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遺產旅游創新體系研究
——以鞍山市為例

何云夢，徐菲菲，剌利青，王 旭，胡 娟

（東南大學人文學院，南京 210096）

引言

工業遺產是工業遺產旅游的重要資源載體，是城市更新、工業區活化的有效手段[1]。工業遺產旅游既可以復興老工業基地、保存城市文化，又可以在保護開發的基礎上實現工業廢棄地景觀重置和生態重建，滿足旅游者“求知、求新、求奇”的高層次旅游需求[2-3]。加強工業遺產旅游研究對于推動旅游產業深度融合，促進旅游經濟進一步發展，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鞍山市是中國著名的鋼鐵工業基地，素有“共和國鋼都”的美譽。作為“共和國鋼鐵工業的長子”“新中國鋼鐵工業的搖籃”，鞍山是一個因鋼而立、因鋼而興、因鋼而榮的城市。但伴隨著鋼鐵工業的衰退，鞍山市面臨工業遺產轉型的現實問題。在新型信息技術迅猛發展的后工業時代，工業遺產如何就地改造活化，工業遺產旅游如何推陳出新，成為鞍山發展工業旅游的迫切問題。因此，本文深入剖析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現狀，并基于產業創新理論，從技術、管理、產品、市場、營銷維度提出“五維一體”的工業遺產旅游創新體系。

1 國內外工業遺產旅游研究綜述

工業遺產旅游是指在與早期工業活動相關的場所、建筑和景觀的基礎上進行的旅游活動[4]。工業遺產旅游最早起源于英國，在西歐和北美等國家受到廣泛關注。國外工業遺產旅游研究開始于20世紀80年代。Edwards和Xie分析了工業遺產旅游的形成原因、開發模式、區域差異以及游客特征[4-6]。Goodall和Strauss認為，懷舊情結是工業遺產旅游產生的根本[7-8]。工業遺產旅游為旅游者提供懷舊感與文化體驗的同時，還有利于傳承城市記憶，強化當地居民的地方認同感[9]。工業遺產再利用是將完全工業化的工業遺址轉變為具備全新功能的旅游吸引物，是完善城市功能、促進地方經濟發展的新途徑[10]。工業遺產旅游應在保護原則的基礎上，對工業景觀和建筑進行改造，追求工業遺產再利用和經濟發展的平衡[11]。國外學者主要是圍繞工業遺產旅游的概念和屬性[5-6]、工業遺產轉型與管理[10]、工業遺產活化與再利用[12]、工業遺產旅游動機與影響效應[13-14]、工業遺產文化價值、社會正義與區域治理[15-16]、工業遺產旅游開發模式[11]等展開討論。

國內對工業遺產旅游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工業遺產轉型與再利用[17-18]、工業遺產景觀改造與旅游體驗營銷[19-20]、工業遺產保護管理與開發政策等[21-22]。通常是針對某一工業遺產地進行案例分析，探討工業遺產旅游的發展路徑和開發模式[23-25]。在城市更新背景下，工業遺產保護是一個動態發展的過程[18]，而工業遺產價值評估是工業遺產旅游開發的直接依據[26]。近年來，工業遺產旅游朝著“體驗”的方向發展[20]，城市工業遺產再利用與文化創意產業[27-28]、游客遺產感知與工業遺產價值評估[26,29]等成為新興話題。劉歆等以天津地區工業遺產改造成的創意產業園進行使用后評價，提出了面向創意產業的工業遺產改造優化策略[27]。劉忠剛等通過對工業遺產價值構成要素及保護價值構成類型的解讀，建立工業遺產保護價值評價指標體系，為科學評估工業遺產價值和工業遺產旅游研究指明了新的方向[26]。

總體而言，國內外學者圍繞資源枯竭型城市如何發展工業遺產旅游作了諸多探討，在工業遺產旅游概念解析、工業遺產保護與再利用、工業遺產旅游開發模式等方面取得了顯著的研究進展。國外學者側重于工業遺產旅游動機、影響效應與規劃管理研究，而國內學者熱衷于工業遺產價值評估、工業遺產景觀改造與旅游體驗。在相關研究中，缺乏對工業遺產旅游產品、市場、營銷等創新的關注，尤其缺乏從產業融合的視角對工業遺產旅游創新體系的深度研究。

2 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現狀

2.1 工業遺產資源豐富但呈分散態，工業遺產活化利用程度低

旅游資源是旅游業發展的基礎。本文采用《旅游資源分類、調查與評價》（GB/T89722—2003）對鞍山市的旅游資源進行評估，發現：鞍山市旅游資源共包含7個主類、18個亞類、43個基本類型、129個資源單體。鞍山市擁有鞍山鋼鐵廠、齊大山鐵礦、大孤山礦坑、東鞍山鐵礦等41處工業遺產及建設生產地。其中，鞍山鋼鐵廠是國家11個工業遺產之一。鞍山市工業遺跡豐富，工業遺產旅游開發具備得天獨厚的資源優勢。但是，這些工業遺產資源多呈點狀分布，且普遍處于荒廢狀態。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開發程度低，除鞍鋼博物館以外，其他工業遺產資源或景點的旅游認知度不高，工業遺產旅游規模效應和品牌效應尚未形成。

2.2 工業遺產旅游產品形式單一，游客動態體驗和情感體驗不足

由攜程、馬蜂窩等主流旅游網站的產品銷售數據及游客在線評論可見，目前鞍山市工業遺產轉型與活化利用程度低，鞍鋼設備倉儲中心、鞍鋼集團三車廠、齊大山鐵礦、大孤山鐵礦等工業遺產資源尚未轉換成旅游產品，工業遺產旅游產品還處于初級開發階段。鞍山市現有工業遺產旅游產品包括“鞍鋼博物館”和“鋼都1953”，主要是對廠區的整體布局框架與工業設施進行保護，并利用廠房建筑的內部空間、支撐結構等陳列展品。一方面，鞍鋼博物館規模小、旅游與科技創新融合低，工業遺產旅游以靜態觀光為主，工業遺產旅游項目參與性、體驗性差，游客動態體驗和情感體驗匱乏。另一方面，鞍鋼博物館工業遺產文創產品缺失，精品化旅游產品供給不足，游客對工業遺產旅游產品的價值認同感低，綜合評分低。

2.3 鞍山市旅游收入持續增長，工業遺產旅游發展潛力大

圖1 2008—2017年鞍山市和沈陽市游客接待量

圖2 2015—2019年鞍山市旅游總收入與年增長率

圖3 2019年“鞍山旅游”百度搜索日平均指數空間分布

休閑度假游進入4.0時代，游客對高品質休閑度假旅游產品需求旺盛。2008—2017年間，鞍山市共接待國內外游客30 669.1萬人次，整體平均增長率高于沈陽市（圖1）。2018年，鞍山市游客接待量從全省第五上升至全省第三，且過夜游客數量大幅增長。其中，國家級工業遺產保護地鞍鋼集團博物館共接待游客54萬人次，僅次于老院子和千山風景區①。鞍山市旅游收入持續增長，旅游發展空間大（圖2）。從2019年“鞍山旅游”百度搜索日平均指數空間分布可見（圖3），遼寧、北京、河北以及鞍山市、沈陽市、哈爾濱市等周邊省市地區對鞍山的關注度較高。其中，“鞍鋼”的搜索指數最高，“千山”次之。數據表明，以“鞍鋼”為基礎，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市場發展潛力大。

3 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創新體系

由上文的現狀分析可以看出，鞍山市現有工業遺產旅游產品缺乏創意和情感體驗，在某種程度上阻礙了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發展。Schumpeter指出，創新是生產方法的制度化或將新產品引入旅游市場的過程[30]。Hjalager以Schumpeter創新理論為基礎，將創新細分為產品創新、制度創新、管理創新、過程創新和信息處理創新5種類型[31]。因此，本文從技術、管理、產品、市場和營銷5個維度，構建了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創新體系（圖4）。

3.1 科技引領，技術創新

以虛擬現實、增強現實、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新型信息技術促進了旅游產業結構優化，為旅游發展提供了強大推動力。虛擬現實和增強現實技術能豐富旅游者的交互體驗形式，增加旅游者感官刺激，增強旅游消費的沉浸式體驗。

“互聯網+”時代背景下，鞍山市應大力發展高新技術產業，以科技賦能工業遺產旅游發展，進行技術創新。建造鋼鐵工業地景公園和科普廣場，展示中國和鞍山鋼鐵工業的發展歷程。借助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互動沉浸（MR）技術以及3D異面投影、全息技術、數字影片、5D畫廊等高科技手段，再現鞍山市特定的時代特征、場景、符號或標志物，喚醒旅游者的文化記憶和情感聯結。通過立體式的鋼鐵文明展覽、鋼鐵主題畫展和數字體驗中心，推動文博場館景區化，強化旅游者的科技體驗，增加旅游消費和重游的可能性。

圖4 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創新體系

3.2 政府牽頭，管理創新

首先，組織領導進行精細化管理。政府制定詳細的工業遺產旅游發展規劃，并設置統一管理機構為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提供政策保障和監督指導。各轄區、各景點在政府統籌管理的基礎上，成立領導小組及辦公室制定切實可行的精細化管理方案，創新市場運營和管理機制，促進工業遺產旅游制度化、常態化管理。通過自主學習和內部培訓相結合的方式進行技能培訓，重視專業人才培養與引進，轉變工業遺產旅游發展理念、細化工作流程、彌補管理缺陷和漏洞。

其次，依托科技進行智能化管理。信息技術是實施智能化管理的工具，能夠從根本上改變旅游組織的效率以及消費者與旅游組織之間的互動方式。一方面，應用合適的技術手段，將管理信息進行儲存、分類、統計與分析，提升管理質量和效能。另一方面，通過信息技術的引入，從旅游者信息搜尋與傳遞、旅游網站設計與推薦系統開發、旅游信息服務系統評價等視角出發，捕捉旅游者高度個人化的地理位置、旅游環境等信息，促進旅游信息服務和管理方式創新，提高旅游地競爭力和智能化管理水平。

最后，全民參與進行開放式管理。全民參與是政府管理體制創新的重要方式。在大眾旅游時代，全民參與工業遺產旅游管理創新具有廣泛的社會基礎。政府智能化、精細化管理的同時，鼓勵社區居民共同參與、各行各業積極融入。邀請旅游組織、行業協會、旅游者及社區居民以各自有效的方式參與工業遺產旅游管理決策，工業遺產旅游全民共建、旅游發展成果全民共享，實現工業遺產旅游開放式管理。

3.3 文化創意，產品創新

以游客需求為導向，以文化體驗為主線，優化旅游產品結構，彰顯旅游地文化價值是工業遺產旅游產品創新的落腳點。旅游和文化創意產業相結合，從故事挖掘、IP打造等環節發力，通過場景化、故事化、體驗化的方式讓旅游者感悟鞍山工業文化的魅力，有助于實現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產品創新。首先，以紅色鋼鐵文化為核心IP，深入挖掘鞍山市冶鐵文化、英模文化內涵與歷史傳統，打造大黃蜂、鋼鐵俠等工業文創景觀小品和鋼鐵文創產品品牌、鞍鋼往事實景演繹，提升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的文化價值。其次，以文化基因為核心，以創意和再生設計為手段，對鞍山市的工業文化遺產基因進行解碼，打造文旅融合示范區和IP文創綜合體空間。建造鋼都文化創意產業園、鋼都印象主題公園、鋼鐵藝術街區、鋼鐵文創中心和冶鐵文化體驗基地，延長工業遺產旅游產業鏈，強化旅游產品文化創意和體驗性設計，建立特色鮮明的工業遺產文創旅游產品體系。最后，在現有工業旅游線路的基礎上，依托鞍山市鋼鐵工業品牌和豐富的工業遺產旅游資源，融入生產工藝、手工技能、企業精神等工業文化遺產要素，開發設計精品鋼鐵研學綜合體驗項目和“鞍鋼工業遺產之旅”特色主題游線，延長旅游者逗留時間。

3.4 供需治理，市場創新

首先，盤活工業遺產，創造良好的市場環境。對鞍山市工業遺產資源本底、景觀現狀好的典型區域進行空間轉型與主題化布局，著力打造“工業生態重塑區”和“城市文旅風貌展示區”，形成獨具特色的工業遺產旅游景點和公共游憩空間。對廢棄的生產設備、廠房建筑等無法滿足現代社會生產、生活功能的工業遺產進行就地改造，將集裝箱變旅館、煉鋼高爐變觀光塔、礦坑變泳池、倉庫變博物館，展示后工業景觀，為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創造良好的市場運營環境。

其次，以旅游者需求為突破口，開拓新的目標市場。旅游市場能夠反映旅游經營者和旅游者之間錯綜復雜的經濟關系，旅游市場占有率直接關系旅游經營的效益。因此，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要時刻以市場為導向，結合目標群體的旅游動機、需求偏好和行為特征進行市場創新。

由“鞍山旅游”百度搜索日平均指數空間分布（圖3）、百度搜索客源區域與年齡分布（圖5）可見，搜索用戶主要分布在遼寧、北京、河北以及鞍山市、沈陽市、哈爾濱市等周邊省市地區，中青年（20—39歲）及青少年（≤19歲）為“鞍山旅游”的主要搜索群體。由此可見，鞍山旅游市場具有明顯的地域層級特征，周邊省市及中青年、青少年為鞍山旅游的潛在客源市場。

結合2020年“五一”小長假數據，鞍山市旅游客源以三口之家、四口之家或“2+2+1”三代同游的家庭親子游為主，市內及沈陽、遼寧、本溪等周邊地區旅游者占大多數，旅游者選擇性消費傾向明顯，呈現“城市休閑復蘇，周邊旅游活躍”的市場特征②。鞍山市客源市場偏年輕化且以家庭親子游為主，應重點開發具有教育意義的新、奇、特工業遺產旅游產品，最大限度地滿足兒童與中青年群體的需求偏好。

圖5 2019年“鞍山旅游”百度搜索客源區域與年齡分布

最后，旅游供給側改革，優化市場供需結構。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發展進程中，個性化、體驗性消費需求難以得到滿足，市場供需出現錯位。在適度擴大工業遺產旅游總需求的同時，應著力強化旅游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從制度供給、產品IP、公共服務等方面優化市場結構。一方面，通過在線旅行社分銷的形式，與周邊省市地區良性競合，達到吸引旅游者的目的。另一方面，充分挖掘鞍山市的工業遺產特色，優化旅游產品結構和有效供給，向旅游者提供高品質、人性化、個性化的延伸服務和附加產品，增強供給結構對需求變化的適應性和靈活性，推動工業遺產旅游由低水平供需平衡向高水平供需平衡提升。

3.5 精準聯動，營銷創新

大數據技術的應用，對于旅游目的地營銷具有深遠的影響。網絡環境下，在線評論的數量、內容與形式等會對旅游目的地選擇與產品消費、旅游企業銷量產生影響。隨著社交媒體尤其是移動社交媒體的發展，網絡口碑在旅游營銷中的作用日益凸顯。此外，自媒體和視覺營銷手段的廣泛應用，使得旅游廣告、旅游宣傳片和短視頻成為移動互聯時代旅游業重要的營銷方式。旅游短視頻、網絡口碑與區域聯動相結合，是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精準聯動，營銷創新”的有效途徑。

首先，在官方旅游網站、微博、微信公眾號上播放主題鮮明的旅游廣告和旅游宣傳片，通過感性符號的嵌入改善旅游者對鞍山市工業遺產旅游的形象認知。與此同時，利用抖音、快手、西瓜短視頻等新興自媒體平臺和網絡直播方式，挖掘“旅游達人”和“網紅”的網絡傳播潛力，利用“網紅”和“迷群體”之間的情感共鳴、心理認同關系和“網紅效應”進行短視頻營銷。其次，充分利用搜索引擎、博客、在線評論等旅游數據進行網絡口碑營銷。通過網絡評論收集旅游者在工業遺產旅游體驗中的態度、意見和情緒，通過文本挖掘和語義分析、情感分析，實現大數據精準營銷。最后，遵循“先周邊，再擴散”和“內整合，外聯動”的區域營銷策略，對接遼寧、北京以及沈陽、哈爾濱等周邊省市經濟重鎮共同推介工業遺產旅游，在資源和區域聯動中實現市場營銷的最佳效果。

4 結語

后工業時代，工業遺產旅游值得關注和研究的問題還很多。工業遺產旅游制度與政策體系構建，工業遺產價值評估標準，工業遺產與文化創意產業，工業遺產與公共政策、城市發展，生態環境修復與工業遺產再利用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還有待進一步討論。

注釋：

① 數據來源：鞍山市統計信息網，2018/2019 年鞍山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http://tjj.anshan.gov.cn/asstjj/tjgb/glist.html.

② 數據來源：鞍山市人民政府網站，鞍山市2020 年五一假日旅游市場信息：http://www.anshan.gov.cn/html/ASSZF/202005/015887439342368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