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振華
內容提要:建黨百年以來,傳統鄉土中國的存在樣態和內在結構正在或者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鄉賢在中國鄉村變遷、鄉村建設、鄉村振興等環節中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特別是在推動鄉村經濟建設、社會發展和文化進步等領域都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不同時代、不同地域的鄉土作家塑造了一批批鮮活、生動的鄉賢形象,鄉土作家既把鄉賢作為鄉土文學重要的審美對象,又通過鄉賢形象的行為事跡展現或透視百年中國鄉村波瀾壯闊而又摧枯拉朽的現代化進程。當下,在大力倡導鄉村振興和弘揚中華傳統文化的大背景下,我們要通過鄉賢形象再現鄉土的真實魅力,重新認識鄉土,進而為樹立中華文化自信和實現中國共產黨建設中國美好未來奠定基礎和動力。
關鍵詞:建黨百年? 鄉土小說? 鄉賢? 鄉村建設
今年是建黨一百周年。一百年來,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既取得了新民主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革命的勝利,使中國人民從此站了起來,進入改革開放和今天的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又帶領中國人民取得了富起來和強起來的勝利。建黨百年的滄桑巨變,中國經歷了從鄉土中國到城鄉中國再到城市中國的不斷現代化之路。百年來,傳統鄉土中國的存在樣態和內在結構正在或者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鄉村作為傳統鄉土中國的重要存在樣態之一,百年來中國鄉村日益現代化的變遷史就是中國共產黨披荊斬棘、奮勇前進的最好見證。鄉賢作為鄉村建設運動的重要參與者、引領者,作為中國共產黨鄉村建設政策的重要傳遞者,在中國鄉村變遷、鄉村建設、鄉村振興等環節中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特別是在推動鄉村經濟建設、社會發展和文化進步等領域都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錢念孫指出:“鄉賢,舊時又稱鄉紳,是指在本鄉本土知書達理、才能出眾、辦事公道、德高望重之人。在傳統中國,鄉村的基層建設、社會秩序和民風教化等,主要由每個村落和地方的鄉賢擔綱。這些鄉賢或以學問文章、或以清明善政、或以道德品行等贏得鄉邑百姓的高度認同和效仿,從而形成植根鄉野、興盛基層的鄉賢文化。”①建黨百年以來,鄉土小說記錄、反映和表現了鄉村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各個領域的深刻變遷,在這一書寫過程中,不同時代、不同地域的鄉土作家塑造了一批批鮮活、生動的鄉賢形象,而不同歷史時期的鄉賢所面臨的時代環境和個體命運也有所不同,鄉土作家既把鄉賢作為鄉土文學重要的審美對象,又通過鄉賢形象的行為事跡展現或透視百年中國鄉村波瀾壯闊而又摧枯拉朽的現代化進程。
二十世紀二十到四十年代:“人”的發現與新鄉賢形象的出現
“‘五四新文學’的發生與中國共產黨的誕生是同步的,它們都是五四新文化運動深入發展的結果,代表著兩種不同、但又相互關聯的路徑。”②建黨之初,“五四”文學對人的發現,到1920年代鄉土文學對“農民”的發現,展現的是中國文學對底層的關懷和日益凸顯的人道主義情懷。鄉賢作為農民的代表或代言人,從這一時期開始,就日漸成為鄉土文學最為重要的表現對象之一。魯迅、茅盾、沈從文、王統照、臺靜農、蕭軍、艾蕪、沙汀、巴金、老舍、曹禺、丁玲、周立波、趙樹理等一批優秀的鄉土文學創作者,不僅描述了封建文化舊鄉賢的沒落,而且塑造了一批具有新思想、新文化、新道德的新鄉賢形象,呈現出從古老的鄉土中國到現代新中國的艱難蛻變過程。
王統照的《山雨》中,就塑造了一個具有介于下層鄉紳和村莊耆老之間的村莊領袖形象——陳莊長。他既是傳統農民形象的代言人和領導者,又在動蕩年代成為被壓迫、被損毀的對象。面對時代不可逆轉的洪流,雖然他們的努力最終無法扭轉失敗的頹勢,但他們積極為鄉村發展謀劃出路、奔走呼號的精神,已經成為早期鄉土文學書寫的鄉賢形象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這一時期,雖然共產黨的隊伍還不是十分壯大,但是作者從作品中塑造的新鄉賢形象,特別是他們的行為事跡,背后所呈現的價值訴求與中國共產黨服務人民、熱愛人民的追求是不謀而合的。
大革命失敗后到30年代,鄉土文學中的鄉賢形象表現出不同樣態。在左翼作家群體中,鄉賢或鄉紳成為政治體制變革中的重要打擊對象。茅盾《霜葉紅似二月花》里的趙守義,葉圣陶《倪煥之》里的蔣士鑣等受打擊和破壞的鄉紳形象,成為左翼鄉土作家傳遞或表現左翼思想和時代洪流的重要手段。在國民黨統治區,鄉紳成為國民黨對農村統治的代言人,成為鄉村的實際控制者,如蹇先艾《四川士紳與湖南女伶》中道貌岸然的墮落士紳和《初秋之夜》中阿諛奉承、丑態百出的前清舉人等。
進入20世紀40年代,隨著中國共產黨力量的壯大和解放區范圍的擴大,中國共產黨在解放區的各項政策,在鄉賢鄉紳身上得到了體現。特別是以土地改革為代表的政策的實施,大大削弱了部分鄉賢和鄉紳的財力、權力和物力。鄉土文學中的鄉賢形象,要么是傳統的作為富農代表的鄉紳鄉賢形象受到打擊和迫害,要么是新的時代的新鄉賢形象。這一時期現實鄉村社會中鄉賢形象呈現的是:傳統的鄉賢形象的集體大撤退和新鄉賢形象開始登上歷史舞臺。當然,這與中國共產黨對農村和鄉賢的政策密切相關,甚至可以說,中國共產黨對鄉賢的態度和應對方式,某種程度上左右了鄉賢的發展道路和前進方向。這一時期鄉土文學特別是解放區文學在批判舊鄉賢的同時,也塑造了一批新鄉賢形象。
“十七年”鄉土文學:社會主義改造視域下的新鄉賢形象建構
新中國成立后,隨著“三反”“五反”運動和三大改造的完成,中國共產黨帶領全國人民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社會主義改造。社會主義新農民、新鄉賢形象層出不窮而又頗具時代風貌。這一時期趙樹理、柳青、梁斌、郭澄清等鄉土作家塑造了一個個富有時代感的致力于社會主義改造的新鄉賢形象。他們成為新中國農村社會中具有權力、威望而又富有集體意識、奉獻精神的嶄新形象,對推動中國農村建設運動持續快速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也成為中國共產黨進行社會主義改造和農村建設運動的代言人和踐行者。這一時期的新鄉賢與舊中國以地主為代表的舊鄉賢形成鮮明對比,舊社會的地主合法地大量占有土地,而新中國土地公有背景下的新鄉賢,其價值觀念和行為方式都是建立在社會主義集體主義背景下的,這一時期的鄉土文學同樣呈現的是社會主義現實主義觀念中的新鄉賢形象。
柳青到陜北深入生活多年,實際上他本身就是一位具有時代使命的知識分子新鄉賢形象。《創業史》中的梁生寶,是研究“十七年”文學不可繞過的人物形象,實際上,他的所作所為體現的正是那個時代最具代表性的新鄉賢形象。梁生寶以其巨大的公心和面對困境所展現的魄力,成為踐行中國共產黨社會主義改造和農村建設運動政策的堅定執行者和捍衛者。梁生寶帶領村名不懈努力,從擴大借貸到買稻種,從進山割毛竹到密植水稻,再到依據國家政策進行統購統銷等一系列的活動,都是中國共產黨農村建設運動相關政策的直接或間接體現。
山東作家郭澄清《公社書記》中的“公社書記”形象,是一位兼具地方權力、知識文化和勤勞雙手的干部型新鄉賢形象。首先他是一位地方書記,是中國共產黨關于農村建設的路線方針政策的傳遞者。其次他還是一位知識分子,他可以拿起筆桿子謀劃鄉村建設的前景和未來。再次他還是一位農民,他可以和農民打成一片,拿得起“鋤桿子”。他的“筆桿子練好了,鋤桿子、槍桿子還都沒撂下”。他是一位能與群眾打成一片又自覺學習文化理論的新中國公社書記形象,洋溢的是一種理想主義氣息。
可以看出,“十七年”時期鄉土文學中具有代表性的新鄉賢形象,大多都與新中國成立后中國共產黨領導社會主義建設特別是鄉村建設有著直接的關聯,他們身上的國家主義、民族主義和集體主義精神,正是新的時代新鄉賢形象所需要的。當然,這一時期的歷史題材小說中,對舊鄉賢、舊鄉紳形象也有所書寫,如丁玲作品《太陽照在桑干河上》里的惡霸地主錢文貴、梁斌《紅旗譜》中砸碎共產憑證的馮蘭池等。作者大多站在批判性的視角,對舊社會的舊鄉賢鄉紳形象予以批判和否定。
新時期:改革開放現代化背景下的鄉賢
形象建構
進入新時期,隨著改革開放和現代化進程的加速,中國鄉村外在樣貌和內在肌理都在發生著變化,鄉土文學也因為創作環境的改變走向了深入。中國共產黨與時代潮流同步,積極推動鄉村建設運動穩步進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實施,極大地增強了農民的自主性和積極性,新時代的新鄉賢們有了帶領村民發家致富的政策基礎;統購包銷的雙層經營體制使得農民大軍也加入了商業化的潮流,以新鄉賢為代表的農村能人的倫理觀念也開始發生變遷;城市化進程的加快使得城鄉之間的交流日益加快,新鄉賢有了接觸城市新思維和新理念的機會,從而可以更好地服務于農村建設;鄉村文化建設運動的興起,使得本就有著一定文化基礎的鄉賢們,有了加快發展鄉村文化的動力。這一時期,以路遙、陳忠實、賈平凹、張煒、趙本夫、劉醒龍、談歌、和申、關仁山等為代表的鄉土作家,通過新時期新鄉賢形象的塑造,展現新時代背景下中國農村社會的深刻變遷。
1980年代,鄉土文學中最具代表性的新鄉賢形象要屬路遙《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安了。雖然孫少安是一個平民形象,不是一位有文化和知識的鄉賢,但是他依托自我的聰明才智和勤勞致富的精神,適應時代發展要求,積極開拓自我和村民的生存渠道,帶領村民發家致富等一系列行徑,足以使他成為新時代新鄉賢的代表。他身上既保留了傳統社會中的倫理道德觀念,具有強烈的公心和奉獻精神,又能順應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大勢,積極帶領村民分地種地,還能興辦村級企業,給村民提供大量就業機會,擺脫貧困的同時為國家創造財富。孫少安作為這一時代的新鄉賢形象,他的思想觀念和行為方式,實際上都是新時期中國共產黨在鄉村建設運動的大背景下產生的,他很好地踐行了中國共產黨鄉村建設運動的政策和要求,成為新時代新農民形象的重要代表。
1990年代,隨著城市化的加快發展和市場經濟的實施,鄉村變遷背景下鄉村的活力日益減退,鄉村衰敗甚至鄉村消失成為一個無法逆轉的潮流。而鄉村衰敗的一個重要表現就是以鄉賢為代表的鄉村能人的紛紛出走,他們遠離故土,紛紛走向生存環境更好的城市或它地。李靜就指出:“從梁生寶、李月輝、劉雨生到蕭長春,再到郭存先、呼天成、權桑麻,我們看到了新中國成立以來,傳統鄉賢的形象是怎樣一步一步蛻變,傳統鄉賢的文化道德精神是怎樣一步一步淪喪,并最終埋下了1990年代之后中國鄉村文化潰敗的內在危機。”③這一時期的鄉土作家們看到了這一點,他們在新歷史鄉土小說中,呈現歷史中的鄉賢形象,挖掘鄉賢的內在價值,同時表達對當下鄉賢出走或缺失的反思。陳忠實《白鹿原》中的白嘉軒就是最為典型的代表,白嘉軒身上匯聚了中國傳統道德、倫理和文化的核心元素,他的身上既完整地保留著仁義禮智信的一面,又有陰險狡詐和順勢而為的一面。當觸及村民公眾利益時,他仍能夠堅守自我初心,同時他身上還具有責任擔當意識。值得一提的是,作品中作者還塑造了一個近乎圣者的鄉賢形象——朱先生。王斯福指出,當代中國鄉村領導制度“其中一種類型的制度只是基層政府的行政,另一種是由下而上的‘傳統’權威以及他們在文化知識與地位上的聲望等級。”④朱先生是鄉間大儒,他熟知天下大勢而守其一隅,在當地有著極高的聲望。當日本人的殘暴行徑入侵當地時,他憤慨之下舍棄小我,以年邁之身奔赴戰爭一線。這一時期,作者之所以塑造了這樣一個傳統鄉賢形象,與1990年代鄉村衰敗特別是鄉村文化的衰敗有關。白嘉軒和朱先生身上所具備的優良傳統文化品質,在這一時期日漸走出大眾視野,成為這一時期所稀缺的存在。這一時期的鄉村能人大多將經歷集中于自我欲望、權力和財富的滿足中,這在現實主義沖擊波代表作家劉醒龍、談歌、和申、關仁山等的作品中有著直接體現。現實的鄉村社會,再也難以看到如朱先生和白嘉軒這樣的鄉賢存在,這是時代發展的必然,當然也是值得我們深刻反思的事情。
新世紀:“加速社會”視域下鄉土作家的新鄉賢想象
進入21世紀,中國與世界接軌的速度日益加快,城市化、工業化、信息化、網絡化已經成為新世紀中國的標簽,中國真正進入了德國加速理論家哈特穆特羅薩所指稱的“加速社會”。社會加速的一個顯著表現就是鄉村消失的速度加快,傳統意義上的鄉賢幾乎徹底失去了生存的空間和土壤,這一時期的鄉賢更多地停留在作家對歷史的想象中。作家們或者通過對鄉村變遷的書寫,展現鄉村的衰敗特別是鄉村文化的凋零,或者通過書寫傳統鄉賢形象在新的時代日益呈現唯利是圖的樣態。
賈平凹的《秦腔》中,作者塑造了夏家五兄弟“仁”“義”“禮”“智”“信”,但在新的時代,他們失去了各自名字中內含的元素,即使是尚有所保留的那些人,也都早早離開了人世。這里明顯可以看出作者隱喻的表達:傳統鄉賢所具有的那些美好品質,在加速社會到來之時,就已經蕩然無存了。此外,關仁山的“農民命運三部曲”,付秀瑩的《陌上》、葉煒的《福地》等多篇作品中,都有著這樣的表達。
值得一提的是,近年來,國家已經意識到了中國鄉村日益凋零甚至快速消亡的現實,中國共產黨帶領全國人民通過大力實施鄉村振興和全面復興中華傳統文化等措施,開始了適應社會發展變化的新的鄉村建設運動。在這一運動的號召下,許多作家開始以虛構或非虛構的方式,書寫中國鄉村振興的過程,塑造或想象適應社會現實的新鄉賢形象。
關仁山的《金谷銀山》中,就塑造了一個新時代的新鄉賢形象——范少山。范少山被稱為新時代的“梁生寶”,他本可以在北京做點小生意,但當生意有了起色后,他卻選擇回到大山里的農村中,帶領當地人克服重重困難,因地制宜發展本村經濟。很快本村的生存環境得以好轉,收入來源日益多樣化,逐漸走出貧困的深淵。值得一提的是,作品末尾提到了范少山帶領村里兒童背誦村訓的情節,這展現的是作者對復興鄉村傳統文化的一種探索和渴望,同時這也與中國共產黨近年來對實現鄉村振興和復興中華傳統文化的訴求一致。
此外,21世紀鄉土小說中的鄉賢形象眾多,其性格類型也日趨多樣。主要包括歷史強人型、知識分子型、鄉村能人型、忍辱負重型、改革先鋒型、哲理反思型、城市返回型、道德復雜型等。莫言《檀香刑》《四十一炮》《生死疲勞》《蛙》、賈平凹《帶燈》、遲子建《額爾古納河右岸》《群山之巔》、張煒《你在高原》《獨藥師》、李佩甫《生命冊》、周大新《湖光山色》、王方晨《公敵》、葉煒《鄉土中國三部曲》、張繼《鄉村愛情》系列、阿來《空山》《格薩爾王》《瞻對》《蘑菇圈》、劉震云《我叫劉躍進》《一句頂一萬句》《我不是潘金蓮》、閻連科《堅硬如水》《受活》《丁莊夢》、畢飛宇《玉米》《平原》、格非《人面桃花》《望春風》等作品都塑造了眾多各具特色的鄉賢形象。在藝術特征上,英雄化的塑造手法依然是主流,但是多樣化的性格特征也越來越多。對比、反諷、隱喻、互文、解構等手法被大量應用于塑造鄉賢形象。鄉賢形象所面臨的歷史背景與社會現實也日趨復雜。在結構形式方面,新世紀的鄉賢書寫也多種多樣,出現了鄉村志、人物志、傳奇史、心靈史等多種寫法,鄉賢與鄉土生活之間的關系被多樣化重構。
鄉賢是中國共產黨鄉村建設運動政策的傳遞者,也是鄉村建設運動實際的見證者和踐行者。百年來,中國共產黨在鄉村建設方面取得的成就,特別是鄉村建設持續現代化的進程離不開鄉賢的努力和參與。鄉賢也成為鄉土作家發現鄉土、建構鄉土和想象鄉土的途徑之一,鄉賢形象更成為鄉土作家挖掘鄉土歷史、鄉土文化和鄉土情感的寄托。百年來,一個個鮮活而生動的鄉賢形象為我們重新認識鄉土、重新發現鄉土乃至展望鄉土未來提供了很好的參照和坐標。當下,在大力倡導鄉村振興和弘揚中華傳統文化的大背景下,我們要通過鄉賢形象再現鄉土的真實魅力,重新認識鄉土,進而為樹立中華文化自信和實現中國共產黨建設中國美好未來奠定基礎和動力。
注釋:
①錢念孫:《鄉賢文化為什么與我們漸行漸遠》,《學術界》2016年第3期。
②陳思和:《建黨百年與當代文學研究》,《文學評論》2021年第3期。
③李靜:《當代鄉村敘事中鄉賢形象的變遷》,《江蘇社會科學》2016年第2期。
④[英]王斯福:《帝國的隱喻》,趙旭東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25頁。
(作者單位:江蘇師范大學文學院)
[本文系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項目“當代鄉土小說民俗書寫研究”(“項目編號:2021SJA1045”);2021年江蘇師范大學職業生涯教育精品重點項目“成就‘新鄉賢’型鄉村教師,助力鄉村教育可持續發展”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