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姆權威人格思想探析

程蕓蕓，李 明

（安徽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合肥，230601）

艾里?！じヂ迥罚?900年出生于德國美茵河畔法蘭克福的一個正統猶太家庭，是20世紀杰出的哲學家、心理學家和精神分析學家。弗洛姆基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和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深刻分析了20世紀集權主義的肆虐，指出發達資本主義社會出現的逃避自由是現代西方人的重要性格特征?，F代工業社會使人變得越來越自我疏離，孤獨和孤立感的增加讓人在潛意識中渴望與他人結合，情感“共生”需求在資本主義社會特定制度及其轉型中形成一種權威主義人格，正確認識和分析權威人格是理解現代人生存困境的重要切入點。

一、現代人爭取自由斗爭的悖論歷程

自由是現代化進程的重要主題，在現代化進程中，人類借助科學技術的力量逐漸解除自身發展的羈絆，人從自然中逐漸分離出來并且實現了作為人的自由力量。弗洛姆認為現代自由雖給人帶來了獨立和理性，但同時也使人面臨著孤立、焦慮和無能為力，一旦人無法忍受這種孤獨，便會逃避自由。這是現代人爭取自由斗爭出現的悖論歷程。

首先，個體自我意識的覺醒讓人渴望自由。弗洛姆考察了中世紀結束以來的歐美歷史，認為這是人類自由完全顯現的時期，人們從擺脫中世紀傳統紐帶的束縛中開始獲得獨立和自由。馬克思認為“資產階級在歷史上曾經起過非常革命的作用”［1］，資產階級在反對封建專制主義斗爭中成為領頭人，資產階級革命把人從封建社會中的人身依附和剝削關系中解放出來，工業革命釋放的巨大生產力讓人的物質生活實現質的飛躍，與之而來的是現代意義上的人的誕生。

其次，現代社會使人成為自由的犧牲品。弗洛姆認為自由問題的兩重性和資本主義現代社會結構對人的雙重影響密切相關：資本主義將人從中世紀的傳統束縛中解放出來（始發紐帶），但同時也讓人陷入一種孤獨狀態，并產生焦慮和無能為力感。為擺脫這種無力感，個人不惜放棄個性和自我也要將自己消融在外面的世界，以尋求新的庇護所（繼發紐帶）。這種試圖重新建立依賴和臣服關系的傾向是弗洛姆所研究的逃避自由的傾向。

總的來說，弗洛姆認為現代資本主義給人帶來的并不是積極的自由，而是消極意義上的擺脫束縛從而獲得自由，現代人在追求自由的同時又陷入了對自由的逃避境地，人在現代社會中成為自由的犧牲品，其中，權威人格是妨礙個人自由充分發展的重要因素。權威人格是人放棄自我獨立的傾向，對內在束縛、強迫和恐懼置若罔聞并企圖在自身之外尋找某人某物合為一體以獲得自我所缺乏的力量，弗洛姆形象地將其表述為尋找一個新的“繼發紐帶”，以代替失去的“始發紐帶”。

二、權威和權威人格的形成

弗洛姆指出權威是指向人際關系的重要概念，并對理性權威、抑制性權威及公開權威分別作了說明，由此進一步分析現代資本主義社會權威人格產生的重要根源。

（一）指向人際關系的權威

弗洛姆在討論權威人格問題之前對“權威”概念進行了澄清，他指出：“權威并非像擁有財產或具有某種肉體特征那樣是人所‘擁有’的某種特性，而是指人際關系方面，是一個人把另一個人看作比他有優勢。”［2］109弗洛姆將這種指向人際關系的權威分為三種，即合理性權威、抑制性權威以及無名權威，其中無名權威與被視作公開權威的合理性權威及抑制性權威相對立。

合理性權威是一種理性權威，存在于雙方人格平等的關系中，抑制性權威即非理性權威，常見于剝削關系中。非理性權威是對立沖突的根源，當對立雙方發生矛盾沖突時，弱勢的一方經常是遭受苦難的一方，這通常會導致異化的人格的出現：由于處于弱勢的一方無法反抗強勢的一方，他們通常會壓制自己的仇恨情感，甚至以一種盲目的崇拜感取代仇恨，因為這樣既可能會消解痛苦又危險的仇恨感，又可能緩解人的屈辱感，“如果統治我的人是那樣完美，那么，我不應該為聽從他而感到羞辱；我不能同他平起平坐，因為他比我強壯、聰明、優秀這么多。”［3］

理性權威和非理性權威屬于公開權威的不同形式，但公開權威服從的對象是具體的人，與此不同的是20世紀資本主義社會出現了一種不同于公開權威的匿名權威（即無名權威）。匿名權威不具有公開權威那樣的明顯公開的權威對象特征，如輿論權威和市場權威，這樣的權威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實際上卻影響著人們的思想和行為，“沒有公開的權威來威嚇我們，但是，我們卻害怕那要求人順從的匿名權威；我們不屈服于任何具體的人，我們不同權威發生沖突，但是我們也沒有自己的信念，幾乎喪失了個性和自我意識。”［3］處在匿名權威中的人能感受到自己的獨立和自由，但卻也是心甘情愿、毫無摩擦地順應社會機器。這種順應壓抑了人的生命力，人不僅會失去自我感，還會產生無法消除的焦慮和無能為力感，為擺脫這種孤立及自我軟弱性，人們企圖在自身之外尋找一種力量并與之結合，這是權威人格的重要心理特征。

（二）權威人格產生的根源

權威人格具有服從權威和以權威自居的雙重心理特征，即服從和命令的雙重特征。權威人格的產生與20世紀資本主義社會發生的劇烈變化密切相關，弗洛姆通過分析20世紀西方社會經濟以及現代人社會性格的變化，揭示出權威人格產生的重要根源。

首先是社會方面的因素。第一，現代技術發展使人的生活趨同化。20世紀以來，資本主義在工業技術方面取得了巨大進步，機器化大生產使現代人成為某個整體的一部分，個人只有不斷向社會大部分人的生活方式、生活節奏看齊才能消解他們心中的恐懼感和不安全感，因此人們從工作到娛樂再到消費都步調一致且從不懷疑，用弗洛姆的話說，現代人正在自身以外尋找一個新的“繼發紐帶”以填補個人自我所缺乏的力量，但也正是這種趨同的生活方式讓人失去思考和批判能力。第二，市場和契約消解了人的個性。從總體上看，20世紀資本主義社會依賴于大規模的生產和消費原則，市場經濟的繁榮使封建因素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意味著非理性權威不復存在，隨著非理性權威的消失，理性權威也逐漸過時，“如果市場和契約可以約束人們之間的關系，那么就無需知道是非善惡了。”［3］市場原則和契約精神對人的要求是：能與他人順利合作并且有消費欲望，是趣味標準化、易于受到影響、行為和要求可預測的人。受這種意識形態的影響，人們一方面在公共場合會表現得合乎社會規范秩序，但另一方面，由于無法忍受孤獨孤立又會急于尋求一種釋放自己敵意和攻擊性的發泄方式，如施虐-受虐傾向，內-外破壞傾向以及異化求同傾向。

其次是心理方面的因素。第一，人的量化和抽象化。現代大規模生產使勞動分工越來越細化，工人與作為整體的具體產品之間沒有直接聯系，他們對產品的理解只停留在市場交換價格的量化抽象化層面上，經濟活動領域的這種態度也擴展到了人生活的其他方面，一個明顯的傾向就是人開始作為量化的交換價值體現。這使人離具體生活越來越遠，使人感受不到真實，繼而帶來孤獨和孤立，為逃避這種孤獨孤立和無能為力感，人們不惜以犧牲自由為代價。第二，人格的異化?，F代資本主義社會見證了人釋放出的巨大力量，體現在從人身上獨立出來的一系列創造物之中，但是人卻逐漸在失去對自己的所有權，并且被自己的所造之物控制著。人開始發生異化，這種異化反映在人與自己的關系層面就是人格的異化。在異化人格中，人把自己當作是在市場上能夠被他人雇傭的東西，這種待價而沽的異化人格必定喪失了作為人的尊嚴感和自我感。失去自我感的人會將自己豐富的品質投射到另一個人身上，而他只有通過服從別人或者與別人融為一體才能接觸到這些本來就屬于他自己的品質。

三、權威人格對自由的逃避傾向

20世紀初，資本主義社會民主和自由廣泛發展，人們相信在啟蒙運動中建立起的民主、自由和平等這些概念將會成為人類共識，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卻徹底粉粹了人們這種樂觀的看法，加上1929年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的爆發，人們開始對自由產生懷疑并且產生渴望權威的心理。

（一）施虐-受虐傾向

弗洛姆認為，權威主義人格在情感上表現為一種施虐-受虐傾向，表現為對臣服或主宰的渴望。受虐傾向是個人深感自卑、無能無力的表現，受虐傾向的人覺得生活作為外在與人的力量是無法控制的，只有將自己融入一個無比強大的權力并且臣服它才能保證自己不受傷害。“這些人非常有規律地表現為極度依賴于自身之外的權力、他人、機構組織或自然，他們不敢伸張自我，不去做想做的事，而是臣服于事實上或假想的這些外在力量的命令。”［2］94這類人除了試圖通過消滅自我去克服無法忍受的孤獨和無能為力感之外，他還企圖成為自身之外的那個更強大的整體的一部分，即融入到他所臣服的對象中去并且分享它。

當受虐傾向者以臣服外在權威的形式逃避了自由給他帶來的焦慮和不安時，他人格中的施虐傾向也開始逐漸顯露出來。弗洛姆總結了三種施虐傾向，第一種是讓別人依賴自己，以絕對的權力統治他人；第二種是不但以絕對的方式統治別人，還要剝削和蠶食別人，包括物質方面和精神方面；第三種是希望別人受磨難，也包括肉體的和精神上的。這些施虐傾向常常披著諸如友善、關心等外衣讓人們不易察覺，但其無論以何種形式呈現都離不開一個關鍵的因素：即施虐者依賴于受虐對象，施虐者的力量根植于統治他人。弗洛姆將這種深藏于施虐和受虐基礎內部的目的稱為“共生”，“共生指一個個人自我與另一個自我合為一體（或自身之外的任何一個其他權利），雙方都失去自我的完整性，完全相互依靠。”［2］105從表面上看，施虐狂是主宰者，受虐狂是臣服者，但實質上二者卻是相互依存不能分離：施虐者通過吞噬別人擴大自我以獲得安全感，受虐者用被吞食消解自我以代替尋求安全，雙方都因無法忍受日益加劇的孤獨、焦慮和無能為力感而產生共同的基本需求。

（二）內-外破壞傾向

施虐-受虐傾向常與破壞傾向交織在一起，二者的不同之處體現在施虐-受虐傾向在于同對方建立一種共生關系，而破壞傾向在于將對方消滅，但兩者都源于難以忍受的孤獨和無能為力感。破壞傾向有對內破壞和對外破壞兩種傾向，對外破壞傾向是人在長期孤獨、壓抑狀態中企圖通過摧毀一切外部力量的方式來減輕他心中的孤獨和焦慮感，“由于持續的威脅來自外部力量，這種病態的人有強烈的愿望要毀滅世界，使他不再受暴力和外部對象的摧殘，從而緩解內心的孤獨和無權力感?！保?］用弗洛姆的話說，即使我仍然是孤獨和孤立的，但我同樣是光榮偉大的，因為在我自身之外再也沒有更強大的權力可以束縛我。但如果破壞欲無法從外界找到發泄對象，他自己就很容易成為被破壞的對象，這將導致一些生理疾病，甚至是自殘和自殺。

弗洛姆借用卡倫·霍尼在《精神分析新方法》中關于對人破壞欲和焦慮關系的討論，認為破壞傾向是人應對焦慮司空見慣的反應形式，“某些威脅會出現于某些特定條件下，并為特定人群所引發，這時破壞欲就會針對他們發作。”［2］現代人的焦慮感大部分來自人們感知到外部世界的威脅，盡管可能是無意識的，但渺小感和孤立無權力感是激發人身上破壞欲的重要根源，如納粹主義的興起和資本主義社會中產階級下層的破壞欲是分不開的。納粹主義通過鼓吹愛國主義、良心、義務等偽裝起他人或自己的破壞欲，同時又迎合這些中產階級下層人的破壞沖動，利用他們來反對自己的敵人。

（三）異化求同傾向

異化求同傾向是現代社會中大多數人采取的逃避自由的方式，在實際生活中體現為一種“從眾”或“順從”的傾向。從眾傾向的人認為只要自己和社會中大多數人保持一致就不會出錯，簡而言之就是個人放棄成為自我而把自己塑造成現代社會所需要的那類人，當他與周圍的環境絕無二致時，他便不覺得孤單和焦慮了。從眾傾向是人格異化的一種表現，當一個人找不到自我存在的力量和價值時，他必須借以尋求一種“一致性”才能感知到自我。在集體中，人們認為只要遵從集體的意志、和他人保持一致（而不問對錯），并隨時準備按照集體模式的改變而改變就能給人帶來安全感。于是，所有的人都滿懷欣喜地呆在集體這個看似能給他帶來安全感的“繼發紐帶”中，并且認為除集體之外不存在任何能支配他的力量。

除了從眾傾向，常見的還有順從傾向，其與匿名權威的產生密切相關。在現代社會中很多人堅信只要沒有外在權力公開要求和強迫自己做某事，他們就能自由地作出自己的決定，但弗洛姆認為這只是人們諸多錯覺中的最大錯覺之一，因為很多決定看起來似乎是自己決定的，但其實只是來自外部建議的結果。事實上，人們是因為害怕孤立，懼怕他們的生命、安全和自由會受到更直接的威脅而不得不選擇與別人的期望和要求保持一致。現代社會壓制了人的真正感受而不得不以某種方式接納別人的愿望，這種愿望披著“自我”的外衣，是一種偽愿望，弗洛姆認為這種偽愿望和偽活動最終將導致原始自我被偽自我取代，偽自我又進一步將個人置于一種孤立恐懼的不安全狀態中。為克服喪失個性帶來的恐懼，人被迫與別人趨同，企圖在別人的贊同和認可中尋找自己的身份特征，但這種異化求同又加劇了人的不安全感。

四、如何走出權威人格

權威人格的出現和現代資產階級爭取自由的斗爭歷程是分不開的，一定要堅持從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的立場出發，堅持用辯證統一的思維方式分析和研究現代人的權威人格問題，不僅要看到權威人格產生的重要根源，更重要的是通過對權威人格的分析，探索走出權威人格的有效路徑。走出權威人格可以實現人的真正自由，真正自由離不開健全的社會和人性。

（一）辯證分析批判弗洛姆健全的社會

健全社會最重要的體現就是社會在各個方面和層次上都把人的發展需求當作根本目的，不同于權威主義社會把人當作功利性的手段和工具，健全社會始終充滿人道主義精神和人文主義關懷，在健全社會中，社會機構的建立和運轉都是為了滿足個體的需要和發展。弗洛姆在批判現有社會模式的基礎上，提出了通往健全社會之路的構想，但他的構想所依據的仍然大多是歐文、傅立葉等人的理論，這使得弗洛姆的構想在很大程度上帶有一定的空想性，實際上，當弗洛姆脫離社會具體生產狀況、忽視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辯證關系時，他的理論構想本身就存在局限性了。弗洛姆思想的這種局限性很大原因在于他缺乏對東西方文化差異的認識，他在對健全社會進行論述時并沒有很好地借鑒社會主義實踐獲得巨大成功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展道路。弗洛姆習慣用模式化的眼光來看待東方，把西方的價值硬套進東方的特殊文化，否認集體精神和倫理傳統的重要作用，這些都是導致其理論存在局限性的重要原因。

社會發展離不開改革，真正的改革必須要從社會具體的實際情況出發，雖然弗洛姆健全社會的構想帶有一定局限性，但滲透于其中的人道主義精神仍然值得我們借鑒，只有以人為本的社會才是健全的，也就是說健全社會必須以人為本。以私有制為基礎的資本主義社會不可避免地會將人當作實現利益的工具和手段，因此在資本主義社會范圍內探索健全社會的構建基本上只能流于空想，只有社會主義社會才能真正實現以人為本。

（二）對健全人性進行有意識的培養

社會是由個體組成的，社會發展和個體發展之間是辯證統一的關系，在考察人與社會的關系時，必須要堅持從歷史唯物主義的立場出發，既要看到個體發展是促進社會進步的重要因子，也要看到發展了的社會對個體存在發展的有力影響。構建健全社會不僅需要一系列社會改革，還需要進行健全人性的培養，只有人性健全的人才能實現真正的自由。培養健全人性不僅需要建立理性的信仰，而且還要培養愛的理念。

建立理性信仰首先要正確認識個性和共性的關系，避免順從性、從眾性的生活。生活在社會中的個體不可避免地擁有一致性的生存與發展需求，這些需求與目標讓人們凝成一股力量不斷推動社會發展，但是社會的進步和發展決不能以犧牲個體的個性發展為代價，否則人們的生活將會出現趨同而喪失了個性，喪失個性的人無法實現真正的自由，并且只有個性得到了發展才能進一步推動社會整體性的進步。其次建立理性信仰需要避免盲目信仰匿名權威，提升內在辨別能力。不能盲目地將市場交換原則套用在個人的發展需求上，避免將人當作實現利益的工具和手段，而是要將人作為一個有實現自身價值的、全面發展需要的個體來對待。

愛不僅是一種情感需求，愛還能推動健全人性的培養，培養愛的理念離不開個體層面和社會層面的共同努力。在個體層面上，人們需要培養諸如誠信、友善、愛國這樣的良好品質，自由的人是誠信的人，他們會對自己的言行負責，因此他們不管對他人、對社會所表現出的都是友善而非報復社會的行為，這樣的人熱愛自己的祖國，時刻準備著投身于祖國的建設大業中去。在社會層面上，社會需要營造和諧、自由、平等的社會大環境，只有在和諧的社會氛圍中人才能自由地發揮出自身的創造力，當每個個體都能將自己的創造性發揮得淋漓盡致時，他也是一個自由發展的人了，實現自由發展的人不會想著用權威去奴役他人或者被迫順從于權威，而是把他人當作獨立存在的自由的個體來對待，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人與人之間充滿著愛。

通過分析權威人格產生的根源，我們可以看到那些隱藏在人民大眾心甘情愿地服從壓榨他們的社會秩序背后的物質根源和心理因素。走出權威人格不僅需要個體自身的努力，也需要社會各方面的改革，資本主義私有制是不平等的根源，只有廢除資本主義私有制代以社會主義公有制才能為實現真正的自由提供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