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主權角度看農民的土地權益保護

孟祥浩 張俊明

吉首大學，湖南 吉首 416000

一、權益的來源

（一）主權概念

最早的主權概念出現在古希臘，指的是那些擁有世俗權力的人，與直接的最高統治權不同，這個權力由執政所保留。現代主權概念是由法國的讓·博丹在他的著作《Six Books on the Republic》里面提到的，他指出“主權是一個共和國所擁有的絕對和永恒的權利”，不可以被分離的適用于公共領域的權力。

我們可以得出主權是基于一定的土地，種族，其他資源所形成的地域社會而產生的，無論主權學說有多少種，根據其基礎要素來看主權具有地域界限和時間期限。因為，假若土地滅失，或者人口的消亡、遷移，其他生存要素的毀滅都將使主權不復存在。主權對外具有排他性，對內具有統一的權威性?！爸鳈囿w”內部有自己決定自己內部事物的權力與自由，擁有對內經濟、政治、司法的管轄權，用以在國際上的獨立自主。主權體的個體成員統一化為法律的形式來使主權臺面化、公開化，而主權體之間則是相互尊重亦或相互侵犯。若主權體為了獲得更加大的生存機會，是可以組合之后形成更高級別的主權形態的?！叭魏闻鷾柿藨椃ǘ尤肼摪畹闹?，都被視為是一個主權形體，獨立與其他所有州之外，而且只有在出自其自愿的行動下才會與聯邦連結。在這種關系下，新的憲法（原本）是一個聯邦體制，而不是一個國家體制。”［1］而村莊作為荒野中相對獨立的一個人類團體，可否認為它形成了自己的主權呢？當然，就算形成，其內涵也是不及國家主權的。

（二）主權體的形成

人類為了生存而群居形成固定的團體部落，選擇一定的地方作為領地基礎，形成一定的生活方式，讓生存變成生活。在地區和生活習慣上形成差別，擁有自己的特色文化，甚至特殊的資源。一定范圍內的團體部落之間在一定程度上相互聯系，或是互利的或是斗爭的，進而達到一種動態的平衡狀態。

村莊可以說就是這樣一種典型的部落團體。村民通過土地、勞切實現了自我供養，也從村莊這個團體中得到港灣的感覺和存在的社會意義。永久居住形成占有的事實，具有排他性。村民實際利用土地的范圍就形成這個村莊的天然范圍，雖然后來有國家劃定行政區域，但一般也尊重原有的天然范圍，并且在這個范圍內會形成管理公共事物的精英團體或者機構。村莊也就具備了成為一個主權團體所需的要素，形成自己的鄉土主權，擁有比較初級的主權。

（三）土地在國家主權和鄉村主權層面上處理原則的類似性

在土地私有制的國家，若土地私有者要移民國外，就算是去做他國國民，他也不可能將自己原有的私有土地劃為新國的領土，而只能在原國領域內把土地相關權益進行處理掉。這可以說是在土地私有制度下對土地私有者的土地私有權所進行的最高限制，基本性原則限制，或稱為最后一道防線。限制的理由很簡單，那就是土地涉及到國家領土主權問題，這又是基本問題，土地私有權利必須受到這一原則的限制。只要是在原國國內，其土地權益隨其轉讓、贈送等。筆者在此將之總結為“私權利內主義原則”。

前文講述的是土地私有制下土地權益的跨國糾紛處理原則，那么在土地公有制的國家，處理土地權益時，更加要適用“私權利內主義原則”。

土地在鄉村主權中的處理原則，筆者以我國現在的土地制度為例。

我國《憲法》第十條第二款和第四款“農村和城市郊區的土地，除由法律規定屬于國家所有的以外，屬于集體所有；宅基地和自留地、自留山，也屬于集體所有。”，“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侵占、買賣或者以其他方式非法轉讓土地。土地使用權可以依國家法律規定轉讓”。這些法律條文都表明了農村集體組織對土地享有的權益，并在必要的時候需要遵從更高級別的國家土地利益的規定。農村集體組織成員當然是其土地權益具體的享有者。

《農村土地承包法》第十五條 “家庭承包的承包方是本集體經濟組織的農戶?！钡诙鶙l第三款“承包期內，承包方全家遷入設區的市，轉為非農業戶口的，應當將承包的耕地和草地交回發包方。承包方不交回的，發包方可以收回承包的耕地和草地。”此條表明農村集體土地權益的受益者必須具備的身份條件。

《土地管理法》第六十二條第四款“農村村民出賣、出租住房后，再申請宅基地的，不予批準?！薄蛾P于深化改革嚴格土地管理的決定》第二條第十款“禁止城鎮居民在農村購置宅基地”。土地所有權只能因國家征收而發生變化，所以從邏輯上的排除法可以得出結論：農村宅基地使用權只可以在本集體內部成員之間流轉。若宅基地使用權人外遷，他也只有用“地隨房走”的原則處理房屋而達到處理宅基地的效果，把宅基地轉讓給集體組織內部成員與通過房屋轉讓給集體組織外部人的區別在于集體主權是否能夠保持其完整性。

國家對農民土地土地權益的嚴格保護，同時也限制了其自由。但是，根據對上面條文的理解，我們可以看到“私權利內主義”在此處也是體現得很明顯的。

二、權益的分配

（一）成員權

在民法學上有一個“社員權”的概念指：社團的成員基于其成員的地位與社團發生一定的法律關系，在這個關系中，社員對社團享有的各種權利的總稱。根據這個概念，筆者大概描述一下“村民權”即：村民基于其身份與村莊這個集體發生一定的關系，也包括非法律關系，在這個關系中村民對村莊所享有的權利。可以理解為一種具體的社員權。正是由于人類聚集而居形成的村莊，其成員因此而享有村民權利就具有了自然的正當性與合法性。與之對應的，村民也得對村莊承擔相應的義務。

（二）分配原則

分配農村家庭所要的住房土地、耕種土地的目的是確保村民基本生活與幸福，則需要遵循以下原則：

1．地點先占原則。無論是建國初的土地改革法還是后來的土地管理法中對農村土地進行權益調整等都遵循了農村原有的土地民居布局。再窮的農民，只要他還在本村生活，那必定有一份宅基地。原先耕種地點不做大的調整，無地或者少地的農民被安排的新土地則向距離村莊較遠的地方發展。

2．一戶一處住宅地原則。根據《土地管理法》規定：“農村村民一戶只能擁有一處宅基地，其宅基地面積不得超過省、自治區、直轄市規定的標準?！?，“農村村民出賣、出租住房后，再申請宅基地的，不予批準?！?，一戶一處宅基地的使用是無償使用的。

3．按人數分配耕地原則。改革開放后實施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度中分配承包土地是以每戶人數為基礎進行的，附加其他原則。

4．浮動原則。簡而言之就是在人口或時間出現變動時，相應的土地也需變動。宅基地的變動：當宅基地使用戶外遷，其房屋所有權依然享有；若原戶分家后需要宅基地的，可以申請新的宅基地。

有新成員加入村集體的，可從預留的機動地中分配給其耕種。

承包期屆滿后或者承包合同解除的，承包地需要變動的可由發包方重新發包。

三、權利的行使原則

（一）獨立性原則。是指村莊在集體事情上能夠由集體內部做決定，不無端受到外界干擾。從屬于國家主權的鄉土主權除了公共利益的需要外不容侵犯，這樣才能在次一級的層面上保持鄉土主權的獨立性。這點原則的接受還需要農民思想上的覺醒和行動上的作為。

（二）主權體的集體性原則。是指不要用自己的私欲去損傷集體的整體利益，并且要為維護集體利益有自己該有的那份責任心，而不要求做多的。若集體遇到了外敵侵犯，成員還要共御外敵，福建土樓、廣東碉樓的建筑風格就明顯表現了這種思想。主權體的集體性是需要成員重點維護的，因為它是除了家庭之外，成員在荒野中唯一的歸屬。

（三）互幫互助原則。是指村莊生活中有的事情畢竟無法自己或一個家庭就可以完成的，此時就需要他人伸手幫一把，這樣的相互幫助才能讓生活更加美好。古代的村莊成員有極大的穩定性，變化大概只來源于婚嫁、出生、死亡，現代的村莊成員的變化則多了求學、經商、打工。成員的穩定性是強調互幫互助的前提，一個集體畢竟不是生硬的組織，成員之間的穩定性讓情感培養成為可能，而情感可以成為集體活動時的潤滑劑，正是情感的存在才能團結一致。

四、權利的繼承

現代化的發展已經讓很多農村的主體收入不來源于農業部門了，個體農業的發展也陷入暗淡期了，農業向大農業，集約化農業發展已經是不可阻擋的了。農民外出務工等現象非常普遍，導致實際種地的農民少之又少。

我國農村經濟的未來發展狀況使得土地承包經營權呈現出由有期限權利向無期限權利發展，由非商品性權利向商品性權利發展，由非融資性權利向融資性權利發展，由身份性權利向契約性權利發展的趨勢?！保?］所以筆者認為可以嘗試把集體權益劃分到個人身上，個人可以處理自己的那份，也可以由后代繼承而不必考慮后代是否還是本集體成員。比如宅基地及其上的房屋權益可由其外遷子女永遠享有，今后若其想要過鄉村生活還可以回到故土。而村里的耕地也可將承包權授予最初的集體承包人，并由其后代永遠繼承，耕地的流轉也可以繼續進行，這樣也并不妨礙集約化農業發展的大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