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北京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傳承與創新發展方向

張曉麗

摘 要：北京工藝美術技藝源遠流長，擁有悠久的歷史、世代傳承的技藝，積淀了深厚的文化底蘊。本文以北京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調查為基礎，分析其在區域分布、技藝人員結構和傳統技藝傳承方面的特征，認為北京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在弘揚傳統技藝、發展跨界融合、互聯網營銷以及提高社會認知度等方面做出了積極嘗試，并取得一定成效，但仍舊面臨與時代審美匹配不足，技藝人才斷檔，缺少有影響力的宣傳平臺等挑戰。最后，從北京“四個中心”的定位出發，提出開展全國工藝美術老字號聚集試點，建立北京工美老字號的聯合支撐平臺，構建技藝人才培養長效機制，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等措施，讓北京工藝美術老字號成為中華文化的永久名片。

關鍵詞：工藝美術行業? 老字號? 傳承? 創新

中圖分類號：F1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298（2020）06（b）--04

北京是有3000多年悠久歷史的中國名城和六朝古都所在地，其工藝美術技藝源遠流長。北京傳統工藝美術包含兩大類，一是源自宮廷技藝的“燕京八絕”——玉器、景泰藍、牙雕、雕漆、金漆鑲嵌、花絲鑲嵌、宮毯、宮繡;二是基于民間的技藝如面塑、泥塑、絹塑、內畫等[1]。20世紀50—70年代，工藝美術行業曾是北京市出口創匯的重點行業之一，90年代實施“優二興三”調整，北京工美集團總公司將北京市玉器廠等37戶生產經營性企業全部移交所屬的10區（縣）分別管理，在城區和縣城繁華地段的工藝美術生產企業陸續壓減生產規模，轉移遷出，體量縮小[2]。2017年，北京市文體工美行業實現工業總產值129.5億元，占都市產業規模以上總產值的8.2%，全市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企業共計12家，在都市產業老字號數量中占比12.63%，在全市老字號數量占比不足十分之一，但是這些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擁有歷史悠久、傳承世代的產品和技藝，是數百年商業和手工業發展過程中留下的極品，代表這座城市甚至代表中華文化的誘人魅力。

1 北京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的現狀

1.1 工美老字號多分布于北京核心城區

全市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企業有75%分布在東城區和西城區，分布比較集中，其中，規模以上老字號僅有4家，且有3家都位于東城區。根據關冠軍、祝合良（2016）的研究，全市有超過百分之八十的老字號分布在東城區和西城區[3]，可見，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與全市老字號的地區分布特征是一致的。需要說明的是，根據調查發現，出于對土地資源以及環保政策等因素考慮，一些工藝美術老字號將產品設計、手工技藝制作、展覽展示和銷售環節保留在北京，而將部分生產環節轉移布局至天津和河北大廠境內，如表1所示。

1.2 傳統技藝是文化和歷史的傳承

北京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平均創始時間超過108年，雖然短于都市產業老字號的平均創始時間（120年），但北京工藝美術技藝汲取了各地民間工藝的精華，歷來為皇家工藝，并逐漸成為“京作”特色宮廷藝術的代表，很多工藝美術老字號都承擔著國家級禮品的設計生產任務，如北京工美集團承接“一帶一路”國際高峰合作論壇國禮，彰顯了首都文化的深厚底蘊，向世界展示了中國精湛的技藝和高超的藝術水準;再如景泰藍制作技藝是具有600余年歷史的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在承載歷史文化的同時，也提高了工美老字號品牌知名度和影響力，這些由工藝美術老字號大師創造的國禮精品和傳世珍品，還帶動了旅游紀念品、創意產品、時尚禮品的開發，成為引領全國工藝美術潮流的風向標。因此，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作為傳統技藝在現代的經營主體代表，承載的不僅是品牌、技藝，更是文化和歷史的傳承。

1.3 多種方式提高社會認知度

一是北京工藝美術老字號已經開始“觸網”電商平臺，利用電商平臺、公眾號、微博等媒介與實體銷售相結合的方式促進產品營銷，如北京工美集團的“工美藝城網”與各工美大廈形成了“實體+電商”的雙平臺模式，為特許運營提供有力保障。二是通過建設傳統技藝展示博物館或體驗室的方式，增加消費者了解傳統技藝和產品的渠道，如北京琺瑯廠自建了中國首座景泰藍藝術博物館和景泰藍制作技藝體驗室，利用線上線下融合，便于消費者選購產品。三是工藝美術老字號積極采取包括“建立大師工作室”“大師帶徒”“專業院校定向培養”、與工美技校簽訂定向班等多種方式來培養技藝傳承接班人，如東方藝珍花絲廠成立了專門的花絲培訓機構，開設了花絲課、鑲嵌課、點翠課、鏨刻課等課程，為花絲鑲嵌從業人員和愛好者提供了研發、實習和體驗的場所，對提升花絲鑲嵌技藝的社會認知度起到了積極的推進作用。

1.4 探索時尚跨界融合發展

為了賦予傳統技藝新時代生機，一些工藝美術老字號嘗試對傳統技藝進行創新，不僅為展示傳統技藝風采創造了機遇，也為傳統技藝與時尚元素融合進行了有益探索。如北京琺瑯廠對景泰藍工藝進行了革新，積極探索拓寬景泰藍工藝的應用領域，在室內外建筑裝飾、城市景觀工程等環境藝術裝飾方面取得歷史性突破。金漆鑲嵌實現了傳統宮廷技藝與時尚設計元素的跨界融合，與時尚品牌合作開發時裝界工藝精品，突破傳統開發出適應時代的創新作品，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作品跨界進入時裝界進行了首度嘗試。

2 北京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面臨的主要問題

2.1 與當前社會審美匹配度不足

傳統工藝美術具有深刻的內涵性，工藝品是結合傳統文化思想，通過抽象、變形、寓意等手工制作而成，保有一定實用性的同時具有較強的審美價值。雖然工藝美術老字號已經探索嘗試與時尚元素的結合，但是多數仍停留在技藝的保護層面，對傳統技藝的研發拓展、設計創新不足，降低了與時代審美內涵相配的程度。由于很多老字號特別是工美技藝大多源自皇家宮廷，如景泰藍制作技藝明清兩代均為宮廷御用，清末才走向民間，導致社會對工美技藝、歷史、發展缺乏了解，加之受近年來多元文化融合影響，社會審美觀發展變化，尤其是一些工藝美術品完全忽略實用性，使得工藝美術品與現代生活“脫軌”，與百姓生活愈漸疏遠，無法滿足當下消費者的欣賞品味，成為傳統技藝隨時代變化發展的瓶頸。

2.2 傳統技藝人才存在斷檔風險

傳統技藝大多依靠純手工操作，對人員的經驗、技藝都有較高的要求，根據對全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和工藝美術大師的調查統計，工藝美術大師年齡在40歲以上的占比77.86%，其中41～50歲占比42.86%[4]。以景泰藍制作工藝為例，包括制胎、制絲、膘絲、掰花、上花、平活、點藍、燒藍、打磨等多道環節，大部分環節需要具有一定技藝經驗才能制作產品，需要經過長時間的積累和投入。另外，從調查來看，北京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技藝人員在25歲及以下的平均占比15%，45歲及以上技藝人員平均占比35%，甚至有工藝美術老字號員工平均年齡達到52歲，“90”后技藝人員占比不足10%。盡管工美行業老字號已經采取多種方式如返聘退休人員，建立技藝培訓班等方式促進技藝傳承，但是受行業人員收入整體水平較低，對年輕群體的社會吸納力減弱，技藝人才培養不足等多方面因素綜合影響，很多工美老字號年輕技藝人員嚴重缺乏，缺少新的設計理念和設計師，年齡結構老化，技藝傳承后繼乏人，已經嚴重地影響了傳統技藝的傳承和發展。

2.3 營銷能力和宣傳效果有限

首先，工藝美術老字號多以延續生產宮廷產品為主，限于制作工藝繁雜、人工投入量大、成本高的問題，欣賞群體數量較少。與此同時，受物品價值高、體積大、網絡銷售產品展示度的局限，因此電商銷售占比低，仍舊依靠傳統店面銷售，銷售方式還比較單一，很多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信息化管理水平非常低，人員配備還不夠完善，先進設計理念難以得到快速響應，市場開拓存在困難。其次，工美行業老字號大多依靠企業自身開展宣傳，影響范圍十分有限，除微信公眾號、微博之外，其他領域的宣傳媒體如網絡媒體、平面媒體、電視媒體等接觸少，缺乏具有聯合性、權威性和具有公眾認可度的宣傳平臺。最后，工藝美術老字號傳統技藝作為“國粹”，缺少“走出去”與國際交流展示機會，國際市場認識度還非常有限。

3 北京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傳承與創新發展的方向

3.1 以文化包容為基，促產業集聚振興

圍繞政治、文化、科技創新、國際交往“四個中心”城市定位，依托北京作為首都的文化融合底蘊，探索規劃建立集設計創新、技藝傳承、產品展示等于一體的工美產業一條街、工美產業園或工美小鎮，為工藝美術產業振興發展提供空間。同時，鼓勵各地工藝美術老字號代表性企業、中國工藝美術大師以開設分店、合作共建等多種形式來京發展，與北京現有工藝美術老字號形成合力，深入挖掘中國傳統文化內涵，以國禮大型、重點項目作為帶動，聚焦中高端市場需求，開發富有中國傳統文化特色的高端定制工藝美術品，適當考慮開發針對如旅游細分市場的高品質小件產品，形成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企業引領、中小企業集聚發展的格局，分層分類推進工藝美術行業邁向新的發展高度。

3.2 依靠立法先行，加大知識產權保護

2016年廈門已經通過《廈門老字號保護辦法》，從立法角度支持老字號保護和發展，而天津市在《振興老字號工作方案（2018—2020年）》中明確以開展實地調查為基礎，推動老字號立法保護進程。北京無論從老字號的數量還是從歷史文化保護的角度，都有通過立法推進老字號保護的必要，特別是對工藝美術行業而言，以立法為根基，加強對產品設計和外觀專利的產權保護，對于行業的健康發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與此同時，也需要對產品仿造、字號冒用等方面加大查處力度，加快推進社會信用體系建設，加強對老字號知識產權的司法保護，積極主動協調多方力量支持老字號打假，探索建立系統化管理流程，對老字號如工藝美術產品建立認證、追溯體系，保證產品可查、可追蹤，做到保護和監督的有效結合。

3.3 弘揚工匠精神，建立人才培養機制

人才是技藝傳承和老字號品牌振興的關鍵資源，建立完善技藝人才培養和激勵機制，做好技藝人才職業認定，是吸引高素質人才進入工藝美術等行業老字號企業的保障。第一，編制傳統技藝人才培養長期規劃，建立工藝美術技藝人才儲備庫，支持工藝美術老字號企業與各類高職院校簽訂長期合作協議，試點恢復傳統師徒培養和技藝傳承方式，定期開展如“工美大師系列講堂”“工美匠人培養計劃”等活動，鼓勵老字號傳承人到學校兼職任教、授徒傳藝，弘揚工匠精神，實現傳統技藝薪火相傳，調動年輕一代從事傳統工藝美術行業的積極性;第二，在現有工藝美術大師工作室、工藝美術大師認定基礎上，建立傳統技藝人才職稱認定體系，并與現行社會職稱認定體系互通互認，從社會職業技能管理的角度為年輕群體匯入老字號企業提供基礎保障;第三，支持工藝美術老字號大力發展設計創新、時尚元素共融，為新穎時尚工美產品提供展示機會和平臺，針對傳統工藝的持有者、從業者等人群開展研修培訓，提高技藝更新水平。

3.4 多主體協調，合力共建支撐平臺

充分重視工藝美術行業協會在連接老字號企業、行業主管部門之間所起到的溝通和協調作用，賦予工藝美術行業協會在凝聚老字號企業、工藝美術大師、組織開展各類宣傳活動中的空間，組織搭建北京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發展支撐平臺。一是長期跟蹤北京工藝美術行業企業特別是老字號企業發展狀況，了解掌握企業資金、政策等各項需求。二是梳理全市支持工藝美術行業發展的各類政策，開展政策解讀和輔導，幫助老字號企業用足用好政策。三是聯合政府各行業主管部門，在支撐平臺框架內嵌入宣傳功能，開展多種形式的品牌推廣活動。四是針對工藝美術行業管理靈活、大型企業少等情況，探索老字號品牌價值量化入股，核心優質資產證券化等形式，促進金融與工藝美術行業等傳統文化的深度結合。

3.5 緊扣文旅融合，講好老字號故事

作為向世界展示中國文化的窗口和平臺，北京是多國駐華使館、國內外組織代表機構、商社的駐地，并且是大型國際活動和展會的舉辦地，吸引國內外大量游客，為工藝美術行業發展提供了良好機遇。首先，借鑒故宮在文化創意方面的成功經驗，在使用的層面上，拉近現代民眾與傳統工美藝術品之間的文化距離，再利用創意和人性化設計打動消費者，化古為新[4]。其次，推動傳統工藝美術行業老字號運用新媒體手段的能力，探索開展“北京旅游伴手禮”評選活動，運用微信、微博等新媒體吸引公眾互動投票，評選“我最喜愛的北京伴手禮”。最后，依托行業協會和平臺的力量，組織開展工藝美術老字號“海外行”活動，引導老字號用好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兩種資源，推動老字號“走出去”，將老字號作為“一帶一路”宣傳推廣工作的重要內容，在外事接待、援外項目中優先選擇老字號產品和服務。

4 結語

老字號擁有世代相傳的獨特產品、精湛技藝和服務理念，承載著中華民族工匠精神和優秀傳統文化，具有非常廣泛的群眾基礎、品牌價值、經濟價值和文化價值。北京的老字號是數百年商業和手工業競爭中留下的極品，歷經變遷發展，積淀了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是古老北京的寶貴遺產，也是現代北京的特色品牌，是北京歷史文化名城的重要標志。當前，在國家經濟高質量發展和首都城市功能定位的背景下，需要緊緊把握京津冀協同發展和冬奧會機遇，充分考慮不同行業、不同規模的老字號企業特征，依托首都科技、人才、資金、文化等優勢，以科技創新作為引領，以資源集聚作為支撐，以信息融合作為優勢，努力營造有利于老字號傳承與創新發展的市場環境和社會氛圍，培育形成老字號持續健康發展格局，賦予老字號品牌新時代生命力，推進老字號融合時代發展，引領時代發展，成為北京城市發展的永久文化名片。

參考文獻

關冠軍，祝合良.北京市老字號品牌創新發展的路徑研究[M].北京：中國商務出版社，2016.

北京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北京志-工業志（1999-2010）[M].北京：北京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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