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主題小說視角下的《大地》：阿蘭的“回歸”成長

王月

摘要：賽珍珠在《大地》中塑造了舊中國時代農村婦女阿蘭這一人物形象，主要書寫了女主人公阿蘭與王龍結婚后的人生經歷。本文將在成長小說理論框架下，分析在舊中國封建社會時期，阿蘭如何在對“社會”反復順從與反抗中最終實現了自己的“回歸”成長。

關鍵詞：賽珍珠;阿蘭;成長

1、引言

賽珍珠（Pearl S. Buck）， 是以漢語為母語進行創作的美國作家。她一生創作了七十多部小說，其中四十部是以中國為背景，被譽為“溝通東西方文明的人橋。她于1931年創作的以中國為背景的小說《大地》（The Good Earth），使她成為第一位獲得普利策文學獎的女性。1938年她又因此書成為歷史上第一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女性。

在賽珍珠之前，也有很多西方作家在其作品中描述中國。但是在他們文章中的中國，總是根據他們西方人的自身需要而不是根據中國的實際情況來描寫的。而作為在中國長大，熱愛中國，想讓西方國家正確認識中國的賽珍珠，用了一種真正去了解并書寫的新的寫作態度。賽珍珠所創作的《大地》便是以這樣一種態度，描寫了獨特的東方情調，通過描寫20世紀初王龍及妻子阿蘭如何從種地的村民一步一步成為大地主的故事，展現了傳統的中國文化。也正因為其作品反映的中國文化的內容，使得國內學界對這部小說的研究熱情高漲。

然而，迄今為止，國內對這部小說的研究主要從敘事學、女性主義及比較文學等視角，主要對小說中農民王龍的形象，作者的女性觀以及中國文化的表現進行探析，忽略了舊中國封建社會背景下的阿蘭的成長。阿蘭是出生美國的賽珍珠在中國生活長達三十七年之多創作的小數人物，賽珍珠親眼目睹中國動蕩的社會局勢和民不聊生的世態，她“坐在女人堆里，從她們的聊天中熟悉她們的生活”（賽珍珠 155），可以說阿蘭是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時期農村婦女的原型。基于文本細讀，本文通過揭示阿蘭的日常生活，分析她在反抗和妥協的生命歷程中，實現自身成長的過程。通過分析阿蘭的自我成長，本文希望讀者能夠認識到舊中國封建時期社會農婦的堅強力量，同時也希望能夠對當今時代的人們成長實踐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2、《大地》與成長小說

成長小說的發展分為經典、現代以及當代三個階段。它起源于18世紀的德國，在19世紀傳播到英國，到了19世紀末美國文學界開始關注“成長小說”。在不同的階段，成長小說的內涵、結構、關注點等方面都發生了不同的變化，因而目前對于成長小說的定義尚無統一定論，但是一般可以認為“成長小說通常描寫青少年在成長過程中經歷了某個特別的時間（往往是不幸的事件）或特別的遭遇后，突然產生頓悟，對人生、對社會、對自我的認識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最后脫去幼稚的胎骨，成熟深沉起來，完成了青少年走向成年的社會化過程”。（芮渝萍 27）。

嚴格來講，如果稱一部小說為成長小說，那么小說中的主人公一定要經歷“天真-誘惑-出走-迷茫-失去天真-頓悟-認識人生和自我”的有一定的時間跨度的成長過程（芮渝萍 8）。而通常意義上來說，只要小說包含了成長主題就可以稱之為成長主題小說。所以在此基礎上可以稱《大地》為一部成長主題小說。

賽珍珠在《大地》中書寫了女主人公阿蘭在舊中國封建社會時期的生活經歷，包括著嫁人、生兒育女、耕地以及經歷農地干旱等，雖然這些經歷稱不上人生的重大轉折點，但是這些經歷卻是生活在那個時代的大多數女性的經歷，她們也都是在這樣的經歷下過完了自己的一生。雖然阿蘭的人生沒有明確的成長結果，但是在日常的現實日常生活中并不存在純粹的成長標志。阿蘭一生沒有逃出封建時代的陰影，她也早已習慣于這樣的生活狀態，這種回歸才是她真正的生活，而她在“回歸生活”中的往復順從與反抗，正是她本身成長的體現。

3、阿蘭的“回歸”成長

3.1 阿蘭在成長困境下的“順從”

小說的創作背景設定于20世紀30年代的舊中國，賽珍珠在《大地》中創作的阿蘭這一角色，是舊中國受封建思想荼毒的女性代表。

出身貧寒的阿蘭，很小的時候就被賣到黃家當丫鬟。黃家是封建地主階級壓迫女性的代表，阿蘭順從的性格與在黃家的生活經歷有著密切的關系。在黃家，她日日夜夜的干活，即使這樣也會被主人打罵。不光阿蘭，還有很多和她一樣的丫鬟奴婢亦是如此。而且慢慢地她發現像自己一樣“擁有一張平凡、耐心、黑乎乎”的臉的丫鬟（賽珍珠 12）只能干粗活、重活還有累活，并且無論活干的是否讓主人滿意，可能都要遭受責罵。在這樣的環境下， 阿蘭只能無條件地順從來保護自己。

接下來，成年之后的阿蘭也接受了主人的安排與王龍結了婚。阿蘭就像生活在中國傳統封建社會中卑微的女性一樣，在傳統的男尊女卑家庭模式下婚后便開始承擔了侍奉公公，伺候丈夫還有生兒育女的家庭婦女的職責。阿蘭每天都要照顧公公起居，準備一日三餐，生兒育女，還勤勤懇懇的陪王龍一起下地干活，沒有任何怨言。就算這樣，阿蘭還是害怕王龍，害怕她的行為讓他不滿意，對丈夫的話語也是言聽計從。

由于父系文化在男權社會里對婦女的長期統治、壓制，她們在男權大廈里表現出極大的依附性，她們在人格被剝脫后蛻變成男人的一種特殊財產，剩下的功能僅是傳宗接代（姚君偉 104-108），因此就算阿蘭同王龍下地干活，賺錢養家，她也不會獲得與王龍一樣的平等地位，她沒有擁有私有財產的權利，給孩子買東西的錢也要伸手向王龍要。同樣，在這個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時代下，她也只能選擇沉默對待。擁有土地后變成地主的王龍，對妻子阿蘭日漸冷淡，不喜歡阿蘭那又大又丑且粗糙的臉，和沒有被裹的大腳，當他看見漂亮的妓女蓮花后便不可自拔，在沒有和阿蘭商討的情況下便把蓮花迎娶進門，進門前他還要求阿蘭為蓮花打掃干凈臥室。王龍所做的這一切讓阿蘭的感情受傷，但阿蘭還是選擇默默地承受這一切。

3.2 阿蘭在“頓悟”中實現“回歸”成長

“頓悟”在人的成長過程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通過“頓悟”能夠讓人們對自己的本質或對某種事物的本質有深刻的理解和認知。（芮渝萍 145）當主人公被動地處于新環境或者遭遇困境的時候，就會引起主人公的思考，能讓主人公的意識覺醒。

《大地》中的阿蘭便是如此。阿蘭順從封建傳統生活的同時，仍然意識到憑借自己的智慧和勇氣來反抗傳統社會中不公平的現象，在這樣的環境下， 阿蘭積極勇敢地尋找自己的成長空間。

生活在男尊女卑的家庭中，阿蘭是沒有話語權的。但是在關鍵時刻，阿蘭總是能展現出她的果敢和聰慧。正因為阿蘭在黃家做仆人的經歷，她才能預感到黃家正在走向衰落。也正因如此，她建議她的丈夫王龍買來黃家的土地。而且之后王龍每次買土地的時候，阿蘭都參與其中。之后，王家因為擁有了越來越多的土地，才變得富有，最后在鄉村中成為了地主大戶。

在大饑荒的時候，因為大干旱土地沒有收成，幾乎每家每戶都處于餓死的邊緣。王龍不忍心殺掉唯一活著的牛，阿蘭果斷殺掉這頭牛作為拯救全家人的食物。阿蘭能夠充分意識到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而且當王龍的叔叔帶領村民來王龍家搜刮糧食時，是阿蘭沖到了家人的前面，說出了“我們是一樣的。我們不比你們多一樣豆子，也不比你們多一樣玉米”這句話。（賽珍珠 49）。之后，王龍一家逃荒到南方的時候，是阿蘭告訴了家人乞討的方法。

隨后，從南方回來之后發家的王龍，在沒有征得阿蘭同意的情況下，便迎娶妓女阿蘭進了門。在男尊女卑社會下，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作為女主人的阿蘭也沒有權利來勸阻王龍。但是，阿蘭也在爭取自己的成長空間，她不允許蓮花進入她的房間，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行）她死后也不能進入她的房間。這是阿蘭用她微弱的力量對自己受到的不平等待遇作抗爭。

雖然阿蘭在賽珍珠的筆下被塑造成男權制下“一個飽受苦難、受壓迫最深的中國婦女形象”，（姚錫佩 312-324）但是賽珍珠并未止步于此，阿蘭不只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下的“必須聽從男人吩咐的逆來順受的女人”，在遵從“三從四德”中她能意識到自己的思想和態度，她也向封建社會秩序，向不公的男權社會發起了有力的反擊，為自己爭取了一定的生存空間。在這靠自己微弱力量爭取的成長空間里，她習慣于“順從”與“反抗”循環往復的生活狀態，實現了自己的“回歸”成長。

4、總結

從文化視角來看，賽珍珠的《大地》這部作品一直是國內學界的關注對象。而在成長主題小說視角下，這同樣是一部值得學界去關注和深挖的作品。《大地》符合成長主題小說的特征，它跨越了典型的成長小說的敘述模式，通過講述阿蘭的日常生活，讓讀者真實地感覺到阿蘭的“回歸”成長過程，從而可以更加形象地認識到封建傳統社會下農村婦女堅強獨立的一面。同時筆者希望通過對阿蘭成長過程的分析，讀者也能夠在現實生活中為爭取自我的成長空間。

參考文獻

[1]賽珍珠.大地.（王逢振、馬傳禧 譯）.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2.

[2]賽珍珠.我的中國世界.（尚營林 譯）. 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91.

[3]芮渝萍.美國成長小說研究. 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

[4]芮渝萍.美國文學中的成長小說. 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0（4）：27.

[5]姚君偉. 男權大廈里的怨恨者和反抗者——記賽珍珠筆下的中國婦女群像. 當代外國文學，1995（3）：104-108.

[6]姚錫佩.<大地>和<西行漫記>——賽珍珠和斯諾.郭英劍（編）.賽珍珠評論集.漓江：漓江出版社，1999：312-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