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企共建實踐教學基地的運轉及其不確定性的克服

劉輝

摘?要：校企共建大學生實踐教學基地的過程中，通常會經歷三個不同階段：啟動階段、穩定階段、停止階段。以社會交換理論為視角，分析某實踐基地建設在各個運轉階段的特征及其不確定性因素。從案例得到啟示，提出實踐教學基地建設需要一套完善的激勵制度、學校變被動為主動進行實踐基地平臺建設、升級校內課堂，打造“教學工廠”，成為克服實踐教學基地不確定性發展的破局之策。

關鍵詞：社會交換;校企共建;實踐教學

一、問題的提出

實踐教學基地是培養大學生創新能力、實踐能力、適應能力和就業能力的重要平臺，實踐教學基地建設是高校實踐教學中最重要的一環。教育部在《關于開展“本科教學工程”大學生校外實踐教育基地建設工作的通知》（教高函[2012]7號）中提出了詳細的建設工作，包括健全組織管理體系、改革校外實踐教學模式、建設專兼結合指導教師隊伍、建立開放共享機制、保護高校學生的合法權益等幾項建設任務。政府、高校都非常重視實踐教學基地建設，但相當多高校校外實踐教學基地流于形式、形同虛設，無法真正服務于實踐教學，服務于人才質量的培養。中國企業壽命平均年齡3.5歲[1]，又怎么能保障校企共建實踐教學基地的健康成長呢？實踐教學基地是如何運轉的？怎樣才能克服一些不確定因素使實踐教學順利運行？這些問題迫切需要深入地理論探討和做出積極的現實回應。

二、文獻述評

（一）實踐基地建設需要學生、學校、企業、政府等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合作

從20世紀開始，尤其是90年代后，整個大學理念開始于無意識之中從自治走向治理，從獨立自治走向合作伙伴關系[2]。《21世紀的高等教育：展望與行動》中明確提出高等院校應努力與家長、中小學、學生、社會經濟界和社區建立積極的合作伙伴關系。“職業界的代表參與高等院校的管理，讓學生和教師更多地利用國內和國際上的學徒、勞動——學習的計劃，職業界與高等院校之間的人員的交流和改進課程使之與工作實踐更緊密的結合”[3]。這種合作參與教育的具體內涵是將課堂上的學習與工作中的學習結合起來，學生將理論知識應用于與之相關的獲取報酬的實際工作中，然后將工作中遇到的挑戰和見識帶回學校，促進學校的教和學[4]。通過實踐基地平臺，可以給學生帶來很多好處，它允許學生建立和發展專業，可以更好地認識自己的長處和短處，可以完成職業目標;實踐基地給企業以低廉或相對較低的成本為組織提供有積極性的員工，并為組織提供培訓未來員工的機會;實踐基地可以給學校帶來聲望，讓學校及時了解社會的人才需求[5]。政府通過制定法律、政策監督和評價實踐基地教育質量，從而保障實踐基地真正服務于學生、學校及社會[6]。

（二）理解或溝通是實踐基地建設面臨的主要問題

王媚莎提出實踐教學基地的困難在于教師存在重科研輕教學的認識誤區、企業缺乏共建教學基地的內驅力、實踐基地管理及評價等難題[7]。李秀美提出專業特色不突出、基地建設不穩定、組織實施缺乏力度是當前大學生實踐教學基地面臨的突出問題[8]。除此之外，胡怡莎、鄭麗群等提出實踐教學基地還存在雙導型導師不足、實踐教學信息管理滯后、溝通交流渠道不暢等問題[9]。政策支持不足、資金缺口大、校企合作表面化、教學模式落后等也是實踐教學基地所面臨的困境。

總結起來，實踐教學基地面臨的難題具有非常大的共性，雖然學者們提出了一系列解決方案，但主要是基于“學校單一主體”的研究進路，將企業視為合作的客體或“被合作者”，從單方面的“攜手共建”角度，提出通過外部制度建設、完善管理體制、加大評估力度和培育指導教師等措施來解決[10]。但在實際工作中，有很多實踐教學基地因各種困境最終無奈地坐上了“冷板凳”，有名無實。面對實踐教學基地的困境，實則是主體雙方理解彼此需求，深度參與基地共建計劃、課程設置、能力要求。

三、分析框架構建

社會交換理論認為，人類是理性的人類，其做出的一切行為都會權衡得失，人類行為的根本目的是為了追求最大的利益，人類的全部行為都可以歸結為一種能夠帶來利益或報酬的交換活動。同時社會交換理論也可以解釋組織中的交換行為，互惠是組織交換的基本原則[11]。這里所說的交換并非市場中的交易行為，而是兩個相互獨立的組織與組織之間根據需要提供“幫助”的行為。而這種“幫助”行為使交換雙方建立了“相互依存”關系，其背后是資源的交換和分配，資源的均勻分配或者占有，使得資源擁有者可以利用這些資源迫使別人答應、服從，最終資源享有者對這些人的服從情況來滿足他們的根本需要。但是，“互惠”或“幫助”不是完全地利益驅使，它也被當作一種信仰、文化，甚至是一種社會規范，那些不遵守的人或組織將受到懲罰[12]。艾森伯格研究發現，交換意識強的個體其思想受這種“互惠文化”的影響更大，從而使其進行交換行為時不是僅僅考慮利益的得失[13]。

互惠原則之外，協商原則也是社會交換的重要原則。談判協定傾向于有更明確的交換互惠條件，需要更詳細和清楚地交換的職責和義務。值得注意的是，協商的交換要素若可能受法律或合同制裁的約束或可能不受約束，都會影響雙方的協議的時間長短[14]。當然，利他主義、群體主義、聲望地位、競爭等因素也是超越“互惠”“協商”之外的決定交換行為的重要因素。

實踐基地建設滿足了企業進行社會交換的需求、互惠、原則，提高了企業的行業專業性、合法性;提高職業地位;改善公眾形象;優化理論技術和改善企業競爭力[15]。對于大學而言，社會交換的好處包括改善教育服務、提高大學在學科和合作教育伙伴關系中的聲譽、增加學生實踐鍛煉的機會、以及為學科發展、研究和咨詢機會提供平臺[16]。學校和企業都面臨著巨大挑戰和競爭，校企合作變得越來越普遍。借用社會交換理論來解釋校企雙方對合作共建教學基地的態度和行為，具有較好的理論適用性。依據一定交換原則，校企共建實踐教學基地是交換結果，其交換流程為交換開始、交換形成、交換評估。如果形成對交換結果的積極評估，則會促進交換行為的加強;如果形成對交換結果的負面評估，則將導致交換行為的減少甚至交換行為的退出。

四、校企共建實踐教學基地運轉案例分析

（一）實踐教學基地運轉過程

H公司實踐教學基地于2013年建立，依托單位是廣東某股份有限公司，于1998年在深交所掛牌上市，公司總股本4.9億股，是一家廣東優秀民營企業，經營物業、商業、礦產、新能源等產業。企業地處廣州，具有較好的地緣優勢，具有較強的就業吸引力。同時公司業務范圍廣，就業專業不受限，為滿足企業快速發展的需要，人力資源部門積極與廣州各大高校聯系。其中該公司與筆者所在學校聯系最緊密，緣于公司基地負責人為HR招聘經理，與筆者為師生關系。在推動實踐基地建設方面，雙方就實踐目標、實踐內容、實踐形式等方面交換意見，簽訂《實踐基地共建合作協議》（以下簡稱《協議》。

1.運轉啟動階段：明確需求

《協議》中合作各方的責任與義務主要規定有：學校一方聘請企業專業人員為學生的實踐指導老師，按照學校的要求指導學生的實習和實踐活動;在符合學校學生管理、教學管理等文件規定的前提下，按照企業要求派遣本科生到基地實習，并安排校內指導老師跟進指導;優先為企業提供優秀畢業生就業，協助企業做好實習生培養培訓工作;根據需要，派出校內教師支持企業的發展。

企業一方則每年接收30名以上本科生開展實習，并有經驗豐富的優秀員工全程指導學生實踐;為學生提供適當地辦公條件，解決工作用餐，給予一定的交通補貼和實習補貼;安排適量的實習工作任務，對學生實習情況進行鑒定與評價。母公司在職員工165人，主要子公司在職員工人數約930人，在職人數共1095人，其中銷售人員57人，技術人員206人，財務人員124人，行政人員303人，安保人員332人，業務人員73人[17]。對于一個市估值近百億的上市公司來說，這樣配備無論是數量還是專業結構，都非常緊張，人力資源需求量大，但成本控制壓力也大。因此，公司與學校簽訂實踐教學基地，每年需要接納大量的實習生以緩解人手不足的壓力。

2.運轉穩定階段：互惠協商

為滿足雙方需求，該基地每個學期定期安排大三、大四學生在企業完成各類實踐活動、頂崗實習、畢業論文設計等實踐教學活動。采取“請進來，走出去”的形式，把實踐教育普及到每一個學生。不僅如此，該實踐基地以項目運作的方式，打造了著名的是OMG實習生計劃①，連續四年每年有近千名不同高校應屆大學生參加，累計發放了近千個就業崗位。2016年，H集團OMG實習生計劃，已作為廣東省優質就業服務類項目之一，獲得了廣州市政府、各行業及高校的高度認可。2017年9月15日OMG實習生計劃邁進國家級平臺，受邀參加首屆國家創業就業服務展。同時，公司還打造了“實習吖”APP，一款專為學生實習的綜合服務軟件，平臺里每年有500多個實習崗位機會以及項目實施機會給不同高校、不同專業表現優秀的學生作為社會實踐，迎合了學生實際需要，深受學生們喜愛。公司先后榮獲“廣東省模范職工之家”稱號（省工會系統表彰先進集體的最高榮譽）、“最佳雇主綜合獎”“校園人才戰略最佳實踐獎”“首屆廣東省最具社會責任感家”等等。

對大學來說，最大的積極影響是提高教育質量、創新大學實踐教學管理制度和服務以及節約了大學生實踐經費等。學校以該基地為依托，在校內打造了豐富多彩的“第二課堂”，得到學校領導的高度重視，在多次實踐教學基地評估中被評為“優秀”，連續2年獲得校內教學成果一等獎。基地實踐教學計劃不斷得到落實，實習管理不斷規范，實習質量逐年提高。

3.運轉停止階段：負面評估

2014年以來公司積極謀求轉型，明確以“家庭生活休閑娛樂中心運營商”為未來發展定位，堅定的執行“互聯網+商業+文娛+金融”的發展戰略。2018年后，公司以商業物業運營為主要的收入和利潤來源，受地產景氣降低、租賃成本上升和電商沖擊業績有所下滑，公司開始縮減部門，大幅度裁員。負責基地管理的人力資源部門人員調整和變動也非常大，經費縮緊。H集團實踐教學基地各項工作也因此陷入僵局，甚至接納個位數量的實習生都無法保證，甚至OMG實習生項目在2018年開始無限期暫停。

（二）社會交換視角下H實踐基地運轉結果分析

社會交換理論首先強調社會交換過程實現的動機是需求的滿足。校企共建實踐教學基地的動機是尋求企業人才，是為了滿足他們的經濟發展和社會認可的需要。社會交換理論強調交換關系的前提是理性、利益滿足、互惠與協商，交換雙方均是理性的經濟人，尋求利益與互惠是當事雙方交換的前提。OMG實習生計劃讓公司有較好的人才儲備或實際的價值產出，同時走出企業，大平臺的運營，實現學生、學校、企業、供應商、政府五方需求的對接，從人員招聘、雇主品牌、企業品牌、人才培養體系構建等前端到后端，提供一體化的招聘配置及培訓體系項目，在H公司的人才培養體系里，有60%—70%的人才都是OMG轉過來的，在實踐基地中所獲得的利益大于其所投入的人力、物力、財力、時間、機會等諸方面成本，對支持基地建設發展持積極態度。這種良好勢頭并沒有持續維持下去，出現了一些不確定因素，主要有以下兩方面：

1.企業戰略的變化使校企共建實踐教學基地交換終止

為適應市場環境的變化以及互聯網、智能時代的影響，企業不斷做出戰略調整和人員調整，使企業管理面臨一定挑戰。同時實踐基地在人才輸送、雇主品牌營造等方面不再是企業的迫切需求，進而對基地建設持消極態度。由于企業的態度發生改變，實踐教學質量無法保障，造成大學生獲得的實踐技能小于其付出的時間、金錢等成本，學生由贊賞、推薦、參與等積極態度轉變為抱怨、惡評與抵制的消極態度（如圖2）。

2.學生留任率不高，使企業降低共建實踐教學基地的積極性

H實踐教學基地是從大三開始就有相應地實踐教學計劃，需要企業有關部門負責人來校定期舉辦講座，他們將真實地企業項目分散出一部分可以讓在校學生操作的小項目，使之變成實踐課題的形式，學生接到任務后，通過與企業實踐指導老師線上線下的溝通交流，最終完成作業。大四則有近3個月的頂崗實習，企業實踐指導老師負責安排學生各類實踐項目，有需要時指導畢業論文的撰寫。可以說，企業花費大量的實踐和精力投入實習環節的工作。對于企業來說，學生進入企業實踐，確實沒有實際經驗，不能獨立承擔責任，是企業培養了學生實踐能力。之所以愿意培養，因為其舉也是一種投資，希望可以留住優秀的、了解企業文化的人才。但在現實中，很多學生不太愿意留在實踐教學基地所在的企業就業，他們常常以學生的身份而非員工的身份投入企業的崗位實踐，往往期望實習結束后能以此為跳板進入其他企業工作。

可見，交換雙方，尤其是企業方，利益需求的不滿足導致交換關系不平衡，影響了交換結果的評估，交換過程只能終止，增加了實踐基地運轉的不確定性。

五、案例啟示

（一）建立完善的企業實踐教學基地，建設激勵制度

市場經濟環境下，變化是最習以為常的。在面對企業戰略轉型、人員調整、經費不足、合作熱情消退的挑戰下，學校單方面就實踐教學基地的管理職能、行為規范，合作方式做出一定調整或改變，顯然無法改變企業對社會交換的評估結果，學校在與企業進行社會交換過程中是非常被動與無奈的。

根據理性、互惠、協商的社會交換原則，企業獲得利益是社會交換的根本條件。而學校某種程度上不能滿足企業利益的時候，政府給予企業利益補償就顯得尤為關鍵。政府可制定一套政府、制度，對實踐教學基地的參與企業以一定利益吸引或激勵，讓企業在減稅、雇主品牌建設、企業誠信、社會責任認證等各方面得到好處。可以說，克服校企共建實踐教學基地的不確定因素方面，政府有較大的施展空間，可以激勵學校，使學校和企業發揮各自優勢，形成培養優秀人才的一體化的社會凝聚力。

（二）由“單一”實踐教學基地建設轉變為“多個”實踐教學平臺建設

“單一”實踐教學基地，即為依靠某個企業而建設的實踐教學基地。學校培育一個企業實踐教學基地需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但單一企業抗風險能力有限，很容易受市場波動影響，進而影響到企業對實踐實習生的數量與專業類型的需求變化，使校方處于被動的狀態。

“多個”企業甚或是“集群式”企業組成的實踐教學基地平臺，是指學校主動聯合一批企業，將校方的各類實踐教學計劃、實踐課程在平臺網上公開，讓多家企業同時關注并及時吸納實習生，學校需要進行審核企業資格，對接實習計劃，學生對實習企業進行評估。如此，學校變被動為主動，依托實踐教學計劃和學生發展需求來進行實踐基地平臺建設，改變以往依托單一企業用人需求、業務發展需求的被動局面。

（三）校內課程逐步升級改造成環境逼真、設備完善、技術先進的“教學工廠”

校企實踐基地運轉的不確定性，讓學校實踐教學陷于不利局面，但如果將實踐教學前移，把實踐意識、實踐技能培育等要素適當地引入理論課堂，可大大改善實踐育人效果。

除了理論講授，教師課堂上也引入一定的實踐教學案例，充分利用多媒體、VR虛擬技術，以“工廠”的仿真模式，多視角多層次的引發學生觀察、談論，增加課堂趣味性，提升學生的分析與處理應變能力。學校課程模塊也從實際出發，盡可能地減少不必要的理論知識。

注釋：

①OMG是Oh，my?generation的簡稱，為緊扣90后、00后大學生的就業特點而打造的一個招聘實習生的競賽項目。該平臺還開發了線上“實習吖”APP，使該實踐教學基地可以接收全國各類高校大學生，同時讓近50家企業受益并參與平臺內，選聘合適的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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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