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富論》對新冠肺炎疫情的啟示

2020年春節前后，由新型冠狀病毒（Novel Coronavirus Pneumonia，簡稱NCP）引發的肺炎疫情迅速蔓延，給我國經濟帶來了巨大沖擊。本文結合亞當·斯密的《國富論》，在對本書的內容、背景進行簡要介紹的基礎上，對比2003年SARS事件對社會經濟的影響，分析亞當·斯密的經濟學觀點對類似的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的現實意義，在分析其思想的可行性與局限性的同時，提出對于當前新冠肺炎疫情的應對意見，我們堅信，強大的祖國必將戰勝疫情，迎接更加美好的未來。

作為公認的經濟學開山之作——《國富論》，首次提出了經濟自由理論，構成了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理論基礎和商品經濟運行的原則。本書內容涉獵極為豐富，亞當·斯密（Adam Smith）也通過本書締造了古典政治經濟學的理論體系，概括了古典經濟學在形成階段的理論成就，最先系統地闡述了政治經濟學的主要學說，對它的形成和發展起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基于本書，馬克思立足于勞動是價值的唯一源泉與剩余價值開創了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指出了完全自由經濟產生周期性經濟危機的必然性，并提出以共產主義代替資本主義的理論思想;凱恩斯則在堅持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不變的情況下，提出政府干預市場經濟宏觀調節的方法。可以說，現代經濟學研究也都是在這部著作的基礎上進行的，不論是發展它或反對它。

時至今日，在面對新冠疫情時，我們可以從《國富論》中汲取養分，幫助我國更快走出疫情。這場疫情打不倒我們，只能使我們更加完善國家與社會的體系。

一、《國富論》內容梗概

在亞當·斯密的著作中，《國富論》是他最具名望與影響力的巨著，體現了斯密以經濟學為主的理論思想。正如本書全名——《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Causes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斯密以國民財富為研究對象，其目的是以“富國裕民”、尋求增加國民財富的方法。本書的基本思想是提倡基于“利己心”與“經濟人”假設下的經濟自由主義，在個人自由地追求自身利益時發展資本主義生產，進而最多地增加了資產階級的收入和財富積累。

二、亞當·斯密及成書背景

亞當·斯密（Adam Smith，1723-1790）是古典政治經濟學最優秀的代表人物之一，也是公認的經濟學的奠基者，在人類經濟思想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從理論方面看，斯密面對18世紀前英國工業資本主義的社會現實以及經濟運行模式做出了深入而全面的分析，概括出當時的經濟發展規律，探討了社會經濟、社會倫理以及法律制度等基本問題，初步形成了經濟學的基本原理，并且啟發了繼他之后的經濟學各學派的發展。斯密的經濟理論體系總結并且發展了之前的經濟學理論，使經濟學研究正式進入了理論系統的研究時代。

亞當·斯密生活的年代正值英國產業革命的初期，英國的資本主義正處于從工場手工業階段向機器大工業過渡的時期。18世紀中葉，英國大肆擴張海外殖民地以此完成原始資本的積累，國內的機器大工業也迅速發展，并開始了以不斷追加投入資本量和提高勞動生產力為方式的資本主義擴大再生產進行資本的積累，工業資本由此日益取得統治地位。英國工場手工業的發展與進步一方面為機器工業的發展提供了經濟上和技術上的保障，另一方面為產業革命的到來提供了前提條件。亞當·斯密生活的年代，震驚世界的第一次工業革命即將爆發，一系列標志性的新技術也已經開始出現，而時代的快速變革就迫切需要科學的新思想的指引。英國新興的資產階級出于對自身利益的考量，不斷呼吁新的社會體系的建立，普通民眾也出于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而希望社會制度的改變。彼時的國家干預和保護貿易政策已經成了社會發展的絆腳石，嚴重阻礙了資本主義經濟的自由發展，損害了資產階級利益。在這種情況下，英國資產階級在經濟上的要求，既有普通民眾與王室的認可，又有強大的經濟實力作為支持，所欠缺的更多是適應這一時代的科學的指導理論。恰恰在此時，《國富論》——主張取消國家對經濟生活的干預，消除封建主義殘余和重商主義政策的束縛，推崇自由主義以保證資本主義經濟的自由發展和工業革命順利進行的經濟學著作出現了。

三、疫情應對

2020年春節前后，武漢爆發了由新型冠狀病毒引發的肺炎疫情，并因其較強的傳染性在全國各地乃至不少其他國家都有所擴散，威脅到了人們的生命安全，并且對于社會的各種活動產生了較為嚴重的影響。1月30日，世界衛生組織將此次新型冠狀病毒疫情列為PHEIC（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在打好疫情攻堅戰的同時，我們也應重視此次疫情對中國乃至世界經濟的影響。下面我們結合2003年SARS事件對社會經濟的影響，分析亞當·斯密的經濟學觀點對類似的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的現實意義，在分析其思想的可行性與局限性的同時，提出對于相關事件的應對意見。

（一）SARS事件在經濟方面的影響及應對策略

2002年底，SARS疫情事件在中國廣東首次爆發，此后由于種種原因，疫情在全國乃至世界范圍內迅速蔓延，造成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SARS事件是一場突發性的、破壞性極強的災難， 除了造成人員傷亡和全球范圍的恐慌外，它還造成了難以衡量的巨額經濟損失。現在，我們站在歷史的角度客觀地分析SARS事件的起末與應對策略，可以從中學習到應對此類事件的有效手段，啟示今天我們應當如何應對新冠疫情。

SARS事件具有極強的隨機性和不確定性，這些特性使人們難以對其的發生做出有效預測，因而影響時間可以很長;同時SARS病毒超強的感染性導致了疫情極容易大規模擴散，這就增加了疫情的影響范圍，在空間上具有極強的破壞性。

1.SARS事件主要經濟影響

SARS對我國的社會經濟的直接或間接影響是巨大的。根據亞洲開發銀行 （ADB） 統計， 因受SARS影響， 中國內地經濟的總損失額高達179億美元，占當時國內GDP的1.3%，中國香港經濟的總損失額為120億美元，占當時香港GDP的 7.6%。這些經濟損失主要表現如下。

第一，SARS直接導致的人員傷亡以及引起的人口結構變化和家庭的破壞，加之“非典”恐慌下人們的身心問題和低下的生產力，這都是難以估量的人力資源的損失，并且這在短期內是難以恢復的。

第二，財政體系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根據有關部門統計，整個防治SARS的過程中中央和地方兩級財政支出超出200億元人民幣。

第三，SARS事件對社會生產有極大的影響，在SARS 爆發時期人們的消費減少（除了如口罩等少數商品等），需求的減少作用到生產環節又對三大產業產生了影響。

第四，居民就業和收入受到很大的影響，因為對勞動力需求最大的第三產業受到的沖擊最為嚴重，相關行業對勞動力的需求明顯減少， 并且在業人員也多處于不充分就業狀態，出現放長假、實行輪班換制等現象，部分還出現了裁員的現象。

第五，我國的進出口貿易和海內外投資受到了極大的沖擊，SARS期間，在中國進行商務活動、跨國貿易旅游以及旅游等大幅度減少，并且在疫情結束后，部分國家仍然限制對華貿易。

2.SARS事件主要應對措施

任何事物都存在兩面性，SARS事件也不例外。它在我國經濟產生嚴重負面影響的同時，也推動了我國某些行業迅速發展。雖然SARS事件給我國的經濟帶來了相當大的損失，但是我們沒有也不應當沉溺于過往之中，這終究只是一場突發的局部災害，并沒有影響到我國經濟持續增長的基本走勢，我們從中汲取經驗，采取正確高效的應對措施：

第一，調整財政支出結構，擴大減免稅等刺激經濟發展的政策。一方面，調整財政支出結構和國債支出結構，增加公共衛生方面的財政支出;另一方面，擴大財政支出短期內刺激經濟的上行。對受SARS事件沖擊嚴重的行業，適度實行稅費減免的政策;同時，根據我國鼓勵第三產業發展的方針，把短期減免稅費和中長期稅制改革結合，不僅減少了疫情造成的損失，也促進相關企業的長期發展。

第二，幫扶中小企業渡過難關。對承受能力相對較弱的中小企業，除了運用減免稅等財政手段外，還提供了政策性貸款給予短期的資金支持。同時動員全社會一起行動，鼓勵企業自救，進一步擴大就業、保障民生。

第三，出臺以穩定就業為目的的相關政策，減少或限制公司的裁員行為，鼓勵勞動密集型產業的發展，營造良好的就業環境。

第四，建立更為健全的社會突發事件預警與應急機制。政府嘗試打破條塊分割的管理格局，進一步明確責任，建立應急基金保障突發事件的資金需求。構建更加現代化信息反饋與披露機制、緊急救援機制和損失評估系統，保障疫情信息的準確性與及時性。提高信息的透明度，加強監管（尤其是輿情監督），提高民眾公信力。

（二）NCP疫情應對建議

1.斯密理論對比

亞當·斯密生活的年代已經出現過“黑死病”等規模巨大的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當時政府基本以放任自流來應對，這是當時死亡人數巨大的一個重要因素。這種無作為的政策一方面是由于客觀條件限制，如：當時的科技水平落后、財政體系尚未完善等;另一方面則是主觀上的選擇，自由主義思想就是一個不可忽視的誘因。我們在結合斯密的理論來應對此類事件時，既要繼承其思想中先進的一面，也要批判性地發現其中的不足并且加以修正。

“看不見的手”在應對中仍然起著關鍵作用，如果妥善應用市場來進行資源配置，是可以兼顧效率與公平的。保障市場發揮其作用就要保護充分的信息，當然充分的信息不是指信息完全透明、絕對真實，而是指信息沒有被人為干擾，例如人為的壟斷、屏蔽或者干擾信息。此次疫情與SARS疫情的前期都出現了政府信息披露不及時的問題，在信息傳播被人為阻塞時，市場的失靈也就不足為奇了。這也就是為什么疫情報出后，相關物資（如口罩等）遭到哄搶并且迅速短缺的原因。雖然考慮到疫情的突發性，哪怕信息流通順暢也會引發短缺，但是這與市場失靈所帶來的短缺程度與社會恐慌程度是截然不同的。在信息充分的條件下，斯密提出的市場調節，可以有效觸發價格機制，通過價格這個簡單的信號來調節供求關系。所以國家應當鼓勵適度的價格變動，提高生產商對短缺商品的生產積極性，從而比強制生產等政策手段更有效的增加供給量;當然政府也要嚴厲打擊囤積居奇等不法經濟行為。

經濟學不僅有價值理論，應對此類事件也不單需要經濟學知識。當疫情嚴峻時，封城斷流，阻斷市場，雖是無奈之舉，但也是應對之策。當然封城導致市場的效率下降，這部分就必須由政府來彌補。但是，政府的效率有天然的弱勢。作為一個中央權力機構，政府需要掌控完整的信息才能更好地配置資源。但是每一個人的信息都在自己手里，一方面將這些信息全部交給一個機構風險是非常大的;另一方面信息的集中過程將消耗極大的資源，這必然會大幅度降低政府資源配置的效率。而市場則沒有這種煩惱，市場既是信息的源頭，也是信息的使用者。它可以自發地形成一種秩序，個體憑借自己掌握的信息，在彼此博弈中提高資源配置效率。不過，政府也有它的優勢——更為穩定，并且具有前瞻性與普惠性。

表1.市場與政府對資源配置的對比

對比市場與政府對資源地配置（表1），我們可以看到兩者均有各自的優勢與不足，故借鑒斯密的市場調節的同時，也應當擴大政府的職能。下面我們參考2003年SARS事件的影響及應對策略，做出的以下預計，并提出相關建議。

2.新冠疫情的影響預計

和SARS事件相同，此次疫情將全面沖擊我國的經濟，但是對于不同層面的沖擊有所差別。在宏觀層面上：國外投資減少;進出口額短期內都會大幅度縮水;國內消費減少加之國外需求減少，導致總消費減少，進而傳導至生產層，導致企業減產。如果政府不加調控，短期失業率會上升，同時日用消費品等的價格會上漲，并且帶動整體物價（CPI）的上漲。在微觀層面上：勞動力密集型產業及出行相關的產業受到極大沖擊，并且短期內難以恢復;而醫藥醫療、新媒體和線上社交、娛樂等行業將受益，可能產生爆發式增長或者產業泡沫。在個體受沖擊的程度上，民企大于國企，中小企業大于大企業，流動就職人員大于正式職工。

與SARS事件不同，此次疫情影響的程度或將更深，帶來的“直接損失”和“間接損失”可能更大，對我國整體經濟安全的危害也可能更深（圖1）。在“直接損失”上，此次疫情在春節期間集中爆發，正值春運高峰期，極大地限制了居民消費，這部分損失主要由企業與個人承擔;此次疫情政府應對反應較快，各級政府采取了不同的防治措施，這部分支出與其帶來的經濟損失主要由財政支付。在“間接損失”上，疫情對全社會的經濟活動都會帶來較大沖擊，將導致整體經濟形勢下行，具體影響有：勞動者返程的滯后、人們身心的壓力和患者死傷對社會的沖擊等導致了勞動力的不足，疫情被列為PHEIC導致國際貿易大幅度縮水，謠言、高價銷售等行為影響了經濟社會的秩序等。在整體經濟安全上，一方面，中國發展迅速引起了國際的廣泛關注，中美貿易摩擦可能在美國大選后進一步發酵;另一方面，我國經濟增速放緩，加上人口老齡化等問題，宏觀政策的調節空間更小、調節力度與影響力也將減小。

3.新冠疫情的對策建議

對于此次疫情的發展我們可以參考2003年SARS疫情發展歷程（圖2），在疫情不同的發展時期相對應的調節政策，做到對癥下藥。SARS事件從2002年11月持續到2003年6月，可以大致分為初發、加速擴散和減退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2002年11月-2003年3月）為疫情的初發期，此時疫情主要集中在廣東省，在此期間疫情并未得到公眾的重視，且由于信息瞞報漏報導致疫情擴散。

第二階段（2003年4月開始）疫情進入加速擴散期，疫情開始向其他省份擴散，并逐步向部分北方省市集中，并最后以北京為中心大范圍爆發。

第三階段（2003年5-6月）是疫情減退期，全國疫情穩中有降。5月上、中、下旬，全國平均每天新增病例分別為151、45、14例，逐步下降。6月1-11日，全國有6天沒有新增確診病例;12-24日，沒有新增確診。2003年6月24日，WHO正式將中國大陸從疫區中除名。

在疫情的第一、二階段，以迅速防治疫情為第一目標，此時政府的作用大于市場。在維持經濟活動的正常有序運行的同時，政府要發揮其強制力與統籌調配的能力，應對措施應包括（圖3）：

第一，加強組織領導，形成統一的應急體系。應對疫情，必須團結一致，集中全社會的力量攻克難關。應當對相關工作如疫情的防治、宣傳和后勤保障等進行統一部署，同時保證信息的公開透明、加強問責機制，避免社會恐慌和國際質疑。

第二，堅決迅速切斷傳染源，控制疫情擴散。對于整體社會而言，盡快控制疫情是首要的，此時應當犧牲短期的經濟利益，控制部分經濟活動、加大財政投入。如限制人員聚集，暫停文化娛樂場所經營;對人群集中場所實行嚴格消毒，加強民生保障。

第三，全力組織救治，加快科研攻關速度。一方面，應當迅速組建相關的醫療團體，最大限度地保障醫療器械的供應;另一方面，加大對病毒研究方面的資金投入，加快疫情研究速度。

第四，保障物資供應，維護經濟活動秩序。我國需要在全國范圍內調配物資，重點保障疫情嚴重區域的基礎物資供應，應該管理商家的囤積居奇、坐地起價等不法行為;呼吁國際社會的援助，加大對相關物資的進口。

在疫情的第三階段，在基本控制住疫情的基礎下，政府需要在政策上做出調節。加大市場的作用，保障疫情后的社會經濟在市場的主導下快速回復，同時也要預防相關的經濟風險。政府的應對措施應包括（圖4）如下。

第一，貨幣政策在維持流動性合理充裕的同時，短期內可以適當寬松。2020年我國的經濟增長已經進入平穩低速時代，加之疫情的沖擊可能帶來較為嚴重的經濟形勢衰退。適當地降準、降息，刺激實體經濟的發展可以使我國更快度過疫情的余威。但長期為防止經濟過熱，還需進一步調節。

第二，調節財政政策，適當擴大財政支出，對在疫情中受到嚴重沖擊的企業和個人進行適當財政傾斜，保障社會經濟的良好運行。根據SARS事件的經驗，主要有三條途徑：財政減免——針對受疫情影響較大的餐飲、旅游和客運等行業減免部分稅收，降低企業負擔;減免個人所得稅，保障居民的生活及消費力;補助補貼——對疫情期間參與防治工作的衛生醫務人員提供臨時補助，對患者的救治由國家財政統一支付，減少患者就診時的顧慮;國債支持——調整國債資金的投向，做好基礎設施建設，穩定就業，加大對全國疾病預防控制網絡建設的投入，增加對醫療物資的儲備，防止此類事件再次發生。

第三，信貸政策傾斜，對受到疫情沖擊較大的行業和地區采取合理的信貸政策支持，保證充足的資金用于恢復經濟;同時總量控制，防止流通的貨幣量大幅度波動，造成潛在風險。

總而言之，政府在發布并執行相關政策時，要考慮到市場的積極作用，努力讓經濟自行恢復良好運行。一方面，通過相關政策的傾斜來刺激經濟活動;另一方面，要嚴防經濟過熱產生“泡沫”或者陷入“滯漲”。

四、結語

雖然距離《國富論》的初次出版已經時隔244年，但《國富論》中的智慧仍然散發著灼灼光芒，其中蘊含的縝密的經濟學思想經久不衰，它的經典或許無可復制，但不同的時代卻都可以在其中汲取養分。今天面對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我們要堅定信心，從經典中借鑒學習，并結合實際情況加以應用，我們堅信，強大的祖國必將戰勝疫情，迎接更加美好的未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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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南開大學經濟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