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近現代文獻遺產的捐贈與“搶救性保護”

郭慧

摘要：文章提出近現代文獻為文化遺產的一部分，并針對文化事業單位收藏來源的捐贈方面，特別是捐贈中整體捐贈的系統性進行了分析，用廣東美術館接收近現代文獻整捐的幾個成功案例做進一步說明;重點梳理目前國內運用傳統古籍修復方法開展近現代文獻“搶救性保護”的重要性及具體措施，以期為文獻遺產保護工作的開展及發展提供借鑒與參考。

關鍵詞：近現代文獻;捐贈;整捐;搶救性保護;修復

泱泱中華，文明古國，有著五千年歷史，凝聚著五十六個民族的多元文化，不同的地域特色形成了不同的文化特質，不同的歷史時代成就著各自的時代記憶，中華歷史擁有著星河璀璨的文化遺產，深為國人驕傲、自豪。古籍是古書的雅稱，記載著豐富的中國傳統文化，具有研究、收藏、開發和利用等價值，是不折不扣的文化遺產。

一、近現代文獻是文化遺產（文物）的一部分

古籍是文化遺產，同時也是紙質文物的一部分早已被大家公認及引起重視，而近現代文獻的收藏、保護是否有必要，暫時沒有統一的標準。然而古籍的概念卻在延伸，文化部在2011年12月下發的《文化部辦公廳關于加快推進全國古籍普查登記工作的通知》（文辦發【2011】518號）中明確提出，全國古籍普查登記工作范圍為我國境內各收藏機構或個人所藏，產生于1912年以前，具有文物價值、學術價值和藝術價值的文獻典籍，包括漢文古籍和少數民族文字古籍，以及甲骨、簡帛、敦煌遺書、碑帖拓本、古地圖等文獻。其中，部分文獻的收錄年限可適當延伸。[1]在這次全國范圍的古籍普查登記工作中，具體做法已將1949年之前的全部文獻劃入古籍范疇。近現代文獻也早已被認定為文物（或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重要的歷史、藝術和研究價值。2005年10月李曉東先生在《文物學》上發表個人觀點，認為近現代可移動文物應包括五個方面，其中第三個方面就是與重大歷史事件有關的重要文獻資料。[2]面對歷史珍貴文獻特別是近現代文獻，我們應保持科學的發展觀態度，重視并保護好具有歷史、藝術、科學價值的近現代文獻，不因現在的疏忽遺漏留下難以挽回的遺憾。

二、近現代文獻收藏的重要來源——捐贈

時代發展，加快了城市建設的步伐，面對數量龐大、種類豐富的近現代文獻，稍不留神便一縱即逝，這無疑對美術館、博物館等機構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廣東美術館自建館初期就明確以中國近現代美術史為重點的理論研究和業務工作方向搜集美術文獻，主要通過捐贈、接收、交換和自購等方式進行，其中捐贈占美術館藏書建設的份量極為重要。

1、捐贈的分類

一般根據接收捐贈的數量，將捐贈劃分為兩種類型：零散捐贈和大宗捐贈。為保障館藏質量，一般先進行評估，對擬捐文獻、收藏者以及館藏方向、文獻狀況作綜合考評，達到入藏標準方可被收贈。

面對零散捐贈的處理相對容易，當應對大宗捐贈時，除數量多、體量大之外，捐贈是否成系統，是考量捐贈的一項關鍵要素。捐贈者所捐可能為其所藏之全部或幾近全部，有的大宗捐贈本身就已有明確主題或為其關注領域的全部收藏，這種往往可稱為整體捐贈（簡稱整捐）。

2、整體捐贈的特點

整捐與其他零散、普通大宗捐贈類型相比，比較突出的特點為：（1）整體入藏。捐贈者以一個整體概念將所藏文獻資料捐贈給某一機構，受贈機構的接收形式也近乎是完整保留入藏。而其它情況的捐贈須對入藏的文獻資料逐一甄別后方考慮是否予以接收。（2）捐贈者的身份特殊。整捐者通常為收藏者且兼為搜集者，多為社會名人、專家學者，常見為收藏者家人或親屬完成捐贈。機構的整捐一般緣自于機構以往的常規狀態發生改變，或是與受贈機構的某種形式的合作。（3）極具收藏價值且系統性突出。整捐的文獻資料內容豐富、種類多，數量大，且系統性突出，極為可貴。數量上數百甚至過萬。種類除常見的書信、日記、手稿、照片、圖書、期刊、報紙、證書、印章外，還可能出現幻燈片、繪畫、書法、拓片、藏書票、文具等。一般整捐內容多為收藏者長期跟蹤、關注、搜集、研讀、創作、興趣愛好與保存的知識內容，能明顯體現收藏者所涉獵的學科體系、研創軌跡及學術成果，具有完成的系統性。受贈機構接收具有完整系統性的整捐文獻資料，是嚴控館藏質量的有效保障。[3]

3、廣東美術館整捐成功案例介紹

廣東美術館自開館以來就倍受社會各界人士、機構的厚愛，先后接受黃志堅先生家屬、廣東省美術家協會、沙飛先生家屬王雁女士、鶴田武良先生、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雅昌集團、王玉玨女士、朱萬章先生等社會各界的圖書及文獻資料的捐贈。社會知名人士、藏書家、專家學者等捐贈的文獻資料數量、質量均可觀，成為廣東美術館藏書建設的重要來源。采取捐贈方式除有效解決購書經費不足的問題外，更重要的是可一次性大批量獲得平常難以收集到的珍貴文獻資料。廣東美術館現總藏書量5萬余冊，已成為國內近現代美術史研究的重要基地，特色藏書體系的構建與整捐文獻資料的獲得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1）廣東省美術家協會藏書整體移交

在廣東美術館落成開館之初，廣東省美術家協會將其所藏全部圖書資料（總計圖書9335冊，過刊9659冊）移交廣東美術館，以近代嶺南美術文獻為主，還包括近代文史類資料、國內外近代藝術文獻等，這批藝術專業文獻已經成為廣東美術館乃至藝術界重要的學術理論資源。此為機構整捐入藏的成功案例。

（2）設立“黃志堅中國近現代美術文庫”

黃志堅（1919-1994），筆名千問，廣東南海人。黃志堅先生生平喜愛藏書、而且數量甚豐，他長年精心搜集、整理廣東近現代美術文獻資料，勘稱專家。1997年11月由黃志堅先生的夫人李桂芬女士及其子女將這筆珍貴財富捐贈給廣東美術館，這批最早的私人藏書整捐構成了廣東美術館重要的文獻序列。廣東美術館為表達對黃志堅先生家屬的感激特設立“黃志堅中國近現代美術文庫”。此文庫藏有圖書文獻資料共3000余種，內容涉及文史哲藝術，并以藝術類圖書文獻為主，尤以清至民初有關的美術文獻最為珍貴。

（3）設立“沙飛暨中國攝影史研究文庫”

沙飛（1912-1950），原名司徒傳，生于廣州，祖籍廣東開平。沙飛因1936年拍攝一組魯迅參觀全國木刻展覽會并與木刻家座談的新聞照片而出名，是中國最早新聞攝影記者之一。沙飛女兒王雁女士歷時十數年時間到各個拍攝點追尋、還原當時的情形，收集一切關于沙飛以及那段中國攝影史的相關書籍資料，并于2005年以整捐的形式贈予廣東美術館?！吧筹w暨中國攝影史研究文庫”圖書文獻近600種，主要是一批與沙飛有關的攝影類書籍，此文庫的建立豐富了我館影像類藏書體系。

（4）設立“鶴田武良中國近現代美術文庫”

鶴田武良（1937-2009），日本著名學者。從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末開始鶴田武良先生陸續在日本、中國、歐美等地展開積極的研究調查和資料搜集工作，積三十余年的苦心與學力，獨立完成了這批在藏量和特色方面都備受矚目的個人收藏，并于2007年全部捐贈給廣東美術館?！苞Q田武良中國近現代美術文庫”主要包括美術書籍4283種（5968冊），幻燈片14550枚，照片3755枚，底片、正片1631枚，以及復印資料36種等文獻資料。這批珍貴資料的入藏，極大提高了廣東美術館在典藏東亞現代美術史文獻方面的權威性和規模性，夯實了在中國內地開辦首個中國近現代美術史文獻中心的基礎。

文獻以多種途徑入藏后，收藏機構應盡可能的保護好，并將之妥善的、完好的傳承下去，讓歷史文化遺產永久留傳。

三、近現代文獻“搶救性保護”的意義及措施

1、近現代文獻的紙質特性及“搶救性保護”意義

任何文獻載體及材料都有一定潛在的保質期或存活期，即有效壽命。即便是同類材料而成分不同的文獻載體，其保存壽命也會有所差異。保存至今的宋代文獻為數不少且狀況良好，已達千年之久，而近現代文獻，特別是近代文獻距今只有百年甚至不到百年的歷史，受當時紙張材質、工藝技術及裝幀形式等影響，大多已經發黃變脆。

文獻入藏后，通常會將其存放在較適宜的環境中，通過控制環境等措施預防文獻的損壞。包括：防干燥、防潮濕、防髙溫、防光照、防蟲蛀、防霉變、防震動、防污染、防機械性損傷等，此為文獻的日常保護。然而，面對近現代文獻紙質先天不足，已出現的損毀現象，或已遭戰爭、地震、洪水、空氣灰塵污染、蟲蛀、鼠咬等影響的文獻，雖幸存于世，但有的殘缺不全，有的支離破碎，有的千瘡百孔，如果不進行重新修補，勢必影響閱讀效果。近現代文獻的收藏機構應采用傳統技術、現代科技，以及傳統、現代技術相結合等手段，對藏品進行保護修復，終止藏品損壞的繼續，延緩損害進程，進行“搶救性保護”，即修復保護。

2、“搶救性保護”具體措施

（1）近現代文獻修復原則

現在國家加大對文化事業的關注與投入，對古籍保護越來越重視，古籍修復事業正快速發展，其實修復技術人員猶如一位醫生，只是面對的病人是出現問題的珍貴文獻，如何使它們“起死回生”，其繁瑣的修復工序、技藝上的精益求精，不亞于一臺“手術”。古籍修復中，一定要堅持“修舊如舊，最小干預”的原則。以“最小干預”、“修舊如舊”原則，在保有文獻原貌為基礎的前提下，保證文獻不因修補受到任何價值損害。[4]

（2）修復前期準備——設立“病歷”檔案

修復前，對將要修復的文獻拍照存檔，“診斷病情”必不可少，結合修復書籍的毀損情況，分級別安排修復，填寫需要修復文獻的基本情況表，做好檔案記錄，記錄下需修復文獻的基本信息：書名、版本年代、文獻來源、書頁數量、裝幀形式、書頁規格、書頁材質、書頁厚度、PH值、損毀情況描述等，而后再根據這些情況來制訂合理的修復方案。

（3）修復中的關鍵要素及修復方法

①書頁PH值、水與清除污漬、脫酸技術

近現代文獻保管的好壞直接影響到歷史記憶的保存及文化的流傳。文獻書頁在受到各種不良因素的影響之下，會出現泛黃、發黑、霉斑、水漬、茶漬及嚴重酸化現象，為了清除這些污染及除酸，首先應對書頁進行檢查，了解污染造成的具體原因及書頁紙張特性。清除污染及脫酸的專門辦法，通常是漂洗法。漂洗前首先查看書頁紙張是否經得起水的浸泡、沖洗。如紙張太差，一定不能采用漂洗法來處理。清除污漬有熱水漂洗、堿水漂洗、清洗劑漂洗等方法，本文主要介紹安全、易操作的熱水漂洗法。

熱水除污、脫酸漂洗法操作程序：備長方型盛器一個，在盛器中墊上紙，然后將書頁拆開，去掉舊封面，將書頁一張一張錯開排好，以七八張為一層，上面蓋一層薄紙，然后再放一層書頁，如此反復排列。書頁全部排好后，上面還要覆蓋一層紙，然后在中間壓上一根條，就可以進行漂洗了。一次漂洗的書頁不宜過厚，免得中間沖洗不透，起不到漂洗的作用。漂洗時用一個裝有熱水的壺沿著書頁的四周慢慢澆灌。水溫以75-90℃為宜。澆水不能太急，免得沖壞書頁。沖完后，水不要急于放掉，讓書頁在熱水中多泡一會兒，以求全部浸透。水不熱后，慢慢地把水倒掉，如果還不干凈，可以反復沖洗，直到把書洗凈。倒掉水后，將盛器斜擱，讓水流凈，再將書頁用吸水紙吸干，隨后即可進行修復。

②漿糊與漿糊修補法、托裱加固法

修復文獻過程中所不可或缺元素粘合劑——漿糊，對文獻修復的質量好壞和保存壽命的長短與漿糊有著最直接的密不可分的關系。修補古書漿糊的原料，各地因產料和傳統方法不同而略有差別。廣東地區有用白芨水漿糊的，但現在我們在修復時一般多選用澄面作為制糊原料。下面介紹用澄面調制漿糊的注意事項：先將澄面和水在調制盆（碗）中以1：1的比例調稀，調稀的澄面一定不能有顆粒狀粉粒出現;再將沸水慢慢倒入調制盆（碗），邊倒邊用木棍或湯匙不斷攪拌，且攪拌應一直朝同一方向進行;大約攪拌5-6分鐘，稀稠的漿水逐漸由薄變稠，最后熬成半透明的銀白色漿糊。調制出的稠漿，可用冷水浸泡的方式來保存。根據季節不同，一般初春、秋、冬為一個月，暮夏、夏日為十天左右。漿糊調制好后，可直接使用原漿即厚漿來粘接書皮、書背、書函等，粘性大，不易脫落。漿糊修補書頁，就不能直接采用原漿，而是需要兌水，調成薄漿后方可使用。

漿糊修補法操作方法：調制好濃稠適度的漿糊，根據破損位置的形狀、大小，用手撕出修補紙的毛邊，在破損位置背面距離邊緣2.0毫米的地方涂抹上漿糊，并輕壓修補紙，讓其與書頁粘連即可。修補時按由內向外、從左至右或從右至左的一定順序依次修補，這樣不致遺漏。

托裱加固法操作方法：面對脆化嚴重的書頁，常采用托裱加固法進行整張書頁的修裱保護。近現代文獻由于紙張特性極易酸化、老化，致使書頁常出現脆化、發黃、掉渣甚至嚴重絮化無法翻閱，只能利用托裱加固法將待修書頁整張托裱，利用托紙拉力穩固書頁，以達可翻閱的目的。近現代文獻資料基本為雙面印制，正反兩面均有文字，進行托裱時，一定要注意修裱紙的透光度及厚度等因素，確保書頁在托裱后字跡仍可辨識，起到保護書頁同時又不影響閱讀的效果。[5]

（4）修復操作完整流程

在建立好“病歷檔案后”，一般修復過程需經歷以下步驟：①拆書：將封面、封底與書脊進行分離，除去書脊的殘膠，拆分書頁;②配紙：根據文獻出版年代及書頁材質特性，進行修復用紙的選配，甚至染紙;③書葉修復：需進行洗書、修補、折頁、配冊、敲書、襯紙、加護頁、齊欄、壓實、草訂、裁切、打磨等多道工序;④裝訂：還原書籍原有裝幀形制，保持原樣裝訂;⑤完成修復檔案的記錄。文獻修復完畢，最后要進行完整的影像與文字記錄，填報修復過程中所采用的修復方法、選用的何種材料、修復經過以及最終的修復前后對比等內容。填寫修復檔案是對整個修復經過的全面記錄，是工作中的重要環節，可以檢測修復完成質量，并可總結經驗、吸取教訓。

結語

如何積極有效收藏、保護文獻遺產，傳承人類歷史文明，是一個說不盡道不完的永恒話題。在人類歷史長期發展的進程中，以美術館、圖書館、博物館等為代表的文獻遺產保護機構，應積極面向社會爭取具有完整系統性及特色學科研究價值的文獻收藏機會，并不斷吸收傳統保護技術之精華，融合傳統與現代化的保護技術與理念，開展近現代文獻保護與修復，推動文獻遺產保護工作長期穩步發展。

參考文獻：

[1]洪琰，王沛.全國古籍普查登記工作實踐與思考.[G].國家圖書館學刊，2014-09-20

[2]付文軍.文物行政許可制度研究.[D].復旦大學，2013-03-15

[3]高軍善.論圖書館整體捐贈文獻資料的系統性及相關工作.[G].圖書館學研究，2019-01-01

[4]康素敏.紙質文獻保存和修復方法專利技術綜述.[G].中國造紙，2015-10-12

[5]邢君.淺談民國文獻的原生性保護.[G].數字與縮微影像，2019-0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