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紅色旅游研究進展及趨勢
——基于CiteSpace計量分析（2009-2019）

劉梓汐，羅盛鋒

（桂林理工大學 旅游與風景園林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6）

一、引言

紅色旅游是我國精神類旅游的主導產品。[1]自1999年首次出現在大眾的視野里，紅色旅游已經走入第三個歷史規劃時期。隨著紅色旅游縱深發展，這項以紅色文化為核心的主題旅游成為帶動革命老區為首的地區脫貧攻堅事業的有力抓手，也成為區域經濟發展的新亮點。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2018年印發《關于加強文物保護利用改革的若干意見》中指出未來一個時期要持續推進文化遺產保護利用和傳承，新形勢下紅色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與紅色旅游發展密不可分。故此，對相關的研究進行歸納和整理勢在必行。研究在系統梳理歸納我國近十年關于紅色旅游的研究基礎上，運用CiteSpace將分析內容進行了可視化呈現，并重點圍繞研究中呈現的研究歷程、研究重點及前沿展望等方面進行展開，以期從中得到有益啟示，為紅色旅游的可持續發展和相關領域的學術研究提供參考。

二、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一）研究方法

科學知識圖譜技術是一種跨學科研究方法，可以有效解讀文獻的組成類型、研究熱點和演化趨勢等。[2]本文采用陳超美教授開發的數據處理及可視化呈現軟件——CiteSpace進行輔助性數據分析，其通過可視化圖譜的圈層顏色差異、聯結點的大小來展示研究的進程和方向而廣為學界運用并推崇，主要采用其研究關鍵詞共現、聚類和突現，研究時空演變等功能更加直觀地將研究進展匯總和展示。

（二）數據來源

本文數據采用目前國內學術研究和科學決策的第一數據庫的中國知網（CNKI）學術期刊庫作為數據來源，以期達到CiteSpace對數據的基礎要求。在對數據初步梳理過程中，將主題和關鍵詞設置成“紅色旅游”“紅色文化旅游”“革命老區旅游”，并將出版時間跨度設置為2009年1月1日-2019年12月31日。在初步主題檢索后發現，中國紅色旅游的研究文獻數量較多，且來源為報紙雜志、行業信息的內容占有較大比例，為確保圖譜表達的精準性，故將期刊來源限定為中文核心期刊及CSSCI。最后通過手動篩選剔除重復及與研究內容不相符的檢索條目，將268篇文獻納入有效樣本中進行進一步分析。

三、統計與結果分析

（一）研究文獻關鍵詞分析

關鍵詞是文章主題的高度概括，其頻次、關聯度、突現性等可以揭示該領域研究熱點、內在聯系。[3]具體思路為：通過關鍵詞共現及關鍵詞突現分析，從文獻詞頻找出研究高頻關鍵詞和突現詞，從中提取研究熱點，分別分析圖譜呈現的主要內容內容和研究演變歷程；然后通過繪制關鍵詞聚類時間圖譜，結合中國紅色旅游研究近十年的發展演變，根據研究熱點走向分析研究熱點主題，最后對未來研究趨勢進行預測。

圖1 近十年我國紅色旅游關鍵詞共現圖譜

圖2 近十年我國紅色旅游關鍵詞突現圖譜

1.研究總體狀況

如圖1所示，通過關鍵詞共現得到網絡節點（N）359個，連線（E）522條，網絡密度（Density）0.0081。一般認為網絡節點和字號越大表示關鍵詞頻次越高，則可以得到該領域的中紅色旅游、紅色文化、紅色旅游資源、教育示范基地、紅色旅游景區等出現的頻次相對高，是紅色旅游研究的熱點。圖中孤立的節點相對較少，說明各關鍵詞之間的相互聯系性強，焦點較為集中，豐富的關鍵詞不斷涌現也充分說明了該領域研究充滿活力，研究內容呈現多樣化發展。

可以看出，我國紅色旅游研究長期關注的話題是紅色旅游開發，紅色文化與旅游產業的深度融合，以及紅色旅游如何釋放其思想政治教育功能等問題。同時，由于紅色旅游目的地多處我國邊遠地區，紅色旅游如何結合脫貧攻堅工作等相關問題持續受到關注。紅色旅游景區轉型提質研究以及游客，社區居民感知等紅色旅游評價研究問題也成為研究的重要領域。

2.階段性研究領域分析

關鍵詞突現率可以反映一段時間內影響力較大的研究領域，幫助分析該研究領域階段性熱點問題。如圖2所示，近十年我國紅色旅游研究中前十的突現詞分別為：江西、紅色旅游資源、思想政治教育、紅色旅游景區、發展策略、對策、遵義、紅色旅游產業、滿意度、行動者網絡。

從突現詞及其出現的時間節點來看，我國紅色旅游研究，顯示出非常明顯的政策導向性。2009年國務院發布的《國務院關于加快旅游業發展的意見》標志著2009年國家從政策層面開始大力推動文化和旅游兩產業融合，此階段紅色旅游資源的進一步發掘成為研究熱點。[4-6]隨著《2011-2015年全國紅色旅游發展規劃綱要》的出臺，紅色旅游迎來一個產品質量提升的新階段。[7]但是紅色旅游在追求經濟效益的道路上犧牲了部分思想政治教育功能，全國紅色旅游工作會議要求重新重視和強調紅色旅游正確的發展方向，2010至2011年間，除了紅色旅游景區的開發問題和紅色旅游的發展策略問題作為該領域研究的主旋律貫穿始終，其思想教育價值的體現得到明顯關注。[8-9]2014年國務院下發《關于促進旅游業改革發展的若干意見》對旅游產業加快轉變發展方式等提出了具體工作要求，故此時期內熱度較高的研究內容為紅色旅游產業問題。[10-11]“互聯網+”行動計劃在2015年政府工作報告中首次被提出，至此拉開了全國各領域“互聯網+”相關研究熱潮，并于2016年達到峰值。[12]故此階段突現對的滿意度和行動者網絡的研究，正是大量的學者開始采用跨學科的研究方法，在互聯網大時代的背景下利用網絡大數據探尋紅色旅游質量及發展路徑。[13-14]

3.研究前沿分析

根據關鍵詞基礎研究領域和階段性前沿研究領域分析，結合網絡聚類時區分布，繪制近十年我國紅色旅游時間線圖譜（圖3），聚類分析得到網絡模塊化（Modularity）的評價指標Q＝0.7869，網絡同質性平均值Mean Silhouette＝0.5233，說明該圖譜網絡聚類較好，同質性較高，聚類結果合理。同時在征詢專家意見的基礎上，將2009-2019年我國紅色旅游研究主要歸為3個主題方向，分別是紅色旅游的效應、紅色文化的挖掘與利用、紅色旅游景區評價與管理。

圖3 近十年我國紅色旅游關鍵詞聚類時間線圖譜

（1）紅色旅游的效應研究

紅色旅游是鞏固黨的執政地位的政治工程，是弘揚偉大民族精神、加強青少年思想道德教育、建設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文化工程，是促進老區社會經濟發展、提高群眾生活水平的經濟工程。[15]和常規旅游相比，紅色旅游因其性質產生的多重效應受到廣泛的關注，具體分為經濟效應和社會效應討論。

經濟效應方面，紅色旅游研究主要集中在區域經濟和精準扶貧這兩個方面國內研究顯示，紅色旅游已經成為革命老區旅游的常規業態之一，能夠完善偏遠地區的基礎設施建設，促進老區產業結構的優化，帶動老區經濟的發展，從而促進老區新型城鎮化建設的有效實施，同時紅色旅游的發展也為我國中部崛起產生重要影響。[16-17]

社會效應方面，中國紅色旅游在經濟效益上還無法與其他類型的旅游比肩，由此在這一方面僅有少數學者對紅色旅游在社會效應上展開相對具體的研究。在此期間，有研究認為，紅色旅游的社會效應體現為上層建筑、愛國情感和民族自豪感等方面，[18]也有研究將紅色旅游社會效應具體劃分為歷史認同、政黨認同和國家認同三個維度。[19]基于以上觀點，進一步歸納得出紅色旅游具有社會核心價值觀的塑造作用，它可以培育民族精神、引領時代主流和社會風尚，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構成了國家旅游和幸福感的互動。[20-23]

（2）紅色資源的開發與利用研究

紅色旅游資源主要包括中國共產黨成立以前和新中國成立后在革命與建設中留下的有重要意義的歷史遺跡和革命精神。[24]

在此項研究中，許多學者發現紅色旅游在發展中存在諸多問題，包括紅色文化資源研發不足、紅色文化價值與旅游產業融合度不足[25]、區域發展不平衡[26]等方面。學者們也及時提出了應對的對策及建議，如加強紅色旅游文化的研究[27]、推進紅色旅游體驗型開發[28]、拓寬產品價值、強化品牌傳播[29]以及跨域協同發展模式[30]等。

由上述可知，紅色旅游資源開發研究不僅形成了對江西、遵義等傳統老區的集中研究，也已經嘗試將眼光延伸至早期研究中尚未分析的地區，但是這也暴露出紅色旅游研究中一個明顯的短板，即重案例，輕理論的研究方法。研究中大量文章習慣采用“問題-原因-對策”式研究模式，局限于對事實的淺層闡述，而理論生成明顯不足。且就整體而言，研究仍以資源導向為主、更加傾向于供給側的研究，對紅色旅游資源吸引力不足等需求側問題的關注明顯不足，表現與紅色旅游的發展實踐不同步的現象。

（3）紅色旅游景區評價與管理研究

紅色旅游景區作為一個動態復雜性系統，包含景區自身、游客、政府、社區等多個子系統。[31]而穩定的規模化游客流是經營性旅游景區的生命線，游客滿意度是游客流的根本動力。[32]故此，在景區質量成為理論界和業界關注的重要課題以來，游客體驗是研究重點關注的方面，成果包含對紅色旅游感知測評體系的理論探究[33]，或是以建立結構方程模型主要手段的，分析滿意度與游客忠誠之間的關系，剖析提升游客忠誠的途徑[34]，相對來說成果較為豐富，并且積極運用跨學科的研究方式開展分析，更具結論的科學性。

在分析游客感知質量以揭示景區發展問題之余，學者們也對景區的創新管理模式、可持續發展問題，市場營銷等方面開展了一定的探索，提出了調整現景區空間結構[35]，建設點線面結合的無障礙旅游區[36]，策劃文化項目、打造創新旅游產品[37]，強化景區服務意識與服務質量[38]等景區發展措施。

從上述研究成果來看，學者們的有益探索為紅色景區的建設提供了大量的研究基礎，但是研究大多停留在現象觀察的初期，并且過分強調案例地的典型性，卻忽略了對其問題深層次的共同屬性的討論，未能形成具有普適性路徑方案。

圖4 近十年我國紅色旅游核心作者與合作圖譜

圖5 近十年我國紅色旅游研究機構合作圖譜

（二）核心作者與合作分析

在研究者及合作圖譜中，作者節點大小與發文量呈正比，節點之間的連線則表示作者之間的合作情況，線段粗細與合作緊密程度呈正比。由圖4可以看到其中研究學者許春曉、黃細嘉、盧麗剛和焦世泰的發文數量最多，是圖中最為顯著的4個節點，以他們為中心向外擴散形成了該領域的研究團隊，不同學科背景的研究者之間的合作可以形成優勢互補，有利于研究方法和研究角度的深化。[39]研究團隊在2010年前后得以出現，即說明在2010年以后研究領域對紅色旅游研究的能力得到增強，能產出相對高質量的研究成果。

但整體來看，核心部分之外還有眾多分散的狀態的學者，說明該領域仍然存在相對孤立的研究。而且就學者合作來看，研究團隊多依賴核心成員而呈現以某一學者為中心的形態，沒有形成相對均衡的研究團隊，這樣的合作模式容易限制研究的進程。

（三）核心機構與分布特征

圖5顯示了當前研究領域的部分主要發文機構。由圖譜可知，近十年我國紅色旅游研究的高發文機構主要是高校，比較突出的有“南昌大學旅游規劃與研究中心”“湖南師范大學旅游學院”“湘潭大學旅游管理學院”，這些機構形成了紅色旅游研究成果產出的核心主力，在該領域的研究處于我國領先的地位。

通過觀察可以發現，這些發文機構高度集中于我國紅色旅游目的地，在地域上具備了相對便利的研究條件。同時可以看到，研究機構在跨區域上的合作相對不足，機構間的合作多存于同一高校或者區域內，這會導致學術交流不足下的研究進展緩慢。

四、總結與展望

十年來，隨著紅色旅游研究呈現逐年增長的態勢，在積累、發展和演變中塑造了一個研究主題豐富、多學科交叉的具有多樣性和科學性的研究場域，這為接下來相關領域的研究提供了豐富的理論基礎和實踐經驗。以2009-2019年中文核心期刊及CSSCI刊發的我國紅色旅游相關研究文獻為數據基礎，以信息可視化工具CiteSpace為研究歷程、研究方法、前沿走向等方面對我國紅色旅游研究進行了系統的分析，得到如下結論：

從時間分布來看，經過近十年的發展，我國紅色旅游研究的載文量，發文量總體呈平穩推進態勢，對比研究初期已形成一批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

從研究關鍵詞來看，紅色文化、紅色旅游資源、教育示范基地、紅色旅游景區等是近十年我國紅色旅游研究的高頻關鍵詞，其中學者們的研究主要圍繞在紅色旅游的效應、紅色旅游資源開發與利用、紅色旅游景區評價與管理等問題上，構成了我國紅色旅游的研究熱點。

從研究內容來看，呈現兩個較為突出的特點，第一，該領域研究與政策關系緊密。第二，該領域研究理論研究尚待成熟，諸多研究的開展呈現重案例輕理論的現象，未能形成研究范式。

從研究著者群來看，分析得出我國紅色旅游研究群體及其合作開展特征，即合作團隊小且互動少，團隊依賴核心學者，有相當數量的獨立學者。具體來看，許春曉、黃細嘉、盧麗剛和焦世泰是該領域較高影響力的學者，對我國紅色旅游研究具有重要貢獻。

“南昌大學旅游規劃與研究中心”“湖南師范大學旅游學院”“湘潭大學旅游管理學院”等高校則形成了紅色旅游研究成果產出主要陣地。未來，仍有以下幾個方面有待研究進一步深入。

在研究內容上隨著研究的深入，學者們的研究案例地已經得到充分的拓展，但是當前研究仍以單個案例地為主，此類調研數據較難完成紅色旅游問題的整體性探索，因此，紅色旅游研究需要向宏觀層面的多案例、多地域對比方面深入。而且還要在案例分析的基礎上，形成案例-理論的升華。同時紅色旅游不同于其他形式的旅游，往往研究會以決策者的視角展開，但是已有學者提出革命老區的社區居民在一定意義上也是紅色旅游資源的一部分[40]，紅色旅游以政府為驅動力的發展模式研究也應該得到轉變，加強社區多元利益主體視角出發的研究。

在研究方法上，盡管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采取案例分析的研究方法，以期進行更有說服力的歸納和總結，但整體而言，在研究中案例分析的產出成果還達不到需求高度，開展研究最終目的是要形成理論知識，故此在未來該領域的研究中，還是需要足夠的，能夠形成范式的實證研究作為研究支撐。今后仍然需要不斷加強對量表、質性分析、計量模型等研究方法的使用，拓寬研究領域和視野、廣泛借鑒國內外前沿研究成果，注重跨學科結合研究、創新研究方法，尤其應充分利用大數據等新的技術應用，推進如紅色旅游流和旅游者時空行為研究、智慧旅游建設等問題的研究進展。

在研究趨勢上，隨著紅色旅游轉型發展，紅色文化資源的內涵如何體現，怎么將紅色文化與旅游產業進一步融合，紅色旅游產業結構調整下探討其可持續發展研究都值得關注。旅游扶貧問題也是學者們比較關注的問題，包括如何針對精準扶貧的任務更有力的釋放紅色旅游的帶動效應，深入挖掘紅色旅游在脫貧致富上的優勢作用等都會成為關注的熱點，未來應加強在此方面的研究。此外，在旅游活動日益國際化的形式下，入境旅游是我國旅游業重點關注的方面之一，現存的研究仍然將紅色旅游定位相對局限于國內市場，事實上，國外相關的主題型遺址游覽已經成為吸引入境游客的重要載體，及時開展針對入境旅游相關視角下的紅色旅游研究也可為我國紅色旅游借鑒國外主題游的經驗，面對更為廣闊的國際客源，積極調整思路，制定相關的發展規劃及營銷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