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浪 徐菲
摘要: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肆虐,多個糧食出口國采取保護性出口禁令,給全球糧食供應鏈帶來沖擊,全球瀕臨近50年來最嚴重的糧食危機。面對如此態勢,糧食安全已然成為世界各國政府共同關注的頭等大事。在全球糧食供需不平衡狀況日益突出的嚴峻形勢下,我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糧食進口國,面臨糧食進口與供應不足、國際糧油組織加速搶占國內市場、糧食市場受國內外投機資本炒作的危機。危機中孕育轉機,我國糧農組織可借助全球糧食供應鏈深度調整的時機,挖掘潛力,增強國際糧食市場控制力,促進多元化進口格局形成,提升中國國際糧食安全治理話語權,切實推動國際糧食市場形成更加公平互惠的新秩序,構建人類糧食安全命運共同體。
關鍵詞:疫情;糧食;糧食安全;糧食安全共同體
基金項目:2019年成都理工大學生態文明研究中心項目“‘一帶一路南亞國家環境風險的評估及綠色治理對策研究”(ST2019- YB004);2020年成都理工大學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人與自然關系的演化兼論疫情防控”(X GZ2020- YB001);成都理工大學重點研究基地建設項目“成都理工大學生態文明研究中心”(YJ2020- JD002)
糧食和糧食安全是關乎社會持續穩定、國家健康發展和人類基本生存的底線問題。2020年4月21日聯合國糧農組織在《全球糧食危機報告》(Global Report on Food Crisis)中表示,受新冠疫情影響,2020年底全球面臨嚴重糧食不安全狀況人數將增至2.65億,比2019年的1.35億增加近一倍[1]。可見糧食安全問題作為此次全球疫情沖擊導致的重大衍生風險之一,給人類生存帶來嚴峻考驗。近年來人類從擺脫“饑荒”狀態到尋求“糧食安全”,對糧食安全的內涵進行多次界定和完善。
1974年,聯合國糧農組織指出:糧食安全從根本上講是人類目前的一種基本生活權利,即“應該保證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能夠得到未來生存和健康所需要的足夠食品。”[2]定義從供給角度對糧食安全進行界定,揭示糧食安全的目標,強調獲取足夠糧食是人類基本生活權利。1983年4月,聯合國糧農組織修訂之前定義,認為“糧食安全是確保所有人在任何時候既能買得到又能買得起他們所需要的基本食品。”[3] 1996年11月第二次世界糧食首腦會議上,又進一步對糧食安全內涵做了新表述,對糧食質量也提出新要求:“只有當所有人在任何時候都能在物質上和經濟上獲得足夠、安全和富有營養的糧食,來滿足其積極和健康生活的膳食需求及食物愛好時,才實現了糧食安全。”[4]2001年,再次正式確認:“糧食安全是指所有人在任何時候都能夠在物質、經濟和社會上獲得足夠、安全和富有營養的糧食來滿足其積極和健康生活的飲食需求和食物喜好。”[5]相較以往的糧食安全概念,這一次更加強調糧食安全的社會功能保障性需求,被世界各國普遍使用,得到國際社會公認。從國際糧食安全概念變化可以看出,糧食安全的內涵和外延不斷發展、與時俱進,與各個時期國際糧食安全的情況變化密切相關。糧食安全是一個靜態概念與動態過程統一和具有普遍性的重要問題。
新時代糧食安全內涵不斷豐富完善,全球性特征日益明顯,全球糧食安全問題仍然沒有得到較好解決。全球疫情沖擊下,面對不穩定不平衡的國內外環境,我國糧食安全危機與轉機并存:一方面要應對保護主義抬頭導致的糧食供應鏈受阻危機、破解糧食進口源高度集中、長期受制于人的困局,遏制國際糧油巨頭乘機擴張國內市場勢頭;另一方面抓住“疫后格局”形成期的寶貴機遇,通過政策利好提高糧食生產能力、建立多元供應鏈,抓住雙循環主動參與國際市場,掌握糧食安全的主動權,構建糧食安全命運共同體,探索適合中國的糧食安全道路。
一、中國糧食安全現狀及要求
(一)中國糧食安全現狀
1.供需結構不斷調整,糧食安全有所保障。《中國的糧食安全》白皮書顯示,經過七十年艱苦奮斗,我國依靠自身力量基本實現糧食自給,取得舉世矚目巨大成就。一是中國糧食基本實現自我供給,人均糧食占有量超過國際標準線。2020年中國人均糧食占有量達到480公斤左右,高于國際規定人均400公斤糧食安全的標準線;與此同時,中國谷物人均占有量也同樣高于國際標準線。2018年谷物產量6.1億噸,比1996年增加了1.6億噸,自給率超過95%,占糧食總產量90%以上。二是中國居民營養狀況明顯改善,居民消費結構發生重大變化。原因在于中國強大糧食生產力為國民消費提供了更多消費選擇,同時隨著人均可支配收入提升,人們對大米、小麥等口糧性食物消費逐漸下降。另外由于肉、禽、蛋、奶等動物性食物的消費增長顯著,從而帶動玉米、大豆等飼用谷物需求量快速增長[6]。三是中國糧食儲備能力增強,糧食危機應急體系逐漸完善。自2000年實行糧食儲備改革以來,中國逐步形成政府儲備、政策性庫存和企業商業庫存三大類糧食庫存。至2018年中國已建成9.1億噸總倉容量的糧食倉容,其中主要以中央和地方的政府性儲備糧作為國家糧食安全的“壓艙石”,從戰略高度和全局層面保障我國糧食供給。此外,為預防重大自然災害和突發公共事件,國家在大中城市以及全國價格易波動地區,建立配套措施完善的、可應急供應10- 15天的糧食儲備系統。中國糧食安全立足當前,指向未來。正如國家糧食和物資儲備局局長張務鋒所言:“我國用占全球9%的耕地、6%的淡水資源,養活了近20%的人口,實現了從饑餓到溫飽再到小康的歷史性巨變,既保障了中國自身糧食安全,又為世界糧食安全做出了積極貢獻,當前中國糧食安全形勢處于中國最好時期。”[7]
2.中國糧食總產量不斷增加,農用耕地卻持續減少。根據國家統計局發布數據顯示,2012年我國糧食產量首次突破12000億斤大關,2015年突破13000億斤,糧食產量再上新臺階;2018年我國糧食總產量13158億斤,年均增長2.6%,比1949年增長了4.8倍;2020年我國糧食總產量13390億斤,比2019年增加113億斤,增長0.9%,創歷史最高水平。糧食總產量不斷上升的同時,我國耕地面積卻在不斷減少。我國糧食耕地從2016年開始,播種面積就在不斷減少,平均每年減少76萬公頃左右。截至2019年,全年的糧食種植面積11606萬公頃,比上年減少97萬公頃[8]。盡管如此,當前我國糧食總量卻持續增長,這與我國經濟社會快速發展和農業科技進步有密切聯系。工業化、城市化發展,為農村農業生產提供了強大技術保障,促使糧食總產量不斷攀升;也使得大量勞動人口從農村流往城市,農村種糧農戶大量減少。同時城市化快速推進占用大量耕地面積,耕地的“非農化”現象嚴重。對此,中國農業科學院2020年工作會議強調指出,隨著城鎮化和工業化不斷推進和人口數量不斷增加,我國糧食供需矛盾日益突出;糧食產量依靠作物肥料、農業科技革新等因素雖有一定增長空間,但畝增產量接近天花板;耕地面積逐年減少、環境污染問題日益嚴峻、資源承載力達到飽和。尤其當前受全球新冠疫情影響,世界糧食供應和流通變數大的情況下,確保國家糧食安全,首先必須嚴守耕地紅線,保證足夠多耕地種植糧食。
3.土地細碎化程度高,農戶“小散”情況普遍,種糧積極性大大受挫。由于自然、經濟、政策、環境等因素影響,歷史上我國糧食作物的生產布局一直以南方為主、北方為輔,東西部為主、中部次之。邁入近現代,隨著我國東部、南部地區城市化和工業化展開,以及各省市農戶出于糧食效益比較而進行的種植結構調整,我國糧食供求格局發生了變化。糧食生產地域中心逐漸由南方轉向北方、東部和西部地區轉向中部。同時,工業用地和城市用地的需求不斷增加,致使接連成片的農業耕地“非農化”、細碎化,糧食效益逐漸減少,種植農戶的積極性也大大受挫。加之我國農村土地長期受到家庭財產繼承制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土地制度的影響,在生產方面講求各自為營,界限分明,長久下來,土地細碎化程度自然逐漸提高,農業生產成本逐漸增加,糧食產出效益卻日益減少,農民種植積極性相應就不斷降低。目前我國糧食生產主要以小散農戶經營為主體,且其中大多農戶仍以滿足口糧為目標進行種植,即自身需要什么就生產什么,生產隨意性大,對市場并不太關注。這種生產模式在一定程度上雖然滿足了農戶自身的糧食需求,但就國家層面而言,它已不能適應生產集約化和農業現代化的發展節奏,會對社會經濟發展產生一定阻礙作用。另外,需要指出的是,除生產環節,大部分小散戶形式的種糧農民在銷售環節中多處于弱勢地位,分散經營模式使其參與市場議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無權自主選擇銷售對象和加工企業,長期處于被動局面,生產和經營積極性都大為受挫。
(二)中國糧食安全新要求
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把糧食安全作為治國理政頭等大事,提出了“確保谷物基本自給、口糧絕對安全”的新糧食安全觀,實施“以我為主、立足國內、確保產能、適度進口、科技支撐”的國家糧食安全戰略,走出了一條中國特色糧食安全之路[9]。2020年,黨中央強調我國要提高農業質量效益和競爭力,以保障國家糧食安全為底線,健全農業支持保護制度,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守底線,充分認識防止耕地“非農化”和“非糧化”穩定糧食生產的重要性和緊迫性,實施最嚴格的耕地保護制度,將寶貴的耕地資源優先用于糧食生產,確保谷物基本自給,實現中國人飯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的目標。保儲備,重點加大倉儲物流建設,修建一批具有較強收儲調控能力、達到現代化高標準的糧食倉儲基地,加強中央保障糧、棉、油、糖、肉等重要農產品的供給安全。穩增長,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將“藏糧于地、藏糧于技”戰略落到實處,加大農業科技創新投入,推動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優化農業生產結構和區域布局。優品質,優化民間資本投資環境,積極引導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參與糧食生產,加強糧食生產功能區監管、重要農產品生產保護區和特色農產品優勢區建設,推進優質糧食工程。新要求給我國今后一個時期內農業發展指明方向,明確促進農業現代化、建設農業強國戰略,是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重要一環。大力推動農業發展,保障糧食安全已經成為新時期維護好廣大人民群眾利益、增強國家安全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二、全球疫情沖擊下中國糧食安全的危機
(一)疫情沖擊下我國糧食進口與供應壓力加劇
當前我國已經實現了“谷物基本自給、口糧絕對安全”的目標,且在新冠疫情爆發之后對國內農業生產節奏及時迅速調整,國內糧食市場并未出現大幅波動,但與此同時,我們還應看到國家糧食供應的“緊平衡”狀態并沒有發生根本改變,我們部分糧食品種對外依存度仍然較大,糧食進口源相對集中,就小麥、大米、玉米和大豆四種基本谷物的進口源來看,我國小麥進口主要集中在澳大利亞、加拿大和美國,從這三國進口的小麥占我國小麥總進口額90%以上,而與俄羅斯、歐盟等小麥主產區的進口合作卻不多。大米方面,進口國主要集中在泰國、越南、巴基斯坦等東南亞和南亞國家,2010年前泰國大米占我國大米進口額的90%,2011年之后開始增加向越南、巴基斯坦等國進口大米,到2020年占比合計接近60%。玉米方面,近年來受中美貿易摩擦影響,我國開始從南美的巴西、阿根廷,歐洲的法國、德國等國進口,進口源呈現多元化趨勢,但美國仍然是我國最大玉米進口市場,且市場份額長期占50%以上,居高不下。大豆方面,我國對外依存度極高,主要集中從美洲地區進口,2020年中國大豆進口額高達1.003億噸,是全球最大的大豆進口國,其中從巴西、美國、阿根廷進口大豆占比合計接近92.8%,進口源高度集中。因此,危急關頭,一旦我國主要農產品進口國采取緊急措施限制糧食出口,可能導致我國面臨糧食短缺風險,極大影響社會穩定發展。
隨著疫情不斷蔓延,越來越多國家出于未來糧食安全考慮已經開始縮減甚至禁止本國糧食對外出口。2020年3月以來,俄羅斯、泰國、越南等9個國家相繼宣布或啟動部分糧食出口限制舉措,隨后吉爾吉斯斯坦等國也加入限制糧食出口國家的行列。國際糧荒危機開始突顯,世界不穩定因素陡然增加,伊拉克表示要緊急進口25萬噸大米、100萬噸小麥來保障國家糧食儲備。對中國而言,隨著人們生活品質逐漸提高,健康飲食成為新風尚,城鄉居民對“吃得健康”“吃得好”有了更迫切需求,肉蛋奶消費品需求不斷上漲,高品質糧食市場消費不斷增加,食物消費多樣化趨勢越來越明顯,尤其是近年來我國加大了國際糧食進口力度,以調劑外國糧食品種滿足國內居民食物消費多樣化和高品質的迫切需要。然而受全球疫情影響,原來出口國家開始限制糧食出口種類和數量,由此將給我國多樣化、高品質糧食供應帶來壓力。
(二)疫情沖擊下國際糧油組織加速搶占中國國內市場
當前以美國艾地盟(ADM)、邦吉、嘉吉和法國路易達孚為代表的四大國際糧油組織控制著全球80%糧食交易量,無論種子還是飼料、化肥,都實行產、購、銷全產業鏈經營,幾乎占據糧食市場各領域的絕對優勢。隨著全球貿易縱深發展,過去低調平和的四大糧食集團也開始加速戰略布局。中國自加入世貿組織,根據相關農業規則取消數量限制以來,國內糧食市場就已經被國際糧商視為眼中肥肉。以益海嘉里集團為國際資本擴張典型代表,它由美國ADM與新加坡豐益國際集團合資組建而成,通過參股、并購等方式,一躍成為當前我國最大的油脂、油料加工企業集團之一,其旗下品牌“金龍魚”“魯花”等糧油產品已經成為眾多中國百姓餐桌必備產品。對于豐益國際和背后的國際糧油巨頭而言,中國市場儼然是其全球糧油產業布局的重要一環,因此,疫情之下加速搶占中國市場符合其利益擴張。
以美國ADM、邦吉為主的國際糧油組織正憑借雄厚資金、豐富資源和最新科技等優勢加快爭奪中國糧食市場。ADM亞太總裁劉宇翔在2020年第三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中就曾表示,盡管疫情及中美貿易摩擦給公司帶來一定壓力,但他們對開拓中國市場充滿信心。此外,中國作為大體量人口國,受全球疫情影響,國內市場農產品和基本食物的需求只增不減,這使得國際上眾多頂級糧商深耕多年的市場野心逐漸暴露,他們競相搶占中國市場,將會對中國糧油產銷自主市場定價權、農產品深加工運輸業和糧食儲備倉庫收購等領域造成強烈沖擊。
(三)疫情沖擊下中國糧食市場受國內外投機資本炒作
根據糧農組織估算,2020年全球谷物總產量有望達到27.65億噸,創歷史新高,比2019年增加5800萬噸。那為什么還會出現糧食危機呢?原因在于,一方面由于糧食產品具有生產周期長、轉型慢、需求剛性等特點,糧食市場已不再像過去那樣單純由供求關系決定,而是越來越多地受國際資本和貨幣影響。另一方面由于2008年糧食危機給各國留下深刻印象,出于對各自國家糧食安全的考慮,數十個國家開始相繼采取措施以禁止或限制本國糧食出口,由此進一步加劇國際糧食危機。反思2008年糧食危機爆發,其并非由糧食供應不足造成,而是資本抬價導致。危機表面上看是澳大利亞、阿根廷遭遇大旱,糧食減產引起,但背后實際是國際投機資本利用石油價格大幅上漲和美元貶值避險的機會,對糧食預期減產消息大肆炒作,致使諸多國家陷入糧食恐慌,限制糧食出口釀成。中國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糧食產量和消費量最大的國家,糧食市場自然成為國內外投機資本爭相追逐的對象。此次全球疫情沖擊下可能爆發的全球糧食危機,雖然成因與2008年有所不同,但種種跡象表明,加強警惕,高度防范國內外投機資本惡意炒作是我們的首要任務。
目前我國糧食市場受投機資本炒作影響較為明顯的就是玉米價格波動。據海關總署1月18日發布數據顯示,中國12月玉米進口量為225萬噸,同比猛增207%。2020年中國玉米進口量達到1130萬噸,同比增加135.7%,已經遠遠超過玉米720萬噸年度配額[10]。與此同時,近幾個月來全球玉米價格不斷上升,芝加哥期貨交易所數據顯示,玉米期貨價格已接近自2019年中期以來最高記錄。受國際市場影響,國內期貨市場上玉米價格一度突破2700元/噸,創下2004年9月以來的新高。“芝加哥玉米期貨→大連玉米期貨→國內玉米現貨→食品”價格傳導機制似乎已經形成。投機資本利用災情導致的糧食預期減產、疫情下各國嚴格的進出口限制措施以及物流終端將停頓交易等事件作為炒作題材,利用自媒體的商業自發性,通過誘導市場輿論進行價格炒作,以至國際糧食價格部分或整體上漲,引發全球糧食危機,最終達到控制市場目的。
三、全球疫情沖擊下中國糧食安全的轉機
(一)糧食供應鏈調整,有利于多元化進口格局形成
全球疫情下面對復雜多變的國際形勢和不斷變化的國內需求,我國糧食供應鏈不斷調整,進口多元化格局日益形成。多年實踐證明,隨著我國糧食供應由總量不足轉變為結構性短缺矛盾,充分利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通過進口調劑成為我國解決糧食安全問題的必然選擇。當前我國開始減少從美國、澳大利亞進口小麥等農產品,增加從俄羅斯、烏克蘭和哈薩克斯坦等國進口小麥,以此填補我國小麥進口缺口,這得益于一直以來對黑海地區的農業投資和“一帶一路”建設。再例如,許多過去我們依賴的傳統糧食出口國,如緬甸、越南、泰國等,由于全球疫情和罕見干旱災害影響,大米產量大幅減少,致使其出口糧食也大幅度減少。針對此形勢,我國及時調整采購政策,選擇供應更為穩定、價格更加低廉、潛在市場更加廣闊的印度作為大米主要進口國,如此將有利于增加我國糧食進口源,降低由進口源過度集中帶來的風險。
(二)在價格波動中,不斷增強中國糧食市場控制力
全球疫情爆發后,國際谷物期貨價格高企,我國政府及時采取一系列預防糧食價格沖擊的舉措,有效減少來自國際市場不良影響,也為靈活應對可能出現的糧食危機提供了豐富經驗。疫情爆發以來,我國政府始終秉持“谷物基本自給、口糧絕對安全”的糧食安全觀,在一場場價格波動中練就了靈活調控政策、穩定糧食市場本領,糧食市場調控能力不斷加強。在全球疫情造成經濟下滑、糧食主要供應鏈受阻情況下,我國政府通過調配中央和地方儲備糧、調整進口關稅配額以及積極開拓新的糧食國際市場等手段,保證對全國糧食供需調控;通過政策性收購、國家臨儲糧拋售以及直接補貼種糧戶等政策,實現價格穩定調控。另外,糧食市場監管體制不斷完善。疫情爆發后,我國糧食和物資儲備局、糧食交易協調中心、糧油信息中心等國家糧食機構均加大了對糧食市場的監督監管力度,并對糧食市場內出現的苗頭性、傾向性問題進行精準果斷處置,堅決打擊糧食惡意炒作、囤積居奇等違法違規行為,[11]最終確保國內糧食市場健康運行。
(三)國際組織治理失衡,中國國際糧食安全治理話語權提高
受全球疫情影響,舊的不平等國際糧食安全秩序遭到沖擊,國際糧食組織治理失衡,世界范圍內糧食安全的話語權或將進入重構時期。長期以來,我國作為糧食生產、消費和貿易大國,在國際糧食市場中并不具備相應的國際話語權,但此次全球疫情爆發,我國在國際糧食市場大量采購并主動分享我國巨大糧食市場的系列舉措,不僅獲得世界各國肯定與支持,而且也充分展現了我國負責任、懂分享的大國形象,給我國參與國際糧食安全治理、探索國際糧食合作新模式創造了良好轉機,將有利于我國之后在糧食市場上國際話語權構建。2020年11月29日,“世界糧食安全與中國對策高峰論壇”上沙祖康副秘書長在報告中指出,當今國際形勢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二戰以來形成的“戰后格局”正在被“疫后格局”所替代。面對如此態勢,我國要在充分保障國內糧食安全基礎上,積極參與國際糧食安全治理,不斷總結新中國成立以來糧食安全創新舉措,為世界糧食安全治理分享中國經驗、做出中國貢獻。要加強國際協調,確保全球農業與糧食供應鏈的安全有效運行,聯合有關國際組織、國家或地區維護以聯合國為主體的世界糧食治理體系,支持聯合國舉辦世界糧食峰會,中方將適時召開國際糧食減損大會,[12]積極支持并連同聯合國機構開展援助低收入、貧困國家糧食安全的國際合作,共同建設人類糧食安全命運共同體。作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和負責任大國,中國將以實際行動維護國際糧食市場正常秩序,主動分享并勇擔大任,由此提高自身在國際糧食安全治理中的話語權。
四、全球疫情沖擊下中國糧食安全的戰略應對
(一)嚴守耕地紅線,保護耕地面積———立足我國糧食安全根本基礎
當下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國際農產品市場供給不確定性增加,我們必須穩定好自身國內的糧食生產與消費,以隨時應對好國際形勢變化帶來的種種危機。2020年11月17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防止耕地“非糧化”穩定糧食生產的意見》,指出要堅持把確保國家糧食安全作為“三農”工作首要任務。穩定國內糧食生產,保護糧食安全,首要任務是保證耕地安全,而保護耕地安全,首要任務是保護基本農田安全。因此我國要實現糧食安全的保障目標,必須嚴守十八億畝耕地紅線,通過保證最低糧食種植面積以穩定糧食生產能力,這是確保我國糧食安全的根本基礎。耕地保護首先要落實糧食安全省長負責制,引導農業資源最優配置、優先保障糧食生產,將保護耕地、保護基本農田、防止耕地“非糧化”政策落到實處,穩定好糧食生產面積和產量,確保谷物基本自給、國民口糧絕對安全。其次深入實施“藏糧于地、藏糧于技”的農業戰略,加大農田水利設施建設投入,加大中低產田改造力度,以及加強旱澇保收高標準農田建設,提升耕地綜合生產能力,以確保我國高標準農田面積能常年穩定在10億畝以上。最后加強區域耕地監測和評價體系建設,靈活運用衛星遙感等現代信息技術,定期開展區域性耕地種糧情況監測評價,加強對土壤類型、種植分布、收益水平科學監測,以確保種植面積不縮減,豐收糧食不減量,耕地種糧實現自給。
(二)“三權分置+集約化”道路———增強我國糧食競爭力的重要途徑
一直以來,我國農業存在人均農業資源不足和糧食小規模經營的重要問題,且我國糧食生產除了承擔保障國民口糧、穩定國家糧食安全的重要責任外,還面臨著與世界農產品出口大國進行市場競爭的巨大壓力,加之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發展進入“十四五”時期,“一畝三分地”的碎片化種植和分散經營的小規模形式已經越來越不能滿足我國農業現代化發展需要,這就對我國發展適度規模經營提出了新要求。目前實行的“三權分置”,既解決了以往征收土地時所有權直接轉為國有、農民補償標準低等問題,也兼顧了國家、集體、農民三者利益,保護了農民土地流轉意愿。在此基礎上,各地政府應加快健全城鄉統一建設用地市場,積極探索適合本村的集體性生產經營制度,建立起公平合理的農民增值收益和分配機制;要加大對種糧主體實施政策性激勵,支持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走農業集約化道路,發展糧食適度規模經營;積極推進經營性資產股份合作制改革,切實維護集體經濟組織成員權益,建立健全農村集體經濟組織,以發展特色產業、盤活土地資源為主,既有效利用城市資金、技術、人才等要素回流鄉村的趨勢,又能發揮整體優勢,提高農戶種糧積極性。
(三)優化資源配置,利用好“兩個市場”———實現我國糧食安全的有效舉措
盡管當前國際上實施糧食禁運和出口數量限制的國家較少,短期內對我國糧食供應鏈的沖擊不大,我國糧食總體進口份額受此影響較小,但也必須要看到,糧食產品被發達農業大國作為外交工具和政治武器的幾率正在逐漸加大,對此一定要提高警惕,時刻防范疫情沖擊下,國際糧食出口大國實行出口限制,對我國糧食安全造成的巨大威脅。因此我國要促進糧食資源的優化配置,既要穩定好以美國、澳大利亞、加拿大、東南亞、歐盟等國家和地區為主的進口來源,也要積極開發俄羅斯、印度、南美洲、中亞等國家和地區的糧食進口渠道,有效管控糧食進口不穩定對國內糧食供給造成的沖擊;同時要利用好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堅持以我為主、立足國內的糧食安全方針,不斷提高糧食綜合生產能力,與此同時立足全球視野,充分整合資源,強化國內國際市場聯動,建立來源多元、結構完善、安全高效的糧食供應鏈,拓展多元化進口格局,進一步保障我國糧食安全。
世界經濟穩定增長必然伴隨糧食需求同步增長,長遠來看,全球糧食供應生產缺口的問題將長期存在。尤其當前受全球疫情影響,國際糧食剛性需求大幅增長與硬性生產能力約束之間的矛盾愈發突顯,糧食安全問題成為攸關國家穩定與社會發展的關鍵問題。新歷史方位下我國邁入新時代,糧食安全形勢越來越多樣化、復雜化,給我國發展既帶來機遇,也帶來挑戰。為此,我們不僅要提高國內糧食生產能力以保證好國民基本糧食需求,而且要積極利用好國際國內兩大市場,在國際上發揮好負責任大國風范,切實推動國際糧食市場形成更加公平互惠的新秩序,推動構建人類糧食安全命運共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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