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亞霜
公與勤破產清算服務(重慶)有限公司,重慶 400023
2018 年,全國法院新收強制清算與破產類案件就達到18823 件,同比增長97.3%;審結11669 件,同比增長86.5%。相較于《企業破產法》頒布施行的前五年,全國每年僅有數百件破產類案件的情況,現在破產案件數量驟增。在2019 年3 月28 日出臺了《解釋三》,強化了對債權人的保護,細化并解決了諸多長期爭議的問題。下文將就《解釋三》的部分重點內容進行筆者個人的淺析。
本條規定,裁定受理后,債務人欠繳款項產生的滯納金,包括遲延履行利息及勞動保險金的滯納金,均不認定為破產債權。此條款相較于《企業破產法》的第46 條有明顯進步。《企業破產法》第46 條規定,附利息的債權自破產申請受理時停止計息,但該利息是否包括遲延履行期間加倍罰息以及滯納金,第46 條及此后的《解釋一》、《解釋二》并未給出明確說明,相關爭議并未隨著《企業破產法》第46 條的出臺消滅。主要爭議體現在對破產受理后的“后”字的理解,大體上爭議分為兩種:一種是“時間說”,認為裁定受理前產生的滯納金應認定為破產債權,僅破產申請受理后的滯納金不屬于破產債權;另一種是“狀態說”,即只要企業進入破產程序,債權人所申報的滯納金均不屬于破產債權。
《解釋三》第三條出臺后實務界新的爭議亦隨之產生,究竟是裁定受理后產生的滯納金,還是全部滯納金均不屬于破產債權仍不明確,僅從法條字面意思理解,仍然存在爭議。另外與之相關的規定還有破產法2002 年的司法解釋第61 條第2 款、深圳市中院的債權審查指引第54 條第2 款均有類似規定、最高法關于稅收滯納金是否屬于破產債權的批復認定稅務機關的滯納金作為普通債權等相關規定。筆者個人認為無論是“時間說”還是“狀態說”,均存在一定的優勢和不足,最折中的辦法應當是確認該部分債權,但將其認定為劣后債權。但實務中,仍有部分學者認為,確定為劣后債權與不確認區別不大,理由在于絕大多數案件的劣后債權是無法獲得清償的。筆者認為,能否清償與破產案件的質量有關,同時,滯納金的確帶有一定的懲罰性質,符合劣后的法理規定,可迫于無具體規定,最終導致實務中的處理仍存在不同處理方式。
《企業破產法》第124 條規定,破產程序終結后,對破產人因破產清算程序依法未獲得清償部分,破產人的保證人和其他連帶債務人應當繼續承擔清償責任。但《企業破產法》以及《解釋一》、《解釋二》并未對保證人破產的情形作出相應規定。所以,《解釋三》第4 條、第5 條的出臺填補了此領域的空白。《解釋三》對于保證人破產的相關規定的四個特點:
(一)保證責任的求償權以實際清償額為限;
(二)一般保證的保證人不具有先訴抗辯權,也即一般保證與連帶責任保證不予區分;
(三)若債務人與保證人均裁定進入破產程序,債權人可同時申報全部債權,且在一方獲得清償后無需調整在另一方的申報金額,綜合受償率不超過債權總額即可;
(四)債務人和保證人均被裁定進入破產程序的,保證人承擔保證責任后無追償權。
《解釋三》第4 條的規定,明確了保證責任的求償權以實際清償額為限,即債權人的債權并不會隨著破產程序的終結而消滅,只會隨著債權全部清償而消滅。《解釋三》總體在于側重保護債權人利益,其首先規定一般保證的保證人不享有先訴抗辯權;其次在債務人與保證人均裁定進入破產程序,債權人可同時申報全部債權,且在一方獲得清償后無需調整在另一方的申報金額,綜合受償率不超過債權總額即可。也就是說基于破產程序中的一般保證人不享有先訴抗辯權,由此產生了在債務人、保證人(含一般保證人)雙破產的情形下,債權人在債務人處獲得部分清償后,無需調整其在保證人處的申報金額。
此外,《解釋三》還進一步規定了債務人、保證人雙破產的情形下,保證人承擔保證責任后無追償權。此規定亦對提高破產程序的推進速度具有顯著意義。但筆者認為,該規定一定程度上侵害了依法承擔保證責任的保證人的權利,違背了《擔保法》的相關規定,同時還會存在一定的實務問題。例如,A 公司向B 公司借款,C 公司作為保證人對前述借款提供擔保,A 公司為C 公司提供的擔保提供反擔保(假定為物保,仍有一定價值),后A 公司、C 公司均進入破產程序,C 公司破產程序中清償了B 公司所有的債權。若根據《解釋三》第4、5 條的規定,C 公司無法享有追償權,雖然解決了重復清償的問題,但卻侵害了C 公司及其債權人的合法權益。實務中,有管理人提出,C 公司應當仍可向A 公司追償,理由在于立法原理系同一筆債權不得在破產程序中清償兩次以上,故可以根據2018 年最高人民法院出具的《會議紀要》第三十一條之規定,“要求債務人直接劃轉已申報債權的債權人在破產程序中可獲的清償額”。該方式的意思是C 公司管理人可不經過債權申報程序,直接要求A 公司管理人依據其清除率劃轉相應款項。因《解釋三》出臺的時間晚于該會議紀要,從新法優于舊法,解釋大于紀要的法律位階,《解釋三》的效力都高于《會議紀要》,是否能適用,尚存一定爭議。為解決問題,筆者建議,可由C 公司管理人與B 公司通過協商方式,將反擔保物對應價值的債權申報予以撤回,由C 公司管理人直接向A 公司管理人進行申報,對B 公司最終獲得的清償仍然不受影響。
按照《企業破產法》的規定,破產債務人成立了債權人委員會的,管理人處分債務人或破產人的重要財產的,必須報告給債權人委員會,債權人委員會要求管理人進行解釋和說明的,管理人應作出恰當的解釋和說明。債權人委員會對財產處分無異議的,則管理人應按照報告的方案進行處分。債權人委員會有異議并作出反對管理人財產處分方案的決議的,管理人應當暫時停止處分,或者繼續就方案與債權人委員會溝通,或者修改方案后再向債權人委員會報告。但這不意味著管理人就不能再執行原來的財產處分方案了,因為法律并未規定管理人的具體財產處分方案的批準需經債權人委員會,即債權人委員會未獲法律授權決定是否批準財產處分方案,管理人可就與債權人委員會的爭議請求法院決定。
在《解釋三》中,則規定了處分前應提交財產或變價方案至債權人會議進行表決,即財產處分方案的批準權由債權人會議享有,債委會和人民法院對財產處置方案只有監督權。
《解釋三》的出臺具有重大歷史意義,填補了以往法律法規的空白問題。雖然《解釋三》仍存在局限性,但總體而言,該司法解釋的出臺,對于實務界仍意義非凡。本文筆者僅就部分問題進行討論,頗多疏漏,只望拋磚引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