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編版高中語文必修上中再次選入了《百合花》一文,這在很大程度上符合人們的期待。因為《百合花》確實是一篇精美感人的短篇小說,也可以說是一首優美、淳樸的詩。[1]更因為在今天這個價值取向多元化的情況下,像《百合花》這樣的課文,可以讓高中學生的精神世界變得更加純粹。當然這不容易是一個自然發生的過程,這樣的課文放在教材當中,它的價值必然要通過教學過程體現出來。
語文教學過程中,有時候需要的是宏大敘事,有時候需要的則是將目光投向一些細節,并嘗試在這些細節的琢磨當中,發現文本的意義。這就是所謂的一花一世界,《百合花》一文所講的自然不只是百合花,也不只是印有百合花的被子,如上所說,這既是一篇小說,又是一首詩,文中所流露出來的細膩情感,足以讓學生在閱讀的過程中引起的共鳴。事實上,《百合花》一文進入教材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期間經過一些變化,今天基于核心素養培育的需要教學這一篇課文,有必要回顧歷史,并基于歷史的視角從這一“花”當中解讀出一“世界”。
一、回顧歷史視角中的《百合花》
梳理相關文獻可以發現,茹志鵑的《百合花》在發表的當年就受到了茅盾的高度評價,茅盾曾經這樣說過:“這是我最近讀過的幾十個短篇中間最使我滿意,也最使我感動的一篇。它是結構嚴謹,沒有閑筆的短篇小說,但同時又富于抒情詩的風味。”[2]茅盾是公認的大家,他對《百合花》這篇小說做出了如此之高的評價,足以說明這篇小說的價值。盡管在歷史的長河當中,基于時代發展的不同需要,對《百合花》一文的主旨曾經有過不同的解讀,其中最為常見的就是認為這篇課文描述了軍民之間的魚水之情,對于這樣的判斷,在今天的教學語境中當然應當堅持。
曾經有人認為語文學科的教學,不需要政治視角,而在筆者看來,政治其實是描述一個時代特征最準確的語言,像《百合花》這樣的課文,描述了解放軍戰士,描寫了戰爭細節,描寫了后方的支援,其就不可避免的具有了政治內涵。今天的教學強調核心素養,核心素養又首先強調必備品格,很顯然這里所說的必備品格,首先應當是政治上的認同。因此從這個角度來看,回顧歷史視角中的《百合花》及其教學,是非常有必要的。筆者所強調的從一花當中看一世界,這里所說的世界,原本就包括了像魚水之情這樣的歷史認知。
當然僅僅滿足于這樣的認識又是不夠的,結合當下學生認知發展的需要,結合核心素養培育的需要,這種歷史認識的視角還應當從一個群體轉向一個個體,因為核心素養所強調的“學生應具備的”——這里所說的學生首先是指學生個體。因此在解讀《百合花》這篇課文的時候,在堅持了歷史視角和歷史認知之后,還需要將這種視角轉向學生個體,這樣才能讓《百合花》的價值在學生個體心中建構。
二、在細節解讀中建立對文本的認知
把教學的目光轉向學生個體時,意味著對教學中學生主體地位的認同,也意味著對課文的解讀要轉向細節。實際上《百合花》這篇課文最有價值的地方之一,就是細節描寫。茅盾同志曾這樣高度評價過一篇小說中的細節描寫:“這些細節描寫,安排得這樣的自然和巧妙,初看時不一定感覺到它的份量,可是后來它就嵌在我們的腦子里,成為人物形象的有機部分,不但描出了人物的風貌,也描出了人物的精神世界”。[3]在實際教學中,細節的解讀建立在對文章重要字詞的理解之上,也建立在學生對課文整體的感知之上,關注了細節與整體,可以讓學生對一“花”之中表達出來的一“世界”的理解更加準確。
例如,“他見我挨他坐下,立即張惶起來,好像他身邊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局促不安,掉過臉去不好,不掉過去又不行,想站起來又不好意思。”——寥寥數語,描述了一個十七八歲年輕通訊員的基本形象;“他聽了,果然就松松爽爽地帶我走了”,描述的則是通訊員對這輩子這件事情的認識從個人情緒,走向了服從大局,而“松松爽爽”則說明了通訊員的轉變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這樣一個非常自然的轉變,恰恰說明了一個“小”的通訊員內心“大”的精神世界。
又如對年輕媳婦的描寫,“她好像是在故意氣通訊員,把被子朝我面前一送,說:‘抱去吧。”如果注意分析,這是年輕媳婦說的第一句話,這實際上也就說明了年輕媳婦對將自己唯一的嫁妝借給解放軍,內心并不拒絕,而后來趕忙找針拿線要給通訊員補衣服,則更加說明了這一點。再到后來,“新媳婦已輕輕移過一盞油燈,解開他的衣服,她剛才那種忸怩羞澀已經完全消失,只是莊嚴而虔誠地給他拭著身子”“新媳婦這時臉發白,劈手奪過被子,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自己動手把半條被子平展展地鋪在棺材底,半條蓋在他身上。”“‘是我的——她氣洶洶地嚷了半句,就扭過臉去。在月光下,我看見她眼里晶瑩發亮”這三段描述可以說是課文中最濃墨重彩的筆觸,新媳婦的形象也因此而肅然高大起來……很多時候,不論是教師還是學生,讀到此處都會潸然淚下。此時是不應當拒絕淚水的,因為此時的淚水正呼應了課文中象征著純潔與感情的花,一世界也正在這種不言當中。
再比如說,課文中還有這樣一個細節:看見他背的槍筒里不知在什么時候又多了一枝野菊花,跟那些樹枝一起,在他耳邊抖抖地顫動著。好多學生在閱讀課文的時候都說,眼前仿佛就出現了通訊員的背影。學生這一認識的形成,對建構起對通訊員人物形象的認識是非常有幫助的。
而從課文中“我”的角度來看這篇課文,也有一些細節值得琢磨,從“我開始對這個通訊員生起氣來”到“我不禁對這通訊員發生了興趣”,再到“我立刻對這位同鄉,越加親熱起來”……“我”的改變,對應著通訊員這個人物的形象不斷豐滿。
三、文本解讀之“一花一世界”意蘊
有了上述如此之多的解讀課文的視角,學生在解讀這篇課文的時候,自然可以獲得多角度的認識,這樣的認識中既有歷史視角中的魚水情深,也有一些個性認識。比如有學生認為,十七八歲的通信員在新媳婦面前表現出來的拘謹是必然的,而不善言辭(表現在前后多個細節中)也是必然的,學生所說的這種必然某種程度上講是對通訊員這個角色的認可,甚至還有學生將通訊員與自己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行為進行的比較,在這個過程中,學生發現通訊員身上似乎也有著自己的影子。這種將課文中的人物與自己重疊起來的情形,非常有助于拉近學生與課文之間的距離;相比較而言,學生對新媳婦這個形象的理解只有一點點“距離”,借被子時的內心想法,用自己的新被子給通訊員入殮時的想法,往往缺少直接認知,于是就在文字閱讀與理解的基礎上形成了認識,但正因為這個距離的存在,學生有時對新媳婦這個人物形象反而會給予更多的關注,而這也正是《百合花》這篇課文中,新媳婦成為學生心中課文主角的一個原因。
總的來說,從歷史視角來看,《百合花》作為革命題材的小說,塑造了革命戰爭中的典型人物,而其風格清新俊逸,與同年代文學中的其它小說又有著具有相當大的區別。所以在作品發表后,還在文壇所引起了一定的爭議,研究者認為透過這一爭議,也恰恰可以讓我們窺視到那個時代的社會風氣和人們思想的轉變與解放。[4]事實上,今天的學生解讀這篇課文已經沒有太多的爭議了,相反,在認識多元的世界里,《百合花》這篇課文卻可以在高中學生復雜的認知世界中帶來一股清新之風,而在筆者看來,這是一“花”當中最有意義的“世界”。
參考文獻:
[1]虹聞.《百合花》淺析[J].貴州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81(2):89-95.
[2]王育林.《百合花》不該從語文教材中刪去[J].語文教學通訊,1997(4):52.
[3]田子澂.《百合花》的細節描寫[J].西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4(02):98-101.
[4]段佩昕.從文學作品中觀察革命生活把握時代脈搏——以茹志鵑《百合花》為例[J].讀天下,2017.
張利霞,廣東第二師范學院番禺附屬中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