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璀
我剛走上工作崗位的時候,認識了日本作家志賀直哉筆下那個清兵衛,他放學也不跟同學一起玩,只是熱衷于收集各種葫蘆。他的愛好遭到學校教員的冷眼與嘲諷。“這種小學生將來不會有出息的。”——當教員無情地把清兵衛珍藏的一個個葫蘆砸碎時,他的天分也隨著“咔嚓”聲被砸得粉碎。看到這兒,我的心隱隱作痛。那一刻,我下定決心不要成為這樣的班主任老師!
那一年,我遇到了我的“清兵衛”。這是一個叫肖琦的學生,他的成績不太理想,整天躲在角落看一本勞技書。他幾乎沒有和同學說過話,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一天,我悄悄走到他身邊,將手輕輕地搭上他的肩頭。他仿佛被嚇到了,猛地抬起頭看著我,像一只受驚的鳥兒。我笑著坐在他身旁,真誠地關注他。他沒有回應我,只是低下了頭,繼續看勞技書上的操作說明。但我卻捕捉到了他眼中閃過的那縷喜悅。后來,我發現班上許多東西被偷偷地修理過了:那把斷開的三角板,被黏得天衣無縫;那臺播放時總有雜音的錄音機,在幾天后竟播放得清晰又響亮;當我走進教室時,多媒體設備竟早已開好……我欣慰地將眼光投向肖琦,看見了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就這樣,每天一個欣賞的眼神、一抹溫暖的笑容、一句鼓勵的話語,他逐漸對我敞開了心扉。
原來,在讀小學時,他是個活潑調皮的學生,最喜歡拆東西做研究,也就是大人眼中的“搞破壞”。去年,他來到離家很遠的中學讀書,和原來十多年的生活仿佛完全割裂。班上的同學大多講本地方言,所以在初一時,他幾乎沒有朋友。在學校里,他從害怕到抗拒,再到麻木,學習上提不起精神,只是獨自研究勞技書。我和他的父母進行了多次溝通,他們也感覺肖琦回家后越來越沉默,問起他在學校的情況總是不歡而散。他的父母很焦慮,不知如何是好。
我非常能理解肖琦的狀態,我讓其他學生看到他為班級做的點滴,每天與他進行有意無意的交流,跟科任老師聊他的情況。到后來,老師和同學們都漸漸喜歡這個話不多的大男孩。他開始追趕,課上認真聽講,緊跟老師的步伐,還經常向老師和同學請教問題。在他學習最困難的時候,我拍拍他的肩,一次次堅定地告訴他:“不要害怕,我們一起,你行的!”經過不懈的努力,他的學習成績在初三期中考試后已經穩在班級前十。除了每日的學習,班級日常已經離不開他,老師批改試卷找他幫忙,同學有疑難問題向他請教,“找肖琦,嘿,肖琦!”成了大家的口頭禪。最后,他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一所重點高中。
“雞蛋從外部打破叫食物,從內部打破叫生命。”關注學生的需求和心理,給予恰當的引導,才能走進學生的內心,激發學生的內驅力。在我看來,教育的本質就是引導和喚醒,幫助學生成為他希望的樣子,讓每一個“清兵衛”做回他自己。
(作者單位:江西師范大學附屬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