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汝
【摘要】意識形態是一系列概念、價值與符號的集合體。意識形態安全的本質,是通過灌輸、教育實現意識形態認同,維護統治階級的文化領導權。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發達國家,高度重視意識形態安全問題。統治階級及其個體,緊緊圍繞文化傳統這一根基,在意識形態構建、傳播、教育、學術研究、法治保障等方面,構筑起攻守兼備、縝密有效的意識形態安全防火墻。牢牢把握根本,以高度的自覺主動精神,切實做好意識形態的法治化、日常生活化工作,是美國維護意識形態安全給我們的重要啟示。
【關鍵詞】美國? 意識形態安全? 文化領導權
【中圖分類號】D871.2?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0.23.004
意識形態是一系列概念、價值與符號的集合體,是一個社會總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一個社會的正常運轉,包括經濟增長、社會穩定,民眾行為有序、心理健康等,離不開意識形態在精神層面的支撐與規范。同樣,意識形態領域內的變革或革命,往往是社會變革或革命的先聲。意識形態安全,是國家和社會安全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在這方面,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特別是美國,有著豐富的經驗。研究它們的做法,總結其中的規律,對于我們維護國家意識形態安全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意識形態安全關乎文化領導權
意識形態的主體,不是個人而是集體或群體。在階級社會,統治階級與被統治階級各有自己的意識形態。因發展階段、文化傳統等方面的差異,意識形態的階級性必然呈現出或鮮明或隱晦的色彩。馬克思、恩格斯強調,“統治階級的思想在每一時代都是占統治地位的思想。這就是說,一個階級是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物質力量,同時也是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精神力量。支配著物質生產資料的階級,同時也支配著精神生產資料”。[1]相應地,占統治地位的主流意識形態,是統治階級的、維護既有社會秩序的意識形態。所謂國家意識形態安全,是指占統治地位的意識形態的安全。
恩格斯晚年根據階級斗爭條件的根本變化,提出了“陣地戰”思想。“人民各個階層都同情的起義,很難再有了;在階級斗爭中,中間階層大概永遠不會毫無例外地統統團結在無產階級的周圍,從而使糾集在資產階級周圍的反動黨派幾乎完全消失。”[2]因此,無產階級“遠不能以一次重大的打擊取得勝利,而不得不慢慢地向前推進,在嚴酷頑強的斗爭中奪取一個一個的陣地”。[3]基于對西方社會的深刻把握,葛蘭西提出了陣地戰和文化領導權理論。他認為,統治階級要實現階級統治,既要依靠強制性的國家機器,也要行使對被統治階級的文化和意識形態領導權。“統治階級通過學校、宗教、文學藝術、風俗習慣等手段,將其價值觀灌輸給被統治階級,并使它成為公眾遵守的道德規范,從而獲得后者對‘合法統治的認同。”形式多樣的精神上層建筑,成為資產階級統治的“堡壘和戰壕”。西方國家的社會主義革命,任務更艱巨,所需時間更長。“結論是:在西方只能打‘穩扎穩打的‘陣地戰,而不能打‘速戰速決的‘運動戰。”無產階級“更要注重開展文化和意識形態的斗爭;在成為統治者之前,首先做領導者”。[4]
“意識形態既想使某些活動或安排合法化,又想使個人整合起來,使之能夠為了一定的目標而團結一致。”[5]西方資本主義制度數百年來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的歷史,已經充分證明了馬克思、恩格斯及葛蘭西的觀點。具體來說,“構成統治階級的各個個人”,“他們還作為思維著的人,作為思想的生產者進行統治,他們調節著自己時代的思想的生產和分配”。[6]在不同領域,運用各種手段,調動各方面力量,型塑、構建有利于本階級統治的意識形態,麻醉、弱化人民群眾的反抗意識,成為構成資產階級的集團和個人的重要任務。在這個方面,美國做得最為成功。
美國維護意識形態安全的主要方式
美國是當前世界上最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也是世界上幾乎沒有發生過內部革命(國內戰爭除外)、宗教氛圍最濃厚、反共意識形態最強大的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兩百多年的平穩發展,除了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資源稟賦之外,復雜而巧妙的意識形態構建與維護,也是美國維持社會總體穩定、成功贏得冷戰并稱霸世界的重要依憑。
始終圍繞文化傳統維護意識形態安全。近代以來的西方文化,盡管有著顯著的多元化特征,但基督教文化無疑居于核心地位。物質領域的世俗化不斷加速,基督教在私人領域的影響卻一直根深蒂固。尤其是美國,新教等宗教因素在國家的政治生活、社會生活和國民心理方面,扮演著關鍵角色,發揮著重要作用。這就為統治階級構建意識形態提供了堅實的精神文化基礎。
在西方社會,宗教因素居于傳統文化的核心地位,美國尤甚。1888年,恩格斯游歷美國,對美國人形成了“仍然頑固地堅持著繼承下來的、在歐洲被認為過時了的小資產階級習慣的人”[7]的深刻印象,這里的“習慣”當然包括宗教因素。馬克斯·韋伯在其《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一書中,從總體上探討了宗教因素與資本主義的關系。丘吉爾選擇在美國發表“鐵幕”演說,提出“冷戰”意識形態,即是從基督教文明受到威脅開始的:蘇聯代表的共產主義“暴政”,以及所謂的遍布世界各地的“共產黨第五縱隊”,“到處構成對基督教文明的日益嚴重的挑釁和危險”。丘吉爾公開、明確地把意識形態因素納入國家安全戰略,深深地觸動了基督教文明占統治地位的美國人,“抓住了美國人從自己固有的意識形態出發,對‘暴政的反感,將‘反暴政作為明確的安全戰略目標界定下來,從而取得了建構美國國家安全利益的話語權。”從宗教因素入手推行意識形態,“在美國公眾中引起了強烈的反響,它等于完成了進行冷戰的政治動員”。[8]
圍繞文化傳統構建意識形態的做法,也得到了中國學者的高度認可。有論者指出,“美國確定戰略敵人的標準,是實利主義價值與‘理想主義價值的疊加”。從前者來看,“美國認為自己的霸權地位與核心利益受到了對方的挑戰”。從后者來看,“美國人認為對方在意識形態上是所謂的‘違反人權‘專制主義‘法西斯‘反人類的暴君之類的‘邪惡者。面對這樣的敵人,美國就要‘替天行道,行使上帝的使命。美國人有強烈的傳教士式的‘道德理想主義,這是因為,美國是新教移民組成的國家,他們的宗教化的理想主義,遠比我們想像的強烈得多”。[9]由此可見,現階段美國統治階級以社會制度、價值觀念不同為借口,構建所謂“紅色帝國”“專制黃種人”等敵對意識形態,對中國進行極限施壓,所依憑的依然是根深蒂固的基督教文化。應該說,美國的統治階級,借助文化傳統建構并維護意識形態安全,已達到爐火純青的至高境界。