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率波動和出口的關系理論及其經驗研究：文獻綜述

徐倩倩 沈超

摘要：匯率對出口的影響一般體現在兩個層面，第一個層面是匯率的平均水平變化對出口的影響，具體來說，在馬歇爾—勒納條件成立的情況下，一國貨幣貶值會刺激該國出口，從而改善貿易收支，學術研究對此基本沒有異議；第二個層面是匯率波動程度對出口的影響，但學者主要對該層面的問題存在分歧，對匯率波動和貿易之間的關系存在不同觀點。本報告將回顧過去幾十年的相關理論和實證文獻，著重探討該領域的某些關鍵問題，以解釋為何難以得出匯率波動會對貿易流量產生影響的明確結論。

關鍵詞：匯率波動；出口；關系理論；經驗研究

一、匯率波動與貿易的理論聯系

最主流的觀點認為匯率波動會對貿易產生負面影響，該結論基于廠商風險厭惡和市場缺乏對沖工具的假設得到。奧佩爾等（Hooper，1978）在市場參與者都是風險厭惡的假設下提出結論，認為當公司無法通過衍生工具對沖風險或者對沖成本過高的時候，匯率波動增加會使貿易風險增加，公司往往會選擇降低貿易量。 在這種情況下，公司利潤完全取決于實際匯率，公司為了利潤最大化，匯率波動的增加（同時保持其平均水平）將導致出口減少。

另一派學者認為前者的推論基于數個重要假設，若假設不成立，匯率波動可能對國際貿易產生正向影響。第一，前者假設公司當前所處的市場不可以利用衍生品市場來對沖交易，然而對于當前世界上開放的大多數經濟體而言，外匯衍生品市場非常發達，從而降低了不可預見的匯率波動帶來的風險。第二，前者假設公司在短期無法對要素投入進行改變，事實上，并非所有公司都有很大的固定資產投入，當公司可以靈活調整生產要素來應對匯率變動風險時時，更大的匯率波動性可能為公司創造更多的獲利機會。布羅爾和?？隧f特（Broll和Eckwert，1999）表示匯率波動與出口之間存在正向關系的可能性，如果公司可以對匯率變化做出靈活反應并相應地重新配置其不同價格的產品，較高的匯率波動性可以增加國際貿易的預期收益 。

基于以上質疑，有學派提出匯率波動可能對國際貿易產生正向影響。格勞威（De Grauwe，1988）認為匯率波動對出口的影響結果取決于收入效應和替代效應的強度，如果收入效應比替代效應弱，則匯率波動將對出口活動造成負面影響，反之則會產生正面影響。

二、匯率波動與貿易間關系的實證結果

學者對匯率波動和出口之間的關系存在分歧。一派學者基于廠商厭惡模型推導出匯率波動對出口貿易存在負面影響；另一派學者認為前者的假設不成立，在很多情況下匯率波動可能對國際貿易產生正面影響；還有一種較新的觀點認為匯率波動和出口之間的關系受國家發達程度的影響；甚至有少數學者認為匯率波動和出口之間的關系不可預測。

有比較多的實證結果支持匯率波動與出口之間是負相關的觀點。阿里茲等（Arize等，2008）研究了八個拉丁美洲國家，發現在所有情況下匯率波動率和出口均存在負相關?；氐龋–hit等，2010）檢驗了匯率波動對五個新興東亞國家實際出口的影響，其結果同樣表明如果不能完全預期匯率的波動，匯率波動的增加會導致規避風險的代理商減少其國際貿易活動。許慶昌等（Hsu和Chiang，2011）基于美國及其超過十個主要貿易伙伴之間的貿易數據進行研究之后發現匯率波動至少對美國出口產生了負面影響，當樣本規模擴大到30個國家時，這一發現沒有變化。艾斯特等（Asteriou等，2016）研究了四個國家（墨西哥，印度尼西亞，尼日利亞和土耳其）與世界其他國家之間的匯率波動率和貿易量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從長遠來看，土耳其的匯率波動率與貿易量之間存在一定程度的負相關，而從短期來看，在印度尼西亞和墨西哥這兩個變量之間存在因果關系。張天頂等（2018）構建動態面板模型考察匯率波動對出口貿易的影響作用，結果表明實際有效匯率波動對一國的出口貿易具有顯著的負向作用，在將全球價值鏈因素加入面板數據模型后，發現全球價值鏈參與度提高會削弱匯率波動對出口值的抑制作用。

的確也有實證結果在某些區域和某些情況下匯率波動和出口之間不一定是負相關關系。哈勒等（Hall等，2010）使用1980—2006年期間的季度數據調查了10個新興市場經濟體和其他11個發展中國家的匯率波動率對貿易出口的影響，實證結論表明在不同發展程度的國家，匯率波動對出口的影響不同，其中匯率波動對發展中國家的出口產生了明顯的負面影響，但對新興市場經濟體的出口沒有影響。他們認為，與其他發展中國家相比，新興市場更加開放的資本市場可能減少了匯率波動對出口的影響。莫斯拉斯等（Carlos Moslares等，2018）針對波羅的海地區的國家在1993年第一季度至2014年第四季度期間向其主要貿易伙伴的季度出口數據，使用面板協整分析和邊界檢驗方法的結果表明匯率波動在短期和長期都產生混合影響，影響結果因國家而異。

還有一種較新的觀點認為匯率波動和出口之間的關系受國家發達程度的影響。Aghion等（2009）和格里爾﹝Grier等（2007）﹞實證結果顯示匯率波動對實際宏觀經濟變量的影響在發達國家和非發達國家的結果大不相同，也就是說，在金融發展水平相對較低的國家，匯率波動會大大降低貿易出口增長；在金融發展程度較高的地區，匯率波動和貿易出口之間沒有明顯的正面或負面關系。也有其他研究表明，在金融發展水平相對較低的欠發達國家中，匯率波動與貿易流量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Arize，2003）。 徐原等（2016）利用DOLS模型從經驗角度成功進行論證后發現，在對外部融資依賴較高的行業中，人民幣匯率波動對出口的負面沖擊更明顯；同時也發現在金融發展程度較高的地區，匯率波動和貿易出口之間沒有明顯的正面或負面關系。

甚至有少數學者認為匯率波動和出口之間的關系不可預測。例如，威利特（Willett，1986）認為匯率波動和貿易波動都是不確定事件的結果，匯率波動不是造成貿易波動的原因。同樣，瓦庫拉等（Barkoulas，2002） 得出的結論是，匯率波動對國際貿易的影響是模棱兩可的，因為波動源對貿易影響最終相互抵消作用。

三、對研究方法優化之后的實證結果

大多數實證結果的學者使用國家匯總的貿易數據來研究匯率波動與出口之間的聯系，事實上，使用匯總數據可能會導致匯總偏差問題①。

部分學者使用商品或部門級別的分類數據來研究匯率波動和出口之間的關系。奧斯克等（Bahmani-Oskooee，2013）利用1971年至2010年期間巴西和美國兩國100個行業的貿易數據進行研究，發現不同行業的出口對匯率波動的反應明顯不同，近1/3行業的出口不受匯率波動的影響；而且出口受到匯率波動積極影響的行業比受到負面影響的行業更多；進一步研究發現匯率波動性對出口占比較小的行業的影響更大。西村和平山（Nishimura和Hirayama，2013）在中日貿易數據的背景下提供了匯率波動對出口貿易影響的實證研究，實證結果表明匯率波動并未影響日本對中國的出口，但在特殊時期，例如改革開放階段，匯率波動對中國向日本的出口產生了負面影響。

四、結語

從匯率波動性對出口的影響，學界并沒有定論。事實上，匯率波動對貿易沒有一種穩健的負面影響正反映了一般均衡模型理論結果的模糊性。海倫和普格（Haileand Pugh，2013）對匯率波動對國際貿易的影響的文獻進行分析后表示，研究人員的結果受作者的建模策略和研究對象的影響很大。當研究人員使用低頻實際匯率波動并著眼于對沖機會較少的欠發達經濟體之間的貿易時，最有可能發現匯率波動對國際貿易的不利影響。這是因為真正的波動性只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才偏離其名義價值。他們還報告說，采用重力模型、誤差校正和長期協整模型技術的研究更有可能得到匯率波動對貿易存在負面影響的結論 。

但是目前而言，有更多的學者支持兩者之間存在負面關系的觀點。最近的一些研究發現至少在某些區域匯率波動與貿易之間有穩健的負相關關系。早川（Hayakawa，2009）以東亞地區為研究對象，對匯率波動與國際貿易的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結果表明東亞內部的貿易比其地區的貿易更嚴重地受到匯率波動的抑制其原因是與其他類型的貿易相比，中間產品貿易對匯率波動更加敏感，而中間產品在東亞貿易中占據了相當大的比例。唐（Tang HC，2014）研究了1980年至2009年亞洲匯率波動對亞洲消費品貿易的影響，至少對于亞洲而言，隨著區域內匯率波動的增加，區域內出口顯著下降。■

注釋：

① 一個行業的價格彈性微不足道，但與另一行業的價格彈性產生重疊之后可能在匯總時產生微不足道的彈性（Bahmani-Oskooee，2012）。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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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張天頂，唐夙.全球價值鏈視角下匯率波動對出口貿易的影響[J].當代經濟管理，2019，41（1）.

[3] Aftab M， Syed K B S， Ahmad R， et al. Exchange-rate variability and industry trade flows between Malaysia and Japan[J]. The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Trade & Economic Development， 2016， 25（4）.

[4] Aftab M， Syed K B S， Katper N A. Exchange-rate volatility and Malaysian-Thai bilateral industry trade flows[J]. Journal of Economic Studies， 2017， 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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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aile M G， Pugh G. Does exchange rate volatility discourage international trade？ A meta-regression analysis[J]. The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Trade & Economic Development， 2013， 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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