獨立思考，鼓勵并指導學生自己動手修改以及實行面對面修改。除了修改作文的語言和內容，還交流寫作經歷，學生的寫作焦慮在減輕的同時，逐漸對寫作充滿興趣，提高英語寫作能力，創新了英語寫作教學的新模式。因此，國內高校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嘗試成立寫作中心，重視寫作過程的修改環節，提供靈活多變的課堂外寫作指導。

五、結語

黨的十九大開啟了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新征程，“一帶一路”“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中國貢獻給世界的智慧和方案。需要更多具有國際視野的競爭人才去迎接挑戰、完成使命。高校承擔著培養國際化人才的使命和任務。語言溝通是最基礎的工作，英語寫作是最能體現英語學習者語言修養的技能。重視寫作過程，加強修改能力以及培養良好的寫作修改習慣是寫作教學目標之一。本研究結果顯示：在日常寫作教學中，重視寫作過程的修改環節，強化學習者的寫作修改主觀意識，加強修改方法指導，調動EFL學習者的自主修改積極性，幫助學生養成寫作修改的習慣，能夠幫助EFL學習者的寫作能力不斷提高。

文章修改從形式上看是最后一個環節，但從總體上貫穿著整個寫作過程。教師是寫作過程的引導者，應該幫助學生形成修改的意識和能力，而不是寫作結果的檢測者。［27］寫作能力的提高和發展不是幾節課、幾篇寫作練習能實現的，需要點滴的持續積累。［28］

本文研究不足之處在于，受試僅涉及到大學本科學生層次，職業院校、中學等受試群體限于條件未曾涉及。與其他寫作技能相比，寫作修改的研究最少。本文拋磚引玉，希望更多關注寫作修改環節的研究不斷展開，教學雙方共同關注寫作的修改過程，全面提高EFL寫作者的英語寫作水平，為培養國際化人才作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