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媒體語境下文學閱讀的“快”與“淺”

畢金林

內容摘要：隨著自媒體平臺的日益完善，自媒體閱讀成為信息時代人們的一種生存方式。文學信息的傳播路徑豐富、內容多彩，讓文學的閱讀接受越來越多樣化，出現了革命性的快閱讀和滯重性的淺閱讀樣態。

關鍵詞：自媒體 快閱讀 淺閱讀

在自媒體普泛化的今天，文學信息傳播的個人定制化模式滿足了“全用戶”的需求。自媒體平臺整合了作者、讀者與信息，以速率迅捷、內容海量來體現合一化、社會化和實用化的媒體價值與特征。文學信息的信宿、信源、信道的質與量，在受眾求異的訴求中收獲了文學解讀的眾聲喧嘩，在文學閱讀的多快好省中解構了文學審美的本真和文學意義的所指。

一.自媒體語境下的文學受眾

自媒體技術的革新，使得互聯網賦予公民以傳播權力，實現傳播的權利向傳播的權力的轉移[1]，讓后印刷時代的閱讀文本在視覺化、趣味化、碎片化、淺表化的路徑之上漸行漸遠，賦予了自媒體受眾以以下特征。

一是自媒體奉行用戶至上的原則，以個性化的信息傳輸、多元化的信息承載給予了作者以便利，創制者在寬松、自由的話語平臺上暢抒己見，表達各自的文學史立場、推送對作家作品的現代性解讀。二是有讀無類。在虛擬的時空中，受眾用戶的身份被屏蔽，沒有階層、身份、團體的分別，沒有教育程度的差異，沒有閱讀鑒賞力的高下，影響了文學意義的準確接受。三是誤解了文學閱讀的環境與生態要求。平民化的自我表達，顛覆了精英階級對知識武庫的占有、處置，但對要處理的文學信息缺少考證，在人云亦云的文學解讀中極易造成以訛傳訛。比如作家的本事、故事的本源、故事的場景與人物被移花接木。以己度人，只要自己感興趣認為別人也感興趣，興味盎然地轉發和鏈接，過剩和超載的信息超出受眾消費和媒介使用能力，讓受眾在應接不暇中對信息的關注程度嚴重降低，產生閱讀疲勞和被綁架的消極體認。四是受眾的閱讀注意力轉移，閱讀品味被挪移，跟著感覺和興趣走，關注點放在了被花邊了的作家情感、被逸聞了的作家生平，邪說被正統、正史被戲說，趣味被戲謔、別史被追捧。

二.自媒體語境下文學快閱讀的革命

1.閱讀平臺的多元化。自媒體平臺改變了文學傳播的格局，掀起一個個嶄新的文學閱讀風尚，為快閱讀提供了技術的支撐與保障。

一是樣態多樣化。信息終端的技術革命帶來了閱讀范式的多樣化，博客里的訂閱開創了以人為核心的閱讀模式，微博的反饋把閱讀與社交聯系起來，微信讓分享閱讀成為可能，網絡讓文學以游戲特征把閱讀演變為旁觀一個角色扮演的游戲。二是信息的呈現方式。文學信息的推送渠道多樣，一部手機走天下;信息的推送速率迅捷、信息的內容頻繁迭代;文本、超文本的鏈接、超鏈使得信息擴容極快，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版本;單一的文字呈現被不同的文字格式替代，圖像、音頻、視頻使得文本變得豐富多彩。三是受眾的參與。受眾直接參與信息的生產和傳播，文學的原創不再局限于作家，文學的傳播權不再由出版商主宰。受眾可以隨意挑選閱讀終端的信息，也可以隨時隨地發表自己的見解，對文學進行再創作。四是閱讀的體驗。自媒體把閱讀這種極具個人色彩的行為演變為一種圈子式的集體有意識和無意識行為，讓閱讀變成了一種有趣的價值性、有意義的娛樂性體驗。在內容的遴選接受、與傳播者對等的交流中形成一個群落，一個無限拓展寬廣的閱讀群體、交流場域，從一個閱讀界面延伸到其他知識領域，大大激發了受眾的閱讀興趣。

2.閱讀方式的視覺化。自媒體的發展帶來了一場信息視覺化的革命，視覺化快閱讀把閱讀文本進行想象化的代入，實現作者、讀者與社會另類語言交流，從而達到對社會生活的全方位參與。

一是紙質傳媒的迭代。文學信息的視覺化改變和擺脫了信息的二維傳遞，回歸到我們生活的三維立體空間，讓幻象與真實交錯在一起。改變了人們習慣性思維的預期，打破閱讀者固有的想象，讓閱讀者置于一個更大的“藝術場”中，在有限的空間中擴展了文學信息的內涵，呈現出精準和豐饒認知與體驗。其次是文字到圖片的升級。圖像文本以生動形象、信息量大、淺顯易懂而成為當今一種主導性的全覆蓋的文化景觀。再次是數字化的三屏時代。新技術為數字化閱讀的普及提供了技術支持，把可以刺激人類感官娛樂和產生消費效果的視覺性閱讀推至主導地位，文化正處于從以文字為中心向以形象為中心轉換的過程中[2]，在空間層次的轉換中，感受到視聽聞觸味及多維的空間體驗，以開闊眼界、即時便利獨領風騷。二是視覺化閱讀形成了新的閱讀體驗。蒙太奇閱讀、線性瀏覽，讓文學受眾通過快速的追蹤點擊，既消解了內容的沖擊力達到思維的平衡，又以流線形的知識架構來拓展知識面形成集群效應，還可以開發聯想思維增強表象、記憶與反應的強度。

3.閱讀訴求的趣味化。數字化的信息傳播，決定了社會文化的多元特質，用一種批判性的接受思維進行趣味化的快閱讀，是當下人們一種智慧的選擇。

一是閱讀之趣。生活的極致就是藝術化，藝術化的生活就是快樂。趣味是在沉潛中對自己的一種歷練，是在堅守中對人生的況味，它可以豐富人類的物質和精神、提升學養，在廣闊的社會生活參與中完成對自我的重構。二是媒介的使用與滿足。人們接觸自媒介的主要原因是信息需求、娛樂需求、社會關系需求以及精神和心理需求，快速閱讀滿足了人們的“使用與滿足”（卡茨），追尋理想的快樂之源，在信息的對比參照的自足中擴張自己的精神領地提升生活的品味。三是閱讀趣味決定著閱讀路徑和方法。自媒體提供了海量的別樣人生，展現了龐大的人類精神景觀。在多樣化的信息獲取中，在異樣的情懷環境、人事故事中物我置換，可以拷問良知、述說閱歷，也可以獨立思考、自由表達。在閱讀中獲新知、在新知中傳承閱讀、享受閱讀、愛上閱讀，最終把閱讀變成一種生活方式。用一種趣味化的嚴肅閱讀模式，教育一代人、服務兩代人、影響三代人。

三.自媒體語境下的文學淺閱讀的滯重

1.閱讀節點的碎片化。社會的轉型、智能技術的進步和差異的訴求使得人們的社會關系被重新定義，思維方式被打亂，生活時空被切割，形成了一種碎片化的生存方式，文學的閱讀節點也呈現出碎片化的淺閱讀。

一是碎片化的信息推送。自媒體平臺推送的大多是微碎內容，知識被分割成碎塊，一個完整的文學公案被分割為幾個文學事件、故事，然后再用隨機的方式進行推送。二是無序的信息接收。閱讀者的時間被切割，每天打開手機幾十上百次，在各個閱讀平臺提供的搜索引擎中穿梭，鏈接式的找尋、瀏覽式的閱讀、掃描式的關注，從一個信息快速跳轉到另一個信息。三是化整為零的信息閱讀。讀者根本沒有太多時間耐心地讀完一篇文章，只能以刷屏替代閱讀。在快讀快感、快扔快關中感知斷章取義的信息，在生存焦慮中無數次重復消費別人推送給的垃圾，在被鼓動與激勵的無奈中身心疲憊。助推了文學閱讀的浮躁之氣，讓文學審美也變成“無快不破”的典范。沒了精研、思索和沉潛，得到的只是走馬觀花式的體驗，“發展得快，就是忘記得快”[3]，快而無當。

2.閱讀體認的淺表化。自媒體技術的提升和便捷改變了人們的閱讀習慣，在快捷愉悅的閱讀在無限的依賴中越來越淺表化。

一是閱讀耐心缺失。面對鋪天的信息、花樣翻新的分類，文本閱讀只能依賴搜索引擎下鏈接的點擊，只關注搜索的指向和問題的解答而不去過程性的分析，只有想當然沒有所以然，只有現象沒有本質。單一、同質的思維下，閱讀失去耐心，篇目越來越少、篇幅越來越短，從讀細節到讀情節、從讀文字到讀圖、從讀圖到聽文，四大名著沒看完的大有人在。二是閱讀動機偏移。文學閱讀的動機發生了位移，文學的感知與體驗被轉換、替代，消解了文學的本質。既沒有內在、深邃的生命躍動更沒有生命能量的厚重。娛樂至上的生存觀讓受眾在反復刷屏時只渴求新的信息的刺激，單一的圖式認知和疲憊的文化支撐使得文學閱讀陷入單一的批判之中。三是經典閱讀的式微。自媒體經典閱讀的缺失導致國民閱讀力和語言表達力的退化。在俯就和媚俗下，文學受眾被消解了文學所標識的人的內在生命與精神境界的引領，在雜亂中失去了從容，在茫然中失去了責任，在斑斕中失去了健全的人格。

3.閱讀思維的拼湊化。信息更迭、人工智能和大數據給人類帶來了諸多的便利，但漫天的信息超越了我們的閱讀接受閾值，“如此密集的鍛煉，一旦成了我們的主要思考模式，就會阻礙我們進行深度學習和深入思考”[4]，雖然我們具備裁剪和消化的能力，但需要練就拼湊閱讀的功夫。

一是自媒體傳播內容的混搭。自媒體對文學信息的內容、形式的混搭傳播，熱點事件人云亦云、文學花邊夸大其詞，導向的無規則、隨意地復制、轉載與抄襲。二是文學接受與思維的拼湊。列維在《野性的思維》中提出“拼湊”概念的初衷是啟示我們應該憑依現有資源，在改造、整合和重組的基礎上物盡其用。自媒體的超鏈接、媒體融合的交互性文學信息的創造和傳播，因為接受者的閱讀環境、心理狀態、社會角色的不同，形成了不同的、凌亂的拼接式思維。這種思維模式拼湊不出一個完整的主題，受眾對一個有頭無尾的文學事件，只知有其事而不知緣何有其事，只能想象性地續狗續貂。單向的沒有規約的一廂情愿，既影響到文學受眾的知識建構，更影響到讀者整合思維的形成。在信息的重復轉發的逼仄下，口水簇擁下的輿情強勢流轉著文學信息的非本質化，讓文學閱讀的想象能力極度被擱置。

自媒體語境下，文學作品的實用與審美意義不斷地被刷新、拆解、重組，表面繁榮的文學閱讀在差異的受眾接受中變得支離和尷尬，文學的歷史屬性被消解、現實屬性被建構、嚴肅性被戲說、整體性被割裂。而文學作為民族文化的主要載體，一旦被涂抹、粉飾，中華民族文化的積淀與傳承應該從何做起？

參考文獻

[1]李良榮.網絡與新媒體概論[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2

[2]尼爾·波茲曼.娛樂至死[M].章艷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11

[3][法]讓-弗朗索瓦·利奧塔.非人——時間漫談[M].羅國祥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2

[4][美]尼古拉斯·卡爾.淺薄：互聯網如何毒化了我們的大腦[M].劉純毅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10：136

（作者單位：南陽理工學院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