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美
(江西師范大學圖書館,江西南昌 330022)
鄉村民間圖書館作為鄉村精英自發創辦的圖書館,是我國基層圖書館的一種表現形式,在農村開展文化教育,實現公共文化均等服務中發揮著重要的補位作用。鄉村民間圖書館利用自身地域的融入性及服務的獨特性等優勢,在服務農村地區尤其是貧困山區脫貧致富,助力留守兒童閱讀中作用明顯。隨著現代公共圖書館服務體系的逐步完善,民間圖書館的生存空間受到沖擊,但鄉村民間圖書館強大的生命力不會消止,一如廣袤鄉野大地上的野草,扎根土壤,頑強生長。今天,隨著脫貧攻堅收官戰號角的吹響,根植鄉村土壤的鄉村民間圖書館在繼續做好基層文化教育機構樞紐之時,也要更加融入到當地的經濟文化發展洪流中,在扶智扶志中發揮自身信息文化優勢,把鄉村文化火種點得更亮更明。
民國時期我國內憂外患,動蕩不安,經濟凋敝在農村尤甚。勞動力流失及戰爭破壞,使得農村經濟急劇衰落,鄉村教育也幾近停頓,農民處于貧、愚、弱、私“四大病”狀態。鄉村的重重危機令有識之士及先進團體憂心忡忡,他們急尋農村經濟改善之策,農民蒙昧蛻變之方。其中較著名的有晏陽初的鄉村平民教育思想及實踐,梁漱溟的鄉村教育思想及實踐,俞慶棠的民眾教育思想及實踐等。雖然鄉村教育思想及實踐層出不窮,但收效總不能普遍與持久,因為無論是識字運動,還是民眾學校,受教的人一旦離開學校和補習班,如果沒有可持續性的機制對教學成果予以鞏固,那學得的一點點知識,識得的一點點字又會很快忘得一干二凈。
對此,圖書館界的有識之士看出了問題所在,提出了解決之道,“近年以來,中國雖有平民教育,農村教育等等有利農民之運動,但皆局部改造耳,殊不知圖書館范圍之廣大,改造民眾之入微也。是故欲養國魂,則非圖書館不可;而又非鄉村圖書館不可。良以城市中之圖書館,猶如錦上添花;而鄉村間之圖書館,實似雪中送炭。”[1]睿智洞察之言,可謂一針見血。中華圖書館協會作為民國時期圖書館界最權威的行業組織,對農民教育問題也頗為關注,曾在多次年會上予以討論。1933年第二次年會上,中圖協對鄉村圖書館建設的疾呼至今猶繞耳畔,“我國以農業立國,國家之根本在于農村,然而近數年來,農村瀕于破產,三萬萬以上之國民,幾乎為國家所遺忘……今后救國方策,自以開辟此一片荒土,拯救大多數國民之蒙昧與困苦為先務……至于蒙昧之啟發,則民眾圖書館之責也”[2]。
此后,在中華圖書館協會等社會各界的推動下,中國迅速興起了一場以“提高農民知識,改善農民生活,改進農村社會,增加農業生產”為愿景的鄉村圖書館建設熱潮。鄉村圖書館的興起,家庭巡回文庫的推行,巡回書箱、圖書提籃的送書上門,使鄉民有了近距離讀書的機會,有了提高生產技能的可能,有了健康向上的休閑娛樂方式。民國時期鄉村圖書館的設立及種種惠民閱讀服務的實施,可以說是我國文化扶貧的先行探索,留下了歷史智慧與借鑒。
鄉村教育是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教育的匡時救世作用,在鄉村教育上的表現尤為明顯。“求中國國家之新生命必于其農村求之;必農村有新生命而后中國國家乃有新生命焉”[3]。中國進入近代社會以來,鄉村問題逐漸成為現代化進程中的主要問題。“中國近百年史,也可以說是一部鄉村破壞史”[4]。新中國成立后,鄉村社會由于長期貧困落后所引起的各種矛盾沒能得到有效解決,“三農”問題日益凸顯。為了順利實現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目標,掃除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道路上的“攔路虎”,我國自上世紀80年代就開始了鄉村扶貧開發,加大了對農村貧困地區貧困人口的幫扶。
筆者所在的革命老區江西,貧困人口數量多,貧困程度深,是我國脫貧攻堅主戰場之一。官方數據顯示,江西有“十三五”貧困村3058個,其中深度貧困村269個。貧困人口2012年曾達到385萬人,直至2020年4月26日最后7個貧困縣宣布脫貧,江西才基本擺脫區域整體性貧困。其實,深究貧困原因,除經濟因素外,最根本的還是文化教育水平低所致。針對我國貧困地區公共文化建設落后、不均衡等現狀,2015年12月,文化部等7部委曾聯合印發了《“十三五”時期貧困地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規劃綱要》,就貧困地區公共文化發展提出了具體幫扶舉措,將扶智扶志與貧困地區脫貧致富緊密聯系起來[5]。
其實,扶貧是一項系統性工程,不僅要扶物質,更要扶精神、扶智力、扶文化。“治貧”必先“治愚”,文化扶貧就是從文化和精神層面上給予貧困地區以幫助,激發起貧困人口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干勁。習總書記提出的“扶貧先扶志,扶貧必扶智”正是“治貧必先治愚”的最好注腳。2020年是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實現之年,也是脫貧攻堅戰的收官之年。在國家前期多項扶貧舉措的合力攻關下,各地脫貧成效顯著。在脫貧攻堅沖刺期,鄉村圖書館更要發揮基層文化教育機構樞紐作用,在提高脫貧人口信息化素養和科學化素質方面擔當作為,使仍處于“脫貧戰斗中”的貧困山村,或是進入了“后扶貧時代”的新農村,都能時刻得到書籍的滋潤和知識的涵養,潛移默化改變鄉民落后舊陋的思想觀點,激發起貧困戶脫貧致富的內生動力和脫貧能力,使脫貧人口真正有能力開創屬于自己的明天而不再返貧。
由于現代文明的沖擊,當代中國傳統的鄉村文化活動正在急劇減少。一些貧困山村青壯年大部分外出打工,地方文化生活中曾經一度活躍的以民間節日等為中心的傳統文化生活逐漸沉寂,與集體生產方式相伴隨的現代農村公共生活形式正在消失[6]。其實,包括鄉村山水風貌、鄉村建筑、傳統文藝表演等在內的鄉村優秀傳統文化,是游子抹不去的鄉愁情懷,是鄉民守望相助的心靈家園,也是新農村文化建設的生長點。保護與傳承、弘揚與發展好鄉村優秀傳統文化是我們每一個人肩負的神圣使命。根植本土的鄉村民間圖書館,更是將此視為己任,在傳統文化的保護和現代文化服務平臺的搭建中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對當地基層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完善起到了拾遺補缺的文化補位作用。
由于鄉村民間圖書館的創辦者大都是生于斯長于斯的鄉村精英,他們懂民情、通民意,知道鄉民需要什么、孩子們渴望什么,因此他們自發辦起的圖書館能夠立足鄉情,推出的服務能夠貼近鄉民生活。如寧夏海原縣蒼灣村的成林文體大院,在提供正常的圖書免費借閱外,還在農閑時節開展豐富多彩的文體活動,義務承擔起普法、婦女培訓、暑期學生教育基地等任務,成為名副其實的鄉村綜合文化服務平臺[7]。北京大辛峰村圣學圖書館則自覺充當起保存鄉村文化的容器,注意收藏體現當地文化的風俗物品,如檔案、信件、手稿、村鎮宣傳品等,逐步建成了表征村鎮文化記憶的館藏文獻資源體系,借此反映出鄉村文化的變遷[8]。
在目前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中,農村基層特別是貧困地區處于公共文化服務的末端。這文化服務的“最后一公里”,卻成了公共文化均等服務的盲點和痛點,許許多多的鄉村少兒只能游離在閱讀夢想之外。據相關學者研究,我國中西部貧困地區農村兒童閱讀現狀令人堪憂,不僅這些地區的兒童課外閱讀資源相當匱乏,實際課外閱讀數量、時間和城市兒童之間也存在著較大差異[9]。鄉村兒童閱讀量的貧乏,并不是因為他們天生不喜歡閱讀,而是因為他們能夠獲得的閱讀資源實在有限,以及缺失溫馨的家庭閱讀環境。這些鄉村少兒因為貧困、學業壓力或留守等因素,常伴有或多或少的焦慮、孤獨、自卑等情感。他們孤獨的生活,更需要書籍的陪伴與慰藉。
鄉村民間圖書館作為自發播種在鄉野大地上的文化火種,其所秉持的公益價值理念,以及靈活多樣的閱讀推廣活動,較好地激發了山村兒童(主要為留守兒童)的閱讀興趣,播下了向上之因、向學之種。如成立于2000年的贛州市會昌縣小密鄉“青松閣農家書屋”,緣于創辦人廖祖彬看到許多農村孩子上學之余無書可看,無所事事,有的甚至沾染賭博、玩游戲機等不良習氣,痛心之余自籌資金建起。“青松閣農家書屋”成了留守孩子的成長樂園,為孩子們的身心健康保駕護航[10]。
鄉村民間圖書館扎根偏僻山村,啟民智,開民風,扶民志,將先進的致富理念和農業技術帶給村民。如創辦于2005年的遼寧莊河農民科技書屋,就是緣于創辦人任福盛了解到村里的小青年并不是不想致富,而是不會致富。他創辦“農民科技書屋”,目的就是讓青年人的腦子先富起來,用知識開啟致富的大門。書屋藏書以種植、養殖等科技圖書為主,在偏僻落后的四家村脫貧致富中發揮了助推劑作用。“青年農民任傳林通過任老推薦的《科學養蠶》一書,學會了紙袋室內育苗養蠶新方法,使蠶繭產量成倍增加,年收入3萬元以上”[11]。大棚戶姜迎軍“自從有了這個農家書屋,種植草莓時遇到技術方面的問題,都會來這里查閱資料,解決了很多實際問題”[12]。其實,像農民科技書屋助力當地農民脫貧致富的例子還有很多,基本上每個鄉村民間圖書館都是本地的智庫,在當地農民脫貧致富中都發揮了不可或缺的扶智扶志作用。
根據王子舟教授2019年出版的《鄉村民間圖書館田野調查筆記》附錄部分,筆者對我國大陸地區鄉村民間圖書館省市分布簡況做了初步整理。浙江省以26所居首,下面依次是:晉、魯各24所,蘇23所,冀22所,豫20所,湘19所,鄂、閩、遼各17所,贛16所,川15所,粵11所,渝10所,新9所,黑8所,甘、陜兩省各7所,吉、寧兩省各5所,貴4所,桂、蒙、滬各3所,京2所,瓊、滇各1所。筆者依據王子舟教授著作提供的線索,對江西省內鄉村民間圖書館展開線上線下雙向調查,對不符合鄉村民間圖書館范疇及有遺漏的,在統計時予以增刪,共得15所,詳情如表1。
雖然,在江西16.69萬平方公里的紅土地上,目前還只有15所鄉村民間圖書館,但我們相信星星之火亦可燎原,這些自發生長的草根圖書館必將在革命老區燃起一束束希望之光。如吉安縣萬福鎮凈坑村曹煌春老師自辦農家書屋21年,免費服務遠近鄉民,被評為“2006年度感動吉安人物”。余江縣春濤鄉原文化站站長吳光明,在文化站解體之后自辦文化大院,17年矢志不渝從事農村文化傳播事業,撐起一片鄉村文化的天空。會昌縣小密鄉小密村原林業站站長廖祖彬,自辦留守兒童書屋,用知識精心哺育下一代,村民親切地稱他為“留守兒童的守護神”。

表1 江西省鄉村民間圖書館地域分布
隨著江西綠色經濟的崛起,鄉村精英隊伍的壯大,我們有理由相信在江西這片紅土地上,定會開出更多更艷的民間圖書館之花。
江西省鄉村民間圖書館在近30年的發展中,默默根植贛鄱,因地制宜服務鄉民,因時推出特色活動。在活躍鄉村文化,豐富留守兒童閱讀體驗中,走出了一條條不可復制的特色發展之路。其成效主要體現在三方面:
一是成為村民脫貧致富的加油站。如創建于2006年的樂平市洪巖鎮“胡金有農家書屋”,以收藏農業科技書刊為主,在推動當地經濟騰飛中發揮了頭雁作用。“從建立農家書屋到居峰果業園,借閱農科書刊的農民有460余人,160余本楊梅、柑橘、板栗、山野菜種植采收方面的書刊借閱一空”[13]。此外,胡金有農家書屋還不定期開辦“百家講壇”,聘請專家開辦科技致富講座,向村民科普農業技術和致富信息,成為名副其實的村民脫貧致富加油站。
二是成為鄉村留守兒童的精神家園。“城里孩子有少年宮,鄉下娃也應有自己的少年之家。”為了實現這個美好愿望,江西婺源78歲的退休老教師孫灶森用自己的退休工資,在大山里辦起了山村“少年之家”,免費對農村留守兒童開放。豐富多彩的圖書和活動,吸引了成群結隊的孩子從各村涌來,有時一天登記借閱竟達上百人次。“少年之家”也因其出色的管理和服務,受到家長們的交口稱贊,“以前,這幫孩子不是打架斗毆,就是爬山玩水、打牌賭博,家長提心吊膽。現在好了,有了‘少年之家’,我們特別放心”[14]。
三是成為基層公共文化服務的樞紐。鷹潭市余江縣春濤鎮有一個農民圖書館——春濤文化大院,系農民吳光明從文化站站長退休后創辦起來的。文化大院在他的苦心經營下,如今已擁有兩萬余冊圖書,各類雜志200余種,每年接待讀者上萬人次,觀看科教片4萬人次。文化大院不僅踐行文化富民宗旨,為農民送去科技書籍和科技錄像等致富金鑰匙;還推出文化樂民舉措,每年自費舉辦數百場文化活動,極大地豐富了村民們的精神生活,成了名副其實的鄉村基層文化服務樞紐[15]。
江西,這片充滿紅色記憶的土地,是中國革命走向勝利的起點。但紅色外衣的光芒,并不能掩蓋其經濟發展滯后的真相。和周邊省份比起來,江西似乎貧困而沉默,是一個經常被無視的地區。經濟的塌陷與教育的不濟,相互交織,惡性循環,這就使得如今閃耀在贛鄱鄉野大地上的15所民間圖書館尤顯珍貴,但孤立無援下的民間圖書館群體后續發展堪憂。
一是創辦人年歲漸高,后繼乏人。江西省的鄉村民間圖書館大都創辦于2000年之前,創辦人現多已邁入六七十歲以上高齡。隨著年事漸高,身體衰弱,他們大多已是自顧不暇。如果后繼乏人,民間圖書館的文化大旗該由誰來扛?二是一些自身經濟實力欠缺的民間館長,僅僅依靠自己微薄的收入已很難支撐完全公益性的民間館。如果得不到上級相關部門及社會公益組織的支持,其正常運轉將難以維持;三是一些民間館因循守舊,固步自封,在日復一日的坐守服務中,沒有形成自身特色。在信息化大潮的沖擊下,這些民間館曾引以為傲的價值和意義終將漸漸遠去。
如前面所提的江西婺源“少年之家”,是退休多年的孫灶森老師用微薄工資創辦。由于地處深山區,上世紀90年代,村民為生活所迫大都選擇外出打工,被迫留守兒童占比7成以上。由于缺乏健康文明的休閑場所,加上隔代管理的弊端,使得許多留守兒童成了“問題少年”。孫灶森老師用心用情構筑的“少年之家”應時而出,成了遠近聞名的孩子快樂家園。但就這樣一個有特色、有成效、有聲譽的“少年之家”,其發展過程卻是異常的艱辛。當70多歲高齡的孫灶森老師提著一個用了20多年的舊包,四處拜訪機關單位、企業銀行,希望能為“少年之家”爭取一點點活動經費時,遭遇的卻是一個又一個的閉門羹。盡管孫老師為“少年之家”做過種種艱辛努力,但目前現狀依舊艱難。館舍破損嚴重,捐贈的電腦也形同擺設[16]。孤立無援下的鄉村民間圖書館如同風雨中飄搖的風箏,究竟能飛多高?能走多遠?無人能給出答案。
雖然江西省鄉村民間圖書館發展中有不少亮點和特色,但那只是部分有代表性的民間館,也有相當一部分是成績平平。他們特色服務不顯,文化品牌缺失,似乎什么都做了,但又似乎找不到濃墨之筆。在新農村快速發展的今天,農民的生活早就今非昔比,手機、網絡已走進千家萬戶,農民的精神文化需求也呈現多元化。民間館幾排書架、幾張閱覽桌、幾把椅子的簡單借閱服務,對鄉民的引力正逐漸下降。懷抱山村文化夢想和情懷的民間圖書館,要想長久地立足與發展,首要之舉便是構建起自己的特色服務品牌進而自救。“如果圖書館能夠通過自己的某種獨特性:或一定規模和館藏、或某一信息產品、或某一特色服務,在同一行業中形成差別優勢,那么,這種優勢就是品牌”[17]。
綜觀全國范圍內影響力大、知名度高的鄉村民間圖書館,無不是在某一方面擁有特色服務品牌。在一定區域內不可替代的文化補位作用,更是牢牢筑固了其在鄉民心目中的地位。如耕耘民間鄉土文獻的江蘇東海縣湖西村樊氏圖書館,小小圖書室牽動山村閱讀大天地的廣西天等縣鹿溪公益圖書室等等。這些民間館在提供基本的借閱服務外,都推出了自己的特色服務,打響了自己的文化品牌。反觀地處革命老區江西省的鄉村民間館群體,如果只靠民間館長們的公益情懷和奉獻精神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民間館長們立足本館實際,根植鄉土文化,結合鄉情民風,積極利用各種資源,拓展延伸服務,構建起自己的特色服務品牌,這樣才能增強自身的文化引力,讓江西鄉村民間圖書館的春天永不謝敗。
江西雖屬經濟滯后的革命地區,但崇文尚教之風古已有之。即便在貧困山區,依然有一批農村文化家園的堅定守望者,他們用自己數十年的堅守,撐起鄉村文化的一片天空,堪稱是農家書屋工程建設的先驅與領路人。但個人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民間館的維持與發展除了靠加強自身特色品牌建設外,更需要包括政府、公益組織、公共(高校)圖書館系統等在內的社會各界聯合開展教育文化扶貧。有了地方政府在政策、資金與管理等方方面面的扶持,民間館在地方上發展起來才會如魚得水;有了擔當者行動、心平公益基金會、上海微笑青年公益服務中心等公益組織的資金資助,民間館才能無后顧之憂;有了來自公共、高校同行的對口指導與幫扶,民間館的發展才能更具專業性和可持續性。
事實上國內一些影響力大,發展勢頭良好的民間館,無不是通過種種社會關系積極爭取各方支援。但如何才能獲得社會各界的支持也是一門藝術,一味哭窮并不一定都能換來面包,要讓支持方看到你的努力和成效才行。對此,北永安村農家女書社掌門人房紅霞是棋高一籌,“……我們書社每次搞活動,我都會保存圖片或者影像資料,并把它送給領導和支持我們的各界朋友,他們就是我們潛在的資源,遇到適合我們發展的項目或者資金,他們都會想到我們”[18]。江西省的鄉村民間館群體也要積極主動地展示自我,吸引政府機構和公益組織的目光,爭取早日加入到政府購買民間圖書館服務的長效機制中去,與公共圖書館(尤其少兒圖書館)建立流動站點等密切聯系。小合作有小成就,大合作有大成就,不合作就很難有什么成就。
信息技術,特別是社交工具的日益發展與智能化,為地處偏僻山村的鄉村民間圖書館發聲發光提供了新型渠道,同時也為辦館群體間接觸與交流創造了良好條件。青年學者吳漢華博士在其《民間圖書館實踐調查與發展戰略》一書中談到,“在‘民間圖書館2.0’背景下,辦館群體正從弱社交走向強社交狀態。……民間圖書館辦館群體間處于弱社交狀態時,他們處于孤立、散點的原子化狀態,不利于辦館群體壯大和發展;而正在走向強社交的民間圖書館辦館群體,他們在逐漸集合成一個興趣相投的社群部落,這種社群部落群體有利于將各處孤立、散點、原子化狀態的民間圖書館辦館個體凝聚成一個網狀、相互關聯、整體化的民間圖書館辦館人社群”[19]。
江西省鄉村民間圖書館群體在進行自救與尋求他救的過程中,也要善于運用信息技術帶來的社交便捷,積極通過線上線下多種渠道來宣傳推廣服務,拓展社交朋友圈,積累社會資源,以便日后發展。如北永安村農家女書社的房紅霞,就善于利用博客宣傳女書社的各項活動,讓女書社“讀書閱覽室+文化活動站+咨詢服務中心+心理歇息的港灣+姐妹們施展才華的舞臺”的形象深入人心,由于博客的時常更新及活動的豐富多彩,使得女書社在國內民間圖書館界聲譽鵲起,也為自身爭取社會各界援助提供了契機。江西省的民間圖書館長們也不妨拿起你們的筆盡情描繪民間館的風姿美態,也不妨經常發發朋友圈,更新抖音視頻,QQ動態來秀秀民間館的可愛可親。酒香也怕巷子深,如果僻居鄉村的民間圖書館多一點宣傳展示,社會就會多一份了解與支持,鄉村民間圖書館的明天就會多一份希望與美好。
2016年和2017年,我國相繼頒發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圖書館法》,二者對“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興建、捐建或與政府部門合作建設公共文化設施,參與公共圖書館服務網絡建設”表示鼓勵與支持。國家出臺的相關法規文件,為承擔著我國基層社區社會教育職能的民間圖書館生存及發展提供了法理依據。但隨著我國人口結構的變化,農村空心化現象越發嚴重,扎根鄉村的民間圖書館讀者群體基數也隨之減少,尤其是在有大量勞務輸出的欠發達地區。經濟落后地區的鄉村民間圖書館要凝聚人氣,發揮更大價值,就需要及時調整建館理念與辦館模式,走出狹小偏僻的館舍空間,走出村莊拓展延伸服務,順應社會需求與時代呼喚,在“后脫貧時代”繼續發揮好文化扶貧主陣地的作用,在扶智扶志授人以漁,關懷留守兒童點亮童夢中,真正踐行鄉村文化播種的初心與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