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區塊鏈技術試析上市公司財務舞弊防范

劉 陽

2020年1月31日，渾水公司發布了一份89頁的沽空報告，報告以11260小時的門店銷售流量視頻、回收的銷售小票等作為證據，直指瑞幸咖啡在2019年下半年每個門店日銷量虛增了69%和88%以上，同時還存在虛增廣告費用等舞弊行為。2020年4月2日，瑞幸咖啡因發生虛假交易逾22億元，盤前暴跌85%。4月3日，中國證監會就瑞幸咖啡財務造假事件予以強烈譴責。2020年5月，瑞幸咖啡被要求從納斯達克退市。巨大短期利益的誘惑使上市公司財務舞弊屢見不鮮，2014-2018年間，僅曝光出來的上市公司虛構交易就有53家之多。如何防范上市公司財務造假、財務舞弊，區塊鏈、大數據等新技術為我們提供了新的思路。

一、上市公司財務舞弊的主要形式

（一）虛增銷售收入。 具體財務舞弊手法是：第一，財報數據夸大銷售商品的數量；第二，財報數據夸大單件商品的凈售價；第三，虛增每筆訂單的商品數量。

（二）虛增成本費用。虛增廣告費用，然后把虛增的廣告費用重新收回填入收入的行為。

（三）隱含關聯方交易。 財報中并未詳細披露和解釋與關聯方的關系和可能存在的利益輸送問題，可能導致投資者利益受損。

（四）相關審計機構失職。上市公司財務舞弊案例中，審計機構往往難辭其咎。部分上市公司財務舞弊事件中，存在著審計機構與上市公司合謀舞弊的情況。但更多案件中，審計機構即使履行了專業審慎與勤勉盡責義務，由于缺乏法律法規賦予的外部調查權力，加之預算、人力的限制，在面對上市公司精心掩蓋下，往往導致審計失準，難以發現財務舞弊情況。

這些財務舞弊現象究其根本，集中體現在現行系統原始憑證的真實性、完整性體系存在一定的缺陷，實際交易信息在企業與投資者之間存在嚴重的信息不對稱問題。會計體系從科目到賬戶到表單到報表，所有數據都一一對應、息息相關，復式記賬就是要把這種對應關系嚴格地落實下去。這些數據的基礎就是原始憑證，而原始憑證被人為操控的空間極大，會計信息平臺對其卻沒有一個合理的可信性保障機制，加之商業活動和金融手段日益復雜，法律法規相對滯后，財務人員得以將虛假交易在會計準則內處理得不留痕跡。在瑞幸案例中，調查人員采用了最原始的方式來揭露造假：門店蹲守、統計客流、搜集小票。探究大多上市公司的財務舞弊案中，只有深入市場，對原始憑證追根溯源才能發現端倪。渾水公司的調查工作動用了大量專、兼職調查員，耗費3個月最終確定瑞幸財務造假。由此可見，防范上市公司財務舞弊，急需一種更客觀透明的財務報告方式，從根本上消除信息不對稱。

二、區塊鏈技術

區塊鏈不是一種單一的技術，而是一種記錄交易的協議（一種做事的方式）。與共享數據互聯網不同，在區塊鏈中，所有權可從一方轉移至另一方。區塊鏈所具有的優勢使其成為了一種理想模式，例如，在多方交易市場中，它可以消除對不同分類賬的對賬需要，賬本的共享還可以減少為了維持賬本精確性而向中央控制機構支付的成本。每個交易方都可以追蹤以前的所有交易，從而增加了透明度并允許區塊鏈進行“自我審計”，并可更接近所記錄交易的經濟實質。

區塊鏈主要特點：（1）用戶一旦發起新交易，交易信息將會被傳播至多個相同的賬簿中，而無需中心方控制；（2）所有的交易記錄是永久性的，不能被篡改和消除；（3）許多區塊鏈是可編程的，通過“智能合約”實現新的交易和控制的自動化。

（一）區塊鏈加密賬本

區塊鏈加密賬本技術可以有效解決如今信用機制不完善的問題。基于區塊鏈技術會計信息平臺的基礎核心技術是分布式賬本，這種記賬系統利用了密碼學加密技術，配合時間戳、非對稱加密、智能合約協議、共識機制等技術，創建具有透明化、匿名化、去中心化特征的高可信度的信息生態系統。該系統采用分布式數據儲存，可以降低信息不對稱程度，提高數據安全性。傳統的金字塔式層層審批線性交易轉變為點對點交易，可以極大地簡化工作流程并提高工作效率。應用區塊鏈技術能夠降低各公司內部會計間的壁壘，在區塊鏈上直接記入分錄，讓每個交易方獲得更加真實、可核實的一致記錄。這種模式可能會始于集團內部交易，并隨時間的推移跨越多個不同公司實體，形成“分布式記賬系統”。

由此基于區塊鏈分布式記錄、存儲的運行環境，相關利益者既共享財務信息，又能夠保證信息透明及可追溯，做到有效監測全部企業財務信息。鏈上的相關企業各方都不能任意修改數據信息，避免企業從私利角度篡改既往會計記錄，確保會計信息真實性和可靠性。區塊鏈上所涉及的企業所有交易及事項全部記錄在區塊鏈上，確保會計信息的真實可靠，促使企業財務管理工作更加規范化和安全透明。同時區塊鏈比傳統賬本更透明，能夠更有效地防止腐敗，降低資產盜用風險。例如，外援支出可以通過區塊鏈資產來進行，便于確定資金的最終接受者。

（二）去中心化技術

區塊鏈技術可以降低業務成本和信任成本。由于去中心化技術的特點，區塊鏈技術使單點故障不影響系統正常運行成為可能?，F行會計系統一般是圍繞中心層級網狀鋪開，單點線性鏈接，中心節點負擔重且數據密集，下級節點權限雖然低但是起到非常重要的連接作用，這會導致一旦某一節點被攻擊，整條業務流程鏈都會癱瘓，如果是重要的中心節點被損壞，則會造成大面積功能失靈。而在區塊鏈點對點的網絡中，單一節點的損壞并不會影響其他節點的交易，網絡秩序還有其他節點來維護，降低了潛在的系統失效風險和維護成本。

三、區塊鏈技術應用于財務舞弊防范

（一）區塊鏈應用的必要性

財務管理作為一種管理手段，根本目標就是降低信息不對稱從而達到交易成本最小化，以此促進市場公平競爭和良性循環。但是就目前情況來看，配合復雜商業形式的高手會計操作層出不窮，虛增利潤炒作股價，強行虧損偷稅漏稅，會計處理逐漸變成企業掩蓋真實運營情況的保護傘。區塊鏈的分布式儲存可以很好地解決這一問題，所有上鏈的節點都可以輕易在終端看到所有區塊的交易信息，即使是修改的痕跡、缺失的數據都一覽無余，消除了為確認信息可信度而付出的時間成本和第三方審計中介傭金，降低了交易信任成本。

（二）技術對接

1.非對稱加密算法能夠提升會計信息安全性，確保原始憑證的真實性難以被篡改。會計信息真實性和透明性的保障是以非對稱加密技術為基礎，配合去中心化各節點審核和底層合約約束得以實現的。私鑰用來進行點對點交易的加密解密，公鑰用來全網廣播、查看區塊信息、審核交易，從而達到交易事項有條不紊、全平臺信息共享的和諧效果。

財務舞弊案件屢禁不止，究其原因，突出表現在舞弊成本極低。但區塊鏈技術應用到財務工作中，如果想要篡改實際交易信息，那么必須控制超一半以上的鏈上記錄節點，如此操作則相當于新建一條全新的區塊鏈，成本增加，得不償失，體現了區塊鏈技術的不可篡改性，同時抑制了上市公司的財務舞弊行為。

2.分布式賬本能夠提升會計信息透明度，有效防范財務造假風險。利用區塊鏈技術構建一個公開、透明、真實、完整的會計核算體系，提升會計信息質量。“區塊鏈+會計”有助于提升企業智能化水平，重構會計核算流程，滿足原始經濟活動（原始憑證）可證實、可追溯的需要，以此來降低財務舞弊的風險，遏制當下財務造假事件的頻繁發生。

（三）基于區塊鏈防范財務舞弊的原理

以企業間的購貨交易為例，企業使用組織機構代碼或者自然人使用身份證號注冊進入區塊鏈，這一步會寫入底層合約，以此確保交易真實有效，系統中的每一節點都會擁有系統下發的私鑰和公鑰。當有賣家發起交易時，賣方會將交易事項、數量金額等基本信息用私鑰加密發送給買方，買方收到信息后，使用公鑰解密查看核對，交易完成后，買方將賣方發送來的簽名文件連同己方提供的文件用己方私鑰加密并全網“廣播”。每個節點終端都可以用手中的公鑰解密提取到買方簽名文件和賣方公鑰，再用賣方公鑰解密得到賣方簽名文件，兩者對比無誤后確認審核，這項交易就會被記錄在區塊上添加到賣方的區塊鏈中。詳見圖1所示。

圖1應用區塊鏈的會計信息披露流程

在這個流程中，原始交易信息的可信性得到了有效保障。交易雙方都是經過驗證合法存在的自然人或企業，交易事項由賣方向買方直接發起，避免了中間流程被惡意操作及財務人員用“千層餅”套路鉆會計準則的空子；審核階段需通過全網檢驗，最大程度保證了交易的公正客觀；最后通過審核的交易被直接寫入交易發起人的區塊鏈，根據時間戳技術和信息不可修改的特點，這筆交易是以最原始的狀態被記入會計信息平臺中的，也就能很好地避免原始憑證造假、會計報表無憑無據隨意篡改的問題。

（四）建立集中式去中心化區塊鏈平臺保障信息真實性

在集中式去中心化區塊鏈平臺上，當交易發生時，財務人員將交易事項和文件記錄在內部平臺中，并向銀行廣播，銀行通過API接入，核對交易的合法性予以批準，這筆交易就被記錄在新的區塊中了。公司的現金流真實可回溯，區塊鏈就是最有效的憑證，便于利益相關方和監管方的審查。

實務中會計信息系統的權限可以分為三個層次：數據訪問權限、插件調用權限、監管和數據分析訪問權限。數據訪問權限授予內部員工進行財務操作和內審，可以應用內部平臺插件落實；插件調用權限適用于中立第三方機構，如銀行，第三方可以通過系統API（應用程序編程接口）訪問企業內部平臺插件驗證交易真實性，但是由于底層隱私保護合約，無法看到商業機密；監管和數據分析訪問權限適用于監管方和利益相關方，如工商局、股東，允許他們訪問企業重要財務數據。

因此上市公司也可以按分層次權限來搭建基于區塊鏈的會計信息平臺，該平臺并沒有完全做到去中心化，而是集中式的分中心化，與企業結構中“扁平化管理”可以很好地契合。它能夠有選擇地保留傳統會計信息平臺重要節點的管理層權限優勢，并且提升數據訪問層次保存的會計信息質量，在這個權限層次下的員工無需大量培訓就可以輕易完成兩種系統間的轉換，節約了企業轉換成本。更重要的是，第三方直接訪問企業區塊鏈的API能夠避免以前的被動形式，會計信息的真實性可以得到有效保證。

總之，在互聯網時代，上市公司財務舞弊防范措施會以區塊鏈技術真正融入到財務工作中而不斷得到解決和優化。區塊鏈技術應用必須進一步發展、優化和標準化。如建立區塊鏈行業標準，制定相關法律維護區塊鏈交易秩序，為區塊鏈使用者提供司法保障，確保區塊鏈技術更安全更有效地運用到各個領域，從源頭上解決財務信息易篡改、信息不對稱、不透明等問題，進而開拓防范上市公司財務舞弊的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