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欣瑜
(西南財經大學天府學院,四川 綿陽 621000)
隨著我國經濟體制改革逐步深化,計劃經濟退出了歷史的舞臺。新中國成立初期,計劃經濟如火如荼。中央盡量多地收集數據,據此來制定整體計劃目標,下派任務給各級地方政府。隨著時間的推進,計劃經濟資源配置盲目、經濟數據虛報謊報無法避免、信息不對稱等等問題暴露無疑。但是,隨著大數據時代的到來,有研究指出:“大數據下通訊快速便捷,如果實行計劃,可以避免此前的各種問題,達到真正的按需生產”[1]。同時有學者認為:“大數據可以全面及時地收集數據還可以快速處理,現在實行計劃經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2]。縱觀如今的社會發展趨勢,大數據時代背景下實行計劃經濟是否真的可以揚長避短,這個問題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18世紀,西方經濟學蓬勃發展,工業革命給世界帶來了巨大變革。由亞當·斯密主導的市場會在“一只看不見的手”的帶領下實現供需平衡的理論受到很多學者的追捧。到了19世紀,在自由資本主義時期,資本家盲目擴大生產,大量的產品流入市場,但由于工人的剩余價值受到剝削,購買力有限,市場供給遠遠大于需求,從而引發了經濟危機。所以馬克思、恩格斯站在無產階級的角度,提出了有計劃發展社會生產的理論。馬克思、恩格斯對計劃經濟的構想主要如下:計劃經濟在于把社會生產和社會需求直接聯系起來,使其彼此平衡和相互適應。恩格斯說過,在社會共同占有生產資料后,用來代替生產無政府狀態的,是“按照社會總體需要對生產進行的社會的有計劃的調節”。他還指出,社會“通過有計劃地組織全部生產,使社會生產力及其成果不斷增長”[3]。
新中國在剛剛成立時,百廢待興。中央政府高舉公有制的旗幟,走計劃經濟的道路。不得不說當整個社會沒有完整的法律體系來支撐、經濟蕭條、人民都趨于彷徨的時候,計劃經濟是不錯的選擇。在短時間內,計劃經濟將整個社會生產力融合起來,生產所得為國家所有,然后發放較低的工資,原始積累的不斷增加為工業化做足了準備。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計劃經濟的弊端也顯露無遺。①信息不對稱讓資源配置存在盲目性。為推行計劃經濟,社會主義國家大都實行中央集權,自上而下的管理模式。下級收集當地的經濟數據,而后向上報告,中央就據此來制定生產計劃。但由于通訊不發達,下級政府很難知道國家整體走向。并且,報告中摻入假數據的事情難以避免,所以資源配置顯得十分盲目。②資源浪費,效率低下。韓非研究發現:“從1957年至1976年,我國生產一噸鋼的平均費用為920美元,比同期蘇聯高了約40%”[4]。可見,生產效率極低,資源在很大程度上浪費。并且,以計劃的方式,保量不保質,下級政府大都圖完成任務。③供給需求不平衡。在中央制訂好計劃后,就分派給下級。計劃一旦制定,改進的空間就幾乎不存在。當時社會人口增速大,所以國家分派資源的時候,人民大都得不到滿足。到了21世紀,伴隨第四次科技革命的到來,有人猜想在大數據的運用下是不是就可以彌補計劃經濟的不足,從而達到科學的調控,并將此稱為新計劃經濟。其實,早在20世紀70年代,在英國作家斯蒂芬·伯丁頓所著的《計算機與社會主義》中就對利用計算機技術來計劃經濟提出過設想。1998年,在我國出版的《國外理論動態》中,曾介紹過美國學者安迪·波拉克的觀點,他認為:“計劃經濟將隨著信息技術的出現和發展而日漸堅實起來”[5]。同樣,奧斯卡·蘭格認為:在社會主義國家,中央政府可以利用計算機技術,搜集和統籌數據并計算出各種產品的價格,再投入資源生產。很顯然,蘭格將市場上的運作機制僅看為會計意義上的計算題,忽視了經濟運行的本質,特別是市場參與者之間博弈的過程。中國也有人提出,信息時代新計劃經濟也許存在可能性。在2016年世界浙商大會上,馬云曾表示:未來30年計劃經濟會越來越大[6]。趙曉研究表明:“馬云混淆了經濟計劃與計劃經濟的區別,“經濟計劃”只是一種方法,而“計劃經濟”是一種體制,馬云不會贊成消滅私人企業,也不會贊成讓政府主導配置資源,所以他談只能是經濟計劃”[7]。
隨著社會的發展,海量數據不斷產生,并伴隨著量大、多樣、高速、低價值密度等特點。毋庸置疑只要打開手機,隨時隨地就可以獲取豐富的數據;并且5G的來臨更是大幅提升了數據的輸入與輸出的速度。所以,我國有學者認為:“利用大數據來建立計劃經濟,能有效地反映消費者偏好、加強市場監管,減少官僚主義,人們將迎來新的計劃經濟”[8]。
但是客觀來說,大數據時代背景下要實施新計劃經濟確實還存在很大問題。
(1)利用大數據來實施計劃經濟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在做一個決策后,由于一些不確定的因素,所產生的結果很有可能達不到預期的效果,所以不確定性是潛在的,無法預測的。就好比,企業在做決策時我們把風險分為系統風險和非系統風險。其中,系統風險稱為不可分散的風險,非系統風險為可以分散的風險。系統風險主要有政策風險、利率風險、經濟周期風險等等。這些是由于大環境的影響,難以通過分散資金來降低風險。而非系統風險就不同,可以通過優化投資組合來降低風險系數。不確定性是一個不可以量化的因素,新計劃經濟沒有辦法通過數據制定方案來規避。
(2)新計劃經濟將抹殺創新力。企業在市場上運行發展是一個過程,我們所熟知的產品生命周期理論就是例子。一個產品在市場上會經歷啟動、成長、成熟、衰退四個階段,一個產品的價格走勢也會隨之改變,產品達到一定的階段比如:成熟期,企業就會增加成本來提高產品附加值,若是產品的可提升空間不大,企業就及時止損,收回投資,降低價格。如上所述,市場就如同太極,一進一退,皆是章法。而如今要用大數據去取代整個過程,顯然是很難的。喬布斯曾說:我們不需要了解人的需求,而是創造需求。大數據時代,很多產品的出現都是利用數據洞悉人的需求,進而制造產品來滿足需求。但是,讓生活便利的同時,人類的惰性也在滋生。新計劃經濟更是讓惰性放到了最大化。讓數據占領高地去計算整個社會的需求,從而制定計劃來生產,那么創新力、創造力也就慢慢變得一文不值。
(3)技術水平和現實情況的局限性。如今這個時代每天產生的數據已經達到了讓“摩爾定律”嘆為觀止的程度。但是大數據有一個特點為:低價值密度。數據是海量的,但是其質量就有待考究。并且,數據的獲得方式是多樣化,在收集數據時,魚目混珠的現象很可能發生。除外,大數據所覆蓋的廣度仍然有限,目前大數據的應用主要是根據客戶的歷史記錄,檢測消費者偏好,以此來推送相關產品以及降低風險和控制成本。數據的信息安全問題還尚未解決。目前數據的主要來源于:社交媒體、電商平臺、網頁瀏覽,信息安全難以保障。所以,想要利用大數據來實現新計劃經濟技術條件還不夠成熟。回歸到計劃經濟,中國當時之所以可以成功實行,是戰亂之后正值百廢待興之時。正如毛澤東所言:中國一窮二白,一張白紙。也就是說,中國可以從頭開始,書寫新的篇章[9]。所以,如果現實情況是國泰民安,一切穩步發展,顯然是不能貿然激進的。再有,從企業家的角度出發,他們必然不愿意自己的企業變為國有企業。并且,大數據的所有權是分散的,要把這些數據集合在一起,且要篩選有價值的成分,也是個不小的工程。且大數據成為國有的產物那么如今的電商企業也就失去了很大的價值。那么,這些企業又該何去何從呢?所以,種種現實上的困難,也讓新計劃經濟寸步難行。
回顧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過程,計劃經濟的比重是在不斷壓縮的,最終確定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1998年,原國家計委更名為國家發展計劃委員會,手續化繁為簡,減少對微觀經濟的直接干預,并將其職能定義為“宏觀調控”,之后又被改組為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從此“計劃”逐漸銷聲匿跡。從經濟上來看,國家制定貨幣政策,改變存款準備金率,調整利率政策、匯率政策都是宏觀調控的手段。其實這也就是一種計劃,只是這個計劃統稱為宏觀調控,并且在整個經濟體制中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大數據顯然不能支撐新計劃經濟,但是對宏觀調控卻有很大作用。中央政府可以根據各省市以及自治區上報的不同產業的數據,對宏觀經濟運行狀況進行分析,而后運用大數據模型來分析問題所在,最后做出宏觀調控的各種政策,以此達到科學調控、穩固發展的效果。就比如2020年,由于新型冠狀病毒的影響,習近平總書記親自指揮,中央成立專門的領導小組,利用大數據實時監測疫情動態,整合人員流動情況,追蹤疑似感染人員。所以,利用大數據來進行宏觀調控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可否認大數據的發展讓社會方方面面有了質的飛躍,但是若要重啟計劃經濟那還存在很大難度。大數據時代,政府當有效地加以運用,讓市場發揮能動性的同時,政府也應利用大數據科學地進行宏觀調控,促進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完成中華民族的偉大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